棋魔前傳 正文 第五百七十七章 生活還要繼續
    聽著葉榮添講著過去的典故,兩位少年棋手都沒有做聲,雖然都是不說話,但原因卻是不盡相同。

    吳衛平想著的是:錢宇平少年成名,因天資聰穎,被籐澤秀行先生稱為中國僅次於馬曉春的天才棋手,十三歲即獲得上海市圍棋賽冠軍,那可是成人比賽,和神童杯之類的比賽性質完全不同,十七歲就獲得新體育杯賽挑戰權,二十一歲成為我國第六位九段棋手,曾獲得CCTY杯快棋賽冠軍,全國個人賽冠軍,首屆棋王,富士通杯亞軍等成績,因自小學棋,不但基本功極為紮實,而且攻殺算路也很準,再加上性格謹慎,不貪功,不冒進,即使面對的對手實力明顯不及自已也會將對手視為和自已同等小平的人對待,因此慢慢形成了他獨特的棋風,被稱為鈍刀。連這樣的棋手都曾因經受不住壓力而犯下低級錯誤,那麼自已呢?人家是少年成名,天才第二,十三歲拿到成人比賽冠軍,自已十五歲了卻還只是白丁一個,連個兒童比賽第一名都沒拿到過,怎麼比?

    王一飛想的則是:怪不得聶衛平會被中國棋院頒發棋聖稱號,除了高超的棋藝外,原來心理素質這麼好,別人要加在他身上的壓力他輕飄飄的一句話就全部化解,這樣的人就算用馬尾拴把尖刀掛在頭頂,大概他也能呼呼大睡,只當上邊掛著地是根稻草吧?真不知道他的這種本事是天生地還是練出來的。也不知道自已碰到那種情況會不會也像他那樣從容。

    「好了,塵歸塵。土歸土,過去的已經過去,未來的路還很漫長,回去吧,在這裡坐著也不是辦法。該面對的也總是要面對,十多歲了,是個大小伙子了,你地家人還在等著你的消息,不要讓他們太擔心了。」葉榮添勸說道。

    「嗯,謝謝葉院長。我回去了。」心情不佳,與其呆在這裡聽葉榮添象唐僧似的嘮嘮叨叨,還不如回去面對自已的父親,哪怕挨一頓臭罵也要好過些。打了個招呼,吳衛平離開花壇,低著腦袋向棋院大門走去。

    望著吳衛平孤單落寞的身影,王一飛感覺到一種淒涼。

    「他回去後會不會被他爸爸罵?」王一飛有些擔心地問道。他雖然還搞不大清楚情況。不過直覺告訴他吳衛平的心結並沒有解開。

    「挨頓說總是難免地,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唉,可憐天下父母心。」葉榮添歎道。

    這樣的情景每年段位賽上都會出現,有人得意。自然也就有人失意,得意的總是少數。失意的總是多數,這就是比賽。這就是現實,你可以歎息。感慨,但卻沒有辦法改變。因為社會本身就是一個大競技場,即使不在這裡拚搏,也會是在那裡拚搏。弱者能夠得到同情,但這樣不能使他們變得堅強。

    「那他以後會不會再來參加段位賽?」王一飛問道。

    「會來的。」葉榮添答道。

    「真地?太好了。可是他剛才還說不想再當職業棋手呢。」王一飛先是一喜。後又有些懷疑。

    「再見兩個字說出來容易。但真做起來就沒那麼簡單。像他們這樣地沖段棋手大多六七歲就開始學棋。一學就是七八年。學費。訓練費。參加各種比賽地費用。算起來累計投入往少說也要十幾萬。而且不單是金錢地付出。精力還有時間這些隱性投入就更加難以估算。投入這麼多為了什麼?還不就是成為職業棋手。所以。但凡有一性希望他們就不會放棄。就像投火地飛蛾。哪怕明知會死也會義無反顧地撲上去。」葉榮添歎道。

    他成為職業棋手已經二十多年。退出一線轉做行政工作也有七八年之久。見到地。想到地。做過地事情實在是太多

    以他地經驗和閱歷。在這個早熟地時代。一位棋手如果在十五歲以前還不能入段。那麼就算勉強成為職業棋手也不會有太大地做為。這個道理那些沖段棋手還有他們地父母未必不清楚。但多年地努力已使他們沒有。或者說是不敢去想這些。就像溺水中地人去抓一根浮在水面上地稻草。雖然明知道於是無補。可還是要去做這件沒有意義地事情。

    「哦。是這樣啊。」雖然答是。但王一飛其實是似懂非懂。這不是一個十一歲地小學生。這樣地問題對他來說太深奧了。

    吳衛平走地再慢。但路終究是有盡頭地。終於他還是到了棋院院門。那裡。很多棋手地家人都隔著鐵門上地柵欄向院內張望。

    「衛平,衛平,怎麼樣?」見吳衛平快要走到大門口,一個中年男人擠開眾人趴到門上大聲叫著,臉上帶著希望和緊張。

    吳衛平沒有答話,只是輕輕地搖了搖頭,一瞬間,希望在那個中年男人凝固,彷彿變成了一座石像。

    「老吳,算了,你兒子已經盡力了。」

    「別著急,明年還有機會。」

    連著五六天聚在門口等每輪比賽消息,很多棋手家長都已經成了朋友,都有參加定段賽的孩子,坐在一起大家沒事兒時談得最多的時候也就是比賽的事情,有人知道吳衛平前幾輪比賽的結果,明白小年人現在搖頭意味著什麼,紛紛拍著那位中年男人的肩膀安慰道。

    「沒事,沒事,我沒事。走吧。」過了半天,那位中年男人才清醒過來,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轉過身來一邊應付著別人的安慰一邊離開人群,一前一後,兩父子的身影很快便消失在視線之外。

    「唉,大概就是命吧。」院內花壇邊上,葉榮添長長地歎了一口氣,雖然見慣了這樣的場景,但他心裡還是難以完全習慣,或許把一切都推給無法預知的命運會讓人心裡的愧疚感輕一些吧?

    王一飛看了一眼遠離的吳衛平父子,再轉過頭來看看滿臉感慨的葉榮添,心裡模模糊糊,只覺得葉榮添這句話裡包含了太多的含意。

    「院長,飛飛,飛飛,你找我呀?」兩個人正呆立中,黃春生下完棋從樓裡走了出來,見到王一飛和葉榮添都站在這邊於是走過來叫道。

    「哎,是呀,春生哥哥,你下完棋了?」王一飛應聲道。

    「是啊。下完棋出來的時候聽張大年說你有事找我,所以就到院裡找你來了。是什麼事呀?」黃春生答道。

    「嘻嘻,告訴你,今天我又贏了!」王一飛興奮地叫道,小孩子的好處就在這裡,情緒來的快也去的快,提到今天的比賽,他剛才的憂心早就拋到九霄雲外。

    「哈,太好了,這麼說你已經六連勝了?呵呵,看來這次很有希望定上段了。」黃春生聞聽也是非常高興。

    「嘿嘿。」飛飛笑著,小孩嘛,被人誇獎總是喜歡的。

    「呵呵,飛飛,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今天你的對手是於澤禮,他的棋非常穩健,基本功很扎實,贏他一盤可不容易。」葉榮添笑道。

    「嘻嘻,他佈局走的太緩了。」王一飛笑道。

    「嗯,沒錯,於澤禮最突出的弱點就是太重實地,佈局速度偏緩,說起來他的風格和錢宇平倒是有些相似,只不過這種風格的棋手需要極強的中後盤實力做後盾,否則很難把局面打開。」葉榮添笑道。棋風本身並無優劣之分,但使用者的不同就會有不同的表現,就如武宮正樹的宇宙流是真的以中腹為天下,而趙治勳的宇宙流則只是個幌子,骨子想的其實還是實地。

    「是呀,他的力量是很強,只不過力發的太晚,等開始拚命的時候,形勢已經不行了。」王一飛回想著棋局的進程答道。

    「這也是功夫型棋手的通病,因為想的太多,想的太深,有時就會鑽進牛角尖裡跳不出來。只不過這種類型風格棋手最強的地方不是他們的攻,而是他們的守,一旦讓他們佔到優勢,哪怕只有一目半目就很難扳回。所以對付這種類型棋手的最好辦法就是在佈局階段把距離盡量拉開,逼著他們必須主動出擊中,飛飛,看來今天這盤棋你的戰略很成功,所以才迫使於澤禮不得不發力拚命。」葉榮添笑道:這是一名有著十幾年一線棋戰經歷老棋手的經驗之談,那可是花錢也買不來的東西。

    「呵,不管怎麼說,棋贏了就是好事,第一次參加段位賽就能六連勝,好兆頭呀。」黃春生笑道。

    「嘿嘿。春生哥哥,你今天怎麼樣呢?」王一飛反問道。

    「呵,也贏了。不過總成績比你差多了,六輪四勝二負,今年升段的希望大概沒什麼希望了。」黃春生答道。

    「四勝二負,已經很不錯了,升段嘛,水道渠成的事兒,不能著急。春生,你是成都圍棋的新生力量,成都圍棋以後的發展還要靠你們這樣的年輕人,你可要加倍努力,不要讓我失望啊。」葉榮添笑道。

    「是,葉院長,我會努力的。」黃春生正色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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