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隊的隊員每天生活,訓練都在一起,彼此之間都非T要說是說話,就算有人感冒輕咳一聲,也能大致猜出個**不離十。
很顯然,最後說話的這個人不是國少隊成員。
不約而同,七八個人的目光齊刷刷地轉過來望向王一飛和過曉峰,心裡在想,誰這麼大膽子,敢對國少隊隊員走出來的棋說三道四?
陳興華也把目光望向訓練室的後排,和下面坐著的國少隊隊員不同,他是面向台下,所以很容易就確定發出聲音的人是誰。
「別,別看我,不是我,真的不是我」,被國少隊隊員們不滿的眼光盯得心裡發虛,過曉峰連忙不停聲的擺手解釋。
「不是他。」七八歲的孩子和十幾歲孩子的聲音還是有很大不同的,聽到過曉峰的辯解,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在了王一飛身上。
糟糕,王一飛暗叫不好,他只是覺得盤上擺的棋形此時脫先不好,一時心急才脫口出聲,不成想卻影響了課堂秩序。
「呵呵,這位小伙子,為什麼不行呢?」看出王一飛的不安,陳興華微笑著問道:這堂課是新手討論會,所謂言者無罪,聽者足戒,對錯並不要緊,重要的是能把自已的想法說出來。
王一飛不安地看著過百年,剛才說今天只是旁聽,不參加問題的討論,自已這一出聲不是讓過老爺子自食其言嗎?
「能說什麼,他能看出什麼?」
「吹牛皮吧?」
「無知者無畏。」
國少隊隊員在咬著耳朵。他們全是來自於全國各地地少年精英。每個人都是過五關斬六將。擊敗無數對手才擠進國字號隊伍地大門。有哪個不是真材實料。一身過硬地本領?年紀雖少。但實力已不弱於二線棋手。即使對陣一流國手。偶爾也能爆冷勝出。水平高。自然心氣兒就高。事實上。如果沒有足夠地自信。又怎麼可能成為高手?
看王一飛最大也不會超過十三。比國少隊裡年紀最小地還要小上幾歲。他們反正是不大相信這個小學生夠資格評價他們地棋。
「呵。飛飛。不用怕。放開膽子。想到什麼就說什麼。」過百年笑著鼓勵道。他原本是想等討論會結束後再把王一飛向大家介紹。不過現在這種出場方式倒也不錯。
得到過百年地鼓勵。王一飛地勇氣來了。從座位上站起。他開始表述自已地意見。就像在學校課堂回答老師地提間那樣。
「白棋不能脫先,因為黑棋打入拆三太嚴厲。」
「哦,為什麼說太嚴厲呢?」陳興華問道。如果對右下白棋三子進行攻擊,投入拆三是唯一的一手,在坐的除過曉峰還有這位不明身份來歷的小學生外都是職業棋手,不會不清楚黑棋的這種攻擊手段,所以他想知道的不是拆三能不能打入,而是打入之後可能產生的變化,以及白棋為什麼不行的具體原因。
「黑棋打入後白棋無法吃住這顆黑子,比如四路尖封,黑棋同樣也在四路尖刺,白棋只能五路壓,黑棋四路沖,白棋五路退,黑棋擋,白棋四路沖,黑棋三路擋,因為征子利,白棋只能三路打吃後六路拐,然後黑棋接住外邊斷點,不僅把白棋的空破掉,而且中腹變的鐵厚,對上邊白棋二子自然而然形成包圍之勢,這個圖黑棋的優勢非常明顯。」王一飛答道。沒有三兩三,誰敢上梁山,他既然敢站起來回答,自然就有自已的依據。
「嗯,不錯,這個圖黑棋的確優勢明顯。祝鳳梧,你打算怎麼應付呢?」點點頭,陳興華認同了王一飛的判斷,轉而再向走出這一棋形的祝鳳梧問道。
自已出的題要自已解。
剛才回答問題時他遲疑那麼半天,就是在判斷黑棋打入的嚴厲性,但棋盤上邊壓縮黑陣的絕好點太過誘人,所以他才在這裡脫先,直覺上,白棋這裡有三個子,總該有能應付的辦法。
當然,這都只是棋手一瞬間的感覺,如果是在實戰比賽中碰到這樣的情況,恐怕沒有十幾分鐘的長考把這裡黑棋打入後的種種變化算清,大概沒人敢做出這樣的決定。
此時棋子已經擺在盤上,視覺上有了參考物,祝鳳梧也感到黑棋的打入比自已之前的估計嚴厲的多,如果這只是內部研討會,與會的只有國少隊的夥伴,他可能直接搖頭表示自已的失誤,承認被對手抓住了戰機。
但是,這個被過百年帶來的小學生並非國少隊成員,也許和過曉峰那樣只是有一
的業餘愛好者,如果自已這麼簡簡單單的就認了輸,很丟國少隊隊員的面子?
所以他要頑抗。
下棋不是光講道理就能行的:高手對低手的讓子棋中,尤其是讓五子以上的讓子棋中,理論上下手只要把棋盤上的各個棋子連成一體就穩贏不輸,但上手方不按棋理就是硬衝硬斷玩橫的,結果反而獲勝的機會更大。
什麼叫無理手?能被抓到的才叫無理手,抓不住,那就叫強手。
被黑棋打入白棋的應手困難是事實,但憑著職業棋手的力量,他不信不能渡過難關。
快速的在腦中計算了半分多鐘,祝鳳梧說話了。
「二路托。」直接硬來變化太過簡單,從剛才對方所說的一連串變化看,這個小學生有一定的局部計算力,估計很難把他搞糊塗,所以祝鳳梧要打變化球,用眼花繚亂的手法誘使對方出錯,從而找到擺脫困境的機會。
陳興華把目光轉向王一飛,示意由他來拆招:很顯然,祝鳳梧現在的走法是在捍衛身為國字號隊員的顏面,他不能不給祝鳳梧這個機會。
「從上邊二路扳下。」王一飛回答的非常乾脆,幾乎連一秒鐘的時間都沒有用。
「三路斷。」沉默了四五秒鐘,祝鳳梧答道:黑棋的應法很老練,如果是從下邊扳,那麼白棋就有二路先手拐打再三三轉換的餘地了,對方並沒有給自已這個機會。
「二路打吃。」王一飛答道。這是二路扳下後的後續手段,既然走出了上一招,那麼這一招就是必然的。
「四路反打。」
「三路接。」
「四路壓。」
「二路拐。」
梅花漸逐,黑子和白子在兩個人的口述中一顆一顆擺到了棋盤上。當黑棋二路拐落下時,祝鳳梧停止了口述。
「沒有應手了嗎?」梧還沒有反應,陳興華轉過頭來問道。
「沒了。白棋不行。」祝鳳梧有些不甘心的答道:黑棋二路拐回實質極大,白棋很想在三路長便宜一下,但黑棋必定在四路斷反擊,正常情況下讓白棋活角實地很損,但由於外邊白棋數子棋形太過侷促,黑棋棄角後外邊再加一手,這幾顆白棋就全交待了。
「還有別的辦法嗎?」點了點頭,陳興華問道。
輕輕搖了搖頭,祝鳳梧沒有說話:這裡的棋形的確是白棋勉強,對方的應對既然沒有出錯,白棋吃虧是必然的,當然,就全局而言白棋還有迴旋的餘地,不過那已經是另外一個問題了。
「嗯你先坐下吧。」把手往下按按,陳興華先叫祝鳳梧坐下。
「就局部而言,被黑棋打入白棋沒有應手,無論是二路托的騰挪,還是四路的封鎖都會被搜刮的很苦,所以可以得出結論,當黑棋在六路壓時,白棋雖然氣勢上很想脫先,但為防打入也只能在右下補一手,對這個結論大家有別的看法嗎?」陳興華把棋盤上的棋子擺回原始圖後向大家問道。
沒有人應聲:這裡坐著的都是少年棋手中的佼佼者,很多話只需要稍稍點一下就可以了,不需要一個子一個子擺到非吃掉一片為止。
「好,沒人反對那就是認同了。小伙子,白棋補棋,黑棋必然三路先手尖頂後在左上四路飛,對這個局面你有什麼看法?」陳興華笑著問道,右下打入後的變化雖然不少,但對職業棋手而言見招拆招,見式破式並不太難,不過一個十歲出頭的小學生能夠在和國少三劍之一的直接交鋒中沒有出錯,的確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嗯黑棋中腹變厚,應該是白棋苦戰吧。」王一飛想了想答道。
「苦戰?呵呵,很內行呀。」聽到王一飛的回答,陳興華有些意外,苦戰並非是指形勢不利,而是指必須以最頑強戰鬥才能保持不會落後的那種情況,這是如『我願意執黑』或『我願意執白那種微妙到只有職業棋手才能領悟的點評,如果是普通愛好者,大概只會分成好差,稍差,均勢,稍優,大優五個選項吧。
「嘿嘿。」王一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好,聽你的意思是覺得應對黑棋高拆的新手,白棋掛角後再跳起並不是太感冒,那面對黑棋的高拆,你會怎麼下呢?」通過右下角的變化以及評棋時微妙的用詞,陳興華意識到這個小學生並不是那麼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