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魔前傳 正文 第四百五十六章 解讀
    「哈,你想想,現在是老虎金貴還是人金貴?人口咱中國有十三億,老虎呢?連動物園加起來能不能夠四位數都難說,物以稀為貴,當然是老虎值錢啦。」東子笑著說道。

    「噢,是這樣嗎?」王一飛半信半疑地問道。

    「當然是這樣了,老虎被列為國家保護動物,你有聽說過哪個人被列為保護動物嗎?」東子笑著反問道。

    「呃?」王一飛一時語塞,他的確沒聽說過有哪個人被列為保護動物。

    「東子叔叔,人是人,動物是動物,您怎麼能放到一起比較呢?」朱慧妍可是和人辯嘴辯慣了,腦子的靈活非同一般,聞言之後馬上抓住對方邏輯上的錯誤進行反擊。

    「呵呵,小姑娘,沒學問了吧?人也是動物,只不過是高級動物,但動物就是動物,不是加了高級兩個字就能改變的。」東子得意地笑道。

    學習再怎麼差終究也多上了十好幾年學,破船尚有四兩釘,多多少少,學過的東西他總不可能全都還給老師。

    「啊?」,小姑娘也答不上來了,知識就是力量,顯然,她現在的力量還遠不足以和東子掰手腕兒。

    「嘿嘿,還有呢!山上有了老虎,說明生態環境好呀,如果是光禿禿的一座荒山,老虎跑過來幹嘛?對當地的官員來說,那可是非常重要的政績呀!到時候建生態保護區,搞原始動物園。申請國家賠償補助,全都靠著它呢。好嘛。你武松倒真是痛快,上去不管三七二十一,三拳兩腳就把老虎給打死了,國家賠償補助金呢?生態保護區呢?原始動物園呢?就這樣給打沒了,縣裡的政績呢,縣裡地經濟呢?也全都給打沒了。你武松是英雄了。可就因為你一個人的英雄。讓多少人丟了飯碗!他也不想想,山上山下那麼多獵戶為什麼放著老虎不打?是他們沒能力嗎?當然不是啦,那是因為他們知道,老虎沒有,他們也就沒辦法繼續領著官府地錢去打老虎。僅僅因為他一個人喝醉了酒發酒瘋使多少人的生活被迫改變?所以說,如果武松活到現在,我就不信他還敢再去打老虎!」東子越說越來勁兒,口沫模飛,意氣風發。頗有當年諸葛亮舌戰群儒。笑傲江東的架勢。

    聽著東子的演講,三個小朋友是滿頭霧水,對於他們這三個學歷只有小學一年級,而且還只上了半學年的小學生來說,東子講述的內容實在是太過高深,不是他們所能理解地。

    「呵,東子,又發表奇談怪論,你對社會不滿歸你不滿。幹嘛要灌輸人家小孩子悲觀思想?人家現在可是清晨八九點鐘地太陽。國家的未來還得靠他們呢。」彭連城笑道,他可不想讓東子的怪言怪語帶壞了孩子。

    「我這是有感而發。出算得上是言之有物。您沒聽過李金鬥,陳湧泉說的相聲《武松打虎》,和他們相比,我說的這些就和蚊子打嚏噴沒什麼兩樣啦。」東子笑著辯解道。

    「彭叔叔,他說的那些是什麼意思呀?」王一飛好奇地的問道。

    「呵,別聽他胡說八道,他這個人平時就喜歡說怪話,你們就當笑話聽好了。」彭連城笑答道。

    「哎,彭社長,這我可就有話說了,這怎麼能算是怪話呢?毛主席他老人家不也說要百花齊放,百花爭嗚嗎?怎麼說我這也是一種解讀方法對不對?」東子故做不服地反駁起來。

    「呵,解讀的方法當然很多,不過你這種理解太過偏激,屬於典型的憤青思想。不足取,不足取。」彭連城笑道。這個東子還真是個製造話題地高手,有他在地地方就絕不會冷場。

    「噢,原來是說我的理解水平低呀?那您倒是談談您的看法,咱們讓三個小朋友評一評,看誰的更好?」東子笑著挑戰道。

    「行呀,來就來,誰怕誰!」彭連城笑道。反正菜上來還需要一段時間,找點兒事情做倒也不錯。

    「好呀好呀,我們做裁判。剛才東子叔叔已經說過了,現在該您說啦。」朱慧妍最喜歡熱鬧,一聽兩人要比試立時就興奮了起來。

    「好,我說就我說。嗯,怎麼說呢」,略一沉吟,彭連城開始了發言。

    「首先,就說武松為什麼會上景陽崗,他真的只是因為喝多了嗎?當然不是。不錯,酒是可以影響到一個人的精神,但那也要分是什麼人,咱們常說的俗語裡既有酒壯英雄膽,也有酒入愁腸愁更愁,由此可見,即使同樣喝多了酒,人的本質也決定了他的反應。英雄醉了只會更增添英雄地氣魄,如果不是武松自已武藝高強,膽大過人,就算喝得再醉他也一樣不敢上景陽崗,自然也就不會有後邊打虎地事情發生了。

    然後在碰到老虎的時候,一開始武松也很緊張,要不然也不會一下就把手裡唯一地防身武器給弄斷了。然而,越是危險的時刻越能考驗出一個人的本質,哨棒斷了,武松反而能冷靜下來,在稍縱即失的機會面前敢於出手搏命,騎在老虎的背上把老虎打死。這說明什?說明在生死悠關的時候只有冷靜和勇敢才能化險為宜,度過難關。

    不可否認,武松過景陽崗這件事本身並不是明智的選擇,冒著那麼大的風險僅僅是為了早一天到家,理智的人是不會作出這樣的先擇,事實上,武松也曾經猶豫過,在山崗下看到官府的告示時,在確定山上真有老虎時他也在懷疑自已的決定是否正確,他也有過後悔。後悔不該在酒鋪時把話說的太大,以致難以回頭。但是,他最後還是上了景陽崗,所以才有後邊地夜遇猛虎,成為名揚天下的打虎英雄。

    所以,通過這件事我們可以知道,所謂地機遇在很多情況下其實是由一連串看似偶然。實則必然的事情所造成。其中當事人自身的原因才是最關鍵的,山上有虎是客觀存在的事實,但山下若是沒有酒鋪、酒鋪裡沒有好酒,武松便不會進去喝酒;若是不進去喝酒,武松便不會喝多;若是沒有喝多,他便不會把酒鋪夥計的好心勸告當成另有目地,進而和夥計賭氣;若不是和夥計賭氣,他便不會在看到官府告示之後還非要上山;若不是他非要上山,便不會碰到老虎。碰不到老虎。自然也就不會有後來打虎英雄地美名。

    有時候,英雄是被逼出來的,不僅僅被別人逼,更是被自已逼。

    理智的思維可以導致理智的行為,理智的行為可以導致正常的結果,但僅僅滿足於正常的結果就好嗎?假如武松理智了,他沒有連夜上山,而是像其他那些趕路的客人一樣湊上十幾位同伴,然後在太陽高照的中午敲著鑼、打著鼓去過景陽崗。危險是沒了。但三拳兩腳打死猛虎地壯舉也一樣沒了,那麼千年之後地我們是不是還會記住歷史上曾經有過武松這樣一個人?

    老子在道德經裡講「禍兮。福之所倚;福兮,禍之所伏」,這句話的意思就是說福和禍是相輔相成的,可以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也可以是相互轉換,相互變化,而不是一成不變,黑就是黑,白就是白。有的時候,看似莽撞的行為反而能得到意想不到的結果。」

    彭連城的水平無疑比東子高很多,有論點,有論據,有分析,有推理,有結論,完全不像東子那樣只是發發牢騷,找找平衡,只不過這樣的話對三個小孩子來說就太過深奧了。

    「彭叔叔,禍兮,福之所倚;福兮,禍之所伏是什麼意思呀?」,王一飛問道。

    「哈哈,彭社長,抓瞎了吧?小孩子就是小孩子,您那些理論高明是高明,可惜人家聽不懂啊!這就叫做對牛彈琴,問路於盲。」東子可是得意了,小孩子聽不懂彭連城的長篇大論,那豈不是說贏地人就是自已嗎?

    「呃,別急,我還沒說完呢。飛飛,你還記得剛剛下地那盤棋嗎?」彭連城哪肯那麼容易就認輸,略一沉吟便向王一飛問道。

    「記得。」王一飛點頭答道:圍棋高手對重要棋局十幾年,幾十年後都不會忘記,何況這一局結束還不到半個小時。

    「嗯,黑棋左邊的拆二被我在二路點到搜根後,正常情況下黑棋應該補強自身,防止被攻,可那樣一來就會進入白棋地攻擊節奏,很難找到扭轉的機會,所以你不管那團黑子非常危險而搶佔左下角實空。這其實也是一種賭博,賭的是白棋在對中腹黑子的攻擊中拿不出好的辦法。

    這其實是非常冒險的想法,因為一旦出錯,棋局馬上就得結束。

    這對我來說是一個機會,可惜,我在計算上出了疏忽,當你在角上擠過時,我在中間拐吃補了一招,假如當是我不補這招,而是直接從六路扳出分斷,這幾顆黑子就很難逃出了。

    形勢不利,你冒險搶空,這對我來說本來是一件好事,但一招失誤,反而被黑子逃出,勝負的道路瞬間就變長了,結果好事一下子就變成了壞事,這種情況就可以用禍兮,福之所倚;福兮,禍之所伏,而你若是不敢冒險,在我展開攻擊的時候還是按步就班的穩健走下去,整體被吃的危險是沒了,可縮短差距的機會也沒了。現在懂了嗎?」改變策略,彭連城用王一飛最熟悉的語言去講解這個內涵非常豐富的語句。

    「嗯,明白了。您是說下棋的時候要敢於冒險,因為機會往往就在危險之中。」點了點頭,王一飛若有所思地答道。

    理解未必正確,但卻是他自已的想法,而這才是最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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