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鮑春來說的故事,幾個小孩子的興趣都被調動了起來,這個也問,那個也問,吵吵鬧鬧好不熱鬧。
如果是一般人說不定早被三個小孩子問得煩了,但鮑春來是師範學校出身,而且當過好幾年的導遊,口才好,耐心有,肚子裡的東西也多,應付起小孩子那是得心應手,小菜一碟。
大江南北,黃河兩岸,江南水色,塞北風光,鮑春來是口若懸河,信手拈來,繪聲繪色處,聽得幾個小孩子目不轉睛,連飲料都忘了去喝。
「鮑叔叔,您懂的事情怎麼那麼多呀?」聽鮑春來擺龍門擺得上癮,王一飛滿是羨慕的問道。
「呵,兩個原因,首先是讀的書多。上學的時候,因為專業的原因需要閱讀大量的書籍,古代的,現代的,國內的,國外的,上至天文地理,下至人文歷史,幾年下來讀過的書加起來比自已的身高都高。讀的書多,知道的事自然也就多了。
其次,就是去過的地方多。所謂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每到一個地方就會長一分見識,多一分閱歷,日積用累,時間長了,肚子裡的東西還能少嗎?」鮑春來笑著答道。
「鮑叔叔,那您怎麼能去那麼多地方呢?」朱慧妍也好奇的問道。
「呵,年輕嘛。雖然沒有打出四川,但想成為業餘高手的心卻始終沒有死,所以在剛畢業的那兩年總是趁著學校放寒暑假的時間到各地去尋找高手學習切磋,後來學校為了增收,連寒暑假也要開補習課,好好一個假期給搞得零七八碎,連完整的一個星期都湊不出來,沒有了長假,加上當老師的收入也不是很高,所以我就辭了職到了一家旅遊公司當導遊。當了導遊。那還不是全國個地滿世界跑?去過的地方當然就多了。」鮑春來笑道。
「可是鮑叔叔,這樣跑來跑去對棋藝提高有好處嗎?」王一飛有點不解地問道。在他想來,想要學好棋就必須肯花時間在棋藝鑽研上,全國各地滿世界跑,那得有多少時間浪費在路上啊!
「那還用說,好處當然有了。」鮑春來理所當然的答道。
「怎麼會?!」王一飛不理解,這樣的答案顯然不能滿足他地好奇心。
「開闊眼界呀。你想想,全國各地地高手那麼多,如果死守在一個地方。就算到老死能碰到多少?比如說你吧,忘憂清樂道場的高社長。沈老師,李老師,陸老師。他們的確都是高手,但他們再怎麼厲害終究只能代表四種風格對不對?」鮑春來笑著問道。
「嗯,對。」王一飛點了點頭答道。因為這的確是不爭的事實。
「這不就結了。想想這些日子你和那些彩棋手下棋,水平高低放一邊,是不是每個人和每個人的棋風都不一樣?」鮑春來接著問道。
「對。」這也是事實。
「呵呵,所以啦,如果一個人只想在自已那一畝三分地稱王稱霸當然無所謂,但若想成為真正的高手,不多跟不同風格的棋手對局交流,增加見識。開闊眼界是絕對不成的。高手是下棋下出來地,不是靠教就能教出來的。就像老話說地,豆芽長一房子高也是菜貨,溫室裡的花朵長的再怎麼鮮艷,碰到風霜也只是一堆雜草。」鮑春來笑道。
鮑春來地話王一飛是似懂非懂,但他很清楚實戰對提高棋力的重要性。
「鮑叔叔,這麼說您的棋是在經過這樣地修練後才達到現在這樣的高度?」朱慧妍問道。
「呵,倒也不能完全這麼說,但其中所佔的份額應該很大。當然,我現在只是個業餘五段,拿我做例子不是很有說服力。不過靠這種方式修練棋藝的人也不是沒有,而且成功者也不是沒有。」鮑春來笑道。實力是一回事,段位是另外一回事,段位高者實力通常要高,但段位低者水平也不一定就低,就像他現在的實力有十足的業六水平,但由於這一年沒有參加大的比賽,所以段位始終還是沒變。
「是誰呢?」王一飛追問道。
「四川業餘棋界曾經出過一位傳奇性的人物,他地名字叫唐曉宏。一九八九年地時候他還只是一個普通的業餘四段,完全談不上名氣。但就在那個時期,中日圍棋擂台賽正進行地如火如荼,特別是聶衛平九段連破日本棋院幾大超一流高手,取得十一連勝的空前戰績更在全國掀起了圍棋熱,黃河杯,晚報杯等業餘大賽也是在這個時代應運而生。不願意就此度過平淡一生的唐曉宏於是辭掉工作開始了江湖遊歷,從八九年初到九二年初,他的棋跡留在了長江以南的很多地方,南昌,舟山,上海,武漢,九江,會過了很多業餘界著名棋手:彭時佳,李家慶,吳鐵民,夏勝浩,三年的時間裡,他的經歷充滿了傳奇色彩,在舟山的時候,應人之邀,他到那裡教了一個星期的棋,報酬上兩百塊,這在那個年代已經是一個相當不錯的收入了,而他到舟山的時候全身上下只剩下兩塊錢。面子和尊嚴使他靠這兩塊錢生活了整整一個星期,而這僅僅是他三年遊歷生涯中的一個插曲,類似的經歷不知道還有過多少次。
就是這樣,在三年的遊歷中,在和各地高手的切磋交流中,他的實力和名氣同時在增長,三年的江湖磨礪在一九九二年湖南懷化的千人百團大賽中得到了回報,在這個有六百一十八人參加,其中包括如章德輝,田向東,彭時佳,劉軼一,姜磊等眾多業餘一流高手的比賽中,唐曉宏得到了他圍棋生涯中的第一個冠軍,自此以後,他的神勇狀態一發而不可收拾,在一九九九年他圍棋生涯中的最高峰時,唐曉宏四上北京,參加了向頂尖業餘高手公開的阿含.桐山杯,TCL杯,中韓業餘對抗賽和有線電視快棋賽等多項業餘大賽,在TCL杯中,他再次獲得冠軍成為定為專業七段。
怎麼樣?這個例子很有說服力吧?」
對於川籍業餘高手的歷史鮑春來是如數家珍,要數字有數字,要情節有情節,由不得人不信。
「三年時間就從業餘四段成了全國冠軍?哇塞,他可太厲害了!」王一飛由衷的讚道。年紀接近三十的人居然還能長棋,而且長得還這麼迅速,幅度這麼大,實在是令人欽佩。
「呵,還有更厲害的呢。江鑄久知道吧?」鮑春來談興起來就收不住閘了。
「知道。他在首屆中日圍棋擂台賽上接連戰勝五名日本一流高手,賽後直接破格升為九段,被稱為抗日英雄,棋手凶狠善戰,特別擅長貼身纏鬥,越是複雜凶險的局面越是勇敢向前,所以有個綽號叫做拚命三郎。」對中國圍棋的風雲人物王一飛也是很有瞭解,很多人的棋譜他打過了都不止一遍。
「那你知道他在小的時候跟著他哥哥全國各地跑,逮到高手就一定要跟人家下嗎?呵呵,說起來有的時候和你今天做的事兒也差不多,只不過你是為了出氣,他是為了和人家比試高低。」鮑春來笑道。
「哦,是嗎?那個時候他有多大?」聽說還真有跟自已今天所做的事情相仿的人,而且這個人還是一代國手,王一飛驚訝的問道。
「比你稍大一些,但也沒超過十歲。不過他那時候有一個條件是你沒有的:十年文革時期,學校不開學,學生全放羊,只要說搞串聯,火車隨便坐不用花一分錢。現在這種事兒就不可能有了。」鮑春來笑道。
「啊,還有這樣的好事兒呀?不用上學,還能到處跑著玩兒?」陳道的一聽還有小孩子不用上學的事,羨慕得眼珠子差點兒沒瞪出來。
「切,一天到晚光知道玩,怪不得回回考試老是倒數第一。」在陳道的的後腦勺上敲了個板栗,朱慧妍哼道。
「本來就是嘛。」揉著後腦勺,陳道的不服氣地小聲嘀咕著。
兩個小孩子在那裡打打鬧鬧,王一飛在一旁卻是若有所思。
「哎,飛飛,在想什麼呢?」看出王一飛在想事情,鮑春來湊過來小聲問道。
「呃,鮑叔叔,我也想像江鑄久那樣,您能帶著我嗎?」舔了舔嘴唇,王一飛非常認真地問道。
「咳,咳,什麼?」沒有想到王一飛會提出這樣的要求,鮑春來差點沒被正在喝的可樂給噎住。
「春生哥哥過幾天要回四川,您不是也要去四川嗎?到時候咱們一起走好不好?」王一飛這次說得更回清楚。
「啊,呵呵,飛飛,你現在還是個小孩子,去四川可不是件小事兒,你得先問過你的爸媽還有李老師他們才行的。」鮑春來笑道。小孩子的思想還真是單純,真是想到哪兒算哪兒。
「噢,這樣呀」王一飛信以為真,腦子裡打起了算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