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鮑叔叔,那您也像飛飛這樣到人家棋社門口挑戰嗎?」太多的道理也不懂,朱慧妍最關心的還是有沒有好聽的故事。
「呵,哪兒有那麼誇張。堵著門口挑戰對棋社來說是最嚴重的事情,沒仇沒怨,有幾個人會那麼激進。你當我是東瀛武士,到中國來宣傳武士道精神嗎?」鮑春來笑道。
「啊,沒有呀,白讓我興奮了。」小姑娘有點失望。
「呵,挑戰的事兒是沒有,不過以棋會友,跟各地高手交流的事情卻是沒少做。」小姑娘失望的眼神讓鮑春來的自尊有點受傷,為了挽回形象,他決定說點以前的逸事。
「是嗎?鮑叔叔,您快說說呀?」果然,不僅是朱慧妍,其他幾個人的興趣也被吸引了起來。
「呵,說起來時間過去的還真快,一晃就是好幾年了。
上大學的時候因為課程不是很重,所以很多人都喜歡上了下棋,我也是從那個時候開始學的棋。也許是小的時候曾經學過中國象棋,也許是記憶力比較強,也許是我對圍棋的投入比大多數人多,總之,在大三的時候我就成了成都師範大學內有數的高手,可以說打遍校園無對手。
那個時候我的棋癮很大,每天不下幾盤棋就總感覺缺了點什麼似的。但無敵最寂寞,和校園裡的人下棋已經覺得意思不大,於是就開始到處找高手下棋,一開始還只是在學校附近,後來範圍就變得越來越大,到後來只要聽說哪裡有高手就想方設法也得去跟人下一盤。這樣一來二去,慢慢的也就有了一點兒小名氣。
所謂年少輕狂,連著贏了附近的業餘高手以後,我的自信心極度膨脹,有了一種無敵的感覺,覺得自已根本就是下棋地天才,加以時日。肯定就會成為劉昌赫那樣業餘出身的超一流高手。而周圍的那幫損友也是推波助瀾,總是稱讚我棋下的好,比職業的還要職業。師範大學能有我這樣的學生簡直是幾世修來的福氣。
整天生活在這樣地氛圍裡,人就是想不輕飄飄也難。到後來。我就已經不滿足於在大學周圍那點地方稱王稱霸,打算打出街區,衝出成都,走向全國,進軍世界。以劉昌赫為目標奮發向上,成為棋史留名的風雲人物。
所以,就在那一年的冬天,趁著放寒假地機會,我和兩位同學相約遊歷全國,遍訪高手。用自已的實力打出一片天空。如果真地下出了名堂,說不定會被破格批准成為職業棋手呢。」說起以前的事,鮑春來是不勝唏噓,感慨萬千。
「後來呢?」王一飛好奇的問道。「呵,井底之蛙,夜郎自大,這兩個詞就是形容我當時的樣子。本以為憑自已的實力肯定能橫掃中國業餘棋壇。成為業餘棋界地天皇巨星。可誰想到還沒出四川省,這個宏偉的計劃便已宣告失敗。」鮑春來苦笑道。
誰都喜歡五關。斬六將,沒人喜歡麥城,不過時間過去了這麼久,當初的糗事現在說出來也成了趣談。
「啊?怎麼回事兒呢?是不是你爸媽不讓你到處跑?」朱慧妍尖聲叫了起來,她在為鮑春來沒能完成這麼有趣的計劃而遺憾。
「不是的。我那時已經二十出頭,而且是住校學習,和現在的公主,少爺不同,那時住校生地自立能力可是非常強,父母根本不用管我作什麼。我之所以沒能繼續計劃的原因不是家庭的原因,不是因為資金的問題,完全是因為自已個人的問題。」鮑春來答道。
「呵,你該不會是因為女朋友反對呀?」司機小李笑著猜道。
「當然不是了。那個時候一門兒心思玩棋,哪有空去交女朋友。實際上,我是因為被人狠狠教訓了一頓才知道自已是幾斤幾兩,一頓能吃幾碗乾飯。」鮑春來笑道。本質上他還是一個相當保守的人,哪像現在,初中裡出現手拉手,肩並肩的事情也不稀奇,嗯,看飛飛現在地樣子,好像也是很有女人緣地樣子嘛。
「鮑叔叔,您是說有人把您贏的很慘?」鮑春來在笑什麼王一飛哪兒猜得出來,他更關心地是有誰能把鮑春來贏得喪失信心的人是誰。
「對。離開成都後,我們計劃的第一站是重慶,當時重慶名氣最大的業餘高手叫楊志偉,他在市區開了一家叫做山城的棋社,我們的目的就是為了闖天下,打名氣,到了重慶,當然要找最有名的棋手去挑了。
於是,我們一行三人到了山城棋社,點名要找楊士偉下棋」,鮑春來回憶道。
「呀,那不和我們一樣,鮑叔叔,您剛才還說您沒有做過這種事兒呢!」朱慧妍叫了起來。
「呵呵,當不一樣了,我們那次是好說好商量,只是要找楊志偉下棋,又不是逼著人必須要下,哪兒像你們那樣,把棋桌擺在人家門口,不出來應戰就贏到人家山窮水盡,傾家蕩產,跟黃世仁似的。」鮑春來笑道。大學生終究是大學生,雖然狂,但也沒狂到能做出堵著門口那麼霸道的事。
「慧妍,別打岔,聽鮑叔叔接著說。」王一飛急著聽下邊的故事,推了一把朱慧妍不叫她再亂插嘴。
「呵,接著說。我們點名找楊士偉下棋,沒想到那天楊士偉去上海參加什麼會,三天以後才會回來。
本來我們還以為是乘興而來,敗興而歸,沒想到一個十五六歲的初中生站出來,說自已是楊士偉的學生,既然我們是專程來找他師傅的,師傅不在,他這個當徒弟的就應該代勞。
我們一想,反正來都已經來了,就這麼走也覺得有點不甘,所以就應了下來,和楊志偉的這個徒弟下一盤,也算是留個名號吧。
沒想到,人家這個徒弟還真不是蓋的,我那兩個同學輪翻上陣,結果卻被人家殺得是稀里嘩啦,潰不成軍。
我一看,好嘛,找人家師傅挑戰,結果連人家徒弟都贏不了,這不是笑話嗎?於是我親自出馬上陣,要把臉給找回來。
沒想到,連贏兩盤以後,人家的底氣也長了起來,說我們的棋太臭,跟他下棋,讓兩個子還差不多。
當時正是年少氣盛的年紀,哪裡受得了這種氣,加上周圍的人起哄,於是就和他下起了二子棋。
本來我以為憑自已的實力讓二子還不早早就把對手殺得丟盔棄甲,大輸特輸,可誰想到這個初中生的棋刁鑽古怪的很,東一鎯頭,西一棒槌,三繞兩繞就把我給繞糊塗了。不過就算這樣,下到收官的時候黑棋盤面還是略好一點,正常進行下去,大概能贏一目到兩目的樣子。
然而樂極生悲,看到勝利在望,我一時心急就走錯了一個次序,本來應該是先點後扳,結果直接走了一路扳,平白落了一個後手,讓白棋搶到最後一個雙先四目的官子,最後一數,反而卻輸了一子。」看的出來,那盤棋的意義對鮑春來太過沉重,到了現在,說起當時的情況還是如數家珍,歷歷在目。
「這樣就輸了?太可惜呀。」王一飛深有體會地歎道,棋手的心情終究只有棋手明白,眼見到手的勝利在最後的關頭飛走,那種感覺簡直同玩彩票只差一位就中了特等獎沒什麼兩樣。
「呵,是呀,是很可惜,不過並不是沒有好處,因為就是這一盤棋讓我知道只是一個普通人,而不是什麼天才,鬼才,以前之所以稱霸一方,不是因為自已有多強,而是因為對手太弱,所謂山中無老虎,猴子稱霸王。而我就是那隻猴子,以為自已有多麼厲害,等碰到了真老虎,結果就成了人家口中的一道菜。」鮑春來自嘲的笑道。
夢想是美好的,現實卻是殘酷的。
夢想再怎麼美好,但終還是會被現實戳破,就像夕陽下照耀下的肥皂泡,漂亮固然漂亮,可惜也只能是一時的美麗。
「鮑叔叔,您當時一定很難過吧?」小女孩兒動了惻隱之心,睛神中充滿了同情。
「是呀,當時是真的很難過,有一種想把臉鑽到桌子底下的感覺。不過後來想通了也就好啦。所謂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中國那麼大,能人異士實在是太多了,像當時我那種不知天高地厚的人不被教訓,那還有什麼人該被教訓?!就算那天僥倖贏了那位初中生,以後碰到其他真正的高手還不是一樣會被修理的很慘。呵呵,現在想起來也確實蠻搞笑的,以不到業餘四段的實力就想橫掃天下,成為業餘棋壇的霸主,這還真不是一般的異想天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