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棋有時就是這樣,如果你奮起反擊,對手也許會退避三舍,來個和平共處,但若是小心忍讓,搞不好反會落個得寸進尺,處處受氣的境地。
如果黑棋不去補強中央,王一飛接下來該怎麼走還需要好好考慮一下,所謂高者在腹,中腹的攻防戰是最為複雜難解的,客觀而論,就算黑棋放著不走,大概也沒有誰敢說一定能吃住這三顆黑子,下棋和做人一樣,對別人狠也就是對自已狠,如果吃不住對方而被對方在自已空裡活出一塊兒來,那就不是輸一點兒半點兒的問題了。
但張磊妥協幫助白棋做出了選擇:既然你花了一手棋去補強,自然是不肯棄去這幾顆子,那麼我接下來的佯攻你應不應?應了,這塊棋就變得越來越重,雖無死活問題,但勢必要幫白棋在中腹構成厚味;不應?這時白棋再動手力度可就不一樣了。
無奈之下,張磊只有繼續在中央補棋:剛才只有三顆子的時候都不肯丟,現在四顆子的時候就更不會肯了。
一招得手,招招得手,對手越是害怕,王一飛的攻擊就越是肆意,在白棋咄咄逼人的攻勢下,張磊小心翼翼地把這塊黑棋擺出兩隻眼來。但是,白棋在爭得先手之後於一邊五路單關跳起,一塊足有八十多目的巨空已經完成。
「唉,這盤棋也不行了。」
「膽子太小了,連點像樣的戰鬥都沒有。沒勁兒。」
圍棋格言中有一句是:一方地不能贏,這句話的意思是說下棋時要注意均衡,盡量要避免那種把所有希望都放在一個地方,如果用投資領域中一個非常有名的理論來形容,那就是不要把所有的雞蛋放在一個籃子裡。
不過凡事都有例外:當這方地大到足以抵消對手所擁有的所有實空時,一方地同樣也能贏棋。
把所有的雞蛋都放在一個籃子裡並看好它。
這同樣也是一個非常有名的理財格言。
而現在,王一飛先前的付出得到了回報,八十餘目的實空已經足以抵銷全盤黑棋所有的散地,而中腹的厚味則意味著還有一大筆鈔票存在銀行正等著提現。
誰都明白,後面雖然還有許多官子可下,但決勝點已經過去了。
離開張磊,王一飛來到第三張棋桌前,此時棋盤上已是戰火紛飛,喊殺連天,由於對白棋打入之子攻擊不利,黑棋此時已經陷於實空不足的窘境,無路可退的王培炎顧不上自身的薄弱之處強行破眼硬攻,反正半目是輸,一百目也是輸,既然都是輸,那還有什麼豁不出去的?
所謂捨得一身剮,敢把皇帝拉下馬。
又所謂殘燈油滅,迴光反照。
敵人在放棄前的最後一次反撲是最危險的,因為那時他已無所顧忌。
王培炎現在所處的正是這種情況。
如果是一般的少兒棋手在這種狂風暴雨般的攻擊下或者會失去冷靜和對手拚個你死我活,或者趕緊擺出兩隻眼來免得出錯被吃掉一條大龍。
但王一飛不是一般的少兒棋手,他有膽量卻絕不衝動,他冷靜卻絕不軟弱,只要他認為正確的地方,他才不會去管對手是誰,該怎麼下就還是怎麼下。
打入!放著正在被攻擊的大龍不管,白棋在棋盤另一側又挑起戰鬥。
「這種時候還敢再惹事,他的精力也太旺盛了點兒吧?」就連趙鐵樹這樣的高手都對白棋的打入看得頭暈,可想而知,其他那些圍觀者的震驚達到了什麼程度。
「呵,重要的是,他有那樣的實力。」李飛揚在旁邊微笑答道。
戰鬥還在繼續。萬沒想到在自已如此兇猛的攻擊下對方還有心思悠閒自在地在別處打入,王培炎心中有了一種被人輕視的感覺。
「我一定要吃住這塊棋!」在這種心情趨使下,王培炎發起了更兇猛的攻勢。
在黑棋如潮盤的攻勢下,白棋的大龍有如汪洋中的一片孤舟,時面衝上浪尖,時而跌下谷底,但是,就在這滔天巨浪之中,白棋大龍左衝右撞,有縫鑽縫,有洞鑽洞,看似驚險萬狀,卻每每在千鈞一髮之際峰迴路轉,絕境逢生。
就像之前所說的那樣,對別人狠,也就是對自已狠,為了吃掉這團白子,王培炎不惜放對方鑽入自已唯一的大空,決心不可不謂之堅決。
但是,白棋小尖,看似鬆緩,實則卻是棋形要點:
第二隻眼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