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人在屋內閒談,沒過多長時間,辦公室的房門處便傳來輕輕的敲門聲。
「呵,小飛飛來了。進來吧。」穆建平向兩位年輕學生笑著說道,然後轉過頭去高聲叫道。
「滋扭」一聲輕響,房門推開,一個穿著挎欄背心,灰色短褲的小男孩兒出現在門口,一雙大大的眼睛
「穆老師。」發現屋裡有兩個陌生人,小飛飛遲疑地叫道,不知道該不該進來。
「呵,小飛飛,進來吧。你爺爺呢?」穆建平招手示意小男孩兒進屋裡來。
「他去和胡爺爺他們下棋去了。」小飛飛走進屋來答道:小飛飛早就在退休活動站裡混熟了,不需要誰來接送便可以自已來上課。
「嗯,小飛飛,這兩位大哥哥都是高手,想要和你下盤棋,你可得好好下,免得讓大哥哥失望,知道了嗎?」也不多做介紹,實際上也用不著多做介紹,穆建平直接了當地說道。
「嗯,知道了。」小飛飛點了點頭答道:小孩子的思想遠不像成年人那麼複雜。他才不管對面的人是不是高手,反正穆老師叫他下棋他就下棋,叫他做題就去做題,總之,誰對他好他就聽誰的話。
棋盤棋子都是現成的,活動站的教學條件雖然談不上有多好,但這些東西卻是從來不會少的,很快,幾個人就把辦公桌上的雜物移到一旁,將棋棋擺好。
「你上我上?」鄧澤宗和彭定遠小聲商量道:穆建平剛才的那些話聽起來不像是在吹牛皮,他也很好奇這個小孩子是不是象眾人口說所說的那樣厲害。
「我先上。你是台柱,大將壓後陣。我要是不行你再上。」打算晚上在家裡好好吹吹牛皮,順便開開爺爺玩笑的彭定遠當仁不讓地搶先在椅子上坐了下來。
「呵,好吧。讓你了。」鄧澤宗笑了笑也不堅持。
遠來是客,再說小飛飛終究是個小孩子,因此雖然雙方以前沒有下過棋,但出於禮貌,穆建平讓由小飛飛執黑,對此,彭定遠當然沒有異議。
小飛飛的第一步是佔據右上小目,中規中矩,這既是圍棋界約定俗成下手對上手的禮貌,也是最為常見的起手式。
彭定遠想也不想,幾乎在對方的手離開棋子的同時便拈起一顆白子重重地拍在棋盤上,嘴角微抿,手勢優雅,一看就知道是在刻意模仿當今風頭正勁的日本超一流高手宮本武雄九段。
「看來彭大爺的這個孫子有點輕敵的意思呀。」穆建平直覺地感到。
圍棋佈局原則中,以空角為最大,締角、分角次之,拆邊再次之,故此才有『金角銀邊草肚皮』的說法。
現在棋盤上還有三個空角,因此通常情況下會占左上或是左下空角,視對方下一步棋的著手再另做反應。
放著三個空角不佔而是直接掛角,這種下法當然也不是不對,事實上,類似這樣的招法在日本近代棋戰中曾經非常流行,主要意圖是破壞對方的佈局構思,以盡早尋找機會將對方的先行效率抵消,只是在圍棋規則改變,黑棋有了貼目負擔之後,後手一方採取穩健的招法同對手抗衡變得相對輕鬆,所以這種容易把棋局導入激戰的招法才逐漸減少,即便在高手對局中偶爾出現,大多數也是出於試探應手的目的。
彭定遠以前和小飛飛並沒有下過棋,因此不可能知道這個小孩子的棋風和偏好,所以這種積極的下法便失去了試應手的意義,因為你無法知道對方接下來的應招是否是對方棋風的真實反映。
排除掉這種可能,剩下來的一種可能就是白方對於個人的實力極為自信,認為不論對方如何反擊,都可以靠自已的實力順利解決,換句話說,就是想早早的在佈局階段用強而有力的手段將對手壓倒,取得決定性的勝勢。
面對對手的強烈挑戰,小飛飛奇怪地抬起頭來看了一眼面前的對手,之後又探詢似地望向穆建平:他的年紀還小,雖然天賦過人,但見識終究有限,穆建平和魏進東擺給他的棋譜大多以當代職業高手之間的對局為例,因此,對於這種很少在現代棋戰中出現的開局手法極為陌生。
「該怎麼下就怎麼下。」穆建平輕輕點了點頭微笑著說道:小孩子嘛,依賴思想還是很重的,遇到沒見過的招法想得到老師的指點再正常不過了。
得到老師的鼓勵,小飛飛的情緒不再緊張,轉回頭去重新把視線落在棋盤,一雙大眼睛忽閃了兩下便迅速落下一子,佔據了左下角星位。
小飛飛的想法很簡單也很合理:按一般的著想是黑棋右上落子,在局部直接形成二打一的局面,從棋理上講絕無不好之理。但若是換一下思路,改變一下行棋的次序,假設為黑棋先占左下星位,白棋占右上目外,黑棋再小目掛角,不也一樣是絕對不會有錯的佈局進程嗎?
這下子輪到彭定遠奇怪了:在他心中,小孩子下棋應該思維比較直接了當,對方在哪裡落子就跟著在哪裡應對,像這種不予理睬脫先他投,先行搶佔大場靜等對手出招的冷靜招法居然會出現在一個五六歲大的小孩子手中,這還真他之前所沒有想到過的。
略一思考,彭定遠按照原定計劃對右上黑棋小目大斜飛壓:所謂大斜百變,這是和大雪崩,妖刀定式並稱為三大定式之一的大型定式,其中變化之複雜即便職業棋手也不敢妄言全部掌握,他就是想在這種複雜多變的招法中迫使對方出錯,爭取一個大型變化之後便高奏凱歌,勝利還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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