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發改委主任袁征民一直不算個起眼的人物,雖然他坐著的這個位置是那麼起眼,但個人表現很不『突出』,而且這個人『知人善用』,倒是幾個副主任們時常的拋頭露臉,他自已則『韜光養晦』了。
近期關於省內中長期經濟戰略發展規劃的意項又一次出台,這是袁征民自認為比較有說服力和適合眼下社會發展趨勢的一份戰略指導思想,結合一系列最基層的調查報告和國家發改委的工作指導思路,老袁日以繼夜的搞出了這麼一個初稿,他和幾位省內經濟界的專家教授都是好,在這方面也沒少詢問他們的意見和觀點,前兩天省委記鄭介之找他談規劃,也希望袁主任能拿出一份適合魯東格局的中長期發展規劃來,袁征民在鄭介之面前還是比較虛心的,鄭介之曾在國家發改委當過兩年副主任的,人家那個認識高度是袁征民自問難以企及的,好像那個時候自已還在地市發改委工作……
經過三兩次的交談,袁征民也對鄭介之記有了更深的認識,不愧是國家發改委當過副主任的大員,對一些現象和現行經濟發展規律,他都有自已一針見血的看法,同時也給了袁征民一些指導意見,老袁頓覺視野放寬,以前一些想不通的問題這一刻全部融會貫通……經過兩個晝夜的修改,袁征民把新的規劃呈給了省委記,暫時等省長也等不回來嘛,但不能因為省長不在就不幹工作啊,對不對?
經過與鄭記的幾番接觸,袁征民得承認自已被鄭介之的魅力和淵博的個人學識所打動,到底人家是見過大世面領導,每每指出的弊端讓袁征民也心服口服,這份規劃也可以說讓鄭介之的想法左右了,鄭大記不光是以德服人了,現在更是以智服人的,論歲數的話袁征民都比他大不少的,但因為雙方的工作經歷不同、認識不同、見解不同、所以就造成了一種不可彌補的差距,老袁現在心服了。
雖然規劃還沒有拿出來實施,可從理論講袁征民是完全支持鄭記觀點的,而以他名義搞出的這份規劃其實『嚴重』受到了鄭記的觀點影響,袁本人也在多位專家學者面前承認這一點,當然也就不免『恭維』領導了,甚至在向張戰東匯報工作時也直言不諱的指出,發展規劃中有鄭記的重要意見……張戰東表面沒流露出什麼異樣,但是心裡還是對袁征民的這種做法有點看法的,省發改委是省政府所屬的工作機構,就是要聽記的指示也不是這麼個聽法,怎麼事前我這個主持工作的省長什麼也不知道?難道我連點提出小建議的權力也沒有了嗎?心裡有想法是心裡的事,張戰東不會那麼淺顯的,魯東省委的形勢格局也不同於它處,鄭記這是不甘寂寞,想要一手規劃省內的經濟發展。
那麼凌省長能同意嗎?真要.是規劃出台,那別說是自已,就是凌省長不也得在這個框架下開展工作嗎?還是中長期的規劃,基本把本屆任期都囊括了進去,也就是說在這一屆任期中凌寒和自已都不會再有做為了,一切都按鄭記的規劃開展了,也就等於自已等人要被籠罩在鄭大省長的光環下。
當然,人家做為省委記,用強大.的光環籠罩你也是正常的,但是在經濟工作方面的規劃你要是連意見都沒有參與,中長期的規劃就出台必準備實施了,那麼你會怎麼想?將來再傳開了,對你會有什麼樣的影響?鄭記不會這麼剌激人?他難道沒想過這樣做可能挑起省內新的鬥爭形勢嗎?
不是說可能,應該說是肯定,凌.寒必然會挑剌兒的,當然,他如今是省長,這個剌兒由他主動來挑可能不會很『強勢』,如果是由自已挑出來,省長則在支持的角度說話,那就有力量的多了……
「……袁主任,社會經濟變化的節奏還是相當快的,我們.現在制定這些中長期的經濟發展規劃是要結合現實變化的,而且調整是不斷的,你這個規劃粗略一些還是可以的,但像現在這麼細緻的話,我怕是很難現實啊,具體情況具體對待嘛,你就這麼肯定事物會沿著你推測的方向變化?萬一你的推測失誤呢?錯誤的估計了形勢,誤導了政府的政策方向,這些責任也不是你這個發改委主任能承擔得起的,面問話還是要找凌省長和我?有一份省長的《近期工作指導意見》你應該再仔細的看一看,我發現你這份規劃中完全沒有結合省政府的指導思想,凌省長和我制定的《近期工作指導意見》可以說是徵求了整個省政府班子全體成員的智慧得出了一個正確結論,非常的符合我省的實際情況…征民同志,鄭記的意見我也不是反對,至少這樣一份省內經濟工作的統籌規劃要凌省和我參與討論?」
袁征民突然感覺到自已這幾天是忘乎所以了,根.本就是把魯東省內複雜的政治格局給忘光了,這一不小心就站到『鄭』的這邊去,有時候個人崇拜真是很害人的,我千不該萬不該把鄭記的指導思想給抬出來嚇唬人啊,失招啊失招,心裡這麼想說,就一肚子苦水了,張副省長的反應都這麼的強烈,那凌省長呢?只怕比張副省長還有更甚一分?心頭惴惴離開了張戰東辦公室的袁征民有些魂不守舍了,那份《近期工作指導意見》本來就是制定這份規劃的基礎,只是後來受鄭記意見的影響改變了。
這番遭到了批評,袁征民鬱悶起來,想起了老同.學陸新東,心中又是一動,忙給他打了電話……
中午,在賓館的.包廂裡,袁征民和陸新東對坐而飲,「……老袁啊老袁,我怎麼說你好呢?嗯?」
「新東啊……你也知道,我這個人對一些形勢的認識比較模糊,工作熱情一來就更忘了那些…」
「……我說老袁啊,現在的魯東還是以前那種局勢嗎?你真是……唉,鄭記是什麼你知道不?凌省長是什麼人你知道不?海副記、張副省長、紀委盧記,他們都是什麼人你心裡沒個譜兒啊?」
袁征民尷尬的道:「也不是完全沒譜兒,多少也知道一些的,我這個人就那毛病,熱情一漲起來就把其它的情況給忘了,政治我的意識還是比較淡迫的,就如你所說的,能坐今天這位置是奇跡啊。」
陸新東扁了扁嘴,「老袁,我可不是和你說過一回了,考慮任何問題都要把地方政治形勢結合起來,身在官場,你把政治形勢都能完全置之不理的去搞什麼工作,你這不是得罪人嗎?辦對了大家誇獎,老袁這個人就是有能力什麼的,辦錯了呢?你就是個政治犧牲品,扣什麼帽子給你也不為過的……」
「我能辦錯什麼?這些年來我的工作你也是看到了的,認真負責是不用說了,就經濟工作方面的考慮我也是方方面面因素都結合了的,這一次的規劃是有點受鄭記影響了,但也不見得就錯了?」
「唉……你這個人還是倔,這不是錯不錯的問題,事實是一方面,另一方面要看領導怎麼看你,你就是對了,人家非要挑你個錯的地方也容易的很,你怕挑來出來嗎?官場啊同志,官場是什麼?」
袁征民也歎了口氣,「新東,我也是突然意識到官場這個環境才找你來的嘛,你給我想個招兒。」
陸新東點了一支煙,正色道:「老袁,咱們多年同學了,你的為人我太瞭解了,你就不是搞政治的材料,可你偏偏還明顯的選擇了隊伍,就你現在的情況來分析,你已經站在了鄭記的隊伍裡,來可避免的要捲入這場政治角逐,結果會怎麼樣難以預料啊,我有仔細的分析研究過鄭記和凌省長的『碰撞』,至少我認為凌省長隱隱佔了風,這一次省內又奠基了重型機械動力項目,誰都知道這是凌省長一力促成的大項目,鄭記多少受了點剌激,他必竟是省委記嘛,也要有建樹的?你就被利用了,怪就怪你不該當這個發改委的主任,首先你的屁股坐歪了,你們發改委是屬於省政府領導的制度經濟工作規劃的重要部門,你非要越過去聽鄭記的意見,你把張戰東甚至凌省長當什麼了?擺設嗎?」
「我……唉,是鄭記主動找我去談的嘛,怎麼能怪我呢?再說記有指示我能不聽嗎?嗯?」
「你看看你……我沒讓你不聽記的話?你多少還是有點得意忘形了,鄭記的意見固然重要,可你怎麼不先向省政的領導們匯報呢?還吹噓說規劃裡有鄭記的重要意見?你嚇噓誰呢?也捧著雞毛當令箭啊?張戰東對你的態度算客氣了,我告訴你,你匯報的太遲了,太不會說話了,唉……」
「新東,別說這些了,你就說現在我怎麼搞,想個什麼招能讓我不給挾在中間受氣,嗯?」
「難嘍,眼下這隊你是站了,我看你就去找鄭記問計,他要支持你,你就跟著他破釜沉舟干一回,他要態度不明朗,你就轉回頭玩暖味,把你的規劃改掉,還按照《近期工作指導意見》來,多少加入一些鄭記的看法,但是主題不要變,這樣就雙方全不得罪了,以後看形勢發展再定……」
袁征民苦笑著搖了搖頭,「新東啊,現在想做點工作也不容易啊,官場中的『政治』搞不懂哦。」
「老袁,只能說你耳根子太軟,鄭記的意思是不錯,但你能說他的意見是唯一正確的嗎?嗯?那凌省長的意見呢?其它人的意見呢?不要搞個人崇拜嘛,要客觀的對待工作,要理性的分析事物。」
袁征民再次看了一眼陸新東,難怪人家當省組部長呢,認識問題還是很有深度的,「我明白了!」
……
凌寒也接到張戰東的電話,也把省發改委主任袁征民的規劃內容大體說了一遍,「……省長,袁主任的規劃和我們的《近期工作指導意見》有出入啊,部分地方也不符合我省現狀,我批評了他……」
這一次算張戰東猜到了凌省長的戰略方向,所以他這番說話凌寒也頗為滿意的,「嗯,近期工作指導意見應該做為制定中長期發展戰略規劃的基礎建議,鄭記的一些觀點還是很有前瞻性的,新規劃總是要拿到常委會吸收更多不同意見的嘛,提前加入了鄭記的一些意見,會也少一個爭論點,這個袁主任我也聽人們說過,是個工作熱情很高的老同志,敢用人,敢放權,不過有時候難免出些不該出現的小毛疪,你在主持工作嘛,該批評就批評,該糾正就糾正,我現在在下面一時也回不去,至於新規劃是明年以及未來幾年的戰略規劃了,總不能取代現在的工作計劃?我們還有時間去討論研究的,不要急在一時,慢慢研究,十八大二中全會十月份就要召開了,中央新的指示精神總得結合?」
張戰東說是啊,還是凌省長借口高明,一桿子就把這個新規劃支到十月份以後了,鄭記想趁他不在拔拔小算盤卻是不能如願的,「……省長,我明白了,我會叫發改委他們仔細的研究這個問題的。」
此時的凌寒正坐在老鄉家的炕頭準備吃飯呢,鄉親們也不知道下來的這是個什麼幹部,總之是個幹部,一頓飯還是管得起的,風秀雅也坐在炕,做為女人的她不太會盤腿坐,再說了女人盤腿坐也不雅觀,腿叉叉完全展開,會叫人暇想連篇的,尤其她穿著緊身的牛仔褲,某些部位勒的緊,更叫人受不了,所以她還是選擇了側跪坐的方式,身子半斜,雙腿全蜷起來收在一邊,肉色襪子裡包裹的秀美天足仍舊誘人無比,因為凌寒不喜歡女人染各色的趾甲油,所以她們不會去染,只保留原味……
「…是不是那一位想趁你不在搞點什麼小動作啊?你也真夠狠的,就把工作安排到十月以後了?」
凌寒笑了笑,「你哪懂的這些啊?現在制定了規劃有什麼用,萬一全會有新的指導思想呢?再推翻原先的制定重來嗎?這算什麼?用一句俗話說,這叫脫了褲子放屁,多廢一道手緒,你說是不是啊?」
他聲音很低的說出這句俗語,像是怕給老鄉聽見了,以後要傳出去說『這話是省長說的』可慘了。
風秀雅抿著嘴笑,嫵媚的白了他一眼,「……就你有理,反正你就主意多,鄭記也莫可奈何。」
在茅嶺溝,周嫵把李香君交給她的那個信封袋子裡的資料看了一遍,相當的yin穢不堪入目啊,有些『同志』的作風可謂大膽之極,其中一個禿子中年人的精彩劇照讓周嫵現在都沒有忘,在她記憶裡,大少凌寒也沒享受過這樣的待遇,一張大床,四個赤條條一絲不掛的美女侍候他一個,太牛了。
而這個禿子中年人不正是自稱鄉黨委記的邢志昆嗎?真不虧是鄉黨委的一把手,享受待遇也高。
省紀委這回跟下來的是副記劉玉祥,他接到省委辦公廳同志送過來的這些東西也有點眼暈了,當時就拍著茶几發了火,「這是我們鄉政府的幹部嗎?這分明就是一個臭流氓嘛,有這樣不知廉恥的?」
照片的背景顯示正是這賓館的豪華房間,牆飾和陳設一模一樣,幾個女的好像也是現在的服務員,劉玉祥馬就讓紀委的同志去找個禿子記,而邢志昆還不曉得大難已臨頭,居然大中午在賓館餐廳還陪同縣委幾個領導吃著飯呢,「……也不曉得凌省長下了哪個村去,下午給我撒開人馬的到處去找。」
縣委記一邊吃著一邊吩咐,這遭茅嶺溝的底子要給揭了,搞不好自已這個記要承擔大責任的。
邢志昆拍著胸脯保證,「……記請放心,我已經派人去找了,估計不用到兩點就有消息傳回來的。」
坐在另一邊的荀士元也一付謙遜表情,眼瞅著邢志昆心裡卻在冷笑,邢禿子,你的好日子到頭了。
幾個人正吃著,餐廳那邊李香君就引著兩個神情嚴肅的中年人過來了,她的表情也很緊張,大家不由一愕,因為誰也熟悉這個女人,一向笑靨如花的,哪有這種難看表情的時候?這不是她的風格。
兩個中年人一過來,掃了一眼在坐的諸位,縣委記不由起身,詫異的道:「二位好像是……」
「我們是這次考察組的成員,也是省紀委的……誰是茅嶺溝鄉黨委記邢志昆,請站起來……」
「啊?」邢志昆下巴差點沒摔在桌子,有些發抖的站了起來,省紀委啊,嚇死人,「我、我是……」
「那好,請邢志昆同志跟我們去一趟,省紀委劉玉祥副記要見見你……走。」他們神情很冷。
縣委一堆幹部全傻眼了,居然這一位被省紀委副記寵召了,邢志昆也見他們面色不善,不由心頭更慌,下意識的看了一眼李香君,可這個女人也一付不知所以然的表情,弄的他心頭更是慌惶。
他剛剛給帶走,縣委記就瞪著眼朝荀士元問,「士元同志,怎麼回事?這是怎麼回事?嗯?」
荀士元一臉無辜的苦笑道:「不知道啊,記,他們昨天就下來了,可能也搞了些調查,所以……」
縣委記一拍桌子,「我告訴你,荀士元,要是這次給我戳出什麼亂子來,我讓你去當民兵……」
荀士元連聲應是,「不會出亂子的,要出也不能怪我,您也看見了,讓省紀委帶走的是志昆同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