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水玄蛇 正文 三三三 憑什麼
    三三三憑什麼

    康摩言能夠明顯看到觀音菩薩的嘴角抽了一抽,但這位菩提道行的菩薩涵養卻是極好,仍舊笑呵呵的,按住祥雲,輕飄飄落在二人面前,溫和一笑,道:「道友說笑了,落伽山乃是貧僧的法場,只怕不是那麼好搬。此外,那熊羆怪為我看守門戶,薄有功勞,還望道友不要為難於他」

    「我與熊羆怪之間並無恩怨,只是嫌他聒噪,這才暫時鎮壓,自然不會真個將他如何,回頭得了空擋便會還他自由,不過,」康摩言忽然臉色變得陰沉,盯著觀音,十分認真的說道:「不過,康某方纔的話卻不是在說笑,我老康真的有打算將落伽山搬得一乾二淨」

    這番話說的毫不客氣,慢說是觀音菩薩,便是敖青聽了也有些吃驚,沒想到小白臉這般囂張,當了主人的面,還口口聲聲要搬光人家的法場。

    這一下,就連一向慈悲的觀音菩薩臉色也掛不住,嘴角微微顫動,語氣明顯清冷下來,淡淡問道:「然則道友意欲為何?」目光之中的寒意,比之語氣更甚。

    觀音菩薩乃是佛門之中有數的幾名高人,一身佛法雖比不過道門上清境界之人,卻已經遠超玉清道行,等閒大羅金仙根本不放在眼中,在她看來,康摩言不過幾十年修為,自然不足為慮。她雙目之中閃爍凜冽寒光,已是動了肝火,神態不怒而威,菩提真身的威壓不由自主的散發出來。

    敖青初入玉清境界,被觀音身上傳來的氣息壓制,頓時心中一凜,竟然生出無法抵禦的感覺,正要運轉法力抗衡,忽然手心一熱,被一隻大手緊緊握住,心中沒來由的一定,身上的壓力驟然一鬆。

    康摩言卻在這個時候,忽然上前一步,目光瞬也不瞬,灼灼盯住觀音,開口道:「康某的要求很簡單,只向菩薩討兩個人出來,想必菩薩知道是誰」

    觀音眸中閃過一絲驚訝,強忍怒氣道:「白素貞乃是敖青的師姐,我倒是猜到是其中一個,另一人想必便是紅孩兒,只是不知他與你有什麼淵源,何以要這般維護?」

    康摩言擺擺手道:「這點不須菩薩勞心,若是菩薩真個感興趣的話,大可掐指算上一算,今日到此只為帶這兩人離開,沒有理由,也不需要理由

    沉默良久的沉默

    觀音菩薩同康摩言之間,彷彿有兩股無形的壓力,正在相互傾軋,然而這兩人卻各自神色平靜,看上去就像在相互打量,沒有任何動作。敖青嬌軀微微聳動,她亦是大羅金仙道行,雖然不能同兩人相較,卻也在同一境界,感受到這兩股壓力,臉色不由得大變。

    「原來他早已超過玉清境界,怪道能壞了祖龍的計劃,全身而退,只是不知他將龍族中人作何處置?」

    康摩言一直未向敖青提及自己同燭龍之間的鬥法,又不願說謊欺騙這龍女,故而敖青心中便有許多猜測,隨著康摩言完好回轉,心中對這小白臉的擔憂便徹底放下,轉而成了對於海外龍族的擔心。也是康摩言做的乾淨,將海外龍族一網打盡,世間除了有數的幾名天人合一之輩,再無旁人知道此事,敖青雖有許多猜測,卻不知海外龍族已經徹底覆滅,生死全在這小白臉掌握之中。

    她心中轉了數個念頭,忽聽觀音菩薩冷冷問道:「紅孩兒原本是法身道行,如今皈依我佛,大有機會成就菩提果位,白素貞更是同我佛有緣,日後前途不可限量,只一句話,便想讓貧僧交出二人,康摩言,你憑什麼?」

    「憑什麼?這倒是要好好思量」

    這小白臉忽然哈哈一笑,伸手指著觀音菩薩,道:「我老康手中憑借太多,倒也不必一一說與你聽,只憑手中幾道手段,便能叫你乖乖把人送出」

    「無知小兒,不過剛剛晉陞大羅金仙,怎敢說出這等大話」

    饒是觀音菩薩修養極好,聽到這般大言不慚的話也是勃然大怒,滿腔怒火按捺不住,正要發作,忽然見康摩言手心捲起殷紅火光,化成一道凜冽劍氣,直起有百十丈高下,登時把蓮花池中散發而出的氤氳光霞,切割的七零八碎

    「南明離火劍」

    觀音菩薩這一驚吃的不小,又聽康摩言淡淡說道:「單憑這口寶劍,我便有資格向菩薩討要兩人,不過,康某亦不願將面皮撕破,此番海外一行,我頗得佛門弟子的照拂,若是菩薩肯高抬貴手,康摩言願意承下這個人情,對於降龍伏虎羅漢之仇,便算一筆勾銷,只要他們日後不來惹動,我便放他們一馬」

    這小白臉口中說著承情,卻還是用降龍伏虎兩名羅漢來做威脅,意思再明顯不過,今日之事若是不能叫他滿意,佛門羅漢便要少上幾個。

    觀音菩薩幾曾被人威脅過?心底不由得起了無名之火。只不過見到南明離火劍,她心中亦有許多思量,這口寶劍乃是如來佛祖煉魔之物,非是等閒法寶,若是沒有佛祖默許,想要得手絕無可能。康摩言亮出此物,定然大有深意,此刻便是想要翻臉,也已經不能。

    沉吟良久,觀音才誦了一聲佛號,將心中嗔怒壓下,緩緩開口道:「沒想到康道友與我佛頗有淵源,如此一來,倒是沒有什麼好說。紅孩兒如今正在靈山,待他回轉,定然交給道友處置,只是道友想要讓白素貞脫離佛門,卻有許多為難。」

    敖青忍不住問道:「有何難處?」

    觀音道:「此事雖然是我佛門用強,實則有乃師梨山老母的默許。天劫將至,白素貞能否度過已是難說,天劫之後,過不多久,她本身命劫隨之而來,我佛門氣運加身,總比身在道門,做一個閒散妖精,要更容易度過。若是她此刻跟道友離開,反而對她沒有好處

    敖青不料其中還有這等緣故,想到是自家師父安排,心中便有些為難,不知該如何是好,正在猶豫,忽聽康摩言哈哈大笑,將南明離火劍一收,喝道:最∼好aPO「縱使佛門氣運悠長,也只在天劫之前,兩百年後,天下氣運如何分配,還另當別論,靠著佛門規避劫難,非是長久之計,梨山老母如此安排亦是無奈之舉。不過,康某能夠於氣運之外成就大羅金仙,便有把握護佑他人,菩薩這些話不必說起,我心中已有完全打算」

    話已至此,饒是觀音萬般不願,也知無法強求,只憑康摩言手中的南明離火劍,她便不能開口拒絕。觀音亦是極有決斷之人,當下將手中玉淨瓶往空裡一舉,便有一道潑天大水從瓶口隆隆奔出,在紫竹林的上空盤桓不休,怒濤翻捲之中,一條妖嬈白蛇正追波逐浪,乍一見到天光,忍不住長嘯一聲,頗為歡愉。

    敖青大喜過望,歡聲叫道:「師姐,敖青前來救你了」聲音一滯,竟有幾分哽咽。

    康摩言揚手一掌,頓時將空中盤桓的大水拍的潰散,無數水花點點墜落,白蛇歡聲長嘯,長身一抖,落地時已經化成一名美麗女子,白衣飄飄,溫婉妖嬈,正是白素貞。

    「青兒……」

    數十年彈指而過,中間許多苦楚,盡在這一聲稱呼之中。

    康摩言目的達成,將手一揚,便把雲舟召喚出來,六名元神妖精正在舟上,見了康摩言,齊聲喝道:「見過主公」

    這座飛舟不過是隨手採摘海上水汽,凝結而成,康摩言試了一回,便覺頗為舒爽,便直接收了起來,留待下回再用,至於泥鰍精六人,則一直在雲舟上伺候。

    觀音輕聲喝道:「白素貞,你劫數未滿,便脫離佛門,日後只怕有許多苦處,說不定難成正果,你可想好真要離開落伽山麼?」

    白素貞如今仍是元神道行,被觀音喝了一聲,頓時神色有些恍惚,但她卻心中堅定,微微一怔之後,便反應過來,連忙起手執禮,答道:「多謝菩薩提點,素貞亦知道自己劫數重重,只不過托庇於佛門之下,卻不是素貞的心願,諸般劫難,總要自己面對才好」

    康摩言見說呵呵一笑,道:「觀自在你可聽得明白?世間有骨氣之人多得是,不是誰人都喜歡抱佛門的大腿,白素貞有這般想法,日後成就無可限量,反而佛門許多弟子,白白佔了許多氣運,卻只能止步不前禍福相依,佔盡了好處,不見得能夠笑到最後」

    說完這些,康摩言也不管觀音臉色如何,只將手一揮,三人腳下憑空催生一道浪頭,起了百丈高下,將三人托到了雲舟樓閣之中,遠遠聽到觀音開口問道:「然則紅孩兒從靈山回轉,去哪裡見過康道友?」

    康摩言微微沉吟,旋即笑道:「菩薩果然你是信人,能夠說到做到,我老康如今也無太多去處,若是紅孩兒脫離佛門,便叫他去杭州西湖見我」

    白雲滾滾,悠忽之間,一座飛舟便行的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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