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名修士同時臉色大變,僧人更有些急怒,臉色一沉,道:「施主不要說笑南明離火劍是佛祖證得果位之前,降妖伏魔所用的法寶運練有數萬年之久,在七萬多年前的天地量劫之中,斬殺神魔無數,非是等閒之物,而是佛門的無上至寶貧僧受了佛祖點化,此地等候百多年,盤算無數回,才把時日定下,沒想到還是被人搶先請施主歸還寶物,佛門會記下這道人情」
康摩言心中暗驚,雖然他方纔已經覺出收下的寶劍不凡,卻沒想到有這麼大的來歷,居然是佛祖的煉魔之物。這小白臉眼珠一轉,才嘿嘿笑了起來,連聲神色說不出的古怪,盯住僧人的眸中也閃爍著奇異的光芒,語氣有些發冷道:「有意思,大和尚你是哪個?憑什麼說貧道收了那件法寶?」
僧人被盯得發毛,瞧見康摩言眸底深處的冷意,心中猛然醒悟,暗暗忖道:「方纔太過擔心佛寶被搶,卻忘了眼前之人是法身道行,這般同他說話,只怕要惹惱對方」
這和尚修至元神,腦筋自然不差,想到此節便立時換了臉色,恭敬道:「貧僧空一,乃是佛祖座下弟子」
又一指身旁二人,道:「這兩位是我至交好友,智丐張沐炎和無形仙苦行道人。貧僧自百年前便跟兩位好友來到海外,苦心等候,其中艱辛難以贅述,此處又在天蛇妖王的領地,危機四伏,艱險異常。如今終於守得雲開,不料前輩突然出手,還望高抬貴手,將佛寶賜還」
康摩言把南明離火劍收起,便沒有再送出手的打算。況且他見說是佛門的寶物,更是不肯歸還,聽到空一所說,也只在心底冷笑,口中卻叫起撞天屈,道:「和尚你冤枉我哩方纔那火光衝起時,貧道跟自家好友正在左近,被一不小心衝上了天空,把全副手段都施展了出來,這才穩住身形,哪裡能騰出手來收取寶貝?況且你們幾個既然守在此處多時,何以不早些出來收取,待得寶貝飛走,這才賴在貧道身上?」
空一心中大怒,卻不敢表現出來,畢竟道行上有差距,根本奈何不得眼前的小白臉,只能忍一口氣,道:「施主乃是法身道行,何以說出這種話來?況且此事有鶴仙人作證,我三人亦在下方瞧得清清楚楚,施主是見了南明離火劍才出手的,此事抵賴不得而且失了此劍,回去卻不好同佛祖交待」
康摩言冷哼一聲,冷冷道:「你們幾個既然奉了佛祖點化,在此地收取法寶,何以讓這飛劍走脫?我被這劍光壞了一件法寶,尚且不同你們計較,你們在下方坐觀倒是罷了,如今卻賴我強收寶貝,便是到了佛祖面前,也說不過這個道理你若是認定貧道收了寶貝,便讓佛祖前來索取吧」
康摩言收取飛劍時,滿空都被法術遮蔽,下方之人自然拿不準是否成功。按照這小白臉的本意,若是知曉南明離火劍有這麼大的來歷,自然是拍拍屁股直接走人來的爽利。只是他方才不知詳情,還做了打算要在此地盤桓幾日,便把真身現出來,如今再要走人,嫌疑便更大了一些。康摩言不把空一和尚瞧在眼中,卻不大敢忤逆佛祖的意思,但讓他交出法寶飛劍,也絕無可能,便開口辯解幾句。
只是他也不願多費口舌,說到此處,便已經許多不耐,也不管空一和尚如何做想,一甩手,便按落雲頭,逕自落入島中,尋了一處僻靜地方旁若無人的打坐起來。媚娘也收斂火光,飛身至康摩言的身邊坐下修煉,此時滿空裡火系靈氣未散,正好吸收一番。
空一和尚怒火大熾,還待追上前去索要,被身旁智神丐張沐炎攔住,這位神丐衣衫有些不遮,僅有的幾塊布頭上還蒙著厚厚污垢,只是雙目卻異常有神,偶爾閃動,精芒四射,在旁邊勸道:「和尚不要犯了嗔戒,此人法力深厚,遠不是你我能夠匹敵,此事還得從長計議。況且他口口聲聲未有收取法寶,你我又不曾親眼見過,真讓寶劍走脫也說不定,此事不好立斷,把他逼得太急,反而要惹出禍來」
空一怒道:「此人分明是狡辯居多,連佛祖也不放在眼中,叫我如何忍下這口氣?這件事情說到底還是打錯了主意,我不該聽了你的話,想借此人之手收取寶劍,如今反成了他的借口」
張沐炎聽罷臉色一沉,剛想分辨,一旁的苦竹道人輕捋鬍須,緩緩開口道:「此事怨不得張兄,方才南明離火劍出世,陣仗之大,遠超出先前的估計,不是貧道小看自己,憑借我的無形劍術,張兄的五行棍,再加上和尚你的金身,只怕連一分的把握也無,反而要失了這口寶劍」
空一道:「便是失了寶劍,日後也有機會另尋,如今落入旁人手中,哪裡還能討要回來?我說是佛祖指點,不過是空話一句,哪裡還能這個把佛祖請來討要?」
張沐炎目光閃動,沉吟片刻,開口道:「依我看,苦竹兄所說不無道理,禍福難料,說不定這件事情早有定論,此人既然未有離開山火島,我等便還有機會,不如先把他的來歷打探清楚再尋計議」
三人合計一番,齊齊轉向鶴老,詢問起來。鶴老所在的洞府,跟這三人同在天蛇妖王的領地,這百多年,倒也見過三人幾回。況且都是自詡正道中人,見面便有許多交情,況且他本就跟康摩言不對付,此時被問起來,也不肯遮掩,把所知道的都說了出來。
說到後來,鶴老乾脆加入其中,跟著三人共同出謀劃策。
康摩言將身落下之後,便在一塊大石上安心打坐,思忖後面的事情。他之所以在此地多呆,一面為的是減輕嫌疑,不想被懷疑太狠,更重要的,仍是要按按本計劃,把鶴老的疑慮打消,若是能想出一個妥善辦法就更好。至於空一和尚等人是否前來糾纏,他也不甚在意,三名元神道人,還奈何自己不得。
他在石上沉思半晌,忽然心中一動,抬頭看時,瞥見極遠處,有五六道遁光飛來,速度極快,瞧來法力俱是不弱,都有元神道行。遁光眨眼到了山火島的上空,顯出六座烏壓壓的雲頭,嗚嗚咽咽,陰風哭號,顯然不是什麼正道中人,而是不知什麼妖怪。
康摩言見媚娘正自打坐,便把手臂一揮,降下幾道符篆,築起一座簡易的陣勢,把這徒弟護持在內,自己卻抬頭盯住天空,瞧看發生了什麼事情。
鶴老同空一、張沐炎、苦竹三人正在商量,猛然見到六道遁光飛來,各自大吃一驚,他們卻不是康摩言這般初來海外,而是在此地呆過許多年,鶴老甚至呆過數千年,只一打眼,便認出幾座雲頭的來歷,駭然道:「這是天蛇妖王收下的六大妖將,極為難纏,他們來此地作甚,莫非是瞧見此處有異寶出世,前來勒索?」
苦竹道人沉聲道:「我三人原本有所考慮,猜想天蛇妖王必然不會放過這等寶貝,故而打算收取了南明離火劍之後,便馬上離開此地,回轉中土。只是如今卻生出這般變化,不知該如何是好我三人雖有元神道行,只怕也鬥不過六大妖將,況且他們背後還有天蛇妖王,更不是我等能夠匹敵,還請鶴仙人不要袖手」
鶴老臉色發苦,他雖有法身道行,卻也不肯同天蛇妖王作對,況且如今失去半數的羽劍,手段立時下降一個層次,更是不肯再樹強敵,他正思索如何拒絕,那幾道遁光卻已經到了跟前。
幾座雲頭展開,現出六名醜陋的妖精,一眼瞧去,也分辨不出是什麼精怪所化,身形都是人身,但個個高大壯碩,而且面容扭曲,要多難看有多難看,偏偏模樣又各不相同,各有各的特色。
打頭的一名妖怪,嘴角有上下兩對長鬚,胡亂的扭動,見了四人,微微有些發愣,一對小眼溜溜轉動,喝道:「鶴老你怎會在此處?莫非也是瞧見有異寶,想要試試手氣麼?既然你在此間,想來那寶貝不會落入旁人手中,我家大王見著異景,著我等前來索取,你快快獻出來吧」
鶴老本不想摻和此事,甚至連苦竹道人的請求也打算拒絕,卻沒有料到自家道行最高,被認定寶物落入自己手中,頓時大大叫苦,趕忙解釋道:「神君不要誤會,老朽也只是經過此地,見此處有異寶出世,前來觀望,只是晚來一步,著實不曾見到什麼寶物」
打頭的這名妖精本是海外大荒島一條淡水泥鰍成精,後來得了機緣,修成元神道行,歸到天蛇妖王的麾下,做了第一妖將。平素最惱旁人提及自家出身,鶴仙人修煉多年,自然也知這些事情,便稱呼他一聲神君,不敢提什麼泥鰍將軍。只是此話一出,空一三人頓時大大不滿,同時暗罵這鶴精不夠仗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