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四九惡人上門
天底下的修煉法門,除了佛門鑄就金身,鬼物修煉魂魄,道門跟妖族皆要靠吞吐靈氣凝結內丹。
內丹的形成,因功法不同,法力高低,以及法術的差異,品種大有不同。往大了說,道門功法大多溫潤平和,不主爭鬥,講究藏而不露,所成內丹往往品質純淨,法力藏納其中凝而不散。而一些旁門歪道,或者妖怪精靈,則走出許多稀奇古怪的路數,因常常鬥狠,功法也偏向殺戮,體內法力十分霸道,往往內丹收斂不住而散發出來,便成了籠罩體外的妖氣。
因為有此差別,修煉之人常把道門內丹稱作金丹,把妖怪內丹喚作妖丹,除這兩種內丹之外,還有幾類特殊的丹種,比方說龍珠
龍珠亦是內丹之一,只有生就具備真龍之血的龍族,才有機會凝結。這種內丹煉成,威力遠超普通丹種,便是道門許多上乘丹種也無法比擬,威力同仙家最強內丹,東華帝君一脈的九轉金丹相仿。
康摩言曾跟東華帝君門下的劉海鬥過一場,雖然對方只有元神道行,法力卻是十分不凡。康摩言憑借九曲黃河陣,也知將對方肉身殺滅,很大一部分原因,便是劉海憑借九真天仙金丹心法凝練而成的金丹是丹中極品,九轉金丹破碎之後凝聚的元神,比起普通元神更有威力。
龍珠亦是相仿,康摩言因為同敖青親近,也大約知道一些龍族的秘密,成就龍珠的真龍,法力磅礡淵深,遠超同類,煉化元神之時,甚至不須徹底震碎內丹便可成功,這種龍族能把內丹練成一顆珠丸,在口中吞吐,好似法寶一般,用來禦敵傷人
只是敖青所知不多,只能說個大概,康摩言也無法瞭解龍珠的真正威力,他在心中想了一會兒,便開口向珍珠姐妹說道:「龍珠乃是真龍練就,不是這頭惡蛟該有之物,想來他也無法發揮出全部威力,便是憑了此物囂張一時,康某也有法子勝他」
珍珠並不知道龍珠的底細,只是先前聽惡蛟說的鄭重,不免有許多擔心,此時見康摩言信心滿滿,這才稍稍安心,說道:「這頭惡蛟自從來到天涯海角,無惡不作,所有族類都被他欺壓,我人魚族更是備受,被他害了許多姐妹,康兄肯除此大惡,當真是人魚族的恩人,珍珠不知該如何報答」
康摩言呵呵一笑,道:「懲惡揚善本是修煉之人的本分,珍珠國主不必說的如此嚴重,況且康某本有要事在身,不欲參與此事,若非綠珠姑娘說之以理,便要將眼前大惡放過,心中本有猶豫,怎敢當恩人二字?」
綠珠聽罷臉色微微泛紅,卻未有說什麼,反而珍珠國主眼神微動,心中想道:「修煉之人到得元神層次,便已經念頭通達,輕易不為外界所動,這名康摩言道長已有法身道行,顯然心智彌堅,怎會被綠珠幾句話說動?他同我說起有要事在身,分明是有用我人魚族的意思」
珍珠心有所想,再瞧看眼前的小白臉,越發覺得深不可測,雖然看似笑呵呵隨意的說話,卻似乎有許多深意未有言明,讓人有些猜測不透。
珍珠心思百轉,不動聲色道:「康兄有要事在身,卻還肯向我人魚族伸出援手,此種大恩,不能不說因此耽誤康兄大事,卻讓人萬分愧疚,不知我人魚族可能效勞?」
康摩言開口道:「我正要前去海外,路過此地,倒是耽誤不了多少工夫,此番要去的地方,是海外的北方,欲要尋找一名龍族前輩,只是如今前路茫茫,毫無線索,對於海外也是一無所知,想問國主一聲,可有聽說過燭龍此人?」
珍珠聞言大吃一驚,道:「燭龍乃是天下龍祖,我自然是聽說過,不知道康兄找燭龍前輩所為何事?」
康摩言卻不肯明說原因,只道:「其中緣由不好提起,只是康某有件大事要求他老人家,因為不知蹤跡,這才向國主打探」
梨山老母雖然提到燭龍在海外北方,但也未有細說,康摩言不知海外的情形,不欲到得北方時再盲目去找,故而做了打算,先行打探一些消息,或者便有線索能夠作為指引,好過做無頭蒼蠅。
人魚國國主珍珠有元神道行,見識自然不凡,康摩言這才肯向她問起。
珍珠大有深意的看了康摩言一眼,又看了看一旁默默不語的綠珠,心中暗暗歎息,口中卻道:「想來指引康兄來此之人,是一位十分高明的前輩,康兄所知不錯,燭龍前輩數百年前的確在北方出現過,只是他老人家的蹤跡,卻不容易尋找,珍珠也不十分清楚。只是北方多出龍蛇,個個兇猛,而且有許多古怪氣象,康兄前去不可大意」
康摩言聽說燭龍有出現過,頓時大喜,雖然珍珠也不知曉燭龍的下落,卻也不覺得失望,只是略略沉吟,又問道:「既然北方多有龍蛇,不知道其中可有強大的真龍?」
珍珠想了想,點頭道:「傳說北方苦寒之地有九大真龍,個個道行深不可測,其中有幾頭,連大羅金仙也要勝過,只是從未有人見到,也不知真假,反而不如燭龍前輩所在的消息真切」
康摩言聽罷,思忖良久,忽然朝著珍珠拱手道:「多謝珍珠姑娘告知,原本康某只知往北去找,並無半分頭緒,如今卻是得了一大線索,看來天涯海角的這頭惡蛟,康某非得拿下不可」
珍珠微微一愣,隨即恍然道:「原來如此,康兄卻是看上他手中的龍珠,此物既然非他所有,必然跟龍族有關,說不定九大真龍的傳說也是真實,而且還跟燭龍前輩大有關係」
康摩言笑道:「不錯,此事也算巧合,若非綠珠姑娘勸說,便要錯過這條線索,甚至因此便跟燭龍前輩無緣也未可知,說到底還要謝謝綠珠姑娘才對」
綠珠正在一旁聆聽,見康摩言忽然朝自己道謝,不由吃了一驚,眨巴眨巴大眼睛,有些茫然無措道:「道長為何向我道謝?你跟姊姊在說些什麼,我怎麼聽不明白?」
康摩言如此一說,珍珠才算徹底放下心來,雖然先前康摩言已經答應出手,但畢竟對手是法身道行,而且有龍珠護身,要將其擒住或者打殺,幾乎沒有可能。康摩言若是不肯拼盡全力,只將其趕走,對人魚一族來說,不見得是好事,可如今他也有理由拿下這頭惡蛟,就必然會施展所有手段,將其拿住的可能便要更大幾分。
心中鬆了口氣,珍珠才有心情顧及其他,聽到綠珠所說,不禁笑道:「從前你只顧玩耍,不肯修煉,對海外的事情也漠不關心,如今自然聽不懂康兄跟我說些什麼?」
綠珠不滿道:「姊姊為何當著道長的面如此說我?你跟康道長說得開心,這般親熱,卻不讓妹妹加入,可是做姐姐的道理?」
康摩言得了線索,心中亦是十分高興,見案几上擺的一些果品都不曾見過,便取了一隻打量,猛然聽到綠珠所說,忍不住手掌一抖,便把剛剛拿到的一隻雞卵大小的果品捏的粉碎
珍珠臉頰一紅,心中羞憤難當,忍不住啐道:「真該叫那惡蛟再關你幾十年一出來便胡說八道,反讓康兄笑話」又轉向康摩言解釋道:「康兄不要介意,我這妹妹向來沒有遮攔,想什麼說什麼,卻不是那般意思……」
珍珠解釋幾句,便覺再無法說下去,心中暗暗責怪綠珠多嘴,正要再責罵幾句,忽然聽到宮殿外面一聲怒吼,有人嘿嘿冷笑道:「珍珠姑娘今日大發神威,居然連我的麾下的鮫人也敢毆打,可是已經下定決定要同我作對,不要你妹妹綠珠跟魚人族上下數萬人的命了麼?」
珍珠跟綠珠同時臉色一變,驚道:「那惡蛟來也」
綠珠心中一動,自責道:「怪我一時大意,竟然忘了把宮殿前的鮫人士兵收拾,如今卻將這惡賊惹惱,無法再同他周旋,不能給康兄爭取準備的時間啦」
康摩言信心滿滿道:「綠珠姑娘不必擔心,康某自問有能力將他拿下,既然無法準備,索性同他大戰一場,讓其餘族類,也瞧在眼中」
康摩言先前只道要做好準備,才能全勝惡蛟,如今卻一副信心十足的姿態,頓時讓珍珠好生詫異。但她此時也無選擇,康摩言有法身道行,是人魚族唯一的翻身機會,雖然珍珠並未見過這小白臉的手段,但她除了相信康摩言所說,已經沒有第二條路可走。作為人魚國的國主,兼之元神道行,她心中十分清楚,若是錯過這次機會,只怕不會再有戰勝惡蛟的可能。
反而綠珠卻對康摩言頗有信心,說道:「這惡蛟作惡甚多,道長將他捉住之後,可要好生處置一番,替我魚人國的姐妹出一口氣」
康摩言笑道:「惡蛟的品行,按說直接處死也不為過,只因我有話要問,若是堪用,便留他一條命在,只是要永遠壓在我手中,若是不堪用,便叫他去死好了」
三人正在說話,宮殿的大門轟隆一聲巨響,攜著風聲,撞破大殿的牆壁,猛然飛了進來。
珍珠嬌喝一聲,正要施展法力接住,康摩言已經把手一揮,一團黑乎乎的煙氣忽然飛出,將那道門戶的來勢緩緩租住,隨即咻的一聲,大門猛然倒飛回去,速度比來時快了十倍不止
宮殿外面傳來轟隆一聲巨響,卻是有人用法力將這座殿門轟碎,隨即聽到有人高聲罵道:「賤人,竟是找了幫手來你以為什麼人都能勝過我麼,不妨同你直說,大羅金仙之下沒人能奈何於我此人是什麼來歷,速速滾出來見我」
康摩言呵呵一笑,道:「這座宮殿修建不易,怎好被輕易壞去?二位姑娘稍待,且讓康某出去會他」說罷輕喝一聲,化成一團黑煙,滾滾飛出。
到得殿外,便見半空中飄了一團紫紅色的煙霧,佔了許多空間,汩汩而動,將來人牢牢護在當中,康摩言法衣鼓動,腳下踏住兩團黑氣,大聲喝道:「孽畜,你為惡甚多,如今道爺前來拿你,還不乖乖就擒,難道要等丟了性命,才知死活嗎?」
雲霧中人哈哈大笑,顯得狂妄至極,也不現出身來,只是陰陽怪氣道:「我道是什麼了不起的人物,原來卻是一條蛇精,竟然還大言不慚,要將我拿下你不過也是法身道行,如何能勝得過我?你若是肯乖乖降服,到我麾下做個先鋒,我倒是樂意收下,若是再亂說話,小心我施展法術,將你打成重傷」
康摩言嘿嘿一笑,卻不再多說,伸手一指,青鋒七星劍在玄蛇煞氣的包裹下呼嘯飛出,半空中分出數十道劍光,赫然衝進紫紅色的煙霧中,一通胡亂絞殺
那團煙霧猛然縮小數倍,裡面之人怒吼一聲,康摩言忽然感覺劍上力道一輕,居然從雲中輕輕漏過,飛了出來。
這下只是試探,康摩言見無法奏效,便把袖口一抖,將青鋒七星劍收回元神,隨即再次伸手一指,戍土金鐘猛然飛出,在空中溜溜直轉,瞬間變化成小山大小,鍾口朝下,猛然扣落下來。
雲中之人喝道:「這法寶威風,歸了我也」
喝聲剛落,康摩言猛然覺出戍土金鐘一沉,運使起來多了許多阻力,不似先前一般如意。這小白臉當即斷喝一聲,一口真氣噴出,戍土金鐘上七色光芒大盛,無數道符篆從鍾口飛出,紛紛揚揚,好似綵帶一般,纏向那座紫紅色的雲霧。
霧中之人彷彿全然不懼,仍是大聲叫道:「我這手收寶訣乃是龍族秘法,其實你能夠抗拒?不要掙扎,這金鐘今日要換主人了」
說話聲中,紫紅色的雲霧之中,忽然飛出一隻金色龍爪,不講道理一般,絲毫不懼纏繞而下的符篆,猛然間抓住了戍土金鐘的鍾壁,便往紫色雲霧之中拉扯
康摩言感覺手中力量一沉,竟然有些操縱不住戍土金鐘。他自修煉以來,除了在黑風山時,被一隻大手收去過戍土金鐘,還從未遇到專收人法寶的法術,此時見一名法身道行施展,竟有將自家的法寶攝走的可能,頓時萬分驚訝
連試幾次,只覺得戍土金鐘上傳來的力量越來越大,雖然仍跟自家聯繫密切,但卻已經有些不受控制,康摩言心中忖道:「這道法術卻是神奇,居然能奪人法寶,同人鬥法時卻要大佔便宜,這廝居然懂得龍宮秘法,看來我猜想果然不錯不過今日他卻是用錯了對象,且試試這套法術厲害,還是我的力量更大」
康摩言伸手虛抓,頓時有一團黑乎乎的煙氣飛出,層層裹住戍土金鐘,猛往回拉扯。這團煙氣正是七轉玄水訣第三轉變化修出的力量,不僅威力極大,而且玄妙無比,一經使出,頓時扳回局面,牢牢將戍土金鐘扯住
眼見對手有些手段,康摩言不怒反喜,有意試探這蛟龍的路數,便沉聲喝道:「孽畜,你還有什麼手段,速速使出來,不要等你家道爺先用大招,到時候連根頭髮都剩不下,更沒機會施展法術了」
蛟龍見了戍土金鐘,便生出奪取的心思,他有龍宮秘法,前後也收了許多寶貝,卻沒有一件堪用。法寶這種東西,雖然珍惜,卻也要看用途,像是綠珠手中的海螺,對於結丹道行之人還有些用處,但落在法身手中,便只是個玩物。蛟龍收取的寶貝在鬥法時根本用不上,而高明的法寶,幾乎都在法身或者大羅金仙的手中,想要收取沒那麼容易。如今好容易見到一個,他哪有不奪來的道理?
但他沒有想到康摩言力量甚大,任憑他法術玄妙,也有些爭奪不下,又聽到對方嘲諷,頓時十分羌怒,心中暗道:「此人是法身道行,而且有這般大的力量,我收來那些破落法寶,反而沒什麼用處,我用法術也不把準定能勝他,不如用龍珠招呼,直接把他打殺,到時金鐘無主,收起來便容易得多」
這頭蛟龍起了心思,便在雲霧之中默念一道口訣,忽然將口一張,配出一團白濛濛的光氣,光氣之中,一顆人頭大小的白球熠熠閃光,呼嘯一聲便飛了出去
康摩言正提防這頭蛟龍的手段,猛見紫紅色的雲霧中,一道白光閃出,連濃濃也遮掩不住,心中早已警惕起來,待得看到一顆白色珠丸飛出,光華大盛,耀亮天地,哪裡不知是亮出了龍珠?當下大喝一聲,手掌中醞釀許久的一道大水,猛然拍出,鋪天蓋地傾軋出去
只一接觸,便將龍珠捲入茫茫大水之中,水勢無窮無盡,生生不息,無時無刻不生出大力,將龍珠牢牢壓制,掙脫不得
那蛟龍只當收住對方的法寶,龍珠一出便穩穩獲勝,半分懸念也無,哪知康摩言竟然還有強力手段,居然將龍珠也壓制得住這蛟龍心中大怒,連忙操縱法力控制,只覺得龍珠被無窮無盡的力量裹住,半分也動彈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