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青畢竟有元神道行,只消元神不滅,便不虞生死問題,降龍羅漢含怒一掌,威力自是不弱,卻也只把這龍女的力震散,未有打滅元神。康摩言將敖青收下,見還有救,空懸的心才輕輕放下。
反倒是伏虎羅漢情況十分不妙,康摩言方才一掌,動用全身七成力,饒是伏虎全力施展,也抵敵不過,更何況這和尚毫無防備,連金身都未及運使。康摩言又動了殺意,掌下便毫不留情,玄蛇煞氣直接震盪伏虎羅漢的心脈,愣是把一個金身羅漢,打得半分氣息也無。
降龍羅漢雖然早知不妙,待得師弟身軀入手,仍是忍不住大吃一驚!心中駭然道:「這小賊非把伏虎往死裡去弄,下手之狠,哪裡是個修煉之人?倒像有深仇大恨一般!難道說如此巧合,我跟師弟找了半天,居然在這裡碰到,這小賊便是康摩言!?」
但凡有心修仙悟道之人,往往要趨吉避凶,輕易不跟人擺弄生死,行事也原留上一線。便如同敖青壞掉三辰儀,降龍萬分惱怒,卻未有震散其元神,便是不肯把事做絕。只是落在康摩言的手中,卻是另一般行徑,降龍羅漢心念一轉,把前後聯繫起來,頓時起了懷疑,猜到關鍵。
降龍畢竟是證得羅漢果位的佛陀,加之佛修煉,早把七情六慾拋卻,看輕生死,性子亦是有些淡漠。伏虎羅漢被一掌拍的生死不知,他心下也只惱怒一會兒便自揭過,伸手一指,冷冷喝道:「莫非你便是康摩言!?不妨跟你直說,此番本座前來,便是要拿你回去問罪,你是束手就擒,還是留待本座親自出手?」
康摩言也不知真正傷到敖青的,是眼前的降龍羅漢,他一掌放倒伏虎,殺意立時去了幾分,便未不依不饒將眼前的瘦和尚一併拿下。此時見對方如此托大,不由得嘿了一聲,道:「不要狂妄,你便是降龍羅漢又能如何?你若有膽,便隨我前來,否則趕緊滾回靈山是個正事!」
康摩言心中惱怒,卻還保留理智,知道方才趁了伏虎不注意,一掌將其打的生死不知,已是走運,降龍羅漢有了防備,想要勝過,定然要鬧出大陣仗,青城派可不是斗的地方。
康摩言喝了一聲,也不待降龍回答,將身一縱腳下便生出一道潑天大水,一路托著他朝後山趕去。降龍羅漢在身後喝一聲道:「有何不敢?」也駕起雲頭,疾追過去。
這二人一走,青城派的一干弟子,才自回過神來,這些人那裡見過如此場面,聚在方才斗之處,指指點點,也不知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康摩言把大水往後山一拍,便將身形降下,還未著地,正瞧見一陽子四仰八叉的摔在一塊大石上,生死不知,伸出手去探,見只是被力撞暈,便將其隨手收入戍土金鐘內。他這邊剛按下水勢,降龍已經落了下來,二話不說兜頭便是一掌,從康摩言身後猛撲過來!
康摩言御水片刻,已經調和了體內力,自是怡然不懼,眼見降龍力落下,也抬掌硬接,兩道真氣撞在一處,轟隆一聲響,康摩言紋絲不動,降龍羅漢卻如斷線風箏,倒飛出數十丈遠!康摩言轉手便是一道劍氣飛出,同時大喝一聲道:「降龍賊禿!速速把金身亮出,否則也要同伏虎一般,被我打得寂滅了也!」
降龍催動掌勁,將這道犀利的劍氣震碎,原本毫無表情的臉上,亦是不由發生了變化。
初時康摩言只用三成力便將其擊的倒退,此刻全力施展,降龍對康摩言的道行有了新的認識,頓時吃驚不小,心中合計道:「不久前,菩薩著阿氏多三人前來捉拿這小賊,回頭卻又派我二人,押解敖青出馬,其中深意,我當時還不能明瞭,如今交過手後才明白過來,原來這小賊竟有如許力!可惜沒了敖青在手,無掣肘於他!」
降龍也是有決斷之人,見得自家力不能取勝,便將雙掌往天空一托,好似頂住一座小山,他身披的僧衣袈裟,卻是猛的撕裂,從背後的肩胛處,骨朵朵冒出一顆巨大的頭顱!
康摩言與阿氏多交手兩次,眼光也不算差,瞧出這顆頭顱可不是佛門金身,卻一時也分辨不出是什麼旁的東西。
那顆頭顱奮力掙扎,躍躍欲出,降龍渾身肌肉虯結,好似十分痛苦一般,康摩言正自思量,是否要出手打斷,降龍忽然大喝一聲,背後的頭顱已經赫然扯出一條長長的身軀!
這道身軀伸展開來足有百丈高下,竟是一頭被佛光包裹的金鱗巨龍,這條金龍生有九爪,卻是一頭真龍無疑。康摩言立刻便知道眼前,是個什麼東西。
佛門除了金身之外,亦有人修煉、德、化三身金剛,金眼雕本身力不足,未有練成金身,但他將六字大明咒苦練,也修出一座身金剛,與人斗時,如有臂助。而眼前的金龍,顯然不是什麼身金剛,而是羅漢果位才能修煉的德金剛!
德金剛的力比之身金剛,自是高出萬倍不止!降龍羅漢這道德身,也有來處。許多年前,那竭國人殺害僧侶,將佛經劫持,被海中龍王得知,便放水淹了那竭國,將所有佛經轉移到了龍宮。也是這頭老龍造化低,竟不知佛門手段,被一喚作慶友的佛陀尋上門來,不光搶回了佛經,連這頭龍王也一併降服。
佛祖有言,護德最大。慶友僧人護持佛經,德無量,便將這頭龍王煉成德金剛,用來鬥,無往不利!而慶友僧人也因此被稱為降龍羅漢。
康摩言自是不知這許多典故,他見降龍羅漢雖然身量極高,身材卻瘦削,猛的從背後扯出一條百丈金龍,瞧來便又瘦弱幾分,康摩言立刻叫喚道:「佛門果然奇妙,竟能讓男人從背後生出個東西來,只是苦了降龍羅漢,生出這麼大個玩意,想來比孕婦還要痛苦幾分!」
這小白臉從來不是什麼謙謙君子,方才降龍羅漢催動德金剛之時,他便有動手的打算,只是稍作猶豫,便錯過了機會。此刻降龍的本身一副虛弱不力,好似產後的模樣,康摩言二話不說,便降下數道符篆,欲要先將其真身饋壓再說!
但康摩言這邊一起動作,那頭金龍也同時張開巨口,猛的一吸,便將降龍羅漢吞入腹中,康摩言飛出的幾道符篆,頓時落在空處。
康摩言暗叫幾聲可惜,若是把降龍的真身拿住,這頭德金剛便再沒有半分威脅。錯過機會,康摩言也不懊惱,這小白臉長嘯一聲,全身骨骼便辟啪作響,呼吸間身形暴漲千萬倍,頓時成了一條千丈長的黑白大蛇,渾身繚繞著玄蛇煞氣,將身一展,頓時把降龍的德金剛比了下去!
降龍瞧見康摩言亮出身,竟有千丈高下,亦是生出許多驚駭,康摩言趁機將尾一卷,便把德金剛所化的金龍牢牢糾纏住。
金龍長嘯一聲,獠牙參差,大口一張便去撕咬康摩言身最為柔軟的肚腹。康摩言身甩動,一顆足足比降龍德金剛大出十倍的頭顱,攜著風聲,撞向金龍的下顎。
有了上次吞嚥跋陀羅金身的經歷,康摩言也不敢張口,直接吞食金龍,二人的尾巴牢牢絞在一起,便是一通打滾廝殺。這般拚鬥,任何術都是無用,憑借的只是肉身的強度和本身的力量,康摩言尚是首次如此運用身,一時間殺心大起,纏住德金剛之後,便不肯鬆開。
康摩言的身跟降龍的德金剛一通廝殺,整個青城山便自鬧翻天來,無數峰巒被撞得東倒西歪,這些高聳巍峨的存在,根本當不得兩名身級別的修煉者如此折騰。二人絞殺小半個時辰,青城後山便幾乎被滌蕩一空,那些高有千丈萬丈的山峰,被康摩言一尾掃去,便要整個的飛出去。
此時青城前山也不好過,青城派幾座大殿,都被震盪的塌陷下來,其餘房舍更是不堪,一天之內,這座修真大派的所有家當便丟了乾淨。
康摩言也是殺的興起,體內玄蛇煞氣滾滾欲沸,被他折騰的傷痕纍纍的降龍,此時卻已經撐持不住,漸漸露出疲態。
這二人眼見便要分出勝負,遠處天空中忽然遙遙飛來一件巨*,湊的近了,便看出是一口巨大的缽盂,缽口朝下,竟有數百丈方圓,兜頭便落,竟然要把康摩言的身跟降龍的德金剛一齊扣住!
康摩言身巨口一張,一道金光赫然飛出,戍土金鐘溜溜一轉,頓時鋪展開來,竟不比這口缽盂小上半分。康摩言念頭一動,戍土金鐘立時化成一道極快的金光,不待那缽盂落下,便已經狠狠撞了上去。
當——
鐘聲響亮,綿綿不絕。
戍土金鐘晃晃悠悠的飛回,灰綠色的缽盂也被撞得倒飛回去,半空中一座金色的雲頭忽的鋪展開來,雲團中清晰無比的傳出一聲佛號:「阿彌陀佛,康摩言,貧僧海來會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