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前來參加晚宴的賓客心中,格魯國本就是聖達加的最大對手,而近日來該國皇儲的「光輝事跡」在貴族裡廣為流傳,那般粗鄙低俗、大失顏面的作派在惹人恥笑之餘,也讓聖達加的上層貴族自我感覺更加良好大海之濱的那個暴發戶國家,果然是個缺乏禮儀傳承、毫無文治教化的武夫之國!
約瑟如今臭名遠揚,大多數人只是禮節性打個招呼就立刻離開一旦被那個無賴纏上,丟臉的可是貴族們自己!對這些正統貴族來說,顏面比生命還重要,怎麼能讓一隻野猴子給玷污了?而那些就餐座位不幸接近他的人,只能硬擠出完美的貴族笑臉,心裡哀歎著熬過這頓晚餐。
等到正餐結束、舞會開始,如釋重負的貴族們終於可以遠遠避開,約瑟身邊一眨眼就沒了人。
「怎麼,你好像很得意現在這種被人孤立的狀態?」蘇迪走到他身邊,遞過一杯紅酒,嘲笑道,「真是難得啊,連漂亮的帝都名婕不理睬,你突然轉了性嗎?」
約瑟接過酒杯,仰頭猛飲幾口,冷笑道:「這幫貴族除了擦粉什麼都不懂,連那些皇室宗親也是這種眼光,實在令人失望。他們現在越瞧不起我,瞧不起格魯,我就越是高興,越是放心。至於那些女人,的確很漂亮,嘿!不過,若我這會兒上前討好,只能讓她們心中更添輕視,等我滅了聖達加、掃平西大陸,她們還不是自己乖乖送上門來,哈哈!」
這傢伙又開始作自大狀胡言亂語了,蘇迪冷冷瞥了他一眼:「在聖達加的地盤上胡說八道。若被人聽到,你今天八成就沒法活著走出這大廳了!」
「哼,對我動手,他們敢麼?現在聖達加皇儲未定、政局不穩,那老頭兒皇帝不會貿然招惹外敵的。放心,我們這趟安全得很!」
蘇迪目光一閃,便知約瑟這幾天已經和潛伏在聖達加的格魯密探們取得了聯繫,而且得到了詳盡的情報。
聖達加近年來一直是大王子和二王子爭奪皇儲之位。早就形成了兩大利益集團,臣下和貴族們也各有各的擁立傾向。三個月前皇帝突然大發雷霆廢了大王子地爵位。命二王子閉門思過,而一直不怎麼起眼的小王子加德反而異軍突起,這樣的政治陡變自然會引起帝都政局不穩。加上暗地裡有幾股勢力在慫恿策動,原本親近那兩位王子的勢力很有些蠢蠢欲動的趨勢。到賽菲爾一行人到達時,帝都的暗流湧動已經瞞不過有心人,這也是皇帝催促加德盡快完成聯姻的原因之一。羽近期並未貼身保護加德,也是因為這個原因,去給皇帝撥給加德的那些騎兵衛士們「洗腦」去了。格魯國在聖達加地情報網是大陸所有國家中投入最大的,比賽菲爾手下地暗衛更加信息靈通。約瑟來了幾天,已經清楚瞭解這些情勢。因為那從中攪混水的勢力裡也有格魯國的影子。蘇迪早就知道那些密探的存在,但他天性不喜這種黑暗中的勾當,一向不過問這些事務,雖然約瑟並不打算瞞他。
兩人倚在牆邊,看著賽菲爾和旭天被大批熱情的貴族包圍,人氣高得嚇人,就連可愛的洛水丫頭也被一些貴族小姐簇擁著,親密的攀談。約瑟在角落裡冷眼旁觀一陣。見那些貴族們個個身材消瘦、臉龐帶粉,不由得嗤之以鼻:「哎,你說,這些人長得麻桿一樣,打扮得像藝術家有什麼用啊?還天天縱情酒色,就他們那身板活得過幾年?聖達加在中部的駐軍實力不弱,也有幾個能打仗的將領,但這幫帝都地宗親和貴族們,真是草包……」
「那你還對娜娜公主念念不忘?」蘇迪冷笑著,「別忘了。她可是聖達加皇室成員,長得也是身形細弱,彷彿一陣風就能吹跑……」
「喂,你怎麼能這樣說娜娜公主!」約瑟氣得眼斜鼻歪。朝著場中一努嘴。「就你那位賽菲爾能好到哪裡去?瘦巴巴的沒一點兒看頭!」
蘇迪見他不聽勸,又鬼扯到賽菲爾身上。面色一沉,低喝道:「我和賽菲爾沒什麼特殊關係,你別亂說!至於你對娜娜公主的心思,哼,我勸你趁早解決,別到了兩國大規模開戰徹底翻臉時,你倒成了內賊!」他雖然嘴巴毒,卻是一片好心,約瑟畢竟是一國皇儲,和其他人不一樣。蘇迪不願看到他太過沉迷娜娜公主,到最後一腔情意付諸流水,徒然落個傷心下場。
「啊,你提醒我了!對,要早點解決!」約瑟突然一拍巴掌,恍然大悟般叫起來,「這次反正來了帝都,不如就向娜娜公主求婚吧!聖達加的那個老頭兒皇帝說不定也很希望和我國聯姻呢,嘿嘿……」趁著聖達加急於穩定國內政局、不願挑起邊釁,現在要求聯姻正是最佳時期!
他的聲音不大,所處之地又是靠近花園邊廳的僻靜角落,應該沒什麼人聽到他的妄語。但隔著十幾米距離,剛要邁入邊廳大門的娜娜公主突然臉色變白,藏在寬大衣袖下地拳頭慢慢握緊了。
樂曲依舊悠揚的迴盪在廳裡,賓客們或低聲寒暄或高聲談笑,舞池裡也有不少男女在翩翩起舞。賽菲爾帶著無懈可擊的完美微笑應付完一批批的貴族,剛要落座休息片刻,就見白色裙角一閃,盛裝打扮的娜娜公主已經走到她的跟前。她臉上雖然也擦了香粉,卻絲毫不損那明媚的容顏。兩人在梵固關係良好,彼此間用不著那種禮貌卻生疏的禮儀,稍稍閒聊幾句,娜娜公主就低聲問道:「賽菲爾,聽說比凌除了去歎息森林搭救你以外,還曾經救過米麗夫人的性命,到底是不是真的?」
「是真地。」賽菲爾微感詫異。不知道她問這個做什麼。
「以身代刀,救下米麗夫人,這是何等大功!賽菲爾,你是有功必賞的人,又從不計較屬下出身,怎麼會不給他一點獎勵呢?」黑髮美人慢慢抬起眼,直直盯住對方,臉頰處漸漸染上羞澀地紅暈。「比凌出自安基島,以那樣的功勞。你若是沒有絲毫表示,難道不怕別人寒心麼?」
賽菲爾聽出了幾分意思,嘴裡卻含笑道:「娜娜你可冤枉我了。比凌品性高潔、喜好自由,當初一口拒絕我島地獎賞,金銀財物、家宅官位,他都不要……」
「那麼,你大可以封他一個小爵位,反正這只是個封號,並無實質上地好處,倒會讓人覺得安基島招賢若渴、賞罰分明……」
啊。聽她的意思,是來替比凌求取爵位地?她能以什麼身份提出這種請求?又為什麼在這個時候提出?這太不合情理了吧?賽菲爾吃了一驚,狐疑的打量她一眼,心中暗想:到底是什麼事情,讓這位一貫矜持含蓄的高貴公主做出如此冒失地舉動?娜娜公主她,難道真的對比凌情根深重,能為他做到如此地步?!
娜娜公主顯然看到了她面上地詫異,清美的臉上漾起幾分羞怯。但話語依舊清晰無比:「賽菲爾,我從小就被教育,身為皇室女子應當如何守禮自持,本不該對你島上的內政指手劃腳。但比凌對我來說是與眾不同的……」
賽菲爾看到對方眼中溢滿毫不掩飾的愛意,不由得有點心虛。她想自己從未對娜娜公主使過美人計啊,她怎麼就陷進去了呢?不行,得抽個空換回比凌,早點跟她說清楚!
娜娜公主深深吸了一口氣,似乎在給自己鼓勁:「如此人才,你若無法給予應有的待遇。我會感到十分遺憾!賽菲爾,你要知道……比凌……」
她提及這個名字時,目光柔和清澈。彷彿終於打定了主意,她輕啟櫻唇。緩緩說道:「賽菲爾。我想讓你知道,我喜歡他!」
本是柔情似水。忽然變為堅定無比,眼神中透出的那種清冷決然,竟讓賽菲爾悚然而驚!那種目光……她是在向自己下戰書!好個嬌怯柔弱的黑髮美人!難怪叉子當日說娜娜公主在對戰的眼眸亮得讓他害怕……
娜娜公主是賽菲爾很欣賞的一位女子,卻不是像蘇迪、精靈那般並肩戰鬥過、已經贏得真心信任地同伴,所以賽菲爾儘管心下微有愧疚,卻不會費心去解釋什麼,她只是點點頭,波瀾不驚的應道:「娜娜,這些話,你應該直接對比凌說,好讓他知道你的心意。關於爵位的事情,我會向他提及……還有,我會為你祝福。」
黑髮美人微微屈膝行禮,再抬頭時已是平靜下來:「賽菲爾,還有一事,我需要向你求證。」
「請說。」
「父皇告訴我,加德已經向你提出了求婚,父皇也許可了同安基島的聯姻,這……到底是不是真的?你是否已經作出了回答呢?」
賽菲爾微微一怔,正在想怎麼答覆她,忽然聽到背後傳來一個詫異的聲音:「什麼?」
回過頭,號稱絕不參加歡迎晚宴的精靈就在身後不遠,穿著賽菲爾做給他地那身雅致「羽絨」外衣。幽黑的雙眸因為震驚而睜得大大的,臉上找不出一絲往日清傲神氣的影子。
「求婚?聯姻?這是怎麼回事?」雖然精靈的聲音依然清冽如幽泉,但那好像被踩了尾巴的貓一樣氣急敗壞的低叫,立刻就吸引了周圍不少人關注的目光。
「娜娜,請允許我先行離開。」賽菲爾當機立斷的告別黑髮美人,微笑著走入花園邊廳。精靈臉上帶著幾分惱火,也快步跟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