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西山,殘陽如血。
本是翠綠覆蓋的肥沃平原上,已經看不出青草與土壤的顏色,放眼望去全是一片猩紅。斷肢與屍骸堆滿了戰場,偶爾響起低低的呻吟,那是瀕臨死亡的重傷士兵發出的奄奄聲息,間或還有幾聲淒厲的騎獸嘶鳴,那是失去了主人、再也沒有氣力回歸本陣的坐騎的悲歌。
在這恐怖的屍山血海之上,曾經有超過十萬的士兵拚死奮戰,即使踩著死人的屍體與鮮血,也仍然廝殺死鬥。而現在,伴隨著變異騎士的撤退,戰場漸漸陷入沉寂。數平方公里的平原彷彿變成了血腥的沼澤,稀爛的血肉與森然的白骨交疊著,鮮血靜靜流淌,在屍山附近形成一個個赤色小窪,濃重的腥味傳遍了天空與大地。
最後趕到的聖達加黑甲騎兵幾乎被眼前慘烈的景象驚呆了,先前衝入戰場時一心殺敵,並未覺得如何血腥,這時分敵人退走,整個戰場呈現在面前,強烈的視覺衝擊令他們又是驚駭又是肅然起敬——這血流成河、屍積如山的慘烈畫面,便是地獄中的修羅場也不過如此吧?
用不著雪莉那方下令,黑甲騎兵自動列出防禦陣型,將損失慘重的聯軍、獸人與堪薩新軍護在陣中。他們一邊安排救治傷員、引導天鵝飛騎回陣,一邊調出小隊輕騎搜索未死士兵,打掃戰場。
平原上的騎兵大戰暫時告一段落,聯軍雖是取得了慘勝,聚在土丘之上的指揮官們卻越發憂心忡忡——遠處空中地強者之戰。還未有任何結果!那是一般人無法插手的戰鬥,被捲入其中的幾位都是在西、北、南三大陸影響力最大的人物!
秋凌兮急得有如熱鍋中的螞蟻,若不是雪莉派人看住她,她早就衝到城垛那邊去了。同時嚷著要一口氣殺到金橘堡地還有獸人們,連休息都不肯就開始鬧哄哄地叫喊:「先知大人還在那裡呢!」
等到天鵝飛騎的首領趕來彈壓了騷動地獸人騎兵。軍法處的官員又氣急敗壞地跑過來:「血女巫大人不見了!」
「什麼?」第一個驚叫著跳出來的。是解除了石化效果的利亞蘭,「她。她不是好好的待在營帳裡嗎?」——這下他所謂的「前輩高人」臉面都丟盡了!比凌地第四個要求就是保護血女巫,第五個要求則是帶走叉書。他兩樣都沒做到!
「完了,肥羊回來後會氣瘋的,我要不要提前跑路?」桃花眼眨巴眨巴眼,喃喃道,「當然要跑。除非是她回不來……」
雖是玩笑,但話語出口,他不禁心下一沉,苦澀的味道在胸口漸漸蔓延開來,心緒紛雜翻騰不休:「要去救人嗎?可我能在晦月面前救走幾個?如果他們聯手還打不過晦月,我去了也是送死呢!可,不去嗎?真的就這麼袖手旁觀?那老傢伙的結界護不了那麼多人吧……」
他想與多年相知並肩作戰,但早已習慣的膽怯與退縮又令他難以鼓起勇氣,心頭亂作一團麻。正木著臉怔怔出神。一聲清朗的問候將他驚醒過來:「閣下您好。請問閣下是……」
轉過臉,幾名長相俊美的天鵝正認真的打量著他。他們地目光掃過樣式奇特地面巾。最終停留在那雙柔媚異常的淡粉丹鳳眼上。
「恕我冒昧,你是妖狐部落地哪位成員?」天鵝首領皺起眉,面色狐疑,又似帶著一絲戒備,「不得先知大人許可,你怎能擅自離開部落?!」
「妖狐?」利亞蘭挑起唇角,似笑非笑,「閣下弄錯了,我可不是什麼妖狐……」
「喔?」天鵝仔細凝視他的眼,見他目光澄清,不似說謊,雖然心中有無窮疑問,也只能就此罷休:「抱歉,看來是我認錯了,請閣下原諒。」
「沒關係。」見天鵝們容貌雅致,風度翩翩,利亞蘭揮揮手,眸光陡然晶亮,唇邊浮起邪魅的笑意,「閣下是如此漂亮優雅,我當然會原諒……」
他這份輕佻好色的習氣剛露出一絲,卻見幾名天鵝的瞳孔猛然一縮,面容變得極度古怪,似乎見到了什麼不該出現在此的事物。
見對方表情反常,利亞蘭住了嘴,眸中浮起幾分疑惑。雖然面上依然邪邪笑著,然而他心中卻開始不自覺的打鼓:莫非,莫非這天鵝認得我?我是獸人,是妖狐?難道我今天就會尋回記憶?可為什麼,下意識就退縮起來,似乎懼怕知曉自己的過往……
「你,你真不是我族獸人?」一名年輕天鵝忍耐不住,情不自禁的脫口而出,「你的眉眼幾乎與現任先知大人一模一樣!可神情氣質又很像前任先知大人……」
首領瞪視一眼,聲音嘎然而止,年輕天鵝意識到自己的失態,面色尷尬的欠身:「抱歉,是我太冒失,請不要放在心上。」
幾名天鵝一齊行禮遠去,利亞蘭看著他們的背影,心中驀的悵然若失。
獸人,妖狐,先知……
這幾個字眼一直盤旋在腦海中,猛然間,一些支離破碎的畫面片段在他腦中閃現,痛得他抱頭蹲了下來,彷彿無意識的囈語:「靡靡……」
話語出口,身體猝然緊繃,一股不祥的感覺籠罩全身。不知為何,他的心中突然痛不可擋,似有什麼血肉至親即將遭受滅頂之災。他大口大口吸著氣,驚惶著站起,黑色身影如離弦之箭般飆了出去。
巨大的血斑籐蔓之巔,賽菲爾與永恆並肩而立,神情凝重。下端站著從戰場上一路殺來的叉書、安與旭天,也是面色緊張。眼都不眨的盯著前方高空。只有妖狐先知懶洋洋地半倚在枝蔓間,似乎對場間戰局漠不關心。
三大強者的戰鬥已經持續許久,校長與武聖聯手,攻守兼備,雖能抵擋那人的強悍氣息。卻連他一絲衣角都觸摸不到。更不用說能造成實質威脅。隨著時間的推移,校長與武聖都是身上掛綵。那人卻似閒庭信步一般,神情輕鬆無比。
「唉。他能吸收攻擊之力,武聖大人重拳雖猛,但對他效果不大。」妖孽仰面自語,清晰傳入賽菲爾耳中,「武聖大人實力超過九級。重拳所向披靡,但畢竟只是單純的武士啊!異術者地戰鬥還得異術者來解決,可惜校長大人本身不擅攻擊……」
賽菲爾心中一動,若有所思。校長與武聖強則強亦,但對上晦月卻是大大吃虧,所謂相生相剋之道,任憑武聖攻擊再廣、拳風再猛,晦月都能盡數吞噬,然後轉化為攻擊結界地力量。時間一長。武聖力竭。此消彼長,便是晦月大舉反攻、殺落對手之際。
想法撐爆他?就憑自己這些人不太可能。那麼。封印他?賽菲爾陡然想起葉一,不由得心中一黯。
思索間,突見眼前白影疾閃,妖孽已輕飄飄的飛了出去,就像一片隨風搖曳地樹葉,瞬息便插入空中戰場。
「嗤!」一聲銳響,妖孽右手並指而劍,疾刺而去,口中厲喝道,「封印!」
這一擊驟然暴起,無聲無息,舉重若輕,偏又帶著凜然之氣,雷霆之勢,正是武聖重拳衝擊將散未散之時,時機把握得恰到好處!
「呼!」晦月頭也不回,右手陡然立起,神奇般出現在妖孽的指尖。一指一掌輕輕一觸,空中竟然火花四濺,繽紛若流星!
「想封印我?哼,就憑你?」晦月攢眉冷笑,驟然貼近妖孽,左手輕輕點出,「你比葉一還差得遠!」
看似溫柔地食指輕拂而來,寒氣卻兜頭籠罩!妖孽只覺一股沛然靈力奔湧衝到,挾帶著滾滾殺機,如驚濤駭浪般衝入自己指尖。他不由得大驚失色,身影急退,企圖利用「瞬閃」之速避開這雷霆般的反噬之力。
他本就沒有信心能一擊必中,早早便做好退避準備。他的「瞬閃」絲毫不遜於武聖,打不過就逃完全能夠做到。可這一次,他失算了!
將將一挪腳步,耳邊陡然響起一聲尖銳笛音!妖孽腦中一嗡,雙腿一軟,身影竟然生生停滯了一息!
「啊!」驚呼出口,妖孽心中被恐懼佔滿。高手過招,哪裡容得下這短短一秒的失誤!但見那白玉般的手掌以不可思議地高速呼嘯而來,帶著黑洞般的可怕吸力直貼胸口,妖孽避無可避,只能絕望的閉上眼,等待死亡的來臨。
「當心!」眾人驚駭大呼,精靈的籐蔓與數道結界盤旋而上,企圖救下被那人殺機籠罩的妖孽。然而比這些動作更快的,是一聲刺破蒼穹的淒厲慘叫:「不!」
空氣彷彿瞬間凝結,時間彷彿猝然靜止,黑色身影如鬼魅般破空而至,修長的食指劃出一道亮白弧線,以難以想像地速度穿過空氣,決絕而溫柔地落於那人的額頭。
「轟!」
刺眼地強光乍起!一聲足以撕裂天地的爆鳴傳遍整片平原!
一股狂暴的氣流滌蕩在高空,吹得眾人立足不穩搖搖欲墜,而位於爆炸中心的妖孽與黑色身影被亂飆的氣浪拋向遠處,在空中翻騰掙扎,然後重重跌落。
「噗!」妖孽猛然吐出一口血,慘白著臉冷汗淋漓。他身邊不遠處,黑衣人慢慢站起,目光中帶著幾分驚惶,幾分迷茫,幾分慶幸。
空中的氣爆慢慢散去,晦月站定身形,輕輕撫摸著自己額心的硃砂印記,銀眸中閃過一絲異色。緩緩轉頭,他輕聲問道:「利亞蘭,你到底是誰?」指天發誓,絕不太監!
唉,一百多萬字的免費文俺都寫完了,難道這簽約的文俺還會太監?(不想要稿酬了?)嗯,所以,親們要有信心,咳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