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什麼資格說我?賽菲爾,難道你就不是這樣嗎?」黑髮美人冷笑起來,「如果說我是毒花,那你也是!外表光鮮純潔,被人們稱讚為仁慈善良的亞姆小姐,不也是雙手沾滿血腥的殘酷傢伙嗎?」
「我的殘酷只會針對敵人,我的殺戮只是為了民眾的平安,為了從東大陸陰謀家手裡守護這塊大陸!到今天為止,我只不過幹掉幾個東大陸的暗殺者。雙手沾滿血腥?你真是過獎了。」賽菲爾似笑非笑,意有所指,「我未曾因私心害人,也不會因嫉恨不平而出賣自己的國家、自己的靈魂!娜娜,身為西大陸叛徒的你,憑什麼指責我呢?」
「我不是叛徒!」黑髮美人微微抬眼,一字一句道,「我只是利用他們,我只是同他們做交易!」
「喔,你的交易內容裡,包括了將墮天小隊滅口嗎?如果東大陸的人知道是你害死墮天小隊,他們還會給你提供力量嗎?」
「你……」娜娜公主很吃驚,不知道為什麼賽菲爾連這個都清楚。她自問幹得隱蔽之極,連東大陸的元素使都不曾疑心,卻被賽菲爾一口說破了。
「你不說,我來幫我說。」賽菲爾此時雖然被禁錮法陣弄得身體僵硬,臉上卻毫無懼意,「你怕他們被俘後會說出你是內奸、叛徒,所以他們敗績一顯,你就立刻提供錯誤情報,讓他們自己趕來送死,對不對?是你殺了魂佑.彌,還在那個被抓住的離洛剎身上動了手腳,讓他成為無法開口的活死人,對不對?東大陸的人竟然沒有懷疑你,真是叫人吃驚。」
對方說到這份上,娜娜公主無法否認,只是不屑的說:「哼。都是約瑟那惡棍不好!突然提出聯姻打亂了我原本的步驟,讓我只能和東大陸的人聯手對付你們。可恨的是。東大陸那些傢伙太愚蠢、太無能、廢話太多!不然我的計劃應該是完美無缺地!」
「你安排好了劇本,但演戲的人卻沒那麼聽話,是不是?或者說,你低估了那些棋子地智力,他們並不像你的屬下和仰慕者那樣,被你完全迷倒,對你唯命是從。」
「那又如何呢?」黑髮美人尖利的笑聲迴盪在林中,「反正,那個漁村女童死了,比凌就永遠不會真心親近你!」
「嗯?你說什麼……」
「如果你害了叉子。你說比凌會不會恨你入骨?如果我救了叉子,你說比凌會不會對我心生感激?」黑髮美人悠然笑道,「賽菲爾。你最大的錯誤,就是過於關注比凌,卻忽視他身邊的人!」——
在這世上,比凌最重視的人,其實就是那個卑賤的黑膚漁夫吧,那個被他視為同伴、當作好友的叉子!娜娜公主一想到這裡,便不自覺的咬牙切齒。而賽菲爾已然呆了,腦中一片混亂:「這麼說,你把叉子妹妹的情報出賣給東大陸地暗殺者,不是為了牽制七級武士叉子。而是為了害我?」
「當日我答應和那個墮天小隊合作,只有兩個條件,一是不得傷害比凌,二是殺了叉子的妹妹,並伺機嫁禍給你!」
賽菲爾只覺渾身冰涼。怪不得她找不到小魚的靈魂;怪不得墮天小隊要留下小魚做最後地人質。而不是明面上對她更重要的菲麗和海倫。她曾經百思不得其解,想不通為何會這樣,現在娜娜公主坦然承認,她終於明白——
那些東大陸的暗殺者早就「遵守承諾」,還未離開安基島時就殺了小魚。所以她在多里安城外無法找到小魚剛剛死去的靈魂。而那個會控屍的傢伙更是以小魚的屍體來施術。企圖出其不意的將她殺死。即使那天在多里安城外眾人成功救下人質,面對的。也只能是小魚的屍體!——
終究,還是她害死了小魚!叉子根本用不著自責,因為,其實是賽菲爾和比凌一起害死了小魚啊!
盡力抑制全身各處的顫抖,賽菲爾咬牙道:「好,很好,這番說辭若被比凌聽到,他一定會好好報答如此用心良苦地你!」「想告訴比凌?你沒有機會了,賽菲爾!」黑髮美人突然露出嬌媚的笑,指指地面說道,「有這個禁錮法陣存在,你無法脫離、全身無力,也不能召喚靈寵!我有足夠的時間將你改造成我的忠實僕人!等一切結束,我們回到梵固學院時,沒有人知道你已經完全不同了,那個名為賽菲爾的靈魂已經消失了,你會變成一條奉我為主地狗……」
「你篤定無人察覺你所策劃的一切?你和我突然從梵固消失,你真以為沒人知道嗎?」賽菲爾的目光透出陰森寒意,帶著刻骨的恨!原本她還想從對方口中套出異術法陣的情報,見識一下她那所謂地「改造忠僕」是怎樣地異術,但此刻,她心中冰火交雜,再也等不及,要用憤怒的尖刺貫穿對方地心臟!
賽菲爾竭盡全力平穩情緒,用緩慢的,卻無比清晰的口吻,一字一句說道:「你以為,我在這裡同你廢話是為了什麼?就是為了聽到你親口說出——你就是那卑鄙的內奸!令人不齒的叛徒!陰謀殺害王子和皇儲的兇手!聖達加皇宮裡最會演戲的野心家!陰險狡詐、狠毒冷酷的幕後黑手!」
娜娜公主心裡忽然升起一縷不妙的感覺,因為賽菲爾的語氣突然變了,這席話說得多麼憤慨,多麼的大義凜然啊!可這樣的表現卻叫她暗暗心驚起來——為什麼,她總覺得,賽菲爾就像在做戲一般?
她疑惑的注視著對方,看著那櫻紅的唇邊慢慢綻放出譏諷的冷笑:「你不覺得,從溪邊相遇開始,你就一直在滔滔不絕的承認自己的罪狀嗎,美麗聰慧的娜娜公主?」
心中「咯登」一聲,娜娜公主越發覺得情況詭異,隱有脫離自己掌控之勢。對方該是無法逃脫禁錮法陣的!可她為什麼那麼鎮定,那麼自信?她是有所倚仗,還是虛張聲勢?
「知道我今天為什麼要穿皮甲嗎?因為它能掩蓋某些光芒……」金髮少女臉上的嘲笑更甚。藍眸裡地光芒漸盛,「在這件改造過的皮甲裡。我放置了從學院借來地定位寶器和傳聲寶器,在你出現的那一刻我就啟動了寶器。現在學院的人都知道我身處何地,也都聽到了方纔你的那些話,包括聖達加的親王和皇儲、格魯國的國王陛下、前來觀戰的所有人、還有你最在乎的——比凌……」
「什麼?」娜娜公主震驚的睜大美目,隨即搖頭道,「想騙我?哼,你怎麼可能知道……」
「是啊,我一直把你當作朋友,怎麼可能知道你今天想害我呢?若不是旭天老師懷疑你,恐怕到了現在我還被你蒙在鼓裡吧!我真慶幸相信了他的話。為你布下這個圈套!」賽菲爾一字一句道,「他說,娜娜你身為聖達加最受帝寵、最有人望地公主。如果沒有確鑿的證據,是無法將你定罪的!最好地辦法,就是讓你親口承認自己所作的一切,這樣才能揭穿你那醜陋的真面目!而且是在所有人的面前!」
說完,她從皮甲裡慢慢摸出兩個小盒,輕笑道,「這就是學院珍藏的寶器,你不是一直自詡學識淵博嗎,看一看,認得麼?」
娜娜公主抬頭望去。只見兩個小盒安靜的躺在賽菲爾的手掌心,其中一個正泛著微微的紅光。
那個毫無光芒的方正盒子她是認得的,就是用來確定使用者方位地定位寶器,約瑟曾經偷去剿滅海盜,向她獻寶般描述過它的形狀用途。但那泛著紅光的圓形小盒。她卻從未見過——怨不得她不認識,這東西自輝煌王朝覆滅以來便無人能用,丟在學院的寶器室裡當作廢品。多虧路維眼尖,從一堆破損寶器裡挑撿出來,連夜趕工修好的。
賽菲爾繼續毫不留情地用語言打擊對方:「啊。啊。想想吧——得知真相以後,你的父皇多麼傷心。你的兄弟們多麼震怒,你的仰慕者多麼難以置信,還有你的比凌,會多麼仇視你……」
「你再也不是高高在上地公主,再也不是純潔美好地聖女,再也不是被人仰慕的聖達加第一美人!你只是個內奸、叛徒、虛偽小人、陰謀野心家、世間最惡毒地女子!所有人都會唾棄你、憎惡你,痛恨你!受盡鄙夷,眾叛親離,被最在意的人恨之入骨,這就是你的下場!」
金髮少女盯緊了對方,冰冷而惡意的笑容,怨恨而陰毒的目光,是那樣令人心悸。但遠在梵固「傾聽」兩人對話的人們,看不到這些,他們只會聽到賽菲爾正氣凜然的痛斥之聲!他們只會為這一番疾風暴雨般的斥責喝彩叫好!
從一開始,賽菲爾就刻意掩藏起自己最真實的心情,克制住自己復仇的渴望,竭力扮演一個被陰害、被出賣,滿腔憤怒卻不失冷靜的伯爵小姐!——只是為了這一刻!
因為她深深懂得,精神上的打擊和折磨,遠比肉體上的損傷痛苦得多、可怕得多!讓對方以為勝券在握、得意洋洋,卻在瞬間從巔峰猛然摔到身敗名裂的谷底!她最快意的報復,就是要剝奪娜娜所擁有、所珍視的一切!——如同她對她做的那般。
「我不信!哪裡會有這種寶器,距離如此遙遠還能傳遞聲音?!」娜娜公主高聲尖叫起來,然而她的聲音開始顫抖,身體開始顫抖,整個人如同被狂風掃過的葉子,幾乎要陷入瘋狂!
「你沒見過不等於它不存在。」賽菲爾無意說出路維的存在,只是冷哼一聲,「既然你不信,那我就證明給你看吧!」金髮少女的唇角微微翹起,臉上帶著冷酷無比的笑,將手慢慢平舉起來。手心的圓盒在閃爍著紅光,她用輕柔悅耳的聲音,向黑髮美人發出最致命的一擊:「比凌,你都聽到了嗎?」
「是的!」
猶如頭頂憑空響起一道炸雷!黑髮美人的目光完全呆滯,一顆心陡然沉了下去!銀髮少年平日溫柔和煦的聲調,如今聽在娜娜公主耳中卻是冷厲異常,帶給她無盡的驚慌與恐懼!
「不!你騙我,這,這不可能!」淒厲的叫喊迴盪在林中,黑髮美人只覺腦海裡一片混亂,卻兀自不肯承認眼前的現實。
「賽菲爾,請你不要殺這個女人。」盒子裡,那個令她熟悉的聲音冰寒無比的說著,「如果你能把她留給我,那麼我將不勝感激……」
他叫她——這個女人!
那話語中無窮無盡的刻骨恨意啊!再也沒有一絲溫情,那麼冰冷,那麼憤恨,那麼遙遠……
他要殺了她!他要親手殺了她!他永遠不會原諒她,永遠不會再用溫柔的目光注視她!
就在前幾天,他還在溫情脈脈的對她說話,她還在滿心甜蜜的同他擁抱,然而轉眼間,他就將她視作仇敵。這樣的突兀轉變,簡直讓她一顆心從蒼穹直落深淵,徹底摔成碎片。對娜娜來說,她唯一的心靈寄托也失去了……這真是最沉重的打擊!
黑髮美人的臉色慘白如紙,腦中暈眩,雙腿發軟,身體近乎搖搖欲墜。彷彿整個世界都要爆炸一般,她心中混沌茫然,只能失魂落魄般喃喃道:「不,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