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嗤!」
銀色厲芒閃過,一縷茶色頭髮晃晃悠悠飄落下來,又慢慢在風中靜止。
白淨少年的臉上仍然是一團和氣,眸中卻是冰寒無比:「水漓,你竟然對我動手?」
面無表情的純白男子抬起眼,妖異的白瞳中閃爍著兩簇邪火。風使盯了他片刻,無奈的搖搖頭,微微一笑道:「好吧,我不勉強你跟我回去,但你別在這裡玩得太過火,小心玩過頭——丟了命!」
「你敢小看我?」
風使聳聳肩:「我只是提醒你,主上不會容忍有人破壞他的統一大業。你如果鬧得太不像話,提前開啟戰端,主上是不會對你手軟的。水漓,那安基島的小伯爵又不會消失不見,你就不能多忍耐幾天?」
「原來你在擔心這個……」白髮男子突然低低笑了一聲,倒讓風使愣住了——素來陰狠凶戾的白髮變態竟然笑了!那張娟秀陰柔的臉上,淡粉色的唇悄然綻放的微笑,竟讓他有剎那的失神,原來這傢伙還會笑啊!
綿柔低沉的聲音輕輕傳入耳中:「我當然不會殺死她,而她也不會動用安基島的力量來對付我,因為,她會自己來殺我……」
彷彿這是一件極其有趣的事情,水使幾乎笑出聲來。他看中的東西,從來都逃不掉,而這一次的獵物是那麼具有挑戰性,讓他在怒極之後察覺到一種異樣的興奮!
就像一場貓捉老鼠的遊戲,他會像不散的陰魂般糾纏在她的身邊,尋找每一個挑弄她、折磨她的機會。很想,讓那張倔強冷漠地臉再次在他的手下顫抖,帶著羞辱卻旖旎的嫣紅面色。他甚至期待看到屈服的淚水和絕望的眼神……只要想到那種場景,他簡直要激動得戰慄起來,那可愛的小東西能帶給他多少樂趣!
風使狐疑的望了他半晌,見對方雪白的臉上升起些許病態地潮紅,不禁在心中暗罵:這白髮變態到底在想什麼?
「總而言之,你盡量少殺人吧。」風使還是有點擔心,水漓不殺亞姆小姐還有可能,他會放過替自己玩具出頭的精靈少主和兩位王子?那幾位地生死都能影響帝王的決斷。一個不慎就會捲起大陸間的戰火。
「哼,你太小看我了。你也太過謹慎了。」水使妖異邪魅的白瞳灼灼生輝,「主上不願在此時開戰,你以為格魯國和聖達加會願意在現階段同我東大陸相拼?對西大陸那些膽小鬼的心思,我比你清楚,不需要你來多嘴!」
見他還是這般驕橫狂傲,風使只能微微苦笑:「我走了。」
輕風捲過他的身軀,瞬間就消失了影蹤。白髮男子轉身向南,去尋找那個眼似桃花、眼神嬌媚的仇敵。
一邊漫步走著,他的嘴角露出不屑的冷笑——怕他為洩憤而殺了那幾個可惡的小鬼麼?風使真是太不瞭解他了!死亡有時候對敵人是一種仁慈,而他並不是那種善心人士。對那些擾他好事地傢伙。他會選擇一些更殘酷的懲罰……呀!就像大將軍一樣……」
「亞姆小姐,你,你好勇敢,好厲害!真了不起!」
「賽菲爾小姐,我崇拜你!你就是我的偶像!」
賽菲爾從獸人王國回來後就保持了原來的髮色,那頭醒目的波浪白髮在校園裡格外顯眼。最近兩天這白髮的主人周圍總是繞著一堆堆的學生,大家都對前天晚上賽菲爾的無畏和機智讚不絕口。年輕人很容易產生崇拜英雄地心理。而賽菲爾就在那一晚成為了他們心目中的英雄。現在還有誰去計較什麼清白問題,大多數人都把它歸為對賽菲爾的惡意中傷,是令人氣憤的惡毒謠言!
秦臻是最感激賽菲爾的一個,她現在就和這位救命恩人住在一起。從元素使離開後,賽菲爾就徵得校長同意,讓自家城堡裡的人員全都進入中心校區生活,反正學院裡並不缺空閒城堡。這樣米麗夫人和安基島的護衛們都能安全待在學院的結界之內,避免元素使拿他們洩憤。這座城堡名為碧海,距離主城堡不遠。因為安妮也隨同米麗夫人搬入城堡,賽菲爾便讓秦臻也住了進來。這兩名東大陸的異術者「餘孽」同處一屋。每天除了交流異術外,還著手繪製東大陸地圖,並在辛蘿的指導下梳理東大陸地情報。閒暇時,秦臻也會帶著蘭蘭和啊巴在學院裡遊覽。米麗夫人的親切、辛蘿的聰慧、安的坦率、賽菲爾地勇敢、小妖狐地乖覺、啊巴的樂觀、安妮地堅強……所有這些可貴的品質對她來說都是最溫暖的慰藉。心中那股因白子而產生的極度恐懼和自暴自棄。終於開始離她遠去。
經此一事,學院裡那股同仇敵愾的氣氛也轉化為對東大陸的憤怒。元素使的公然挑釁讓學生們看到了東大陸的囂張跋扈。在激起他們血性的同時也讓他們警惕起來——元素使憑什麼能得寸進尺?東大陸到底想幹什麼?經過辛蘿的巧妙策劃,不少有關東大陸的消息在學生們流傳開來,比如殘害異術者、血洗反抗的家族、強行徵兵、擴大軍備……
梵固的學生中有王國繼承人、年輕貴族、名門子弟,也有資質上佳的平民和未來的異術強者,要讓他們清醒認識到東大陸日益膨脹的野心,進而影響那些手握實權的決策上層。用賽菲爾的話說,輿論攻勢是國之利器,在無形的戰場上也能取得巨大的成果。很顯然,美麗的情報頭子對如何利用情勢來操控輿論越發得心應手,將一次小小的血贖約定硬是變成了東大陸公審大會。
有了這位情報頭子在學院裡坐鎮,賽菲爾索性讓她好好調查幾個月前那些惡毒謠言的來源。她曾經因為太過要強而放任謠言流傳,現在她可不會再犯那種錯誤了。
毫無疑問,賽菲爾此時的名聲比她剛入校時更加響亮、光環更加耀眼。這讓某些人心裡很不樂意。
「為什麼大家都去拍那個臭丫頭的馬屁呢?明明前晚是我罵得最大聲啊!」約瑟臭著一張臉,看著大群人簇擁賽菲爾遠遠走過,不忿地叫起來,「大家都瞎了眼嗎?說到底,元素使是怕了我們格魯國才撤走的!否則,就憑臭丫頭那丁點實力,那兩人怎麼會善罷甘休?」
「怕你們格魯國?」一個陰惻惻的聲音在旁邊響起,「被水使一個人鬧得天翻地覆、損兵折將的。不就是你們格魯國嗎?還好意思誇口元素使是怕了你們!」
約瑟一回頭就看到加德那張陰沉的臉,不禁氣得跳了起來:「啊呸!上次被水使抓走後嚇得差點尿褲子。那個是誰啊,到底是誰啊?」
「少胡說八道!你敢造謠生事,敗壞我國名聲,我一定要請校長公正處理……」
「只會告狀的傢伙,膽小鬼!有本事來和我真刀真槍幹一場啊!」
「打就打!誰怕誰啊?」加德冷笑,「你可要記得——好好保護頭部呀!你那腦袋雖然看起來大,但很不經砸。你本來就笨得出奇,再被多砸幾下,估計就得變白癡了!」
「什麼,你敢罵我白癡?」
「你本來就是!還怕人罵?」
「你。你……」
「喂,蘇迪,你感覺到了嗎?加德這兩天好像很喜歡找約瑟吵架啊!」黑瞳摸著下巴站在一邊,對著蘇迪竊竊私語。
「他們早在幾年前就結了怨,對頭吵架很正常。」蘇迪淡淡回答,心裡卻在想:前天加德竟然會一改常態賽菲爾,老爹以前明明說過加德欲對安基島不利,難道是情報有誤?這樣看來。上次他刻意提醒賽菲爾要注意加德,有點太多事了……
「嗯,我想啊,加德這次肯定是吃醋了!」
「啊?」蘇迪一時沒反應過來,怔怔盯著黑瞳,「你說什麼?吃什麼醋?」
「武者大會的時候,加德不是口口聲聲要追求賽菲爾嗎?我還以為他說著玩的,但現在看來他真地喜歡賽菲爾哩!」黑瞳似乎很為自己的「敏銳」判斷沾沾自喜,「約瑟前天當眾給賽菲爾撐腰,加德一定是吃醋了。所以才來找約瑟地麻煩啊!」
蘇迪沒好氣的翻了個白眼:「那按你這麼說,加德幹嘛不去找永恆的麻煩?」
「喔,也對……」黑瞳苦苦思索半晌,猛然一拍掌。「我知道了!永恆太冷酷。一言不合就亂射花箭,加德不敢去!」
「……黑瞳。如果你把這些亂七八糟的心思全用在武技練習上,我想你的鬥氣等級一定比現在高。」
「蘇迪,你這張嘴真不饒人……」
幾人在灰色城堡前嚷著、吵著、笑著,等淼澗也加進來後就更鬧騰了。他們都沒有注意到,一襲絲緞白裙在牆邊一閃而過,漸漸沒入幽深的樹林小徑。
「嗯,那是?」城堡一側的花圃裡,精靈直起身子,遠遠凝視著模糊不清的背影。皺了皺眉,他又俯下身護理起花圃來。
他剛幫一株幼苗清除了雜草,就聽城堡上方的某個房間裡傳來一聲憤怒的喊聲:「去死!」
他猛然抬頭,便聽到「喵嗚……」一聲帶著長長尾音地慘叫從他頭頂劃過,一道水淋淋的黑影從樓上的某個窗戶筆直的射了出來,在空中迅疾的劃出一圈完美的向下拋物線,最後重重砸在某棵樹幹粗壯的珍貴古木上。
「啪!」這一聲撞擊是那麼明顯那麼響亮,連大門外吵嘴的幾人都被吸引過來。精靈看看頭頂地窗口,又望望那黑影一路撒下的水珠,腦中突然有了一個很不妙的推測……
那色貓不會又去偷窺誰洗澡了吧?他腦中一個激靈——樓上的那扇窗,恰恰是屬於他和比凌的房間!而且恰恰是盥洗室的唯一窗口!難道那色貓剛才在偷窺比凌沐浴?
精靈還來不及同情那銀髮人類就開始覺得渾身發冷——那可惡地色貓!她該不會也偷窺過他的沐浴吧?他不敢再想下去,因為他害怕自己抑制不住殺了那色貓的念頭!
「該死的葉一,還敢吃我豆腐!」
把那只色迷迷跳入浴池地黑貓直接扔下樓,比凌氣呼呼的鎖死了窗戶。起身穿衣。剛剛收拾停當,就聽到有人在敲門。
比凌摸了摸濕嗒嗒的頭髮,沒好氣的拉開房門,旭天笑吟吟地出現在他面前,那張秀雅地臉上堆滿和煦溫柔地笑:「比凌,你前天晚上去哪裡了?」
銀髮少年甩了甩濕漉漉地長髮,冷冷道:「旭天老師,我想我沒有向你匯報行蹤的必要吧?」
「。你好像在生氣?」旭天笑得有些不懷好意,「比凌你不是一直用笑臉迎人的溫柔作風嘛。今天怎麼會控制不了情緒呢?」
「旭天老師,如果你是來討論這些無聊問題的話,那還是請回吧。我累了,要休息。」銀髮少年被黑貓惹得滿肚子氣,自然不會有好臉色給這多事的腹黑男。
「比凌,不要擺出這樣據人於千里之外的表情嘛!我是關心你才來問問的……」旭天笑嘻嘻說著,自顧自的進了屋,「唰」的鎖上門,還信手放了個覆蓋整間房地結界。(請腐女s不要亂想,謝謝)
這厚臉皮的傢伙!看起來不得到他想要的答案。他是不會走的。比凌走回床邊坐下,一邊拿起外袍一邊淡淡說:「我前天不太舒服,傍晚就上床休息了,旭天老師不會因為這個來怪我吧?」
「我是很奇怪,學院裡鬧出了那麼大動靜,和賽菲爾關係親密的你卻沒有出現……」旭天慢悠悠說著,眼見比凌正伸直胳膊套外袍,他目中一閃。突然右手一揚!
一道金色鞭光猶如閃電,直直捲向比凌的胸前!這一下極其突然,比凌猝不及防之下,只聽「嘩啦」一聲,那精準無比的金鞭已經將他的上衣撕開一道大口子!
「你做什麼!」比凌騰地跳了起來,卻見旭天指著他的前胸,笑得像只狡猾的狐狸:「這是什麼?」
透過撕裂的上衣能清楚的看到,在那片白皙如玉的肌膚上,一道猙獰的傷痕歪歪扭扭的從胸口蜿蜒至腹部,深深的刻下醜陋的印記。
又被一個男人看到了胸口!比凌惱羞成怒。右手金光一凝,七級黃金鬥氣已經聚於掌間,蓄勢待發!
「我又不會洩露你地秘密,何必這麼緊張?我只是想確定你的立場。因為這將決定今後我對你的態度。」旭天悠然說著。彷彿不把殺氣騰騰的比凌放在眼裡。
「你!」
旭天微微一笑:「比凌,一直以來我最看不透地人就是你。現在我總算能放心了。至少我們會是同盟,而不是敵人。」
他也不等對方答話,直接指指那道傷痕:「我一直以為是劍聖傳人給你留下了醜陋傷痕,你不願讓人看到。但我現在親眼確定,劍聖傳人不可能有這麼暴烈地攻擊力!她當年最多擁有六級鬥氣,而這道傷痕保留五年還未淡化……我想,這至少是七級以上的鬥氣才能留下地傷痕!放眼整片大陸,七級以上的武者寥寥可數,再聯繫你一直小心遮掩這傷痕,我敢肯定這是你的仇家留下來的記號……為什麼你前天晚上不出現?是不是給你留下這傷痕的仇人就是元素使?」
「上次元素使來學院時我就有點奇怪,聽到賽菲爾被抓的消息,你的反應卻是驚懼大過擔憂!精靈和蘇迪一心要去營救賽菲爾,你卻安安分分留在住處,後來又詭異的出現在歎息森林……比凌,我那時就在想,這是為什麼呢?」旭天緊緊盯住比凌的雙眼,一字一句道,「這次又是如此!我看到了幾乎所有的學生,唯獨少了你!所以,我不得不推出這個結論——你根本是害怕和元素使碰面!因為你的仇人就是元素使,他們會認出你!」
「比凌,老實說,我調查過你的來歷。你就像是憑空出現一般,在成為傭兵前根本查不到過往……這樣的情況,很像秦臻,很像安妮,甚至,很像賽菲爾……你們都是查不到歷史的人,這樣的人,往往意味著擁有秘密……」
比凌心中「咯登」一聲,慢慢抬起頭來。旭天溫柔的笑著:「我想,你和秦臻、安妮一樣,都是被東大陸逼迫追殺,逃亡到此的吧!而賽菲爾,應該是知道你們身份的人,而且並不介意為你遮掩身份。你們兩人之間有什麼協議?或者,她根本也是個逃亡者?嘻,她似乎真的很喜歡收留東大陸的逃亡者呢!」
這腹黑男真的很聰明,觀察入微頭腦敏捷,又有梵固學院的情報網做後盾,這麼快就猜到這一步了。幸好他還沒發覺變身秘密,比凌慢慢舒了一口氣,唇角挑起一縷笑意:「旭天老師,如果你想對付元素使,我會幫忙。如果你想盤問賽菲爾的事情,請直接去找她。」
「比凌,別躲躲閃閃了!東大陸也是我的敵人,元素使也是我必須打倒的對象,我們應該有相同的立場,不是嗎?」旭天目光炯炯,「我今天來是想提醒你,元素使應該不會就此罷休,你如果要避免遇上他們,最好不要離開學院。另外,前天晚上你沒有出現,這一點很反常,我相信不止我一個人會懷疑,你最好做做準備……」
「喔,難道我還要感謝你特意的提醒?」比凌輕笑一聲,「好吧,謝謝你,現在你可以走了吧?」
「……」旭天愣了半晌,苦笑著晃晃頭,「請放心,我的結界能保證沒人聽得到我們的交談。比凌,其實信任別人並不是件很困難的事情。」
金髮男子微微欠身,揮手收了結界,轉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