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手男覆手女 第六章 第二十四節 妖孽
    「你們沒長眼嗎?沒看到那幫傢伙不安好心,明顯不是好東西嗎?」處於極度憤怒中的貓女扭頭罵道,「還有這幾個,你們看不出來他們是我的人嗎?」

    獸人敬若天神的偉大先知突然大發雷霆罵髒話,而且訓斥內容蠻不講理,優雅的天鵝們顯然對這種場面無法接受,個個驚成了呆頭鵝。但身為王國最精銳的部隊,訓練有素的飛騎還是迅速反應過來,將腦中不該有的想法拋到一邊,飛快的承擔起保護先知和賽菲爾一行人的職責。

    葉一一眼掃過,突然瞥見蘇迪背上的夜琅,一個閃身便躍了過來。「派出的勇士們只剩下你一個了啊……」她原本眼中幾欲噴火,此刻卻泛起幾絲哀色,「夜琅,你該為自己感到驕傲,因為你不負重托完成任務,給我和獸人族帶來了希望……」說完,她身形一旋,便出現在精靈身邊。

    「啊!」精靈陡然慘叫一聲,被葉一手中的細針狠狠刺中最敏感的耳朵,痛得他那張冷酷冰山臉也扭曲起來。

    「叫什麼叫?你這麼怕疼嗎?」葉一沒好氣的翻了個白眼,「借點血給我用用!」

    精靈氣得險些吐血——你要含有靈力的血,為什麼不扎天鵝不扎雪楓,偏偏挑了我來扎,還特特刺中我的耳朵?心情不好也不能找無辜者發洩啊!

    葉一手掌一翻,貼緊了夜琅的後背。在場者只覺眼前一道閃電銀光,夜琅呻吟一聲醒了過來。蘇迪和精靈都未見過這種純以靈力治療的手段,不覺心中一震。

    火使那邊也收攏了屬下。剛趕到王城不久的火使顯然對情勢不太瞭解,掌控大局的土使又中毒昏迷,愛豬少年便慢慢走上前。輕聲道:「先知大人,如果我們繼續打鬥下去,將王城裡的獸人們全部驚動,那麼你之前想要隱藏地一切秘密都會暴露。這種情況,相信你也不願看到,對嗎?」

    「哼,你以為到了現在,我還會怕你們的威脅嗎?」金色眼眸利芒一閃。盛怒的貓女總算平靜下來,「被你們脅迫為人質的近侍們和四大祭祀已經被你們斬殺殆盡。我還有什麼可顧慮的?至少所謂的秘密,哼,到了現在我根本不怕讓大家知道……」

    「喔,先知大人現在不怕饑荒消息會引起部落暴動和王國混亂了?據我所知,今年春夏獸人王國就沒下過雨!失去了賴以救命的黑葉麥,東南部的產糧區域又全部毀於大火,你們接下去地半年將怎麼度過呢?」

    即使泰山崩於眼前也面不改色的天鵝們個個露出難以置信地目光,心中驚懼無比。飛騎首領聲音顫抖著:「這,這是真的嗎,先知大人……」

    他知道今年將是個饑荒年。因為乾旱天氣已經持續數月了。但獸人們並不擔心口糧不足的問題,因為有先知發現的黑葉麥存在。只要有這生命之草,獸人們主食無憂,牲畜也有足夠的桿桔餵養,獸人們能順利度過饑荒時期。可如果沒有黑葉麥……首領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氣,別說現在還沒出現糧食短缺,單只要這個消息傳出,獸人國馬上就會亂作一團!

    「哈哈。少來危言聳聽……」葉一仰天大笑幾聲,瞥了一眼身邊的精靈,嘴角掛上一絲譏諷:「很顯然,你們的陰謀已經被人識破了,否則西大陸怎麼會特意派個精靈來呢?我就不信,你們的控植異術者能勝過精靈!」

    這話讓天鵝們一頭霧水,躲在雪楓身上的賽菲爾卻心知肚明,因為她和旭天早就將這種可能性分析出來。看起來東大陸果然是打那黑葉麥的主意。現在獸人新國王尚未選出,先知又壽命不久,正是獸人實力最弱、國中最亂、最容易讓人鑽空子地時候。一旦被東大陸掌握生命之草。獸人們就是再不願意也要南下掠奪,不然他們就會被餓死!

    而這計劃最大的障礙就是先知——只要她死了或者被制,獸人就是任人宰割的份兒。看蛇人和鱷人情況,再聯繫愛豬少年的情報。這先知身邊肯定有叛徒。將獸人族饑荒和先知將死的消息透露給東大陸知曉。不然和外界隔絕多年的獸人國,怎麼會恰在最生死攸關的緊要時刻被東大陸偷潛陰害呢?

    但如今有精靈在。饑荒就不再是威脅先知的砝碼。加上葉一剛剛潛入自己隱居處救人,卻發現那些用來要挾她地人質們早就被土使虐殺。既然沒了顧忌,等待已久的寶器也由梵固學院的人帶來,她還要忍氣吞聲做什麼?

    「先知大人,饑荒只是後續計劃而已。其實,我們真正的目的,是王城裡那些趕來參加甄選儀式的獸人們。」愛豬少年不緊不慢道,「恐怕到了此刻,整座王城已經在我們的控制之下。要不然,他也不會來到這裡……」

    被火苗烤得焦黑的樹林中突然轉出一行人,為首的是個獅人,幾縷冰藍長髮垂於臉邊,正是那名為碎夜的薩滿。

    「我說為什麼東大陸地人會挑中這個千載難逢的時機來到獸人國,果然是有叛徒……我早猜到有人將我的秘密洩露,否則我的近侍和屬下祭祀也不會全部被抓,害得我投鼠忌器,連各部落薩滿都不敢相信,但我萬萬沒想到……」

    「碎夜,沒想到你就是那個叛徒。」葉一慢慢轉身,神色複雜地望向那人,「你到底有什麼不滿足?為什麼要背叛獸人族?」

    「先知大人,我很感激您……將我從混血雜種地命運中解救出來,不僅撫養我長大,還教導我薩滿之術……」

    原來他和啊巴一樣,也是異族私通生下的混血雜種!不同於形如怪胎地啊巴,幸運的他只有毛髮顏色和族人不同,還獲得了能修煉異術的優質靈基。如此說來,他該是先知的養子?怪不得連夜琅都不知道地機密情報。他卻能早早出賣給東大陸。精靈頓時目露厭惡之色,這種毫無良心感情的東西,作對手真是抬舉了他!

    「不過,您既然給予了我這種與眾不同的命運,為什麼不再給得徹底一點呢?」碎夜輕笑一聲,「既然您不願給我更多,那我只好自己去努力爭取了……」

    「原來如此。」葉一輕歎一聲,「你是怨我不願定你為繼承者嗎?還是怪我不讓你報名參加國王甄選?你是薩滿。獸人國的傳統不允許薩滿成為國王!你可真是異想天開,想將先知和國王之位合二為一。成為獨一無二的統治者嗎?哼,看來我還真是不會教小孩啊……竟然沒看出你這傢伙有這種野心和狠毒心腸!」

    「先知大人,您在位時已經打破許多規矩,比如讓妖狐成為薩滿,比如禁止殺害異族混血……但您為什麼不肯破除另一個傳統呢?為什麼薩滿就不能當國王?為什麼先知和國王不能是一個人?」碎夜的聲音突然轉冷,「在王城集合的各部落薩滿和大多數族長都已落入我的手裡,我還在城中準備了多處毒源。您還是……快點自我了斷吧!要不然,王城裡將不會有獸人活下來!」

    無情地話語激起所有人的怒目而視——這毫無心肝地東西,竟然逼迫自己的養母自殺!還要殘害自己的同胞!

    「你的毒迷之術的確修煉到出神入化的程度,對你毫無防範之心的薩滿們輕易被你所制。我相信你有這個能力。畢竟,誰會想到身為我養子的你,會突然對同僚使用毒迷之術呢……」葉一猛然抬起頭,喝道,「但你不要忘了我有治癒之術!」

    碎夜面無懼色,反而陰笑起來:「您壽命將盡,還有幾分靈力能用?若不是借助雷神之錘的力量,您剛剛的治癒術根本施放不出來。我可不信您那殘存地生命力足以支撐您給所有獸人解毒……」

    在場人齊齊心驚。夜琅和天鵝們都是如遭雷擊——先知她真的即將逝去了嗎?看碎夜那副可憎嘴臉,若不是篤定先知將死,他會有那麼大膽子和外人勾結、背叛先知和獸人族嗎?

    「嘿,碎夜,我真慶幸沒有把先知最大的秘密告訴你……」葉一揚起臉,「你真以為我沒法救下所有人嗎?你覺得我死了你就能成為先知嗎?」碎夜眼中閃過一絲驚慌,隨即又沉下臉,譏笑道:「您就不要虛張聲勢了!真要有辦法,您怎麼會任憑事態發展成現在這樣?……事到如今,王城已經在我掌控之下。您要這麼自私的話,我可真要不客氣了。不知道先殺幾個薩滿,會不會讓您清醒認識到這一點呢?」

    他將手一揮,幾個獅人屬下趕來一輛拉車。車上全是身套薩滿長袍、昏迷不醒的獸人。那最靠近車門的一個。赫然就是妖狐部落的妖孽薩滿!

    賽菲爾的心抽緊了!她藏身已久,看來這下不得不現身救人了。只是那些薩滿都被碎夜手下緊緊包圍。旁邊不遠還有火使和東大陸異術者,怎麼能救出他們呢?

    碎夜手中突然多了一柄匕首,慢慢貼近妖孽那雪玉般地頸脖,雙眼盯緊葉一,狠聲道:「您不是最受獸人尊崇的偉大先知嗎?難道忍心眼睜睜看著屬下薩滿一個個死去?」

    葉一咬咬牙,正要說什麼。卻聽一聲嬌滴滴的輕歎,某個本不該出現的聲音響了起來——

    「哎呀,真討厭!為什麼非要拿我做第一個犧牲品啊?」妖孽媚笑著,突然睜開了眼,「我還打算來個震撼無比的英雄救美,在先知大人和所有獸人最危急的時刻挺身而出……可現在我卻不得不提前甦醒了!碎夜,你真讓我傷心呀,好不容易成英雄的機會,被你破壞了……哎,那漂亮可愛的雪鼠薩滿,我沒機會救她了,她也看不到我一鳴驚人的英雄壯舉,真遺憾……」

    碎夜的眼睛瞪得有如銅鈴,看那喋喋不休囉囉嗦嗦地妖孽就像見了鬼一般:「你,你,你為什麼沒有中毒……」

    「你會毒迷之術。難道我就不會用毒嗎?呃,雖說這兩者原理完全不同,你是用靈力異術,我是用藥材礦石……不過總歸都是毒嘛!我還是有所瞭解的喔,嘿嘿,你毒不倒我的……」

    「怎,怎麼可能!這絕不可能!」碎夜鼓眼大叫,「我地異術絕不會失敗!」

    「你可真自信。為什麼不可能呢?」妖孽俏皮地眨眨雙眼,十足嫵媚動人。嬌聲嗔怪道,「千萬不要小看我們妖狐喔……」

    「你!你不中毒也沒用!」碎夜咬牙切齒將匕首架上他地脖子,「我稍一用力就能要了你的小命!」

    「哎喲,你真粗魯!不過,到底是誰殺誰還不一定呢!」

    話音剛落,眾人只覺眼前一花,碎夜手裡地匕首已經到了妖孽手裡!不僅如此,周圍突然響起「呵呵」之聲,車旁那幾名獅人捂著咽喉,鮮血猛的湧了出來!他們難以置信的互相對望。瞪著死魚般的眼慢慢倒下,就此死去了!再看妖孽地匕首上,殷紅的鮮血正「滴滴答答」流淌下來!

    就這麼一眨眼地功夫,那柔媚美人兒一般的妖狐薩滿已經將獅人武士全都割喉殺掉了!在場沒有一個人看清他是如何做到的!

    妖孽將刀架在碎夜脖子上,輕輕撫著胸,微微喘息著,吃吃嬌笑道:「喲,班門弄斧了……好久沒練。這一趟跑得還挺累……」

    碎夜駭然失措,身體抖如糠粟,幾乎無法挪動一步。連早已知曉他會「瞬閃」的賽菲爾都驚得瞠目結舌,蘇迪也看得目瞪口呆——這傢伙的瞬閃,比身為半矮人的他還要厲害數倍!狡猾的妖孽一直玩扮豬吃老虎,終於吃到一隻大老虎!

    火使一直企圖幫土使療傷解毒,但這時形勢陡轉,她「騰」的躍起,指尖火苗四濺,眼看就要出手!

    「婀炎大人。你的對手是我。」一直默不作聲的黑衣女子鬼魅般擋在她身前,面容嫻靜,卻帶著不可忽視地決然,「請不要忽略我的存在!」

    「火使大人。請等等……」愛豬少年也在後面疾呼。「現在局勢已變,不要做無謂的戰鬥!」

    火使這輩子從未有過如此憋屈的時刻!除了主上。她何曾怕過誰、讓過誰?現在竟然被土使這個白癡拖累,連痛痛快快殺一場都辦不到!她秀眉一豎,步子一頓,回頭狠狠瞪了愛豬少年一眼。那清秀少年只是苦笑。現在土使昏迷、火使負傷、碎夜被擒,而對方有九尾靈狐、有矮人精靈、有近百名天鵝飛騎,還有來歷不明的黑衣女子、高深莫測的妖狐薩滿和手持國器的獸人先知。他差點忘了,還有個不知道藏在哪裡的賽菲爾啊!

    原本他們最大地倚仗就是王城裡那數量龐大的「人質」。但現在突然冒出來一個沒中毒的妖狐,一下子打亂他們全盤計劃!這局面怎麼看都不利於己方,若靠火使亂殺一通,搞不好大家連撤退後路都沒了。

    見火使不動手,妖孽笑嘻嘻的押著碎夜和其他獸人匯合。葉一衝上來先「辟里啪啦」打了碎夜一頓耳光,隨即恨恨一跺腳,咬牙罵道:「,養子就是不可靠!早知道老娘就自己生一個……」

    夜琅聽到這話嚇得差點魂飛魄散,急急道:「先知大人,注意……注意您的言行……」

    「有什麼關係嘛!」葉一轉過身,輕描淡寫的說,「老娘沒幾天好活了,還要勉強自己裝樣子幹什麼?」

    她終於承認了自己死期將至,周圍頓時一片寂靜。只聽「撲通」一聲,夜琅已經淚流滿面的跪倒在地。

    面對背叛和死亡能如此灑脫……直到此刻,賽菲爾才覺得,這不正經的貓女總算有了幾分獸人先知的氣度與風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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