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表達誠意……」賽菲爾停止嬌笑,悠悠道,「先送你一個情報吧!」
妖狐撩起賽菲爾臉邊的一縷碎發,輕輕把玩著,金色眸子滿含興味的望著對方,靜靜等待她開口。
「那個蛇人祭祀很可能並不是真的蛇人,而是東大陸的人假扮。真的蛇人祭祀應該已經死了吧!」
妖狐手上動作陡然一停,眸中閃過一絲利芒。雖然他也認定那傢伙是東大陸一夥,但他只以為是祭祀投靠了人類,並沒想過賽菲爾所說的那種情況。
「怎麼可能?雖說外表可能扮到以假亂真,但祭祀的輔助光環是獸人獨有,人類不可能學會!」
「這世間有一種異術,能夠借用靈寵途徑去融合別人的能力。」賽菲爾偏過頭,定定望著窗口那方墨黑,似乎想在夜空裡看出某個已逝多年的身影來。碧,你若是早早將我當作戰寵去對待,用我去提升你的戰力,會不會結局和現在不同呢?……不,即使那樣,我們倆也都無法逃脫死亡的來臨,而你終究還是會那樣選擇……
她這一剎那的失神妖狐沒有在意,蘇迪卻正好看在眼裡。又是那種淒苦悵然的眼神啊!就像第一次看到她時那樣……
賽菲爾定定心,悄聲說了下去:「你既然知道我的身份,那我也不兜了。安基島幾年前曾舉行過一場武者大會,東大陸也派使者參加。他們能在戰鬥時變出獅虎般的利爪和疾狼般的速度,他們血腥殘忍殺人如麻,在他們手下從無全屍。經過查探得知,他們這種能力來自同靈寵的合體異術,能完全將靈寵力量吸收為己用。使用這種力量時。他們的眼裡佈滿血絲,臉上也會出現血紅的紋路……」
聽到這裡,妖狐微微張嘴,怔怔道:「祭祀似乎也會紅眼……」
「對,昨夜和蛇人戰鬥時,那祭祀地模樣分明和武者大會上的東大陸異術者一樣!那時我就猜想,蛇人祭祀已經死了,成為那人的靈寵。被他完全吸收了包括輔助光環在內的所有能力!而在這個過程中,那祭祀估計也徹底消失了。」
「獸人也能成為靈寵?」
「或許吧!這是我的猜測。」
妖狐垂下頭。幽幽歎息一聲。賽菲爾知道這個說法對他的震撼一定很大——能吸收獸人力量的異術,這是天大的誘惑,也是天大地危機。
說出這個猜測其實有點冒險,若這絕美妖狐投靠東大陸「那人」,賽菲爾的存在便會變得危險。但賽菲爾並不在乎這點可能地危險,反正她已經踏上同「那人」抗爭的征程,從答應校長北上開始,她就明白自己會和東大陸勢力直接對上了!
而這個推斷對妖狐卻是個莫大的警示,不由得賽菲爾不說出來。像妖狐族這種天賦超常的族群,若被東大陸知曉他們的本事。可能會有什麼可怕的後果——也許就像那蛇人祭祀一樣被人吞噬、融合了!身為薩滿,帶領部落前進的領頭者,聰明絕頂的靡靡大人怎麼考慮不到這種可能萬劫不復的結局?因此,他會更加慎重的選擇自己和部族地道路。
賽菲爾明白妖狐不可能真的對她推心置腹,說到底兩人的合作基礎並不牢靠,誰知道最後誰會被誰玩一把呢?就像她一直相信,妖狐薩滿其實在覬覦她的九尾狐靈寵一樣。但只要讓妖狐對東大陸勢力心懷忌憚,那就有同仇敵愾的可能。賽菲爾首先要保證的。就是盡力讓天才的妖狐部落不會倒向「那人」一方!
過了片刻,妖狐抬起頭,嫵媚笑道:「謝謝你的情報,它真地很重要。那麼,作為回禮,我也告訴你一個剛剛得知的消息吧!」
賽菲爾輕笑示意,那妖狐說道:「你們的精靈同伴,在離此半日路程的兔人部落,正做一位兔人女子的新郎哩!」
賽菲爾和蘇迪對看一眼,吃驚不已。妖狐吃吃笑道:「那兔人新娘托人來買藥。順便向周圍部落公佈自己的喜事。她倒是不怕羞,似乎要大張旗鼓的告訴所有人——她結婚了,和一個叫作永恆的外族人。」
蘇迪苦笑著,心底對精靈的遭遇無限同情。賽菲爾卻是抓住了某個重要字眼。疑惑道:「買藥?」
「呀。蘭蘭那小子沒有告訴你麼?我們妖狐部落平時賣藥掙的錢可是不少呢!」妖狐笑得不懷好意,令賽菲爾心中不安。想了想才不確定地問道:「春藥?」
妖狐輕一拍手:「這可是我們這裡銷路最好的藥!」他「咯咯」嬌笑起來,眼眸如水,粉腮飛紅,滿面含春,艷若桃花。看得兩人情不自禁的打了個寒戰,心說這位怎麼一說起春藥就像發情一般?真可怕!
「謝謝你的告知。」賽菲爾強忍拿板磚敲醒這傢伙地衝動,禮貌回道,「那我們能到兔人部落走一趟嗎?我想,若是一切順利,到天亮時我們就該回來吧!」
妖狐兀自捂嘴嬌笑,半晌才說:「我馬上給你安排嚮導,只是……你地朋友能讓我們好好款待一下嗎?剛剛得罪了,我很想彌補一下哩!」
不就是怕她一去不返,要留個人質麼!賽菲爾倒也料到他會這麼說,扭頭去看蘇迪。見他微微點頭,便應允了妖狐的請求。
「我去送送她,很快回來。」蘇迪冷著臉,扔下這句話。
走出帳篷,看看周圍沒人,蘇迪突然沒頭沒腦地來了一句:「謝謝。」
「謝什麼?」賽菲爾抬眼,滿臉不解。
「謝謝你……終於信任我了。」矮個少年翠玉般的綠眸在夜色下依舊澄碧璀璨,散發著一種讓人安心的光芒。
「蘇迪……」賽菲爾一時百感交集,伶牙俐齒的她此刻好像變得笨嘴笨舌,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只是在蘇迪面前展現一次真正的自己而已,他就這樣敏感的察覺到自己地信任了嗎?可是。那樣的自己,已經在海盜島上就呈現給他了啊!那麼他是指東大陸的事情?他是個聰明的傢伙,會聯想到什麼嗎?
「東大陸的事情,第一次聽你說呢。原來隼人和離姬的底細,你已經查得清清楚楚了。」蘇迪此時距離賽菲爾很近,近得都能看請對方眼裡自己的倒影。他的語氣難得地柔和:「賽菲爾,不要將重擔都壓在自己一個人身上,那樣你遲早會被壓垮的。」
賽菲爾凝視著面前那張帶著關切地臉。嫣然一笑:「相信我,不會被壓垮的。」她笑得大聲了些:「因為……我從來不會認輸!」
是的。你就是這樣倔強堅強的女子,賽菲爾。蘇迪淡淡一笑,卻沒有繼續這個話題。停了停,他又擠出一句:「對不起。」「別這麼說,蘇迪。」這次賽菲爾明瞭對方所想,溫言勸慰道,「你早就被迷藥弄昏,沒有看到妖狐現身,所以來到妖狐部落並不是你的過錯。而攝魂類的異術很難抵擋,那妖狐的天賦真的是世間罕見的。你用不著拿這個責備自己。」
「以後,我會更加小心。」蘇迪像是對賽菲爾又像對自己說,「我保證……」
「我一直都相信你的,蘇迪。」
金髮少女跟著妖狐薩滿派來地嚮導在夜色中踏上前往兔人部落的路程。蘇迪靜靜站在帳篷口,目送她遠去。妖狐慢悠悠走到他身邊,一拍他的肩頭,媚笑道:「怎麼,那精靈對賽菲爾很重要麼?她聽到消息後連一刻都不耽擱啊……」
「那是我們的同伴。當然很重要。」蘇迪板著臉,轉身走進帳篷,留下滿臉八卦的妖狐薩滿一個,喃喃自語著:「有種糾結的感覺哩!」
賽菲爾到達兔人部落時,已經是凌晨時分。嚮導深知兔人習俗,直接就把她帶到那部落「婚房」門口,然後一溜煙跑得沒了影。
果然是精明狡猾的妖狐啊!賽菲爾看著身體纖柔卻跑得飛快的嚮導背影,又好氣又好笑。
「有人……呃,有兔人在嗎?」賽菲爾提高了聲音,在寂靜地夜空裡顯得格外清晰。
「果然來了!沒想到動作這麼快!」黑暗中閃出一個瘦弱的身影。兔人新娘子冷冷看著對手,傲然抬頭:「你就是那個什麼菲爾?你來晚了,永恆已經是我的丈夫了!」
「你也有長耳朵啊……」賽菲爾的注意力果然與眾不同,新娘子被她的話弄得莫名其妙。
「難道……永恆不小心摸到了你的耳朵。所以你一定要他負責?」賽菲爾小心翼翼的問著。希望自己不會傷害兔人的自尊——她看得分明,這兔人女子臉上胎記難看。一定格外敏感。
此時精靈正靠在窗邊,靜靜聽著外面兩位的問答。聽到賽菲爾的問題,他清俊地臉上已是暈紅一片。原來賽菲爾已經知道了精靈族的那個風俗……那她,她還記得自己被她觸了耳朵麼?
屋外,新娘子不耐煩起來:「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反正我和永恆是上天注定的姻緣,你早早放手吧!我和他已經在薩滿面前舉行了婚禮,又在這裡洞房了!你是沒有希望的……」
「什麼?你,你說……」賽菲爾這下真急了,脫口而出,「你們已經上床了?呃,我是說你們已經……結合了?」
哈,她很在意這個!新娘子得意萬分,顧不得羞澀,仰頭道:「我和他是夫妻配偶,共度良宵不是理所應當地麼?我告訴你,趁早……」她地話沒有說完,賽菲爾的臉色陡然冰寒凜冽,竟看得兔人新娘心頭一悸。
「永恆他人在哪裡?」賽菲爾一字一句地問道。這一刻,兔人新娘能感受到一股有若實質的殺氣,從這看起來俏麗可愛的女孩身上噴薄而出!面對比她年幼的金髮少女,兔人新娘竟有點慌神,忙忙一指屋內:「在,在裡面……」
賽菲爾一個健步便朝屋裡走去,兔人這才反應過來,擋住她的去路:「他是我的丈夫,難道你還想公然搶婚不成?」
「滾開!」賽菲爾當真怒了。誰不知道精靈高傲無比,又有潔癖,若是被這兔人女子下了藥,迷糊中和她銷魂一場,等他醒來時非得出大事不可!——他又不可能真心想娶這女子!就憑他那種任性倔強的小孩性子,搞不好……他不會自殺吧?
一腳踢開紅紅綠綠的喜慶大門,賽菲爾躍身而入。她在擔憂之下連平日的遮掩功夫都顧不得,直接以一個不雅的動作踢破了厚重大門。
一眼看到精靈站在窗邊,目光幽幽,她心中一緊,悄聲問道:「你,你沒事吧?」
她第一次用「你」而不是「永恆閣下」這種生疏的字眼來稱呼他!精靈心中又喜又悲,望著賽菲爾,卻不知道該說什麼。
賽菲爾卻是會錯了意,以為他真的清白不保,想勸不好勸,但又怕精靈當真玩出自虐自殺的招數,只能硬著頭皮低低說道:「呃,那個,其實……沒什麼大不了的!個體的純潔與否在於他的靈魂,而不是他的肉體……你不要太介意外在一些東西的失去,沒有什麼比開心活著最重要……呃,在我眼裡,只要你保持自己高尚的、無垢的心,那你就是最純潔的!嗯,不要管什麼,那個,女人都不應該在乎,那個,其實……」
精靈這才反應過來——她這是在說什麼啊!什麼純潔不純潔……過得片刻,他終於回過味來——她是以為自己被迫同那女人共度一夜,怕自己想不開,所以來勸慰自己?
突然間,精靈有些想笑。若是換作別的人類這樣說,搞不好他已經氣得射出了冰冷的花箭。若換在毀容之前,他可能會誤會對方的好意,將之視為可鄙的同情。但現在,賽菲爾結結巴巴說出這席話,他卻覺得心中歡喜,隱隱還有一種感動——她是在乎他的,最起碼,她在乎他的尊嚴和生命!
她還在說著……她的話有點唐突,有點語無倫次,不太像她平日疏離冷淡的作風,也不太像那個聰明伶俐的靈動少女,幾乎帶上了一絲關心則亂的味道。這樣的賽菲爾很少見啊!精靈意識到這點,終於忍不住翹起了嘴角,溢出清冽的笑聲。
「啊?」賽菲爾被精靈突然露出的笑嚇住了。她知道精靈的笑容有多珍稀罕見,即使在她面前,即使向她表白時,他也極少露出這種——只能用「忍俊不止」來形容的笑。
然後,她明白過來——自己真是暈頭了,精靈顯然沒事嘛!她想想剛才努力擠出的勸慰之語,不禁也笑了起來——真是太傻了,都是些什麼胡話啊!
兩人就在空空的大屋裡對笑起來,讓門口的兔人新娘幾乎咬碎了牙。陡然,她大叫起來:「搶婚啊!大家快來幫忙啊,有人搶新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