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人香」是獸人族一種有名的迷藥,對夜琅卻是無用的。他在先知身邊服侍日久,也學了不少本事,對迷藥毒藥之類早生出了抵抗力。眼見同伴倒地,他一個健步奔到最前,擋在四人身前護衛。
那股極淡的清香已然飄蕩到夜琅身邊,令他一聞便知是哪個部落下的手。此時四周「嘶嘶」聲又起,夜琅滿臉漲得通紅,提高聲音大叫道:「好,好!原來除了蛇人還有妖狐!你們這幫無恥的傢伙,竟然敢背叛先知、背叛獸人族!」
夜空裡響起一聲輕笑,聽起來勾魂奪魄,令人心搖神簇。隨即有人回罵道:「誰背叛先知、背叛獸人族了?明明是你帶回外族人,企圖禍害我族,你這個叛徒!」聽那聲音,陰冷尖利,正是蛇人特徵。而先前那媚惑一笑,卻是妖狐所發。
夜琅越發氣憤難抑,連聲大罵道:「臭蛇人!騷狐狸!你們少胡說八道!有本事別躲躲藏藏,出來打過就是!盡使些下流手段,丟光了我們獸人的臉!」
「嘻嘻,對付叛逆者,還需要光明正大嗎?再說我們又不是傻子,誰不知道你們狼人最擅近戰啊?」悅耳的聲音忽遠忽近,軟糯甜膩,聽在耳裡說不出的舒坦受用。但夜琅反而神色難看之極,只是不停歇的破口大罵。可惜狼人是個坦誠磊落的好漢,罵來罵去連個髒字都罵不出來,反反覆覆就只有「臭蛇人、騷狐狸」這樣兩句。
「好啦!你再罵我可要惱了!」那悅耳無比的聲音嗔怪道,「夜琅大哥,你把這些人類帶回族裡,可是犯了大忌!你若還是執迷不悟,那就是遭族人唾棄的叛逆者!不如你抓住這四個人。我們帶你回去向先知請罪吧!你放心,我們妖狐和狼人部落素來關係不錯,一定幫你向先知求情。」
聽起來那妖狐是一片好心,夜琅卻驚怒交加,險些嘔血。前來接應梵固學院的人本是秘密任務,先知也不想讓族人知曉本國寶器保存在人類世界中,所以派遣的都是身邊最信得過的護衛勇士。夜琅這會兒不知道對面到底有多少人,各是什麼立場。自然沒法解釋什麼。只是那妖狐所言,似乎先知要責罰他?想到這裡。夜琅渾身哆嗦著,滿腦子只有一個念頭——難道先知已經遭了毒手?還是被人脅迫了?
他只覺身體冰寒一片,連心都抽搐起來,一句話也說不出來。見他突然停了叫罵,黑暗中地敵人以為他有所意動,便低喝著約束那些戰鬥蜥蜴。稍過了片刻,黑暗中陡然亮起數十枝火把,明晃晃的耀花人眼,一個身影越眾而出,慢慢向夜琅這邊走了過來。
那人個子高挑。形體修長。看那緩步而來的身姿,妖嬈婀娜,娉娉婷婷。再看那行走動作,只覺柔媚入骨,曼妙動人。在火光映照下,那人的臉龐漸漸亮起來。那張臉很漂亮,很纖柔,很嬌艷。初見時明明帶著一股乾淨純潔的美,眨眼間又透出醉人的妖嬈之意。不管誰見了,都得讚一聲「貌美如花、婉轉媚人」。最吸引人的是那雙燦若晨星的眸子,大大地丹鳳眼,深深的雙眼皮,上眼皮與眼梢都帶著粉嫩地淡紅,火光一映,真是如絢爛桃花一般。
「真是妖孽啊!」一聲情不自禁的讚歎悠悠道,「一個大男人美成這樣,太過分了吧?」
「呀!」那人嚇了一跳。連忙往邊上躍了幾步,待安全退回火把群中才回頭嗔道:「竟有人類不被我迷倒?我看你才是妖孽哩!」——這一聲嬌嗔又輕又軟,哪是在對敵說話,竟像是對情人撒嬌。令人骨頭都要酥了。
「啊!迷倒了迷倒了!」賽菲爾一骨碌坐起來。晃了晃頭,笑嘻嘻的說。「不管是妖孽哥哥的迷藥,還是妖孽哥哥的美貌,都足以讓我迷倒!就連聲音都好聽不得了,讓人入迷啊!呃……我現在還頭暈著呢!」——她為人警覺,一發現空氣裡有股淡淡香味便用了透明鬥氣護臉,吸入迷藥份量最輕,所以很快就清醒過來。但這迷藥不止將人迷翻那麼簡單,此時賽菲爾手腳酸軟無力,卻依然神態自若、談笑風生。
「嘴巴這麼甜,小丫頭倒是很招人疼啊!」那人收了先前的驚色,摀住嘴輕笑道,「你怎麼看出來我的性別的?我們妖狐向來男女難分……」
「喉結,你有喉結。」
「喉結怎麼了?」那妖狐依然不解,「獸人裡有喉結的多了,那獅人、虎人、狼人族的女性都有喉結啊!」
「呃……」賽菲爾有點無語,原來自己是誤打誤撞碰巧猜對地,獸人族和人類不同,男女性別不能靠喉結分辨!
「別跟他們廢話了!都抓回去好好審問!」陰冷的聲音在一邊不耐煩道,「這些人類到底有什麼陰謀,審訊後就明白了!」
妖狐媚笑一聲,低聲說:「能不和狼人動手最好,讓我再勸他幾句吧!若真要硬抓,怕是你們部落也會損失不少人吧?」
那陰冷聲音的蛇人哼了幾聲,卻沒反駁。狼人體質強悍,出手如風,變身後更是牙尖爪利,煞氣十足,近身攻擊能力非常可怕。若有可能,他也不想和一位狼人近距離正面對打。
「夜琅哥哥,我們跟著他們回去吧!順便好好解釋一下,我們可不是壞人,更不是敵人啊!」賽菲爾揚起臉,看著心如亂麻的狼人,嬌笑道,「我們中的迷藥還需要那位妖孽哥哥解呢!現在我手軟腳軟,好難受的!」
妖狐萬沒料到還有勸降同伴的人類,不禁驚訝的細細打量小丫頭。見她容貌清美、笑靨如花,一雙湛藍眼眸剔透晶瑩,清澈透亮,不由得升起一絲喜愛之心。其他蛇人也是微有騷動,沒想到對手是個看起來手無縛雞之力地天真少女。怎麼看都不太像祭祀大人所說的那些對獸人族有陰謀的人類野心家。
就連素來陰冷地蛇人都覺得這人類丫頭可愛,賽菲爾的惑人功力可見一斑。夜琅迷惑的望了望賽菲爾,卻見一雙晶瑩璀璨的眸子定定望入他眼中,心神一懈,便覺得對方提議很有道理,不由自主的點了點頭。
蛇人們也鬆了口氣,張羅著要找繩子將五人捆綁起來。賽菲爾好奇的看著手持繩索的蛇人走近,他們地樣貌幾乎和人類無異。只是臉部格外狹長、雙目似蛇眼,倒是很容易分辨。
就在蛇人們要走到五人跟前時。夜空突然又響起一個冷淡地聲音:「站住!回來!」一聽到這個聲音,蛇人們就像聽到命令一般,齊刷刷掉頭往回跑。
墨色中,一隻雪白大鳥翩然而至,兩個灰衣男子站在鳥身上,正目光灼灼盯著賽菲爾。周圍蛇人哄然跪倒,嘴裡叫著:「祭祀大人。」唯有妖狐神色不愉,兀自站立不跪。
「真要束手就擒,那就拿出誠意來!」打頭的男子也是蛇眼長臉,一副蛇人樣貌。他走下大鳥。直望著賽菲爾,冷聲道,「你是異術者,即使中了迷藥也能發動攻擊,這樣太不讓人放心了!」
「那你要我怎麼做?」賽菲爾微一瞇眼,卻把目光投向那人背後——那裡有一張清秀熟悉地臉龐。
見少女靈動地雙眸正帶著訝然盯緊他,馭獸使不由得苦澀一笑。下了雪白大鳥後,他走近幾步。低聲向前面那蛇人祭祀道:「就是這四個人,東西應該在那金髮男子身上。」
蛇人祭祀點點頭,又問道:「那金髮女孩有靈寵沒?」
愛豬少年猶豫一瞬,咬牙回答:「我沒見她使過靈寵,不知道她是否……」
他在說謊!賽菲爾地眸子猛然睜得大大的。雖然他不曾見過靈狐真身,但他感受過那股迫人氣勢,知道她有強大靈寵,可這會兒他竟然對那個看起來是他上司地傢伙撒謊!這是為了什麼,她應該懂的。可她不明白的是,這傢伙鬼迷心竅嗎?他和她可是敵對雙方。兩人不會有什麼交集的!
唉……又是命中注定要辜負的人嗎?要好好利用一下這傢伙嗎?賽菲爾突覺一陣心煩。原本打算將計就計跟著去看看蛇人妖狐們到底發生什麼,現在見了這灰衣祭祀,她大致能夠猜到了。只是沒料到愛豬少年這麼快就從布優格逃脫,趕來獸人族了!要知道旭天帶著他們出發時。少年還在牢房裡。而他們離開「美人之城」也不過五、六天的功夫!
「飛行比走路快多了……」賽菲爾抬眼看看那只白鳥,不忿地小聲嘀咕著。「憑什麼人家都有飛行靈獸,我卻……」——我會飛卻不敢飛!
「噹啷!」祭祀把一顆石頭扔了過來,陰沉笑道:「你若真要投降,那就洩了體內靈力吧!只要把手放到這石頭上,跟著我念……」
「你當我白癡啊!」賽菲爾沒好氣的打斷他,「這愛豬的傢伙都出現了,我幹嘛還要投降?難道我想找死啊?」
「哼,你們已經被迷倒三人,而那狼人對異術毫無抵抗力,你以為就憑你個黃毛丫頭,能敵得過我們這麼多人?」祭祀嘴邊露出一絲獰笑,「不算蛇人勇士和妖狐薩滿,我們這邊還有個馭獸者呢!」
咦,那妖孽還是個獸人薩滿啊!賽菲爾有點意外。獸人族的薩滿相當於人類的異術者,身懷異能,實力非凡。同時,他們在獸人王國的地位也不一般,大多手握實權,在部落裡受人尊崇。按地球上的說法,這獸人王國有兩套領導班子,國王和各部落首領是行政領導,先知、祭祀和薩滿相當於各級宗教頭目或精神領袖。此時獸人王國的新國王尚未選出,獸人們自然是以精神領袖地指示為首要了。
祭祀見賽菲爾不說話,臉上也毫不懼怕,不禁發狠道:「不投降就受死吧!」
「不,不,我不投降,可也不會坐以待斃。」賽菲爾晃悠悠站起來,揉了揉酸麻的腿,衝著妖狐嫣然一笑,「妖孽哥哥,我這邊也有一頭……狐狸呢!」
白光沖天而起,憋了許久的雪楓出現在賽菲爾和蛇人之間。龐大的體型和凶悍的氣勢震得土地一陣劇烈顫動,在場獸人盡皆變色。
不過,這雪白的巨型九尾狐衝出來的第一句話卻是向著主人吼道:「該死的!我又吞了一個!這次是活的!活的!」
啊?賽菲爾一頭霧水。見靈寵暴跳如雷,她這才記得,上次炎樺出現時,她讓它變成雪楓帶走那個芊妤,後來竟然忘記了!可憐地狐狸一個不小心,將那個可憐的侍女掉進了嘴裡……而它的嘴又委實太大了點……
想到這裡,賽菲爾險些嘔吐起來,指著雪楓,面色難看的小聲說:「你,你吃人了……」
「還不是因為你!」雪楓差點哭起來,氣急敗壞地又叫又跳。整個身體高高躍起,在地上發生「砰砰」地巨大聲響,激得大片範圍內塵土飛揚。
「原來有強力靈獸撐腰,怪不得你有恃無恐!」祭祀的蛇眼通紅,幾乎要滴出血來,看得賽菲爾心頭一悸。眨眼間,只見他眸中遍佈血絲,臉上也多出血樣紋路,在火光中更顯猙獰嚇人。賽菲爾幾乎要驚叫起來——這分明是和隼人離姬一樣地異術者!一個不可思議的念頭出現在腦海裡,賽菲爾突然明白這位看起來是東大陸臥底的傢伙為什麼容貌和蛇人差不多了。
「嘶嘶!」那蛇人祭祀嘴裡發出和蜥蜴一模一樣的聲響,一道紫色光暈從他手中釋放出來,包裹了周圍的數十蛇人。被紫光籠罩的蛇人們開始喘著粗氣,雙眼通紅面目猙獰,狂吼一聲便向雪楓衝了過去。九尾靈狐正在抓狂中,見有人敢向它挑戰,也低嚎一聲猛撲過去。
愛豬少年目光複雜的盯了賽菲爾一眼,右手一抬,一支棕黑色短笛就出現在他手中。很快,彷彿帶著魔力的笛聲悠然響起,刺激得蛇人們更加瘋狂的攻擊,而雪楓卻有點頭暈腦脹。不過這笛音對九尾狐影響並不算大,它霹靂啪嗒一通亂打,蛇人們便死傷慘重,只是地下鑽出的無數蜥蜴讓它很煩。
自從九尾靈狐出現,那妖狐美男的目光就變得狂熱無比,緊緊盯著白狐不放。任憑場間大打出手,他卻一動不動,既不退開也不幫忙。直到地面傳來的劇烈震盪讓他站不穩腳,他才漫不經心的瞄了地面一眼。誰料這一眼望去,他頓時花容失色,急急叫了起來:「不好!這地要塌了……」
是的,所有人都沒想到一個問題——他們所處的地方本是一塊平坦巨岩,而非真正的堅實大地。剛剛被雪楓那沉重的身軀憤懣的連蹦帶跳,「砰砰砰」壓震不停,那塊巨岩漸漸承受不住壓力,已經處於崩塌邊緣。祭祀的光環一放,加上馭獸使笛音驅動,兩方打得昏天黑地,巨岩終於全面分解……
數聲驚呼劃破夜空,在場所有人——不分種族、無論陣營——全都伴隨著碎石泥土,朝著谷底摔了下去……
ms一蹶不振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