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涼如水,淡淡的月光映在那人身上,銀藍色的頭髮散著幽幽的光華。一支暗綠色的耳墜在風聲中輕輕應和著、搖曳著,盈著一種讓人迷醉的色彩。
「又是你!」比凌蹙眉,看著這陰魂不散的男子,輕歎道,「閣下是打定主意要和我們過不去了?」
「是你們?」那男子卻似乎全然不知比凌等人在此處一般,詫異道,「你們怎麼會在這裡?」
不待對方答話,他突然神情一肅,縱身就要往院內闖。比凌和叉子同時一個旋身,擋在他的面前:「這是我們的住處,閣下擅自闖入,未免太無禮了吧?」
「喔,你們住在這裡?那倒是失禮了。我要找一個十八九歲、能夠馭使動物的清秀男子。若他在裡面,請不要阻攔我。」
原來他是追蹤那個愛豬少年而來。先前打了一架,將對方打至重傷昏迷還不夠,這傢伙難道要趕盡殺絕不成?比凌想起白天剛見過緋隱的屍體,面色漸冷:「閣下,那夜偷襲暗殺我的女人,和你是什麼關係?」
「嗯?沒什麼關係。」那人也爽快,直接答道,「我看不過你們痛下殺手,幫她埋葬屍骨而已。」
「喔?那為什麼今天我又見到了那具被你埋葬的屍體?閣下,不管你是什麼種族,入土為安這個規矩總該遵守吧?用別人的屍體做陷阱,真是令人不齒!」
那人一臉迷惑,喃喃道:「你在說什麼?我不明白。」
不知道他是真不明白還是在裝傻,比凌也懶得分辨。這傢伙要闖入院子,總是不能允許的。院中精靈和矮人都傷病難行,還有不宜暴露身份的娜娜公主。誰知道他進去後會惹出事來。
「賽菲爾」從比凌身後探出頭,笑嘻嘻道:「大哥哥,一對三,你打不過我們的,還是快點離開吧。」
那人見著賽菲爾,面色柔和下來,口中卻不肯退讓:「我只要那個人,你們交出他。我馬上就走。」
「你就這麼確定要找的人在我們院裡?」
「我已經追了他半個月,從白令隘口一直到這裡。他地氣息我很熟悉。不會弄錯。」
這人言語間毫不遮掩、十分坦率,神情也不似作偽。但越是如此,就越是叫人無法放鬆警惕,不知他的話有幾分真、幾分假。比凌有心要問問他與那愛豬少年有何爭端,但他對於這個問題卻不願談及,執意要進入院內找那少年。糾纏數句,雙方各不相讓,終於動起手來。
「賽菲爾」遠遠躲開,並不參與戰鬥。單比凌和叉子合身而上,一前一後夾擊那人。這兩位也不怕別人說他們以多欺少。要上便一起上。一個像魚一般黏糊糊、滑溜溜,糾纏得人難受,一個像狐狸一般狡猾陰險,專管撿著對方薄弱處下狠手。一時間院中鬥氣縱橫,數息之內,那人還沒拿出真本事,就在兩人熟捻無比的配合下敗下陣來。
「噗!」地上灑下一串殷紅的鮮血,那人身子連晃。向外高高躍起,飛快的消失在夜空中。
比凌目送對手離開,扭頭對叉子說:「打了一架,連他名字都不知道,這可真是無妄之災。」
叉子懶懶瞥了夜空一眼,打了個呵欠:「真麻煩!還沒住上幾天,又要搬家了。」
「不急。」比凌微笑著,「先去看看那位愛豬的少年吧!我想,他應該對我們有個解釋,比如他和那位耳墜男到底有什麼恩怨。讓人數次逼上門來。」
三人走到愛豬少年休憩的房間,推門一看,負責照料他的傑尼克倒在地上,那人卻已經不見了蹤影。
「我們在外面為他打架。他卻先跑了。」叉子搖搖頭。「我覺得我們虧大了。」
比凌緊緊皺眉。原想讓「賽菲爾」用攝魂術強行訊問,沒想到這傢伙溜得倒快。搞不好那耳墜男剛到門口。這屋裡就沒人了,倒叫他們白白結仇。待旭天回來,眾人立刻換了住處。複賽即刻舉行,眾人也沒功夫去追究那兩人地是非。過了兩天,比賽的時間便到了。
這選美地複賽日子,恰好是布優格國春祭節的第一天。還未到夜幕降臨,從山頂的金色城堡宮殿到山坡富麗堂皇的莊園,再到山腳大片平民區域,處處是擎著耀眼明珠或明亮火把的歡樂人群。春之祭典是一年中最重要的節日,布優格人紛紛打扮一新,在街上縱情歌舞,盡情狂歡,同時興高采烈的等待選美賽事的開始。
整座城市目之所及,不論男女,每個人都是濃妝艷抹,人人如花個個嬌艷,不僅穿戴絢麗華美無比,而且打扮得花枝招展、艷麗非常。哪怕是最窮困的乞丐,在這一天也拿出自己最乾淨的衣服,撿著些垃圾堆裡尋來地香粉殘渣,將自己妝扮得漂漂亮亮。
但這番景象看在梵固一行人眼裡,便是哭笑不得的出格與怪異。此時精靈、矮人和傑尼克都留在屋內,剩下五人正前往比賽場所——水閣。這行人是人群裡唯一用厚實斗篷遮蓋容貌的,所到之處總是引來好奇與不解的目光。有些太過熱情的民眾,甚至衝上來要掀開他們的斗篷和面巾。
如此遭遇了幾次要求「同樂」的人群,旭天終於無奈發話:「你們也回去化化妝吧,這斗篷面巾是用不了了,太突兀了。」
所有人都用憤怒的目光瞪著他,只有那位必須濃妝參賽地「比凌」心中暗樂。旭天一攤手:「我也沒辦法,除非你們忍心讓比凌一個人去選美。若是你們待在屋裡不管,他要遇上什麼突發狀況,就只能孤軍奮戰了。」
這話一說,其他人都默不作聲了。旭天笑嘻嘻的補了一句:「正好,用濃妝把自己變得丑些。」
半小時後,幾個滿臉紅紅黑黑的傢伙低著頭出了門。這化妝一道大有學問,像賽菲爾那樣清麗可人、娜娜公主那樣絕美脫俗的女孩,也能被變得眼黑似鬼怪、臉紅像火炭、唇紅如血口,讓人不得不感歎化妝之術如此神奇,令美醜轉變這般簡單。連叉子那樣懶散慣了的傢伙,為了符合「美人之城」的大眾審美觀,也不得不擦了滿臉的白粉,來掩蓋他黝黑的膚色。不倫不類的妝扮鬱悶得他只想找個地洞鑽進去,再不見人。
娜娜公主從出生以來從沒這樣「難看」過,心情鬱鬱之極。一出門,卻見旭天全然沒有濃妝痕跡,只是金色長髮用藍色絲帶束起,整個人清清淡淡、俊雅飄逸。
「旭天老師,你,你……」另外三人目瞪口呆,「不是你說要化濃妝的嗎?」
「對啊,你們現在這副模樣很好!正好混入人群,隨時為比凌提供和援助。」無良地金髮男子一本正經的說,「至於我,另有要事,就不用和你們一起假扮布優格人了。」
「……」三人心中怒罵。怎麼原先沒有發現,這傢伙表面溫和可親,其實真是一肚子壞水!
旭天生怕三人惱怒起來硬拉他去妝扮,將任務囑咐一遍後立刻閃人,留下相顧無言、暗生悶氣的三人,還有個心中暗樂的「比凌」。
「呀,太好了,比凌你還沒動身呀!」佩蘭匆匆闖了進來,一眼看到「比凌」,大喜過望,「你坐我地馬車去水閣吧,這樣能有時間預演一下。」
他地目光掃過院中其他幾人,不禁嚇了一跳。三人的濃妝是如此成功,連出身八卦家族地佩蘭都沒能認出賽菲爾和娜娜公主的真實身份。
「這,這兩位是你們的女伴?」佩蘭吃吃問道,「兩位可,可愛的小姐,請,請問如何稱呼……」他又望了一眼比凌,心裡頗為同情對方——這女伴找得也太失敗了!
「克蕾爾。」
「伊蓮娜。」
兩人報出假名,對視一眼,都有想哭的衝動。賽菲爾是自由聯盟公認最可愛、最討喜的女孩,娜娜公主是聖達加乃至整個西大陸聲名遠揚的美人兒,兩人何時面對過這種可稱為憐憫的目光。當下兩人咬牙切齒,在心裡把旭天罵了個夠。
「那麼,四位,我們一同前往水閣吧。」佩蘭禮貌的伸手邀約,「今天的複賽一定會萬分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