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俊美的臉上佈滿疑雲,比凌心中打鼓,趕緊用心靈的新靈寵:「他現在在想什麼?」
被主人留在原地吃果子的野人少年含糊應道:「他心裡想著——為什麼這人類的動作如此迅速?明明我離開房間時他還在床上睡覺!憑他的速度,即使騎最快的馬也至少需要一天一夜才能到此呀!他……他難道會異術?還是矮人族的瞬閃之術?莫非……啊,結界讀心術到時間了……失效了……」
有了這點信息,比凌定定神,開口道:「我怎麼到這裡的,自有我的方法。永恆閣下,我還想問你呢,為何你這麼快就到了這裡?」
精靈瞥了他一眼,卻不答話。停了數秒,他突然沉聲道:「人類,你受傷了?是遇上了水使麼?你……見到賽菲爾了嗎?」
比凌搖搖頭,將夜間鬥獸、巧遇叉子的經過簡略說了一遍。末了,他又補上一句:「賽菲爾既然脫離水使控制,說不定已經出歎息森林了。」
「不,我想她應該還躲在這歎息森林的某處。」精靈眉間浮起擔憂,「我入夜到達瑞茲鎮時,那裡還是廢墟一片。安基島來了一隊騎兵,但他們沒有任何賽菲爾從森林出來的消息。」
比凌心中陡然升起一陣酸熱之意,扭頭道:「那麼我們盡快想法離開這處紅葉林,早一點找到出路。叉子他們,呃,叉子和賽菲爾他們都身處危險之中……」
精靈手一招,剛剛射出的花箭重又凝集起來,回到他的手中。原來他也學會回收利用這一招了,比凌心想。這傢伙是怎麼從洛水那裡偷師的?總不是自行領悟吧!看過幾次就會用,那他也太有悟性了吧?
「走吧。」精靈雖然還是冷冰冰的表情,卻是破天荒第一次主動發出邀請。比凌簡直受寵若驚,脫口問道:「永恆閣下,你……你不是討厭和人合作嗎?」
「你當我是白癡嗎?」精靈冷冷道,「賽菲爾生死未卜,多一個人就是多一份救助她的力量。這種淺顯道理,你以為我不懂?」
他斜了比凌一眼,終於忍不住嘲諷道:「倒是你。表面擺出一副不願來地姿態,結果到得比誰都快!人類,你怎麼能這樣虛偽?明知人越多救出賽菲爾的希望就越大,你竟在這種重要時候欺騙我!一個人偷溜過來,想在賽菲爾面前逞英雄嗎?你怎麼能如此狡猾自私?你這樣是置賽菲爾的安危於不顧!像你這樣的人類,有什麼資格喜歡她?」
「……」這次變成精靈理直氣壯的教訓他了!多嘴又犯暈、貪生又怕死的葉子,可真能給人找麻煩!比凌心中暗罵,精靈真當他是情敵呢?他按捺住憤懣的心情,緩聲道:「閣下。我們現在的當務之急是找到出路離開這裡……」
「哼!救賽菲爾要緊,我和你的事回頭再說。」精靈難得地放低姿態,走近比凌,「這林子情形詭異,你發現了嗎?」
「是的,我在這裡繞來繞去都找不到出口,似乎那些紅葉很有問題。」
精靈抬起頭,口中輕念了幾句咒語,一陣清風憑空而起,吹起林間的樹葉和花瓣。輕輕環繞在他身邊繽紛飛舞。精靈閉上眼,伸手探入那股由花葉構成的旋風,似乎在交流什麼。比凌看著眼前景象,暗歎著——這樣的花葉之風真是美麗啊!
「阿嚏!阿嚏!」他的讚歎話語還未出口,飛揚花粉帶來的鼻中刺癢讓他忍不住連打幾個噴嚏。
精靈霍然睜眼,慢慢放下手臂。臉上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比凌不知所以,捏著發紅的鼻頭訕笑道:「我有點……過敏……」
他見精靈目光冷漠,不理不睬,便逕自朝外走去。剛走兩步,他聽到一聲冷冽清亮地低語從身後響起:「人類,你真是個有許多秘密的傢伙……」
比凌回頭望去,精靈眸中異色一閃,似乎想說什麼,但話到嘴邊卻沒出聲。
「閣下……」比凌試探著叫了一聲,「你……」
「哼。我現在沒時間深究
等救回賽菲爾,我再和你好好探討一下……」
探討什麼?比凌看著精靈似有所悟的表情,心中迷茫,卻又有似說不出的彆扭,好像被他察覺了什麼秘密一般。
「這些紅葉會迷惑眼睛,讓人辨識不出方向,我想閉上雙眼純靠感覺會好得多。」精靈轉了話題,自顧自的半合墨眸。感受著風之流動,一步步朝前走去。精靈到了森林就像魚兒回了水。感覺極其敏銳。比凌真慶幸他也闖入這處,否則靠他自己怕是沒這麼快能找到出路。趁著對方閉眼,他將炎樺飛快的收入寵物空間,跟著精靈朝外走去。
「嗯?」精靈猛然停住腳,「剛剛有一股什麼氣息消失了……」側頭感受半晌,見再無動靜,他又繼續往前走去,倒把比凌嚇出了一身冷汗。
走了大約半小時,比凌只覺眼前景物如水幕般微微振蕩起來,一圈一圈的漣漪蕩漾開去,明顯是處特異地方。精靈輕盈一躍,便消失在比凌面前。
果然是出口,比凌也邁步向前,四周波紋漸漸消失,回頭再看,方纔那片艷紅樹林已無影無蹤,他和精靈都回到了初春時節的歎息森林,陽光下的翠綠充斥了視野。雨停了,天亮了,
「啊!總算離開那鬼地方了!」腦中傳來炎樺放肆的狂笑,「太好了!快找個地方讓我出來!」
「耐心點,讓我們先離開……」反正精靈已經當他是只知逞英雄地傢伙了,那索性當得徹底點。比凌微笑著向精靈告辭,也不等他答話就迅速轉身離去。精靈目送著銀髮身影沒入林間,眸中充滿了複雜的目光。
……
太陽再次越過天際,在西方天空斜斜而掛,散發著一天中最後的熱力與光亮。
「死!」
一蓬蓬血霧在半空爆開,幾十個倒霉的傭兵連對手的模樣都沒看清,就化為空氣裡血腥的微末,死得屍骨無存。
水使慢慢走過血霧,身上一塵不染、純白無暇,既沒有沾上一絲血沫,也沒有夜雨泥濘帶去地污點。
走到一處籐蔓叢生之處,他突然停住腳,冷喝道:「既然來了,為什麼要鬼鬼樂樂的躲起來?」
金髮男子笑嘻嘻的從不遠處的樹叢後鑽出來:「水使大人殺人如麻、手段殘酷,我怎麼敢在您面前露面呢?」
「你的傷好得倒快。」水使冷笑,「你,不是我的對手。」
「啊,我是有自知之明的。」旭天臉上帶笑,眼中卻毫無暖意,「我現時打不過閣下,但總有人能對付閣下!」
水使眼皮一抬,微嘲道:「那你還來這裡,難道就是打算送死?」
「我嘛,只是來找人的。」旭天拍拍自己腰間,那裡繫著一件梵固學院的定位寶器,「任務完成,剩下的事情就不歸我管了。」
水使心頭一悸,猛然抬頭,一位儒雅慈祥地老者緩步走來:「閣下來我西大陸肆意妄為,便是你主在此,也不會容忍你這樣胡來吧?」
竟是西大陸的最強者親自來此!水使瞳孔微微一縮,咬牙道:「校長大人親至,水漓真是不勝榮幸……」他將心一橫,桀驁無比的揚起下巴:「既然如此,就讓我領教校長的高招吧!」
校長微微歎息著,走到他面前:「閣下有心較量,我自然會奉陪。」兩人相對而立,還未有所動作,那股激烈的對峙氣勢已經在林間席捲開來。
「請等等!」一聲清脆的斷喝從森林深處響來。林中三人同時回頭——俏麗的面容、緊抿的嘴唇、堅定的眼神,那是賽菲爾!
「校長爺爺,謝謝你來救我……」賽菲爾快步走來,先是衝著校長嫣然一笑,接著一扭頭,看向白髮男子,「水使閣下,請允許我重新介紹自己。」
她高高揚起頭:「我是賽菲爾.亞姆,西大陸世襲伯爵,獅鷲花族章地繼承者,安基島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