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個悍不畏死的叉子!真沒看出來他是這樣的啊!平時只見他懶洋洋的……」
八強賽結束後,約瑟依然十分興奮,喋喋不休的說著戰況,尤其把叉子那場翻來覆去說個不休。說著說著,他撓撓頭:「可,他為什麼要在佔有優勢的情況下以身犯險呢?」
「因為他想殺死離姬。」蘇迪淡淡回答,臉上波瀾不驚,「他不願看到對方被迫投降,寧願冒險一次。」
「他為什麼一心要殺離姬?」約瑟疑惑道,「他不像那種為別人打抱不平的傢伙啊!」想起他在惡靈谷中的行為,他越發確定自己的判斷:「身為傭兵,在面對危險時他連自己的僱主都懶得管。他怎麼會為了給死在離姬手下的人報仇而豁出性命呢?」
「自然是有什麼原因的,我們不知內情而已。」蘇迪扭過頭,「你調查的怎麼樣?」
說到這個,約瑟便一肚子火:「賽菲爾那鬼丫頭要在海邊修什麼,什麼『黃金海岸線』——不知道她從哪裡聽來的怪詞!結果叉子原先居住的漁村被拆了,漁民們都被分散到島上各處,我那些屬下又是外來人,根本找不到什麼有用信息!比凌的情報更是少得可憐,完全查不出他的來歷!」
蘇迪「喔」了一聲,想了想慢慢說道:「叉子雖然不愛管閒事,卻是個很簡單淳樸的傢伙,沒有害人之心。至於那個比凌……我看不透。」
「我倒覺得比凌不錯。」約瑟咧嘴笑了,「他用了『美男計』,是不是?我喜歡這傢伙!」
蘇迪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有一搭沒一搭的走回住處。剛踏入小院,屬下就送來亞姆伯爵府的請帖,邀請兩人去府裡赴晚宴。
約瑟也不看帖,直接問道:「加德去不去?」
「加德王子也在被邀之列,但他似乎拒絕了……」
「哈哈,我要是他,也不好意思去啊!」約瑟笑得眉飛色舞,「丟人啊!戰前弄出那麼大陣勢,還親吻小手吶……」
「只知道嘲笑別人,哎,不知道是誰在競技台上疼暈過去……」
約瑟頓時黑了臉,下身似乎又在隱隱作痛。他惱怒的揮揮手:「我也不去了!」——他才不要去面對賽菲爾那鬼丫頭呢!尤其是他連比試第一場都沒通過,的確有點丟臉。
蘇迪一臉平靜的說:「回復伯爵小姐和伯爵夫人,我今晚一定到場。」
「你去?」約瑟微微吃驚。
「今天伯爵府設宴款待武者大會的四強,我們只是陪客。」蘇迪揮揮手裡的請帖,「去見識見識那四位,挺好啊。」
「我就知道,臭丫頭定會招攬他們!」約瑟打鼻子裡哼了兩聲,「不過……她能開出令他們滿意的條件?一頓飯可收買不了人心!呃,莫非她想用美色來招攬……」
蘇迪不待他說完,狠狠瞪了他一眼,拔腿就走。
……
伯爵府裡,忙碌的侍女們在廳裡穿梭,巧手佈置著晚餐需要的一切。米麗夫人站在廳中,看著侍女們的勞作,嘴裡不停吩咐著。
「賽菲爾」半靠在米麗夫人身邊,臉上甜甜笑著,心裡卻是發苦。她可沒想到母親大人會對那幾個武夫大感興趣,跑來參加晚宴,她打心眼裡不樂意。因為她害怕被那個冷氣森森的紅塵破時刻注意著,在那人面前,她有很大的壓迫感。眼珠子骨碌碌一轉,「賽菲爾」決意打發那傢伙到別處去。等晚宴結束再讓他回來吧,到時候他就會跟著米麗夫人回白色城堡了!她美滋滋的想著。
「賽菲爾,格魯國的皇儲和聖達加的王子都會來嗎?」米麗夫人突然問道,語氣裡隱有幾分傷感——這孩子的婚事流言她略有所聞,眼見著,她快要長大成人了啊!
「這個……母親大人恐怕要失望了。」身著鵝黃長裙的女孩笑嘻嘻的說,「那兩位都不來,只有索斯少主會來。」
「喔!」米麗夫人有些遺憾,她很想親眼看看那兩人呢!
「賽菲爾」察覺到她的心緒變化,馬上笑吟吟的講起四強比試時的情景,成功吸引了米麗夫人的注意力。在她一番渲染下,到晚宴開始前,米麗夫人已經迫不及待要看看那幾人了。
蘇迪是最先到達的,叉子和比凌緊隨其後。幾人都換了正式禮服,更顯得年少俊俏。然後是黑衣人,明明是出席晚宴,他卻仍然穿著比試時的那身黑袍,陰沉無語,和前三位形成鮮明的對照。加藍來得最是準時,一秒不多一秒不少,刻板的有如她那身土裡土氣的老式裝束。更令人瞠目結舌的是,她在吃飯時也堅持背著那把巨大的、足人高的銀白色斬劍,大大破壞了她那副有板有眼的貴族儀態。
飯後眾人移到伯爵府的會客廳,侍女們奉上甜點與飲料,各人隨意攀談著。叉子因為身上有傷,坐在軟椅上不願動彈,懶懶望著蘇迪和比凌輕聲聊天。黑衣人從不說話,只是一個人默默喝著飲品。米麗夫人對加藍最感興趣,不停的發問寒暄。戰鬥中一往無前的金髮少女在這位漂亮貴婦面前卻無比拘謹,連鼻尖都緊張得沁出了汗珠。賽菲爾如蝴蝶般在廳裡遊走,用銀鈴般的聲音同每個人交談,盡情展露她如花的笑靨——主人在此,還不卯足力氣好好表現?
夜色漸濃,賓主盡歡,到該結束的時候了。米麗夫人微笑著站起,引領客人們走向門口,並一一道別。誰料到當黑衣人走至她身邊時,陡生變故!——一把狹長的利劍不知道從哪裡滑了出來,如毒蛇吐信般準確的刺向米麗夫人的胸口!
「啊!」夫人的驚呼還未出口,她身邊的侍女便抱著她撲閃到一旁,巧巧躲開這一劍!幾名眼疾手快的護衛衝上前來,數把刀劍齊下,架住了那只握劍的手——黑衣人的右手。
「嘿……」黑衣人猛一發力,盪開護衛們的武器,逕直朝著地上的米麗夫人撲去!這一下速度極快,比他比試中鬼魅般的身形還要迅疾!
但,一道殘影閃過,另一個鬼魅般的身影擋在他的面前,電光火石間,只聽「辟啪」數聲爆響,兩人不知道對了多少招。
蘇迪對黑衣人,正是棋逢對手。圍上來的護衛們只覺眼花繚亂,似乎只有兩團黑影在纏鬥,根本看不清他們的動作。
叉子和比凌此刻已經擋在賽菲爾和米麗夫人的面前,加藍則是護住了後面瑟瑟發抖的侍女們。眼見蘇迪和護衛們正在圍攻黑衣人,他們一邊小心翼翼的護住身後各人,一邊扯著嗓子喊開了:「有刺客!」
話音剛落,比凌突然感到一股殺氣從背後騰起!
他猛然扭頭,對上加藍的雙眼,心頭一顫!那是一種妖異的、迷茫的,又毫無感情的眸子!照理說,她不該有這樣的目光,如同封閉所有情感般,但比凌卻真真切切的看到了,這種目光出現在加藍的雙瞳裡!
霎那間,他覺得整個身心極度緊繃,就連頭髮都要豎起來!這樣異常的加藍,就站在侍女群中,距離米麗夫人的後背不過十米!
他剛剛轉過身,還來不及叫喊什麼,那把盈著藍光的巨劍就變魔術般出現在加藍的手中。一劈,只是一劈!在她身前的所有活物都會被藍色的劍氣所斬中、所吞噬!
劍氣已出鞘!藍光近在眼前!米麗夫人的後背完全暴露在殺戮十足的劍氣之內!比凌顧不得想什麼,只是下意識的飛身撲過去,將將擋住了米麗夫人的身體!
輕輕一聲「吱」,好像什麼東西被砍中的聲音……
米麗夫人被推倒在地,惶然望向身前,那個俊美的少年捂著胸,突然高高躍起,飛快的襲向加藍!
就在剛剛那一瞬,利刃的劍氣瞬間劈開比凌那尚未完全展開的黃金護體鬥氣,耀眼的藍色光華直接撕裂了環繞在他體周的那層透明鬥氣,狠狠刺入他的體內。傳承自劍聖的星辰劍氣尖銳的扯開皮肉,令他的前胸迅速泛起殷紅的血花。
「轟!」重傷卻飛撲而至的比凌已經襲到加藍身前,狠狠一拳打在她的臉上,將她直接打暈過去。而他自己,也終於支撐不住,歪歪扭扭往後就倒。
「啊!」「賽菲爾」驚呼一聲,驚駭交加的撲了過來。但主人的胸口劇痛瞬間傳遞到她的腦中,令她感同身受般難受,腳下步子也踉蹌起來。深受影響的她不僅沒能抱住比凌倒下的身軀,反而被他一起帶倒在地。她突然好生後悔——是她不願處在紅塵破的近距離凝視下,所以早早把他打發出府。要不然,主人也不至於以身擋劍啊!
隔了數米,叉子警惕張望的表情凝固在臉上,眸中瞬間爆發出瘋狂的殺意。蘇迪的身形微微一滯,就連黑衣人也愣住了。他深深望了比凌一眼,突然棄了對手,身子高高一縱,一對流光溢彩的雙翼自後背生出,瞬間飛離了伯爵府,只留下一地呆愣的護衛。
透明的翅膀……比凌只覺天旋地轉——怪不得總覺得這人有股熟悉的氣息,他是惡靈谷中的那降靈遺族!只是他百思不得其解,為什麼他不來找自己?為什麼他要刺殺米麗夫人?
大批護衛趕到,米麗夫人確保安全了。雖然此時人很多,但比凌的周圍卻安靜下來,比凌強忍疼痛偏過頭。「賽菲爾」正拉著他的手,淚眼婆娑,眼巴巴的望著他。
「沒,沒事,我還沒死。先,別殺加藍,她,她應是,被控制了……你叫,叫……破破回來……保護夫人……」他吃力的用心靈傳語囑咐完,垂頭看了看自己的傷處。還好,恐怖的劍氣偏開了心臟要害,沒有一劍要了他的小命。
叉子滿臉驚恐的撥開護衛猛撲過來,「嘩啦」一下撕開他的上衣,手忙腳亂的按住傷口,企圖止住鮮血的湧出。
「用這個。」蘇迪冷著臉走上來,遞過一瓶藥粉,「止血很好。」他的眼睛掃過比凌的傷口,目光在那道貫穿胸腹的猙獰傷痕上停住不動了。
叉子混蛋!比凌頓時氣爆了——雖然他現在是男身,但當眾被撕了衣服,上身暴露在一幫男人面前……很不爽,極不爽,他想殺人!
主人強烈的羞惱與不快立刻傳遞靈寵腦中。「賽菲爾」伸手接過藥粉,一把推開叉子:「這種事情讓我來!」
她出手極快,眨眼間就在比凌傷口上厚厚蓋了一層,順手扯住衣服蓋住了他的胸膛。身後不遠就是賽菲爾的貼身侍女,若讓她看到那處傷痕,那就糟糕了——她知道賽菲爾胸口有傷痕。
比凌心裡也很清楚這點,咬著牙拒絕了伯爵府為他請醫生的提議,搖搖晃晃站起來。「叉子……」他懇求的望著對方。臉色慘白的黝黑少年走了過來,任他靠在肩頭,慢慢往外挪去。
伯爵府的護衛默默看著他離去,目光中充滿了敬意和感激。今晚要不是有他在,米麗夫人已經香魂渺渺了!
……
「你終於來了。」比凌清冷的聲音在寂靜中響起,「你欠我一個解釋。」
黑衣人收攏雙翼,靈活的越窗而入。歉疚的望了望比凌胸口染血的紗布,他開口了:「你先告訴我,你和亞姆家……是什麼關係?」大半年不見,他的聲音依然瘖啞,但說話卻不再阻滯。
「沒什麼關係。」比凌輕描淡寫的回答,「你和他們有仇麼?為什麼要刺殺伯爵夫人?」
黑衣人緩緩坐在床邊,突然湊近比凌,悄聲道:「在你負傷後我才察覺到,你和那亞姆小姐……似乎有某種心靈聯繫……」
他的聲音極低,比凌卻情不自禁的打了個寒戰——他已經發現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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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更到。話說我還有好多欠賬啊,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