堪薩島的大半領土都被綠色森林所覆蓋。這裡的森林歷史悠長,因為缺少人類的打擾,因而顯得特別古奧幽深。
一隊人徒步走在茂密得不見天日的密林之中。因為林中沒有路,他們的前進速度並不快。閒庭信步般的推進不像是尋找異獸的冒險者,倒像是出外遊玩的旅行者。只不過,這些「旅行者」的神情都比較謹慎,裝備也尤其多。
在這群人當中,賽菲爾顯得格外無所事事。眾人的馬匹留在了森林的邊緣地區,每個人都得負重步行,只有賽菲爾不僅不用扛東西,還有人一路抱著她前行。如此輕鬆的行程讓她只能百無聊賴的仰著頭,環視著周圍的參天古木,傾聽著時不時傳來的陣陣松濤。
「小姐,您要休息一下嗎?」抱著她的那個騎士恭敬的問,「我們已經前行了四個小時,您需要進食或者補充水分嗎?」
「古德亞,你真貼心!」賽菲爾綻放笑顏,狠狠誇了誇自己的護衛隊長,旋即扭頭問身邊的兩人,「蘇迪哥哥,淼瀾大哥哥,你們要不要休息一下再走?現在早就過了午飯時間啦!大家一定都餓了吧?」
聽到她又用這種小孩子口氣說話,蘇迪不自覺的朝天翻了個白眼,含糊著嘀咕了幾句。約瑟走在隊伍前面,聽到她的話,嘴裡又是一陣罵罵咧咧。
「那就休息一下吧。」淼瀾看看四周,「我記得地圖上標明這附近有處水源……」
「是的,就在那邊不遠……」賽菲爾笑嘻嘻的描述著。從島守口中辛苦問來的情報,可不能就這麼白白浪費了。
「賽菲爾真是聰明啊!」淼瀾一臉寵溺的笑,「記得這麼清楚吶?」
「哼,她豈止聰明啊,簡直是伶俐過了頭!」約瑟走到他們身邊,忿忿來了一句。轉臉看到賽菲爾正在向他吐舌頭作鬼臉,嘴角嘲笑眼中不屑,一副「你能把我怎麼著」的模樣,不禁氣不打一處來,伸出壯實的拳頭揮了揮,想要嚇唬一下小丫頭。
但,還沒等他表達出自己氣悶的心情,亞姆伯爵府的護衛們便「唰」的一聲擋在賽菲爾和他之間。再看其他人,不管是對他橫眉冷對的安和叉子,還是大皺眉頭的蘇迪和淼瀾,就連他自己的屬下也滿臉赫然的神色——顯然對他欺負一個小姑娘很是不好意思。
「啊,我要瘋了……」約瑟恨不能仰天大叫,一舒心中鬱悶之怨氣。
哼,活該!賽菲爾心中冷笑。這自大傢伙的脾氣連小孩子都不如,那位曾是養女候選的米商之女都比他沉得住氣!就他這種連自己的情緒都無法控制的人,還想跟她鬥?尤其是那位精明的雪莉小姐並未隨隊進入林中,賽菲爾要對付約瑟根本不需掩飾。
一直飄然行在最後的旭天.海格斯此時也走了過來,跟著隊伍向水源處轉移。對於他,賽菲爾是心中警惕的。在那副俊雅溫文的面容下,隱藏著強大的實力和沉靜的心思,絕不是像其他人那般靠她撒撒嬌就能糊弄過去的。見到他走近,賽菲爾便迅速閉上嘴,不再故作乖巧天真,也不再招惹約瑟了。
離開預定路線向西走了大概半小時,地勢起伏,高矮不等的林間丘陵出現在眾人面前,景色也變得秀美怡人。探路的格魯國騎士發現了林間溪泉,隊伍便循著小溪源頭而去。
開路的騎士慢慢清除著擋路的枝葉籐蔓,賽菲爾倚在護衛隊長身上,漸漸覺出有些不對勁來。
「為什麼一路進來,沒看到什麼小動物呢?」她嘀咕著。方纔還能聽到不少獸鳴鳥啼,但此時沿著溪流走了一會兒,林間越來越寂靜無聲。
「等等!」旭天突然右手一舉,示意眾人止步。一路上他幾乎沒有說話,但梵固學院的耀眼光環令他的話很快得到重視,隊伍停了下來。
沒有人說話,所有目光都集中在旭天身上。靜止片刻,他微一揚眉,緩聲道:「真沒想到,這裡竟藏了不少人呢。」
此言一出,整支隊伍立刻向內收縮,護衛們將賽菲爾護在中心,所有人都做好了戰鬥準備。
林間一片沉寂,只有眾人的呼吸之聲可聞。眾人防範良久,卻不見任何動靜,眾人心中升起迷惑,看向旭天的眼光也帶上了疑問。
賽菲爾並不懷疑旭天的判斷,反而低聲囑咐自家護衛不可放鬆警惕。就在此時,一股巨大的壓迫感劈頭蓋臉而來,她頓時寒毛直豎!
這種懼意、這種冰冷、這種強大靈力帶來的壓迫……賽菲爾突然心中一悸,多麼熟悉的感覺!
「嘩嘩……」一陣強勁的風吹過,林間松濤陣陣,枝葉籐蔓搖曳不止。賽菲爾抬起頭,空中,高大的樹冠間隙裡,緩緩出現一個人影。
是他!
賽菲爾的瞳孔不由自主的猛然收縮!
是風使!
是圍殺降靈家族的風使!
她的心裡亂跳亂撞,雙手下意識的緊握成拳,嘴唇險些咬出血來。鎮定!鎮定!她不斷對自己說——鎮定下來!
面容白淨的清秀少年在半空中飄然現身,林間眾人俱倒吸一口涼氣。西大陸異術者稀少,不管是騎士、護衛,還是矮人武士都沒見過有人能不靠外物直接站立在空中,眼中滿是不可置信的目光。
少年被清風徐徐送下,立於林間溪水之畔。眾人這才恍如驚醒,騎士們趕快擋到他的身前,以防這來意不明的神秘人傷了自家主子。
「原來是風使。」只有旭天的神情不變,淡淡叫出對方的稱號,「未有通知就擅自偷潛來此,東大陸此舉是想挑釁嗎?」
「海格斯,好久不見。」少年嘻嘻一笑,臉上帶著幾分憊賴神氣,「別說得這麼嚴重嘛!這里許其他國來,就不許我國來啦?異獸出世,各方雲集,我不過是來湊個熱鬧。」
年輕的面容、輕鬆的口氣、輕飄飄的話語,如臨大敵的氣氛被他這樣一說竟緩和不少。風使隨即面向蘇迪那方,面容一肅,鄭重說道:「索斯少主,前次水使擅啟爭端,我主震怒。此次命我前來,我主再三吩咐,要我代表他向索斯城和格魯國表達歉意,請您接受我的道歉。」
蘇迪一愣,心想對方怎麼會知道他的身份。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見那少年恭恭敬敬的彎下腰,向他致禮道歉,言語中誠意十足,他也顧不得追究什麼,只得點點頭,示意對方起身。
少年站起來,斂了面上的嚴肅,嘿嘿笑道:「水使,那就是個變態!行事極端,為人古怪,我也不喜歡他!這次他闖下大禍,我主已經重重責罰於他,希望您不要因為他的胡鬧而記恨我國……」
沒想到他開口就罵水使,格魯國的騎士頓時對他大有改觀,起碼很難對他怒目而視了。而耿直的矮人們更是對他心有好感。倒是旭天擰起眉頭,揚聲道:「既然如此,那你就叫出那些藏匿在叢林中的人吧!被人窺探監視的滋味可不舒服,這也難以表達你的誠意道歉吧?」
少年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口中一聲低低尖嘯,原本寂靜無人的叢林深處立刻走出數十名大漢,個個滿臉橫肉面目猙獰。領頭一人臉上有道奇怪的牙狀刺青,看起來很是扎眼。
賽菲爾的心狠狠一揪,隨即有種透不過氣的壓抑——那人是馭獸一族的虎牙!又一張熟悉的面容將她的記憶強行帶回那個慘烈的血腥之夜,她幾乎撐不住臉上裝出的若無其事,身子劇烈顫抖著,險險就要痛呼出聲。
「小姐!」半跪於地護持著她的護衛隊長發覺了她的異狀,以為她被這些面目兇惡的大漢嚇到,連忙低聲叫道,「小姐,別擔心,我們就在你身邊……」
「古德亞……」賽菲爾聽得身邊召喚,終於忍住了心中極度激盪的情緒,將頭埋在護衛隊長的身後,深深歎息一聲。
風使少年笑吟吟的將這場看似陷阱的相遇解釋為不經意的邂逅。比起孤僻清高的水使,他更適合做和外人打交道的工作。在他的笑臉和軟語解釋下,格魯國的騎士們也不再追究那隊大漢們的藏匿行徑。
折騰了一會兒,在補充食物和水後,風使帶著馭獸族的大漢們也加入到格魯國的隊伍之中。蘇迪本不願與他們同行,但風使死皮賴臉的跟隨讓他很是無奈。這次的尋獸本就是對各國公開的,東大陸派人來此蘇迪也沒有辦法反對。至於約瑟,自從風使一行出現後,他就冷著臉不肯和東大陸的人說話——上次索斯港吃了大虧,他可沒那麼容易原諒敵人!
在賽菲爾的暗示下,安基島的人馬不落痕跡的留到後邊,和東大陸的人拉開一定的距離。風使只是剛露面時隨便掃了她幾眼,並未對她這樣的小孩子留下過多關注,她不禁大感慶幸——還好自己現在的容貌是屬於伊人少時的模樣!
「那些人都是異術者嗎?」眼見離東大陸的人馬稍遠,一直震撼於自己未能發現藏匿者的安總算回過神來,喃喃道,「除了那少年,其他人看起來都是孔武有力的大漢啊!」
「你問我,我問誰去?」叉子懶懶答道,「你不就是異術者嗎?怎麼看不出來對方的身份?」
「誰問你啦?」安狠狠瞪了他一眼,「我是在問其他人!」
叉子四下裡看看,護衛隊長抱著賽菲爾走在中間,其他人散佈四周,走在最後的除了安就只有他了。安自己也很快發現了這個情況,不禁面上一紅,隨即怒氣沖沖的瞪了叉子兩眼,飛快的跑到前面去了。
叉子被瞪得莫名其妙,不禁感歎道:「女人真是麻煩。」他嘴上嘀咕著,眼睛卻在四處亂瞟——從小生活在海邊的他對於如此茂密的森林有股說不清的畏懼感,總覺得幽綠的叢林深處有莫大的危險。這般想著,他情不自禁的沿著那道林間溪流走了幾步,似乎靠近水邊才能令他心安。
正一邊四顧一邊前行,叉子突然腳下一滑,在青苔遍地的溪邊摔了個結實。安回頭看看他的糗樣,不禁譏諷的笑起來。
叉子沒好氣的爬起來,拍拍屁股嘀咕道:「只知道嘲笑別人,這女人真是沒教養……」正在心中暗罵對方,卻見安猛然一收笑聲,臉上「唰」的變了顏色。
「那,那裡……」她聲音顫抖著,全黑的眼眸睜得大大的,「那是什麼東西?」
叉子順著她手指的方向望去,幽深的密林之中,只有一層不變的綠意。
「什麼東西啊?我什麼也沒看到啊?」叉子不解的問,「全是枝葉籐條……」
「我……我看到,那葉子上有眼睛!啊,那眼睛在動!」安見鬼一般叫喚起來,聲音陡然拔高,尖利的叫聲滑過林間,直直飄到隊伍前方,傳入眾人耳中。
「有發現!」幾乎所有人都是這個念頭。格魯國的騎士們只覺眼前一花,方纔還在笑嘻嘻同他們說話的風使已經不見了身影。而與此同時,旭天所在地只留下一道殘影。下一個瞬間,數道身影在林中跳躍,矮人們快如疾風的身姿叫人驚歎。
「快過去!」約瑟悚然而驚,反應過來後猛一跺腳,招呼著下屬奔向後方。東大陸的大漢們緊隨其後。
「賽菲爾還在後邊呢!」蘇迪心中焦急,幾個躥身,鬼魅般消失在高大的樹冠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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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來了……
首先,祝冬蟲夏草生日快樂!雖然祝福晚了點……
然後,我要道歉,這幾天都沒……出門是一個原因,整天只想關注災區新聞根本沒心思碼字也是一個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