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九天。
齊王奔至京城,看到的是城頭新換的黃旗——承平已經登基!
「不可能!」齊王吼道:「開門!我要見宗正!」
守城的士兵,對齊王的要求,回答的是一陣羽箭,齊王身邊的侍衛趕緊將他拉到一邊:「王爺,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何苦置一時之氣?」
齊王定了定神,回顧身邊,身後還跟著近衛千餘,不到自己帶出來的十分之一。
喪家之犬——這四個字在他腦中劃過,有那麼一瞬間,他腦海裡顯現出三年前承平舉劍自刎的那一幕。
但是他沒有舉劍自刎,而是掉轉馬頭退了回去。
很多年以後,這段過程,被演繹成了一個戲劇的版本——齊王進不了城門,是因為小皇帝的冤魂將城門關閉了。
不管真實是怎麼樣的,齊王畢竟離開了京城,承平順利登基。
直到幾天後,穆見深叫人抬了口箱子進宮見承平。
「這是什麼?」承平問道。
穆見深向左右看看。對自己地侍從說:「你們下去吧。」穆見深喝退了從人。又看看承平。承平對朱嬤嬤點點頭。朱嬤嬤識趣地退了出去。
承平看著眼前這個風塵僕僕地男人。開口道:「這是什麼?」
穆見深打開箱子。裡面躺著被綁著手腳。堵著嘴巴地婦人。吱吱嗚嗚地發出哀告聲。
穆見深道:「這是齊王送我地禮物。」
承平皺眉看了看箱子裡地人。驚叫道:「穆心蓮?」
穆見深點頭。
承平瞪大的眼睛:「齊王這是什麼意思?」
「他現在在黃花渡。」穆見深道:「有王大川帶著六千人圍著他,兩天前,他送上這口箱子,和一份降表。」
「降表?哼,他還真當自己是個人物了。「承平道。
穆見深疲憊地說:「我們圍而不攻,不就是等這天嗎?你先說她怎麼辦吧。」穆見深示意箱子裡的穆心蓮,雖然知道承平不會放過她,但是看著同宗的情誼,穆見深也不想她像只牲口一樣這樣綁著,見承平沒有答話,便大著膽子給她鬆綁。
穆心蓮在箱子裡困了兩天,知道穆見深要放她,也不再吱吱嗚嗚地發出聲響,但是她一旦鬆了束縛,卻撲向承平,無奈手腳無力,只撲到承平的腳,她就扯著承平的裙子,大聲地嚎哭起來。
「陛下——。」朱嬤嬤在門外聽到動靜,帶了幾個心腹進來一看。
見到的是毫無形象的穆心蓮,拖著承平的裙子哭道:「陛下饒命……。」
承平微微一笑:「呵呵,我沒說要殺你啊。」
穆心蓮一愣,臉上便緩了緩神情。
穆見深卻說:「我先走了。」他好像知道些什麼,只是不忍。
承平看了他一眼,說道:「我怎麼總覺得,你越來越心軟了?」
穆見深頓了頓:「好像是吧。」
「你走吧,去御書房等我。」承平吩咐道,她好像又會到多年前當攝政王的樣子了。
穆見深走了。
承平才低低對穆心蓮道:「明德二十二年,我的建議,還為你留著,貴妃,請上路吧。」
「不,不要——。」穆心蓮當然知道承平在說什麼,明德二十二年,承平給穆心蓮的建議是「殉葬」。
「我知道你是個心地善良的人,你是個好人,承平,你怎麼能,我……我……。」穆心蓮「我」了好幾句,卻沒有說出話來。
「我什麼?承訓已經去了,你還有什麼牽掛嗎?」承平問道:「本來還想著,讓你與訓兒葬在一起,可惜現在——你還有臉面去見
承訓嗎?」
「我沒有……。」穆心蓮哭起來,她是被齊王硬綁起來塞進箱子裡的,當初她在京城外,看見那飄動的黃旗,以及齊王迅速回轉的馬頭,不知道怎麼下的決定,就跟著去了,要是早知道……要是早知道……。
她該後悔什麼呢?
是後悔,不該跟著齊王走?不該與他一道去所謂的大營,還是從一開始就不該和承平作對……或者,在最初的最初,她就不該進宮。
「不要,承平……你可憐可憐我,我不要封號了,我什麼也不要了,我就是個賤民,一個農婦,都行,我不想死……。」穆心蓮哭得眼淚橫流,怯弱的人永遠怯弱。
承平瞇了瞇眼睛,怎麼自己竟然曾經栽在這個女人手裡?她嘲笑道:「太后,您那種當太后的氣度哪兒去了?你殺東鄉夫人的時候,她難道想死嗎?你在昭陽殿前,叫囂著要殺我的時候,我難道想死麼?呵呵,做了事情,享受了成果,總要付出點兒代價吧,你連這點兒也不懂?」
「不……承平,我不能死,我……我有了孩子……孩子是無辜的,你放過他,求你了,求你了,我是有罪,但是這個小生命是無辜的,承平,你也做過母親,你會明白這種心情,求求你,求求你……。」穆心蓮繼續苦求,用她所有想得到的理由,完全不顧這些理由,多麼駭人聽聞,多麼讓皇家顏面掃地。
承平一腳將她蹬開!
「送她上路!」承平吼道,大步地走出了殿門。
朱嬤嬤心領神會,當即備下三尺白綾,對兩旁的太監使了個眼色,穆心蓮的故事,就此結束。
承平的心裡難以平靜,她氣沖沖地走到御書房,穆見深還在書房裡等她,見她進來,撩袍跪下道:「皇上萬歲!」
承平白了他一眼:「大殿上也沒見你這樣客氣,這是什麼意思呢?」
「臣本微末,當然要注意禮節。」穆見深說。
承平不耐煩地坐到椅子上:「行了行了,你起來吧,有什麼話直說,別來這些彎彎繞,我看著心虛。」
穆見深方才站起來,也沒笑,只問了一句話:「幾時殲滅齊王殘部?」數倍於齊王的兵力圍著,何時殲滅只是一句話而已。
「幾時?」承平反問道:「他降表上說什麼?」
「要你親自去受降。」穆見深說。
承平想了想:「我去!」
「不行。」
「不行?」承平瞇起眼睛,這麼多天來,這還是第一次有人說不行,她笑了笑:「你就不怕我生氣。」
「天子一怒,屍橫遍野嘛。」穆見深歎了口氣:「一定有詐,何必去冒險?」
承平道:「不是星衛調動了高將軍,我也沒法翻身,總該給他一個反撲的機會呀,坐實他謀逆的罪名,人也讓他死的明白些。」接著她補充道:「有些罪名,知道是一回事兒,總不能真的寫在聖旨上,昭告天下吧?」
「**後宮一樣死罪。」穆見深說。
「那不一樣嗎?後宮裡都是先帝的妃子,我不想聽到,對我父親有所不敬的傳言。」承平說。
穆見深搖搖頭:「你去也行,我會安排的。」
說完也不久留,起身便要走。
承平突然叫住他:「見深。」
穆見深回頭看了看,承平卻又道:「沒什麼,你去吧。」
兩人對望了一眼,都想要說什麼,卻又不約而同地欲言又止,默契地無奈著。(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www**m,章節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