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後,御書房。
「殿下。」余悅頂著滿身寒氣進來,對承平道:「讓殿下久等了。」
「我剛把手邊的事情做完,你坐下說吧。」承平指了指一旁的椅子,一旁站著的小太監,連忙給余悅端上一杯新茶。
茶杯很燙,余悅搓了搓手,沒有喝,從披風裡拿出一本厚厚的札記,遞給承平:「殿下,這是您要的東西。」
小太監將那札記呈給承平,她翻開只看了一眼,便對身邊的人道:「你們都下去。」
一眾宮人退了下去。
余悅道:「請翻倒最後的幾頁。」
承平依言看了,正色道:「你是怎麼得來的?」
「內庫的廢紙堆裡。」余悅道。
這是個老太監的札記,這本札記,記載了很多關於宮內的傳聞和故事,雖然不乏為尊者諱的事情,可是內侍裡頭識字的本不多,要寫得曲意晦暗實在不易,所以看起來竟是相當直白,余悅將它呈上來,是因為,星衛的傳聞也在其中。
「照他的說法,我要找到名冊和令牌兩樣東西,才能控制星衛?」承平問道。
「是地。」余悅回答。
「辛苦了。難為你怎麼想得到。」承平說。
余悅回答:「也就是起居注給我地啟發。保管這些資料地內侍。才是最有機會知道宮中秘密地人。」
承平點點頭。翻閱著這本札記:「可惜。他沒有說明名冊和令牌所在地地點。寫這本書地人呢?」
「過世了。」余悅歎氣道:「不然倒是件容易事情。」
「也未必。按道理。他就算知道。也沒見過那兩樣事物。就是在世也不過是一知半解地。」
「照札記上的說法,名冊應該是先帝隨身帶著,至於令牌,也是收藏起來了才對。」余悅道。
「我親眼看著父皇裝殮的,沒有什麼名冊令牌。」
「先帝既然想留著星衛,那麼名冊與令牌定然還在宮中,應該掌握在先帝信任的人手中。」余悅心裡早理出了些頭緒,便一一說與承平聽。
「信任的人?」承平思索起來。
余悅見她眉頭緊鎖,安慰道:「我這幾日想來,這個東西到不一定是為了轄制殿下而設,殿下也是先帝骨血,怎麼會厚此薄彼?這一定在忠於皇室的人手中,最大限度的維護皇家的利益才對。」
「最大限度的維護皇家的利益。」承平笑道:「我看就應該給你。」
余悅說:「我不行,我不會忠心於皇室,只會忠於殿下。」
承平抬頭看看他,多日未見,余悅看起來很憔悴,唯有目光,仍與從前一樣,清澈明亮,問心無愧。想來,他一個東宮屬官,既無世家有無出身,平白調入兵部,明裡暗裡一定吃了不少虧,再加上星衛的事情……。
承平有些愧疚起來:「這段日子真是辛苦你了。」
「沒什麼。」余悅回答:「殿下認為,這兩樣東西,會在哪裡?」
承平沉吟道:「如果齊王叔還在,定要托付給他,現在麼,我也猜不到了。」
前任齊王,先帝唯一的兄弟,承平呼作「王叔」,是最得先帝信任的,可惜英年早逝,三十出頭就死了,留下獨子繼承了齊王的王位。
「皇上那裡呢?」余悅問。
「承訓?不可能,他被我抱到元儀殿時才一歲,他知道什麼?」
「有沒有這種可能,先帝將那些物件放在皇上身上,比如玉珮什麼的。」余悅提議道。
「你是說……承訓身上的玉珮,可能就是令牌?」承平問,隨即自己笑了:「想得倒是不錯,可惜訓兒身上沒有什麼玉珮——至少我沒見過。」
余悅苦笑道:「大概我看戲文看多了吧。」
「那正好。」承平笑道:「最近有一場戲,你一起來看看如何?」
承平說的一場戲。
就是她宴請右相一家,以及穆洪卿的事情。
右相對承平極為恭敬,似乎他不是承平的長輩,承平才是。穆夫人極力向承平推薦穆見淇,就差沒說嫂嫂如母,你要好好關照了,承平面對穆夫人,反而有些不適應。
好在穆見深知機,很快便把話題從什麼前途之類的東西上,落回桌上的美食中。
穆洪卿這個紈褲就顯本事了。
上一道菜,他解說一道,上一道湯,他也解說一道。
後來繞朱端一盆清水上來,他直接就道:「這一定是傳說中,清水白菜的極品之作,只見清水不見原料,真不愧是御廚啊,啊——我都聞見香味了。」
為了說明這真是一盆好湯,承平直接把手放了進去,接著又有宮女給在座的每人都端上了一盆,這是用來洗手的,準備接下來吃蝦的。
本來吃蝦這種事也不用承平親自動手,可是右相一家在座,承平不想多事,不如就學學外面的風氣,直接剝蝦好了。
「唔……。」承平壓根就沒幹過,當然也就笨手笨腳:「這殼兒真硬。」
一隻剝好的蝦仁,放進了承平的布菜碟裡,承平看了過去,是余悅,於是她柔和地一笑,穆見深看在眼裡,憤憤地想到:「不就是剝得比我快嗎?得意什麼。」
穆見深飛快地剝下一隻,抬眼一看,余悅已經剝下兩隻了,這是什麼速度啊。
他不知道的是,余悅當初剛進東宮的那兩年,主要任務就是伺候承平,侍候吃飯當然也是重要的工作,剝蝦仁那就是工作的一部分,專門練習過的。如果需要,余悅可以用筷子把蝦仁剝下來。
接下來,就好像是穆見深與余悅的剝蝦仁比賽。
當然,穆見深不過賭氣罷了。
承平看著碟子裡不斷堆高的蝦仁兒,突然哈哈大笑起來,對余悅道:「好了,我吃不下了。」
說完真擦擦嘴,對穆見深道:「你陪右相大人喝幾杯吧,我有些累,不能奉陪了。」便退了席。
承平留下穆見深招待右相,其實人並未走遠,轉身便進了隔壁一間房,等著余悅的消息。
席上東拉西扯,話題便說到了穆心蓮。
穆洪卿已是喝得半醉,大著舌頭道:「按說,我妹妹也該封個太后了,都是一家人,攝政王不該薄待了她。」
右相當然知道承平的心思,忙喝止道:「說什麼呢,貴太妃既然是先帝遺孀,就該好好地為先帝祈福,攝政王怎麼會虧待她?」
「那為什麼……?」穆見汲年紀還小,口沒遮攔地說了半句,被右相從桌子底下給了一腳,就把後半截噎了回去。
余悅覺得是時候了,幽幽道:「說起先帝,攝政王前日還對我說,夢到先帝呢,說是先帝在夢中對她說,思念貴妃得緊……。」
偌大的宴會廳上,一時靜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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