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見深心裡不知道是高興,還是該先懷疑。
父子之間,其實有一條看不見的壕溝,這條溝裡,有十九年的不聞不問,有兄弟倆的委曲求全,甚至,還有母親的冤魂……,但是不管怎麼樣,目前右相的支持還是需要的,穆見深笑了:「謝謝爹。」
右相慈祥地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
真是父慈子孝。
「可是轉過頭,你又不領情了不是?」陳宜坐在椅子上,看著穆見深笑道。
穆見深坐在自己一貫坐的椅子上,看看陳宜那模樣,道:「我就奇怪了,你怎麼什麼都知道?連我爹書房裡也有你的探子?」
「那倒沒有。」陳宜笑道:「不過是你們說話的時候,我就在窗戶底下種花而已。」
穆見深失笑:「當花匠還有著好處?」
「當然了。」陳宜道:「所以,我這麼有用的花匠,你怎麼能不帶著進宮呢?」
「帶你進宮?」穆見深道:「你想進去當公公嗎?」
陳宜白了他一眼:「怎麼,不是公公,就不能進去了嗎?我就不能算陪嫁嗎?」
「撲——。哈哈哈哈。還陪嫁。你真想得出。」穆見深笑起來。隨即想起。這不就是說自己是嫁人嗎?那怎麼行?
穆見深翻臉道:「你什麼意思?」
陳宜道:「什麼意思?就是你聽到是意思。」
「你是說我是嫁給她嗎?」穆見深站起來。怒道。
「為什麼不是?皇家地女婿都是入贅。你嫁她。她嫁你那還不是一樣?」陳宜收起他搭在另一張椅子上地腿。正色道:「你要知道。攝政王地身份與其他地公主不同。就目前而言。她還是皇位繼承人。如果小皇帝有個萬一。她登基成女皇。你就是皇夫了。」
「說得好。可是今天地詔書你也聽見了吧。」穆見深一隻手。輕輕地敲著桌子。道:「你認為她是什麼意思呢?」
「哦,你在詢問我。」陳宜得意地說:「看看,你都把我當軍師了,你會帶我去宮裡的吧,據我所知,攝政王府還沒有修好,東宮其實並不算在宮內,你還是可以有小廝和隨從的。」
「可憐的我,就只有你這麼一個隨從,父親會答應的,不是嗎?」穆見深答應了,他隱約覺得,陳宜很熟悉宮中的事情,說不定是個很好的助力。
陳宜笑了笑,開始回答穆見深的問題:「你知道的,目前朝堂上,也就是李家和穆家,這是最強的兩大世家。連攝政王做決定時,一定會詢問左相和右相的意見,這就是證明。」
「那和這件事有什麼關係?」
「怎麼沒有關係?」陳宜道:「攝政王身邊的位置,李家也想要,為什麼會選你?攝政王難道想都沒想過,就下決定了嗎?」
「這是攝政王傾向穆家的信號?」
「你太樂觀了,皇家是不會傾向誰的,本來,這個位置給一個既不是李家,也不是穆家的人,最好,攝政王這樣做嘛……。」陳宜摸摸鬍子:「是想坐山觀虎鬥吧,穆家是新近才起的世家,與李家這種太祖時就封侯的世家大族,是不能相比的,攝政王這樣做,是一舉數得。」
「一舉數得?」
「對,一舉數得。」昭陽殿裡,承平一樣對余悅這樣說:「第一,我能得到穆家的支持,不是對皇室,而是對我,據我知道的消息,穆氏族中,一直在明爭暗鬥,只要爭取到右相,我就得到了穆家最大的力量;第二,李家當然不滿,可是我不正需要一個與李家作對的人麼?穆家正好,不是那些與李家盤根錯節的世家,可以試試看,反正他們辦不到,我再想辦法也不遲;第三……。」
余悅伸出三根手指:「穆家得罪了李家,如果你的事情說出去,穆家會跟著丟臉,穆貴太妃無計可施不說,就算右相知道,這個啞巴虧也只好吃了,是不是?」
承平笑了笑,不說是,也不說不是。
此時一個小太監,捧著一本奏折疾步跑進來。
「什麼事?宮裡不許這樣跑的,你的師傅沒教你嗎?」繞朱一把將他攔在門外,那小太監望裡看看,大聲道:「兵部急奏!」
「讓他進來。」余悅道。
小太監跑進來跪在承平面前,戰戰兢兢道:「兵部急奏!」
「知道了。」承平皺眉拿起那份奏折,兵部一般沒有什麼急事,一旦有只能是一個——戰事。
「西涼進攻了。」承平放下奏折道。
余悅毫無表情:「意料之中,今年西涼大旱,不搶點東西,怎麼越冬?」
「哼,當我們是待宰的羔羊嗎?」承平道:「這件事兵部已經有方略了,應該可以不用管。」
「不。」余悅道:「我們可以安排些人。」
承平隨即笑道:「你說得對,我們可以安排些自己的人,這些人日後有軍功,進入朝堂也是理所當然的了。」
「好機會。」承平挑眉笑道:「余悅,你快擬名單吧。」
余悅點頭擬了名單,擅自加上了鄭夢庭的名字。
「夢庭?」承平道。
「是的,他早說過了,一旦有機會,想要離開京城。」余悅道。
承平臉色有些不自然,遲疑問道:「他什麼時候說的?」
余悅抬頭看了她一眼:「在那天見過你以後。」
承平沒說話,敲了敲桌子道:「身為淄邑候長子,我們給他一個盡量高的職位。」
「是。」余悅回答。
這也是一種保護吧,他們心照不宣地對視一眼,沒再說話。
鄭夢庭的母親卻不這麼看。
他的生母潘氏,雖然只是淄邑候的小妾,但是生了長子以及三個兒女,在侯府的地位不可謂不重,她拉著鄭夢庭道:「不行,不能去那麼危險的地方,我和侯爺說,他不會讓你去的。」
「姨娘!」鄭夢庭道,雖然是生母也只能叫聲姨娘,鄭夢庭七歲被抱到嫡母跟前撫養,對自己的母親總有份愧疚:「姨娘,這是攝政王的命令,父親也做不了主。」
「攝政王?你不是攝政王的伴讀嗎?你去求她,一定可以的。」潘姨娘道。
鄭夢庭不知道,該不該說這是自己要求的,怕話一出口,潘姨娘更要擔心,正沒辦法。
淄邑候夫人來了:「姐姐這裡真熱鬧,怎麼了?」
潘姨娘比淄邑候夫人早入門,年紀也比她大,倒是擔得起這句「姐姐」。
潘姨娘立刻就想淄邑候夫人哭起來,反反覆覆就是那幾句,總之,西涼危險,鄭夢庭不能去。
淄邑候夫人道:「男兒建功立業是好事,姐姐怎麼說這話?」
好容易有個支持自己的,鄭夢庭忙道:「母親,姨娘,你們稍坐,兒子還是先去見見父親吧。」
「等等。」難得一見,淄邑候夫人和潘姨娘異口同聲道。
鄭夢庭詫異地回頭。
淄邑候夫人和潘姨娘互看一眼,這種情況,當是淄邑候夫人先說話,她說:「夢庭,你雖然不是我生的,可以是我一手帶大,你這次出門,戰事平息才能回來,我和侯爺商量著,就這準備出征的半個月,先把你的婚事定了。」
婚事?
鄭夢庭遲疑道:「這個,以後再說吧,母親。」
淄邑候夫人搖頭道:「我朝風俗,議婚前男女應見一面,你這一去不知何時回來,這婚姻大事,哪能拖得太久,不如早早定下,待你凱旋而歸便成親,到時候就是雙喜臨門,豈不美哉?」
鄭夢庭有些尷尬,嫡母說得沒錯,可是自己卻不願意,承平影子在眼前一晃而過,他突然道:「匈奴未滅,何以為家。」
此話一出,端的是慷慨激昂。
可惜效果不好,淄邑候夫人大笑起來,道:「哈哈,你在說什麼呀,夢庭。」轉而又道:「是你心裡有喜歡的女子了?告訴娘,我去幫你求親。」
淄邑候夫人撫養鄭夢庭十餘年,兩人感情深厚,即使後來自己生育了嫡子,但在心裡,那也是真的,把鄭夢庭當自己的兒子看的。
鄭夢庭支支吾吾不知如何回答,乾脆道:「兒子有事要請教父親,先去了。」
這回淄邑候夫人倒是沒阻止他,轉而對潘姨娘笑道:「姐姐,我看,說不定就是上次來做客的劉家二小姐,不如改天再讓他們相看相看。」
說的是喜事,可是潘姨娘卻高興不起來,只好虛應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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