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8點。
在刑警食堂吃完早餐,已是8點15分左右,王風與分局刑警的幾個人走出出食堂,吃過飯的李局在院子裡散步,之所以散步,是因為他養成了飯後百步走的好習慣,也是由於案子破了,心理上壓力驟然減掉的原因,這個院子也極為適合散步。
見王風從食堂出來,就喊了一聲:「小王,來一下。」
王風就走過來,同李局打聲招呼:「散步哪,李局。」
李局笑道:「走一走而已,當不得散步。俗話說,飯後百步走,能活九十九。我也得遵守規律,不做過大運動量的活動。」
王風說道:「是的,飯後一般不做劇烈運動是對的,散步不如倒走,有興趣的話,不妨一試。」
李局忽然來了興趣,道:「是麼?說說看。」
王風見他這麼熱心,就講解說:「倒走是身體的反向運動,它消耗能量比散步和慢跑大,對腰臀、腿部肌肉鍛煉很明顯。開始走的時候步子不要過大和走得過急,可以走走、停停,兩臂輕鬆地前後擺動,用以維持身體平衡。動作熟練後,加快速度或向後慢跑。倒走或倒跑比向前走或向前跑所消耗的熱量多,能使腿、臀、腰得到功能性鍛煉。」
說完王風還給他做了示範,李局逐漸掌握了動作要領。兩人邊走邊聊,才知道原本李局上午要回市局開會的,但不放心金放的事,就沒有走。雖然金放已經交代了自己的作案動機及所有案件的犯罪事實,但他對凌晨時金放留下的那句話不放心。
王風是雖然調到分局刑警大隊,但卻沒有去報到,一直被綁在這個案子上了,市局刑警來辦案的幾個頭頭也無法離開,這個案子將這些人都困在了這裡,目前案件有了點眉目,後續工作卻相當麻煩。
休息半個多小時,所有參與辦案的人員,又來到二樓的會議室,研究今天的工作。
開會前,他給林靜打了一個電話,問候了一下她的情況,她說她已經到了學校,上午只有她兩節課,但現在還沒有上課,正在辦公室備課呢。
林靜問王風為什麼不開手機,而且是一個晚上都不開機,王風說在市局刑警隊辦案呢,手機一直都沒開。林靜就問他今天晚上有沒有時間。王風說沒有,晚上可能還要參與審訊,所以無法確定晚上的事情。
當她聽王風說了這個情況後,聲音就有些微妙的變化。
「告訴你,我爸爸媽媽他們準備明天離開S市,到我哥那去住一段時間,我跟你說過這件事的,他們今天晚上想要你到家來吃飯。」說這番話的時候,王風甚至能感覺到她的表情,她還是抱著極大的期待,希望自己能答應她的要求,但她是個含蓄的女子,是不會直接說出自己的想法的。尤其是剛剛自己已側面告訴他自己參與案件的審訊工作,實在是無法決定晚上的事情。
「如果能行的話,我一定去,你放心吧。」在走廊裡,王風打完電話,往會議室走。
剛到地下室,屁股下的沙發椅子還沒有坐熱乎呢,就見在地下室負責看守的一位哥們,急急忙忙地上走進來,對李局說道:「李局,金放說想見王風,說有話要說。」他說話的聲音很大,這也不是什麼秘密,大家都是參與案件審核的,所以那個小伙子也沒打算隱瞞什麼。
「小王啊,你下去看看吧。」李局看著王風說道。這時,還有參加會議的人正在陸陸續續地往會議室裡走著。
「好的。」王風答應著,轉身出了會議室,向地下室走。
審訊室門口的守衛仍是武警部隊的兩名戰士,他們在輪流值勤,一般是2個小時換一班崗。這兩個戰士似乎已經認識了王風,當他走進來時,還有禮貌地給敬了一個持槍禮,以示尊重。王風只好衝他們笑了笑,算是回了禮。
當王風再一次走進這間審訊室,卻發現金放坐在鐵椅子上發呆你,不知道在那裡想什麼呢。但卻明顯感覺他的神情十分沮喪,已不像昨夜那般思維活躍,話語多多了。
王風走過去,坐在他面前的椅子上,認真地看著他,不說話。
審訊室氣氛忽然變得很沉悶,可以用一個「靜」字來形容,靜得讓人有些發慌。
這時金放抬起頭來,他的目光有些散亂,有一點點的失神。或許他正沉浸在某些回憶當中,他句用他那散亂而無神的目光看向王風,他們用目光做了一次交流,對了幾秒時間,他們各自收回目光。雖然這些天的醫院治療、康復生活很費盡心神,使他的銳氣已在這些天的被看押生活消磨中消失殆盡,但還不至於使他變得如此頹廢,如此的困乏。
滿臉的疲憊不堪,鬍子也好像跟著來搗亂一樣,瘋狂地長著,很快的。
他用戴著銬子的手,習慣地摸了一下鬍子,對我說:「我想找個人說話,心裡有很多話想說,但找不到人說,於是,我就又想到了你。雖然你的心裡未必能拿我當朋友,但我還是想跟你聊聊。」他聲音低沉,嗓子甚至因上火,而顯得有些沙啞,但總體來說,精神並未到崩潰的邊緣。
王風笑著點點頭,說:「我會滿足你的這點要求,只要不違反規定和原則,我都會過來陪你嘮嘮。何況你幾天清晨,還給我留下一個巨大的餌呢?」
金放:「你對這件事很上心啊。」
王風:「我雖沒有偷窺的毛病,但人都是有好奇心的,我也不例外。我是想知道你給我的秘密究竟什麼樣的東西,是不是很值得我的期盼。」
金放:「等你得到後,保證你這是一個物有所值的秘密,得到了這個秘密的人是絕對不會後悔的。」
王風:「你說吧,雖有道不同不相為謀的古話,但我還不能算做是老古董。說實在的,我也很想聽一聽你的心裡話。我當警察的時間並不長,如果不是因為你,我也許仍在那個偏遠的小派出所裡當一個片警,每天到社區去看一看,走一走,問問那些小區的保安,有沒有什麼被盜案件什麼的。這就是我的生活,但因為你跑到我的轄區裡,把那些善良的人們嚇呆了,所以我才出手抓你。我的生活,也從此被改變。」
「這是宿命,我們兩個人的宿命。」他很鄭重地說。
「是麼?」王風平靜地看著他反問道。
「是的,這就是我們的宿命,開始我是不信的。」他又說了一遍。關於宿命,王風也是一個外行,只有像師父那個級數的人,才可以談什麼宿命的論調。
「現在呢?」王風問道。
「現在我已經信了。你說的對,是我改變了你的命運,同樣,也是你改變了我的命運,改變了我繼續殺人越貨的命運,從另一角度來說,我應該感激你才對,我不能在殺人了,我殺的人太多了。我已經成了一個地地道道的魔,我是要下地獄的,我的靈魂將永世不得超生,所以,我也很後悔。但我控制不住我自己,每當我閒下來的時候,也反思自己的行為,我也知道我已經不正常了。」他說話的神情很正常,像在訴說著別人的事情,思維敏捷,語言表達流利。
王風沒有接話,繼續聽他說著。
「在來這座城市裡之前,我就想好了,我也不想多待,我想搶一把夠本後迅速離開這裡。我在一個城市從來沒有長時間逗留的習慣,在一個地方時間過長,不安全。這個道理自從我開始逃亡的那一天我就明白了,一旦陷進一座城市裡走不了,就會有危險。這也是命數,就在我進入這座城市的剎那間,我的心跳都有些不正常了,我知道有事情發生,但我不知道是什麼樣的事情要發生在我的身上。我沒有研究過道法,但我的師父是道家的,他的道法很高,耳濡目染之下,我也明白一些,但絕對說不上是精通。所以,我掉腳,被你抓住,我心服口服,無話可說。我今生注定落在你的手上,以前我不信命,現在我信了。」
他停下來,王風問道:「你抽煙嗎?」
他說:「我不會抽,但我想抽。」
王風笑了,對著外面喊了一聲:「有人嗎?」
個武警戰士很有素質地回答,邊跑進來,喘著粗氣問我:「什麼事,王警官?」
王風微笑著對他說:「麻煩你到上面去找一個會抽煙的人,要一盒煙來。」
武警一個轉身,說道:「馬上拿到。」然後他就飛快地跑了出去,「到」的尾音已在門外。
不一會兒,小武警把一盒煙拿來了。
王風從中抽出一根,遞給他。又給他點燃了煙,他說了聲謝謝,又繼續他們的談話。
「你能把你心裡想的告訴我,我很榮幸。今天,我是你的談話對象,你想說什麼都可以,這也是你找我來的目的,更是我們能夠坐在這裡交流的原因。」王風也想把自己的談話對他說,他殺的那些人實在是太無辜,太冤枉。
「另外,我想對你說的是在你聽來是大道理,在我說來卻是看上去應該叫正義的話。我們之所以為人,是因為我們有人的感情,有人的七情六慾,有人的思維能力。你殺的人真的都很無辜,即使他們該殺,也不該由你來殺,法律會給他們一個公道的審判。你做得實在是太殘忍,儘管你犯下的罪惡很深重,但你仍是一個犯罪嫌疑人,你有權請律師為你打官司。如果你想請的話,我也可以幫你。我們公安機關只是一個偵查機關,決定你命運的法律機構是法院,他們會對你作出公正的判決。聘請律師是你應該享有的權利,所以你應該請一個律師。」
聽到王風說的話,他露出慘然的笑容。
「謝謝你,我是不會請律師的,我的罪孽有多深重我自己清楚。如果你相信我,我告訴你一個絕密的消息,他們在策劃搶銀行。」他的聲音透著點沙啞,但聲音還是一字不漏地鑽入王風的耳鼓,像一聲炸雷,響在腦海裡。
「搶銀行?」王風很震驚。
「是的,他們在商量這件事的時候,我在他們的隔壁休息,他們的話還是被我聽來了一些,因為師弟是一個膽大妄為的人,我敢說他是這個世界上膽子最大的人,是一個敢想敢幹的人,他也是一個孤兒,被師父培養成了一個殺手。他在10幾歲時就開始殺人,可謂殺人不眨眼。有一段時間我做的事情有違師命,他甚至想自己幹掉我,結果師父沒有同意,他才停止了行動。也許是當我開始了逃亡生活後,他見我可憐就沒有下手,他們是想讓我自生自滅。違背了老頭的意願,結果只有一個:那就是死。現在是我,將來可能是他,所以,在我搶劫那家珠寶店時,他還幫助我脫困。就在那天晚上,我決定睡得舒服點,就大大方方地住進了那個城市一家最高級的賓館,巧的是他與另一個道上的人也在那家賓館住,在做按摸的時候,我與他有一壁之隔,可能是那家賓館按摸房的隔音效果不好的原因,我聽到了他們在商議著這件事。我知道他一直賭債纏身,還吸毒,師父給他的錢,還有大師兄給他的錢根本就滿足不了他的揮霍。而且他也一直想幹一票大的,不在依賴於大師兄的供養。我要完了,也不讓你們好過。」
王風想像得出這些瘋狂的傢伙是什麼事都幹出來的,就繼續與他說話。
「他們想什麼時間干?」王風故做平靜地問道。
「時間未定,但不會太遠了,我有預感。」這個時候的金放,像一個幸災樂禍的小孩子,他終於抓到了他們的把柄,臨死也要拖他們一個下地獄。這種報復的慾望,幾乎使他變得癡顛。
「是麼?」
「是的,不瞞你說,我的預感是很準的,我甚至能感覺到他的氣息,他已經來到了這座城市,很可能更早。」他的眼睛裡忽然閃動著某種不為人知的光彩,但瞬間即逝,卻被王風及時捕捉到了。它代表什麼意義?王風盯著他的眼睛,卻無論如何也難以解讀他的眼神裡的寓意。但王風知道他一定有了某種計較,他是想越獄?還是有別的什麼陰謀?
開始王風頭痛了,王風絞盡腦汁也想不明白這個問題,就暫時放下了這個想法。察言觀色,再看看他有什麼說法。這件事也到了關鍵的時候,想多瞭解一些關於他的師弟方面的事情,對以後的行動有極大的好處。
兵法云:知彼知己,百戰不殆。
不打無準備之仗,在相遇的時候有所準備,是只有好處沒有壞處的事情。
「早到是什麼意思,是不是他比你還早來到這座城市。」我問道。
「應該是的。也許是為了我,也說不定啊。」
「他們還想殺你?」
「我的洩憤,殺人,對師門影響越來越壞,他是不會任我這樣殺下去的。阻止我的唯一辦法就是殺掉我,哼哼。他們想得到美。」
王風終於清楚了他師門的目的了,必要的時候幹掉他,減少政府對門派的仇恨與怨毒。
「你師弟的個頭有多高?」
「和你個頭差不多。」王風知道那個人是誰了,他們見過,而且還交過手,只是未能分出勝敗而已。
「他們想怎麼幹?」
「不知道,我只聽到這些,他對我不仁,就別怪我不義。既然他想殺我,那我也別客氣,我們兩不相欠。」他小聲叨咕了一句。
時間過得真的太快了,轉眼間2個多小時過去了,他們也聊得差不多了,王風的心裡很急,因為這個信息太重要了。他們需要佈置,需要時間去完成各種防範工作。
搶銀行,是在路上搶運鈔車?還是在銀行內部搶?這是王風一直苦苦思索未果的問題,金放也沒有聽到更多的東西,使得參與案件審訊工作的王風一籌莫展,甚至痛苦萬分。於是,我結束了我們的交談。
匆匆忙忙地進了會議室,當王風把自己得到的消息說給眾人聽時,大家都瞬間被擊傻,有種找不到北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