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王風醒來的時候,卻發現自己正站在古代的街頭。抬頭向遠處的城門望去,見城門上面寫著兩個巨大的字:杭州。
「煙柳畫橋,風簾翠暮,參差十萬人家,有三秋桂子,十里荷花,恙管弄語,菱歌之夜……」這就是被譽為人間天堂的杭州?走上城牆,向城內觀望,真的很美。街道是那種細沙鋪就的,在陽光的照射下,閃動著金色的光芒。
可是他不知道他的前世與今生,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誰,從哪裡來,又是到哪裡去。只有呆呆地望著這繁華的古代城池,想著令自己頭都疼的前塵往事。
極度的在記憶中搜尋著關於著座城市的所有片段,它是一個朝代的都城,是一個名妓的故都。街頭有美女走過,款款盈步,粉腮玉唇,鶯啼燕語。這裡雕樑畫棟,車水馬龍,寶馬彩車,亭榭樓台,宮廷麗女穿梭在三流九教之中,更有達官貴人、王侯將相、商賈巨富,雲集此城。
在一條街上,王風見到一個老漢,這老漢推著單輪的木輪車,車輪與木軸摩擦發出吱吱嘎嘎的聲音,就走上前問這個穿著粗布袍子的老漢,:「大伯,這是什麼朝代啊?」老漢很奇怪地打量著他,如同看外星人一樣地看了他許久才說:「你是從深山裡來嗎?這是大宋朝啊。」然後邊笑邊走遠了。
只剩下王風一個人站在那裡發呆,宋朝?他怎麼會出現在宋朝,這是怎麼了。他在找一個女子,她是他的至愛,他記得她的樣子,他失去了所有的記憶?沒有,因為他一直沒有忘記那個女子的容顏,她的美麗是用任何俗世語言都難以形容的,但是他卻找不到她了。
這是大宋?是大宋的什麼時期?他在大腦裡極力搜索著淺薄的歷史知識,最終還是讓他想起了一點東西。
靖康元年8月,金軍再次南侵。主和派控制朝政,堅主割地。金提出要劃黃河為界,河東、河北地歸金。宋一一答應。11月,金軍前鋒到達東京城外。閏11月初,金軍攻城,東京城破。宋欽宗親去金營求降,獻上降表。靖康2年4月,金軍俘虜徽、欽二帝和后妃、皇子、宗室貴戚等人北撤,北宋從此滅亡。金軍從開封撤退之前,冊立了原北宋宰相張邦昌為楚帝,統治黃河以南地區。金軍撤退後,張邦昌只好避位。5月,康王趙構即位於南京應天府就是如今的河南商丘,公元1127年改元建炎元年,是為宋高宗。
王風站在南宋的土地上,看著這個對他來說十分陌生的世界。不知該作何感想,他是怎麼來的?是他受傷後事了,是那塊奇怪的玉珮帶他來的。
他忽然感到自己很飢餓,找遍全身也沒有找到一分錢,即使找到錢又怎麼樣?他身上的帶著的幾角毛幣,在這個世界上根本不能花,也就是說他身上的錢就是廢紙一張,毫無用處。
想到這裡,他只好硬著頭皮往前走,忽有一陣風刮過,一陣香風撲面而來,卻原來已經走到杭州胭脂街,對於這座城市,這條街的印象,他在記憶裡搜索,終於想起來,他曾經來過這裡,還到過這條街,近千年之後的後世,還烙有當年的痕跡。胭脂巷的出名緣於它那個美麗的名字,令人聯想起淡淡的紅色、淡淡的香味,聽了彷彿有一些醉意。
王風忽然有了一點殘存的記憶,那年暑假,他與楊君去旅遊,她說要看看杭州的西湖,看看許仙與白娘子定情的地方,說什麼要感受一下仙人之氣。他記得他們還特意來過這條小巷,要找胭脂得先找到天水巷,一條東西走向,平整寬闊的長巷。在長巷的一側,還有「胭脂」的影子,但它已經成為胭脂新村小區了,只有10幢多層建於上世紀90年代末的房子,它的規模不大。小巷上的各色小飯館、拉麵館、零食店一家接著一家,每天人來人往,熱鬧非凡。
這個時代,使得這條巷子妓院林立,什麼「杏花院」、「醉春樓」、「風流館」……
這是古代的妓院最愛叫的名字,看來古人也十分有聰明才智,這名字已起到了廣而告之的良好作用,它常常讓沒來過的人一眼就認出這是個什麼地方,這個地方是幹什麼的。妓女有兩大類,有藝妓和色妓之分,藝妓主要從事藝術表演活動,如同今日之文藝工作者,娛樂明星。色妓主要出賣色相,就是今日人們普遍認為的娼妓。如果再細緻劃分,妓女由宮妓、營妓、官妓、家妓和民妓組成。宮妓服務於皇帝,營妓服務於軍隊軍官和士兵,官妓是服務於各級地方官員,家妓服務於達官貴人,並由其供養。民妓則活躍於民間,服務於社會。前三類妓女地位卑賤,生活卻相當優裕,編入國家正式編製稱為樂籍,有工資的,主要為國家和皇帝與官僚服務。後兩類相當於個體私人經濟,體制外生存。
而這裡的管理很好,統一居住,統一管理,但也易出現互相之間產生惡意競爭的壞習慣。彩幡高挑,濃妝淡抹的青樓女子都雲集在這裡,整條街都散發著濃重的胭脂氣,她們公開地拉客做生意,根本看不出有什麼羞恥之意。看過歷史的人就知道這裡的妓院為什麼這麼火,只因這裡有南北佳麗同堂,各色女子盡展風姿,撩撥著男人們那根比較脆弱的神經。這也是這裡的皮肉生意蒸蒸日上的主要原因,從而成了杭州城的一道獨特風景。
360行,行行出狀元,這句話用來形容胭脂街最大的妓院之一「春香院」最為貼切,李師師就是這一行業的女狀元,她本是汴京城內經營染房的王寅的女兒,3歲時父親把她寄名佛寺,老僧為她摩頂,她突然大哭。老僧人認為她很像佛門弟子,佛門弟子被稱為師。她漸漸出落得花容月貌,皮膚白皙,琴棋書畫樣樣精通,以歌舞侍人。逐漸成為汴京名妓,是文人雅士、公子王孫競相爭奪的對象,她就曾經生活在這裡。
風流皇帝宋徽宗為了盡得歡頗,又怕眾目睽睽,竟然從皇宮挖了一條地道直通李師師寢宮,樂不思蜀,從地道鑽進鑽出,同行的姐妹得到李師師的庇護,一個個攀龍附風,所以「春香院」這塊招牌更是名聲頓起,在胭脂街鶴立雞群,裡面的姐妹不需要像其它妓院的妓女為了招攬生意搔首弄姿,倚樓賣笑,在這裡下三流的角色還不能充當嫖客,捧場的都是一些一擲千金的褲紈子弟,或是一些抬著大轎遮得嚴嚴實實的權貴。春香院地處胭脂街的入口處,紅磚碧瓦,飛簷畫角,巨大的金粉招牌,書著三個噴金大字「春香院」。
有一首諷刺宋徽宗的詞說:閒步小樓前,見個佳人貌似仙;暗想聖情琿似夢,追歡執手,蘭房恣意,一夜說盟言。滿掬沉檀噴瑞煙,報道早朝歸去晚迴鑾,留下鮫綃當宿錢。
「春香院」只有三層樓閣,一樓是藝妓,裡面有一個圓形水榭,荷花盛開,一些華服人士圍坐在藝妓邊輕談淺笑,淺斟慢飲,身著絲綢的藝妓不緊不慢地吹、拉、彈、唱,她們屬於賣藝不賣身,分為琴、棋、書、畫四大類招客的藝妓。很像現代的飯酒店、酒吧等地方的藝人,她們都會些各種樂器,或高雅過通俗,你在台下吃飯,她們在跟前或在台上,吹、拉、彈、奏各類樂器,捨得花錢的,她們也會為你唱一首。但她們不出台,你即使很有錢,她們也不會跟你走的,她們當中大多數畢業於正規的音樂學院,有的還在實習階段,而那些已經畢業了的,都選擇一個職業,或當老師,或開培訓班,都干自己的事業去了。
這是藝術,是十分高雅的音樂藝術,它是不容玷污的,沾上了這個銅臭味極濃的錢,就變得俗不可耐。當然,光懂得藝術也不行,藝術家也得穿衣吃飯,也得需要錢,所以,想看一場音樂會,沒有錢去不了,不是藝術家沒錢,而是想看音樂會的人沒錢。想聽鋼琴演奏,買盤磁帶在家聽就可以了,想到大劇院去看,沒有足夠的「銀子」是難以進門的。
曲聲好聽,而和者寡。
二樓妓女可與客人說話解悶,唱歌散心,猜拳行令,賭博調情,她們是屬於賣笑不賣身的笑妓。說得直白些,就是現在的酒店、歌廳裡那些陪酒的女郎,你可以跟她調笑,摸摸這、摸摸那的只要喝得醉了(註:酒水裡有小姐的提成,有時候你喝多了,她也為你開酒),不做得過分,她們都可以容忍。因為陪酒是要給小費的,不給錢,白摸,那是做夢。
三樓廂房暗香浮動,輕羅曼帳,接待出手闊綽的嫖客以肉體換取財物的肉妓。這才是男人的銷金窟,是男人的消魂之所。這裡的管理很嚴格的,不像他所在的世界裡,她們無人管理,都較為分散地藏在賓館裡、練歌廳裡、桑那浴裡、按摸房裡,都成了私人獨立經營,自負盈虧,而且還要偷偷的掛羊頭賣狗肉的方式進行。
每當日暮西湖,古老的南屏山下發出悠長的晚鐘鳴響,胭脂街變得空前熱鬧,低眉淺笑招賓送客,討價還價,真是「商女不知忘國恨,隔牆猶唱後庭花」。
南宋遷都,大批官僚富商同時遷來,杭州城至今還保留這條胭脂路,就是說南宋時故人稱胭脂路。自把杭州作汴州,南宋定都杭州後,又大興土木,建起一座座別緻的宮廷內院,使得杭州更添風韻。
桃花紅,梨花白。
今年你謝,明年我開。
不為郎的貌。
只為君的財……
這小調不是藝妓唱的,而是從三樓邁著方步的10歲小孩緩步下樓時所唱,這小孩似乎在刻意模仿某個官人的神態,搖頭晃腦的唱下來,走到二樓的樓口,他突然看到一個調情的公子哥腰間垂下一個鼓鼓的褡褳,憑他的經驗,知道裡面少說有十幾兩銀子。
小孩趕快收聲貓起腰,從地上慢慢地向那公子身後爬過去,飛快的掏出一把小剪刀,相當於現在小偷用的刀片,在「天下無賊」被表演得讓人眼花繚亂,如同雜技表演。小孩手中的剪刀在那人腰間一閃,一物下落,用手接住。動作一氣呵成,並不拖泥帶水,手法很乾淨利落,雖然歲數不大,但扒竊功夫也非一般人可比。
眼看正要得手,突然耳朵被人揪起,「昊天,這回看老娘不廢了你。」
「娘,饒命啊。」昊天並不反抗,他知道阿娘是不會下狠手的。
揪昊天耳朵的是一個30歲左右的女子,揪耳朵的動作拿捏得準,不偏分毫,力道甚大,痛得昊天齜牙咧嘴,手一鬆,褡褳掉了下來。
王風胸前的玉珮忽然溫熱起來,大腦也似乎變得更加靈光了,卻原來這個小男孩就是他的前世。他忽然明白,他的前世是一個小偷。
他看著這一切,感到是那麼的可笑,後世是警察,前世是小偷,這真的是一個巨大的諷刺,但他改變不了他的前世,更改變不了歷史的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