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殺?
來缺在見到眼前的來人之後,先是一愣,接著又一聲長嗥——剛剛的緊急召喚恐怕東王山中的獸族都已向他這兒趕來,他再不開口的話恐怕等會兒東王山裡就該大亂了。
再度上岸的黑皇帝將白殺一把丟到邊上,甩了甩頭,將頭髮上的水甩了個乾淨,被水浸濕的頭髮在他甩動的動作後,有些雜亂的頭髮安靜的伏在他的頭上,他低頭看了眼呆在原地的來缺,臉上面無表情。
原本還看著被摔到地上昏了過去的白殺,等注意到黑皇帝的視線之後,來缺渾身一個激靈,抬頭瞥了一眼,腳下就不由得開始倒退——不知道為什麼,即便他現在的身份是東王山的王,本體是一隻狼,可他在見到黑皇帝時總是忍不住的心裡犯怵。
「呃……那個……」絞盡腦汁,來缺還是想不出該說些什麼,他壓根兒就猜不到黑皇帝現在心裡在想些什麼東西,嗯嗯啊啊了半會兒也扯不出個所以然來,最末了只好哼哈了一句:「呃……你來了啊……」
面無表情的黑皇帝不置可否的點點頭,來缺覺得八成是他看向黑皇帝是背光的緣故,怎麼一晃眼覺得黑皇帝的嘴角剛剛居然彎了一下像是在笑……
僵硬的站在原地,來缺這會兒連該幹什麼都不知道了,看著一步步走近的黑皇帝,乾脆的站在原地閉起眼睛裝死。
感覺到黑皇帝的大手摸到他的腦袋,來缺的身體越發僵硬,心裡想著的卻是手機上顯示的那二十來個未接來電,心裡直發顫,考慮著是不是要坦白從寬?他完全忘記了手機放到存儲空間裡會不會響的這個問題——事實上,他連手機放到存儲空間裡能不能接到電話這個問題都沒有考慮過,如果不是那幾十個未接來電,那麼這個問題也還是一個未知數。
抖抖索索了半天,只覺得黑皇帝的大手在他的腦袋上揉了兩下。然後嘀咕了句什麼他沒聽清楚。
「呃啊?」鼓起勇氣睜開一隻眼偷瞄了下黑皇帝,他仍舊是面無表情地,只是這次還皺起了眉頭。
「……還是變成貓的樣子可愛點。」黑皇帝再次嘀咕。
這回來缺可是聽了個一清二楚。他嘴角抽搐地仰頭看了眼黑皇帝。嚥了口唾沫。很想說:可是我本來就是一匹狼……呃。或者是狸子?
當然。這話只在他肚子裡到喉嚨口繞了一圈。壓根兒就沒敢說出口。
「……你打算這樣呆到什麼時候?」黑皇帝又再瞥了眼偷看他地來缺。準準地捕捉到了正眼珠子亂轉偷瞄地來缺。嚇得他立刻睜圓雙目力爭稍息尾巴下垂站好了軍姿。
來缺仍舊無法從黑皇帝毫無表情地面孔上看出些什麼。此刻只得站得板板整整地等待檢閱。心裡仍舊盤算著要不要坦白從寬地這個問題。其實……他肚子裡還有另外一個問題——關於他為什麼會這麼害怕黑皇帝。可是這種問題往往都是沒有答案地。真要說起來或許可以套上一物降一物地那句俗話?
唔。總之來缺他瞅著黑皇帝長期不變地面孔。心裡七上八下。雖然覺得這樣很沒有東王地面子。但是又想不出什麼好辦法。就在他想要試探著開口問他們怎麼會從山崖上掉下來地時候。黑皇帝輕輕吐了三個字。
「變回去。」
多簡單呀!多明瞭呀!
來缺在心裡淚流滿面,變什麼回去?變回人類?他左爪往右爪上一拍,剛想變回人類,忽然間腦子裡一個急轉彎——黑皇帝他又不是人類,他說的變回去……接著他就想到黑皇帝先前地那句還是變成貓的樣子可愛點了。
來缺臉上表情不斷的變幻著,他現在好歹是東王吧,為什麼要變得可愛一點?他這麼怕黑皇帝本來就很不該了,再變成一隻貓來討他歡心?……嗷嗚。來缺心裡一陣惡寒。靠!這樣做太沒有王者地威嚴高手的風範了!他掙扎著抬頭又瞟了黑皇帝一眼,眼見他仍舊是那副高深莫測的死人臉,他剛想抗議的話頭就變成了——
「呃,你的能力值……是多少啊?」來缺滿臉賠笑。
「……」黑皇帝在逆光下的面孔這回真正的彎了下嘴角,拍拍來缺的腦袋:「不高,但高過二百五。」
來缺在他那莫測高深並且隱含深意的笑容下嘔血三升,悲憤地左爪一拍右腕上的獸王錄書,於是久違的那只黃色雜毛小貓出現在了黑皇帝的跟前,黑皇帝滿意的笑了下。將他撈了起來抱在左手臂中,右手在他頭上揉搓逗弄著,時不時還癢癢他的下
丟臉!
太M丟人了!
來缺悲憤欲絕,對黑皇帝話裡隱隱透露出的他完全看破了他二百五的能力值,也對自己這堂堂東王居然被黑皇帝抱在懷裡像逗寵物一樣調戲——靠!這日子真不是狼過得……
在這一刻,他終於深切的理解到了陸鵬發奮地動力,只是他這會兒再想自己也去發奮一把已經太遲了。
書到用時方恨少,打架的時候才嫌鍛煉不夠啊。
來缺被抱在黑皇帝的懷裡,黑皇帝只瞄了眼獸王潭對面的洞府就邁步走了過去——來缺剛剛就是從那兒出來的。
直到被黑皇帝抱著走到了洞口。臨近洞時來缺才想起來可憐巴巴被丟在獸王潭邊上昏迷過去的白殺。
「啊。那個……白殺還在那裡……」來缺掙扎著抬頭,剛剛黑皇帝一直揉著他的腦袋。他又在他的懷裡,躲也沒處躲,這會兒要抬個頭都困難無比。
「嗯?」黑皇帝只輕輕的點了下頭,幅度幾不可見,接著繼續往洞裡走。「他自己會進來地。」
……這話說得輕巧,簡直太沒有同情心了!
來缺憂鬱地縮在黑皇帝的懷裡,不時喵嗚兩聲,叫得有些像狼又九成是貓。
這叫聲聽在來缺地耳朵裡。於是在心裡大大的感慨著這種族的代溝真是宏大得難以逾越——不過說回來他現在居然變身成貓叫聲也能有些像狼,這更加說明了他對如今生活地習慣了。
黑皇帝聽著他叫了兩聲,最後給了兩字評語:「……白癡。」
進了洞府之後,黑皇帝將來缺放到了床上,自己也往床上一坐,扭頭看到縮到角落去了的來缺。眉峰一挑,來缺又小心翼翼陪著笑的三兩步挪到了他的跟前。
「你……」黑皇帝皺了下眉頭,剛想說什麼。哪想到來缺立刻又是一副軍姿坐姿。
「我手機丟到存儲空間裡了,我不知道在外頭聽不到鈴聲響,我、我下回會記得隨身帶的。」來缺眼神亂閃,又拚命讓自己認真的看向黑皇帝——他從前雖說怕黑皇帝,可是住得久了這種感覺也就淡了,今天乍一見黑皇帝突然出現,還是以百米跳台地形式落到水裡。一驚一乍,再加之剛發現那麼些未接來電,這些都讓來缺心裡發虛。覺得黑皇帝比以前更加可怕了些。
聽著他將一長串的話說完,連帶者三項保證八項紀律,黑皇帝一直無聲的聽著,不時挑下眉毛,來缺原本的一項保證和幾項紀律就不知不覺了成了現在這樣的規模。
等他說完了這些,黑皇帝挑挑眉,笑了下,又將他撈起來——兩隻大手插在他前肢腋下的位置,就這麼將他拎了起來。放在眼前看了許久,然後又笑了笑,親了他一下。
在完成了這個動作之後,黑皇帝好笑的看著渾身僵化的來缺,將他放回了床上,一臉笑容和煦的看著他,可他半晌都沒有反應。
咕咚。
來缺心跳了下,又重重地嚥了口唾沫。
他剛剛,那個什麼……今天星期幾?啊……太陽好晃眼。
來缺的腦子裡一片混亂。暈乎乎的全不知其所以然。好半晌他地眼睛才瞅到仍舊在他眼前坐著的黑皇帝,順著他坐著的位置往上看,一張很傷他男性自尊的面孔正微笑的看著他。
你你你……你笑什麼!
來缺咕咚又嚥了口唾沫,嗖的縮到了石床的角落,他四肢著床,弓起貓背,眼睛眨巴眨巴,只管瞪大瞪圓了看著黑皇帝。
「你、你剛剛幹了什麼?」
說著,他右爪抹了抹自己的嘴巴——靠。這可是他的初吻……就是獻給歸寧他家太后都比被隻貓。括弧,並且是個雄性給撿了去地強啊!來缺淚流滿面。悲憤的瞪向黑皇帝。
黑皇帝這會兒的表情又從和煦的笑容變為了更加和煦的笑容。來缺的心裡打了個顫,身上抖了抖,又往角落縮了縮——他這時忽然又驚覺,他選的這個地方實在不是什麼好地點,根本就是條無處可逃的死路。
黑皇帝愈發和煦溫柔的笑容在下一刻就轉為了先前地面癱死人臉,他蹙著眉頭道:「你忘了我跟你說過的?」
說過的?
來缺眨眨眼睛,繼續瞪著黑皇帝的死人臉。
「……這是吻臉禮,你忘了?」黑皇帝面不改色,眉頭微蹙。
……吻臉禮?
來缺腦子當機,記憶裡的一角碎片告訴他黑皇帝確實有跟他說過這麼件事,如此說著,他又想起上次收到的那個舔吻……淚流滿面。
「靠!你都說是吻臉禮了,哪裡有親、啊那個親嘴的!」來缺憤怒的喵嗚叫著,又恢復了十成的貓兒本色。
靠……他就是最煩那些可怕地歐洲貴族,哪裡來地什麼亂七八糟的吻臉禮吻手禮吻X禮地……咱中華文化多好,從來就沒有這什麼亂七八糟的吻哪裡的禮。黑皇帝果然是人支的、什麼東西不好學,歐洲的那些抽風禮節哪裡的學了這麼多……看人家野脈的多好,從來就不搞這一套!
來缺哀怨的瞪著黑皇帝,自動自發的將狼族裡先嘶啃後舔舐傷口的禮節給拋到了腦後。
黑皇帝瞇了下眼,搖頭道:「你覺得自己的臉有多大?」
嚇?
「你的那張臉,只要吻向臉頰的方向,就必定會吻到你的唇。」黑皇帝一臉冷峻,語氣完全的公事公辦。
嚇啊?
來缺被黑皇帝的這兩句話立刻堵住了嘴。
他比劃了下自己的腦袋大小,又抬頭看了眼人類版的黑皇帝,有淚只得往自己肚子裡吞。
黑皇帝在來缺沉默的耷拉下腦袋之後,微笑的看向來缺:「好了,你的問題問完了,該輪到我了。」
「你知道擦掉別人的吻臉禮是多麼失禮的行為嗎?」
黑皇帝驟然轉陰的語氣嚇得來缺呆立當場,嗯嗯啊啊不知道怎麼辦。
「你知不知道現在應該怎麼做?」黑皇帝沉著臉,一雙眼徑直看向來缺。
驟然壓來的問題讓來缺嗯嗯啊啊的就是想不出該怎樣回答,雖然潛意識裡覺得似乎有些不對勁,可是黑皇帝的氣勢比那些小小的不對勁感覺要強烈得多。
來缺欲哭無淚,用力搖頭,只知道說我不知道。
頓了許久,黑皇帝看來缺已經耷拉著腦袋快蔫了似的,又將他攔腰一叉拎到了自己眼前,然後他用一雙溫柔的眼看向來缺,將他放得更湊近自己的臉頰一些,兩眼看著來缺,輕聲道:「那你現在知道該怎麼辦了嗎?」
來缺傻傻愣在半空,呆了呆,然後遲疑的探頭貼到黑皇帝的臉上,輕輕的舔了一下,仰著小腦袋看黑皇帝依舊是溫柔鼓勵的笑容,然後呆呆的就在黑皇帝的臉上吻了一下。
黑皇帝笑著將他又抱到自己眼前,鼓勵式的在他的嘴上又吻了一下,點頭道:「做得好,就是這樣。」
最後看來缺仍舊一副傻傻的模樣看著自己,他不由失笑,將來缺抱到自己懷裡,揉了揉他的腦袋,隨即想到什麼,又囑咐道:「對了,這吻臉禮不是對誰都可以的,我以後會親自教你。知道嗎?」
……來缺仍舊傻傻的趴在他的懷裡,似懂非懂的哦了一聲。也不知他腦子裡正在想著些什麼,又或者其實什麼都沒想……呃。
黑皇帝看他那副模樣,輕輕搖了搖頭:「……白癡。」洞府外,一隻赤色的小狐狸晃著他的大尾巴,另一個人手捧著小本子寫寫畫畫得正開心,一人一狐,兩雙狐狸眼瞅著裡頭的情景,都搖頭晃腦的歎道:「嘖嘖,真是白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