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部第五章
熔化的白金塊變成灼熱的液體,發出灼眼的金色光澤。
趁著這個時候,我趕緊製作所需要的模子,並將藍水晶均勻地切割成許多份。
「從這個模具看,似乎是一個花瓶。夫君,我本來以為你會打造一件兵器呢。」
對於安麗絲的疑問,我笑而不答。皮耶德是一名武將。按常理說,寶劍應該贈給英雄,紅粉應該贈與佳人。可是在這種特殊的情況下,以一件兵器作為禮物實在太敏感,我可不想把事情搞砸。
白金塊已經達到最為均勻的狀態,我將金屬液體緩緩流入擺放好的模子裡面。熔化的金屬液體,很快便將模子充填得滿滿的。這個時候,我將極為珍貴的銀精用純度極高的火元素煉化,然後均勻地熔入白金之中。接著,將玄金絲溶入液態的金屬內,組成一個魔法陣。然後,我催動氣系魔法將藍水晶、雲母片和鉛華小心翼翼地放置在金屬液體中合適的位置。
模子中花瓶狀的白金條,開始慢慢冷卻下來。在它的表面,疙疙瘩瘩的隆起著無數皺紋。普通的鐵匠處理這種灼熱的金屬塊,可能會敲擊或者用金鋼砂來將之磨平。
收斂心神仔細地感應正在冷卻的金屬的溫度。感到時機成熟,我抽出自從獲得後就幾乎沒離過身的殺神劍。輕喝一聲,施展氣系魔法飄浮術使金屬花瓶飄浮在空中,劍光一閃而逝,金屬花瓶由表及裡疙疙瘩瘩的無數皺紋全部消失不見。
將花瓶狀的金屬物放置在桌子上,我得意地將殺神劍放回劍鞘。此時的花瓶極為光滑,表面流動著明艷的亮麗色彩。這種類似神器上的流動的金色光芒其實對我而言並不重要,它是銀精均勻地熔入白金之後的一種現象。有人說銀精是世界上最為昂貴的金屬,因為從一噸白銀原礦中通常只能提煉出十幾克銀精。
看見我完成了花瓶的製作,安麗絲提出疑問。「你僅僅以一劍就由表及裡削平了這個花瓶的表面。格鬥技達到黃金騎士的水平能夠看出這一劍猶如天馬行空、渾如天成,可是這只能夠起到威嚇的作用吧?這個花瓶還有別的作用嗎?」
我神秘地一笑,對著花瓶注入魔力。瓶口處隱隱泛著的氤氳水氣,隨即,水氣凝結成冰,形成一朵玫瑰花。雖然只是冰晶結成,但是花紅葉綠,煞是好看。這支冰晶玫瑰與真實的玫瑰除了在溫度上,並沒有什麼兩樣。而且,這朵冰晶玫瑰還隱隱散發出一股幽幽的清香。
「怎麼會這樣?」安麗絲驚奇地從我手上接過花瓶,仔細地研究。不過以她的魔法知識,自然是什麼都看不出來的。
安麗絲察覺了我的偷笑,嬌嗔道:「你站在旁邊偷笑幹什麼?還不快給我解釋!」
「製作這個花瓶時,我用玄金絲在花瓶的內壁組成了一個魔法陣,將藍水晶和雲母片全部連接起來。藍水晶屬於水系魔法物品,而雲母片屬於氣系魔法物品。我製作的這個魔法陣有一個複雜的循環體系:為金屬花瓶注入魔力之後,這個魔法陣就可以自行運轉至少十年的時間。」
「藍水晶在瓶口製造水汽,而雲母片將水汽在固定的位置凝結成冰。鉛華這種金屬遇水可以微量散發香味,雖然與玫瑰的香味不盡相同,不過這種效果也算不錯啦。至於說顏色,也是由雲母片提供的氣元素造成的現象。」
安麗絲捧著花瓶喃喃自語:「真神奇……太精美了……」
「這件禮物只要讓皮耶德的妻子看到,她肯定會強烈要求皮耶德將之收下。皮耶德總不好意思收下我的禮物後仍然繼續叛亂吧。有時候,走走夫人路線也是必要的。」
安麗絲回過神來,她璀然一笑。「我不知道你還有這種技能呢。你可真有本事?」
魔法確實是博大精深的學問。不被正統魔法師協會所承認的就有精神系魔法、黑巫術(詛咒、蠱等)、東方五行術、死靈魔法等。除去正統的四系元素魔法不論,魔法器具打造也是屬於魔法師協會所承認的分支魔法。聖華學校的魔法分院就開設有這一專業,而且還是個熱門專業。不過我的這項技術是從蘭僕那兒學到的。按蘭僕的說法是:我的魔法物品製造技術在人類當中屬於最先進的(不是最優秀,因為技巧方面還有很大的進步空間)。
對於老婆的讚揚,我當仁不讓地接受了。不過她接下來的一句話,卻使我的表情迅速由洋洋自得轉變為目瞪口呆。
「以後有空,你可要為我打造幾件精緻而神奇的首飾。」
我的笑容僵在臉上,恨不得抽自己一嘴巴——早知如此,這件事情就應該瞞著安麗絲進行。
真的只是「幾件」那麼容易嗎?並非不相信安麗絲,但女人某些時候說的話絕對不可信。例如說逛街前女人聲稱只想逛「一會兒」;又或者說她對丈夫說只需要「幾件」首飾就會心滿意足。
如果我為安麗絲做的首飾不合她的心意,自然會惹得她大發嬌嗔(一次兩次也就罷了,夫妻情調而已。可是如果我老不做出合安麗絲心意的首飾,她肯定會將大發嬌嗔變為大發雷霆);如果我做的首飾很合她的心意——這倒很容易——可是毫無疑問,我下半輩子將淪為安麗絲專屬的首飾匠(或許正確的說法是安麗絲與卡特琳娜兩人的私有首飾匠)。
打了個冷顫,我嘟嘟噥噥地自己都不知道說了些什麼,然後迅速將話題轉移。「夏默還在外面等著呢。我寫封書信交給他,讓他快點去史都郡解決皮耶德的叛亂問題。」
安麗絲挽起我的手臂,然後幸福地將頭*在我的肩膀上。我明白,匹夫無罪,懷壁其罪。對我而言,應該算是懷才其罪。千不該,萬不該,我不該在安麗絲面前露這一手。真不知道以後該怎麼解決這個難題。
將書信和裝著花瓶的箱子一併交給夏默。箱子的最裡層鋪著紅絨布,然後則是一層具有極佳保溫效果的棉布。相信冰晶玫瑰在這種條件下不會融化。其實即使融化了也無所謂,只要放在有水汽的地方,冰晶玫瑰自然會長出來。頂多也只不過是魔法花瓶裡的魔力會稍稍有些損失。
待夏默接過書信和紅木箱後,我向他交待底線。「皮耶德.康迪伯爵可以擁有象多明戈時代同樣的權力,史都郡的民政和軍政完全可以由他自行處理——我不干涉。但史都郡目前是多明戈的采邑,多明戈對此事同樣擁有發言權。」
「你可以明白告訴皮耶德,如果將來多明戈向他要求史都郡的權力,由於多明戈是我的家臣,所以那時我自然會站在多明戈一邊。」
夏默聽到這兒,忍不住進言。
「主公,我有句肺腑之言,不知當講不當講?」
「但說無妨。」
夏默略微猶豫,終於直言。「政治,有時候不必過於誠實!」
「夏默,你的意思大約是:政治是骯髒的,是充滿爾虞我詐的。對嗎?」
夏默沉默不語,但並不迴避我的目光。
我微微一笑。「皮耶德能夠稱霸史都郡,自然是個聰明人。我想,他或許會考慮成為我的家臣吧。你此次前去,可以向皮耶德透露我希望收他為家臣的意願。」
「如果皮耶德突然變得愚蠢了,我也不在乎。你出發後,我會封鎖史都郡與外界的通道,還會派遣信使去通知法蘭西斯從屬公國瑪哈亞,要求瑪哈亞在史都郡叛亂平息之前禁止與史都郡進行任何貿易。這樣,會給皮耶德製造極大的壓力。」
我沉吟了一會兒,補充道:「如果此時前去,你能夠肯定皮耶德是個吃軟不吃硬的漢子,我授予你便宜行事的權力,可以立即解除對史都郡的封鎖後再與之進行談判——反正何時再次封鎖也只不過是我一句話。」
「史都郡雖然沒有饑荒發生,但史都郡的糧食產量極少,糧食根本就無法自足。如果皮耶德真的頑泯不化,我也不願意與擅長山地作戰的黃金騎士直接戰鬥。我會用最簡單有效的辦法來解決這個問題——即使餓死全史都郡的人,我也在所不惜!」
滔滔不絕地說著大話,與其說是為了給夏默增加信心,還不是說是在為自己打氣。可是言猶未盡之時,我卻鄂然而止。
夏默的臉上浮現出一種我熟悉的表情。奇怪了,難道格裡恩這個姓氏真的有什麼魔力嗎?要不然,夏默已經將「唯有偏拗狂才能成功」這句話深深地烙在了心中?
「夏默,你怎麼顯得……」我本來準備用瘋狂這個詞,可是猶豫了一下,還是選擇了比較中性的詞彙。「你現在怎麼顯得有些……有些興奮的樣子?」
「您剛才表現出的霸氣實在太令我心折了!」
他恭恭敬敬地向我行禮。「您的意思我已經完全明白了。」說完,他充滿著自信轉身離去。
叛亂問題都交給家臣去處理了。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我現在好像不必再為叛亂的事傷腦筋了。以前我只是知道佈雷西亞並不富裕,卻並不知道佈雷西亞境內居然有饑荒發生。現在,似乎確實應該處理一下佈雷西亞的政務了。
公爵辦公室的環境不錯,留給安麗絲用,反正她也對那兒熟悉了。我的自制力應該屬於優秀之列,要不然卡特琳娜根本不可能保持完壁之身。可是安麗絲實在太美麗、太有吸引力了,我絕對不能和安麗絲一同辦公。她的一顰一笑總會轉移我的注意力,與她共處一室辦公,我們的辦公地點多半會由辦公桌轉變為華麗舒適的雙人床。
從安麗絲那兒將有關叛亂和饑荒的文件清理出來,我抱著這些文件走出公爵辦公室。安麗絲看著我的一舉一動,突然臉紅了,她什麼都沒說。安麗絲此時紅著臉的樣子讓我有些不好意思,因為這證明她明白我的想法。
兩個字:丟臉。
……
三個字:太丟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