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聖大帝與英格蘭尼位列七大神將之五的儒尼奧爾.博格的首次交鋒中略佔上風。雖然儒尼奧爾預計神聖大帝可能會乘夜偷襲,但到底存了一絲大意之心。
如果他明確命令所有的戰士下午開始休息,夜間進入戰鬥預備狀態,那麼神聖大帝的偷襲戰將以失敗告終。
如果儒尼奧爾夜間防備做的更嚴密些,只要能夠提前一分鐘發現大帝偷襲的部隊,那麼勝負也很難說。
由此可見,如果發現了可疑之處,應該大膽假設,小心查證,認真對待。不可存一絲大意之心。
——《聖華學校軍事分院經典戰例分析》
第一聲雞鳴響起時,營地那邊發出了巨大的轟鳴聲,然後營地裡發出嘈雜兵器碰撞及吶喊聲。
想必是敵人先以氣系魔法連鎖閃電攻擊我的營地,然後士兵趁亂攻了進去。身為武將,自然有被敵人偷襲的覺悟。只是我沒想到,昨夜剛對英格蘭尼第三兵團進行過夜襲,報復來得這麼快。
我們很快來到營地外圍。
營地裡的砍殺聲極大,我多少放了點心。
營地遭襲,往往有三種反應。一是主將心中早有算計,因而將計就計進入反伏擊戰;二是遭襲方很快組織抵抗,雖然吃些虧,但也不算太糟;第三種情況則是炸營。如果發生炸營的情況,偷襲方是最樂意看到的,而被襲方的將領再怎麼有能力,也無力回天。不過我想如果偷襲的不是魔族,獸人那種簡單的頭腦導致他們根本就不可能發生炸營的情況吧。
由於昨天的狂歡,獸人們大多頭昏眼花,手腳無力,現在又是被偷襲,損失看來很大。
可惜身邊沒有得力的幫手。木力只是一員猛將,統率的能力卻比較糟糕;桑讓雖然比木力多了一份清醒,但比起為塞斯捐軀的布萊克本也強不了多少。如果是馬迪爾或是克洛斯在我身邊就好了,哪怕是拉西斯那個海盜在身邊,情況也會改善不少。人才實在太少!
靜下心來,我開始聚集魔法力。
我將要使用的狂暴術是嗜血術的衍生魔法。它雖然只是土系二級魔法,但是想要籠罩全營地的範圍,於我而言確實頗為吃力。以嗜血術籠罩營地雖然輕鬆些,但嗜血對魔法範圍內全體人員有效,我沒必要幫助敵人。而狂暴術則是獸人專用魔法,我十幾天前剛從桑讓那兒學會這種魔法,它只對含有獸人血統的人有效。
聚集了足夠多的魔力後,頭突然有種將要裂開的感覺。以個人的力量來影響戰爭的勝負,的確是件很困難的事。我雖然已經是魔導士了,但想要影響這場規模不足萬人的戰爭,也倍感吃力。
一股淡淡的紅煙籠罩在營地上,越來越濃。獸人們的咆哮聲開始超過人類的吶喊。漸漸的,營地裡人類發出的痛苦叫喊聲越來越大。
我鬆了口氣,同時感到一陣眩暈。雖然使用魔法只消耗精神力和魔法力,但如果一個不愛讀書的聖騎士被迫讀一整天書後,也會有眩暈的感覺。
現在戰局扭轉了。獸人因為宿醉而導致的無力感被我解除。宿醉本身並不會導致體力不支,但是對精神力的破壞卻非常可怕。現在我用狂暴術暫時取代獸人酒後的意志,他們又重新生龍活虎起來。血腥術等魔法都是影響被施術者思想的魔法,既然獸人們已經駕馭不了自己的思想,那麼讓他們失去思考的能力而用純粹的戰鬥衝動取代,毫無疑問是一種極為正確的選擇。
營地裡已經殺得難解難分。雙方都談不上什麼隊形、戰術,他們只有一個簡單的目的:殺死對方。
營地外仍然有一隊人馬,他們的首領顯然不打算將這支五百餘人的預備隊衝進狂暴的獸人當中。我施展魔法時的魔法波動被敵人的首領察覺了,他轉過頭望著我這邊。看見我與卡特琳娜後,他帶著三十多個護衛騎馬過來。
他們並非以衝鋒陣型急馳而來,因而我只是靜靜地望著對方。
我露出一絲苦笑,對方是英格蘭尼第三兵團的兵團長。昨夜的勝利使我過於驕傲了。看他的模樣,似乎根本就沒有受過傷,也許昨夜他被我砍中後背後吐出的鮮血只不過是自己咬破舌尖的假象。重劍砍進身體後傷害固然很大,但是如果擊破重鎧後又被極品鏈狀內甲擋一擋,作為一個至少是黃金騎士的戰士,即使受傷,也傷得有限。他那麼誇張地吐出鮮血,居然麻痺了我。
他盯了我足足半分鐘,似乎一點也不受營地中喊殺聲的影響。現在營地裡獸人顯然佔據了極大的上風,營地那邊傳來的幾乎都是獸人的咆哮和人類的慘呼,我想戰鬥很快就會結束,獸人將是勝利者。
對方的雙眼瞇了起來,他的眼光極為凌厲,但聲音裡含著些許苦澀。「我想我知道你是誰了。蘭特伯爵,我說的沒錯吧。」
早知如此,我何必戴上面具藏頭露尾呢?從身形上固然不好斷定,但當今世上成為人類坐騎的猞猁卻屈指可數。這些情報一綜合,我究竟是誰也就呼之欲出了。
哼了一聲,我沒承認也沒否認。「不知有何見教?」
「我乃英格蘭尼一級上將,第三兵團兵團長儒尼奧爾.博格候爵。你身為人類,為何率領獸人殘殺同類?」
這回我沒有打斷對方的自我介紹。說起來,我的情報工作居於劣勢。對方是個強敵,多瞭解對手一點也是好的。
我又冷哼一聲:「那麼你身為人類,又為何要率領部下去殘殺塞斯的同類?」
儒尼奧爾沒想到我會如此反擊,有些語塞。他的第三兵團加入塞斯的戰局,自然是為了參加戰鬥而並非人道主義援助。如果他否定我剛才的反詰,會顯得沒有大將風度。
旁邊的一個護衛見主帥為難,說道:「率領獸人與率領人類怎麼同?你難道不知道獸人是人類的天敵嗎?」
儘管我的內心多少也覺得有些不妥,但此時仍舊用強硬的口氣反駁:「用武器殺與用魔法殺人難道有什麼不同?難道說只許你們英格蘭尼人在塞斯的領土上殺害塞斯人,就不許別人進攻英格蘭尼殺死英格蘭尼人嗎?」
儒尼奧爾伸手止住了那名護衛繼續辯駁的打算。
「蘭特伯爵,你可有意效忠英格蘭尼?以你的能力,封候拜相指日可待。你與伊莉公爵之間的事我也有所耳聞,現在塞斯有阿朗佐親王坐鎮,即使能夠恢復塞斯的主權,你的情況也不會很好。」
儘管明知這是挑撥離間,但我仍然有些黯然神傷。
看見我的神情變化,儒尼奧爾的語氣有些轉變。「你為伊莉公爵盡心盡力,可她怎麼待你呢?」
「我很佩服你,居然能夠率領獸人進攻我們。不過你想過沒有,這樣一來你就會身敗名裂。雖然大家都知道用重劍殺人與用長矛殺人並沒什麼區別,但是根深締固的種族仇恨會使你成為人類的公敵。我猜,恐怕到時候伊莉公爵也不會你吧。」
我的心裡隱隱有些痛。這種後果我雖然潛意識地否定,但從邏輯而言,這又是必然的結果。不過率領獸人進攻英格蘭尼並非完全是因為塞斯的原因。對於喬,我非常歉疚,他對我忠心耿耿,我卻連他的獨生女兒也沒能保護。如果當時的殺手首領不是卡特琳娜,或許我殺了他後也可以馬馬虎虎敷衍自己的內心愧疚。但是如今,我不得不攻擊英格蘭尼以慰喬的英魂。
我的語氣連自己都聽出頗為落寂,「知其不可為而為之,乃大丈夫。」
「我的處境和後果,也大概猜得出。」
「不過……」
我狠狠地盯著儒尼奧爾,思考是否將我報復的真實目的說出來。以國家民族大義為借口,塞斯人一定會更為崇拜我。我率領獸人與英格蘭尼人作戰,雖然與蘭妮之死受了刺激有關,但確實也有一部分心理是為了塞斯。
「弱小者在無從選擇的情況下,哪怕必須下地獄,也要以任何形勢反抗侵略者!」
儒尼奧爾聽了聽營地內的動靜,欲言又止。營地內的戰鬥接近尾聲了。
「可惜昨夜被你偷襲時我的魔法師部隊傷亡過於慘重,要不然今天的勝利應該屬於我。我們下次在戰場上再見吧。」
儒尼奧爾率著他的護衛後撤了,與他營地外的部隊會合。然後,一個號兵吹起了撤退的軍號聲。
在撤退的軍號聲響起之前,偷襲獸人營地的人類士兵就已經開始潰逃了,如果說有什麼比與獸人作戰更令他們害怕的事,那就是與狂暴的獸人作戰。撤退的軍號聲響起後,衝進獸人營地的英格蘭尼第三兵團的士兵不顧一切地潰逃起來。陷入瘋狂中的獸人尾隨著敵人衝出營地。
至少還有兩股強大的敵人沒有露面,讓這些失去理智的獸人繼續追擊下去並不是一個好主意。
我騎著阿呆切入潰逃的人類士兵與獸人之間,對獸人們施展冷靜術。
雖說冷靜術只是水系一級魔法,但是在我魔法力非常空虛的前題下,也足以令我的頭越來越暈。好在魔法施展出來的效果還算不錯,獸人們清醒過來,他們茫然看看四周,然後大多就地倒下開始呼呼大睡。
看見桑讓醒來後也像普通獸人一樣茫然四顧後打算重新睡覺時,我這下可著急了,急忙對他大喊:「桑讓,你現在還不能睡,你喚醒其他巫師給受傷的士兵治療一下。」
桑讓困難地眨著眼睛,顯然此時他正在與睡魔進行激烈的搏鬥。「啪」的一聲,桑讓對自己用力地扇了一巴掌。獸人淡綠色的臉上顯出鮮紅的巴掌印。這樣,桑讓腦海裡的睡魔離開了,魔王的命令佔據了上風。
桑讓恭敬地向我行禮。「尊敬的魔王大人,滿足您的意願是我們獸人最高的榮譽。」
我向自己的大帳走去,現在魔法力透支得非常嚴重。但願我不會在還沒有走進大帳前就昏倒,魔王會在這種情況下昏倒嗎?
掀開營帳前,我想起一件事。
「卡特琳娜,你和阿呆在營地四周負責一下警戒吧。如果有人想偷襲就喚醒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