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帝傳 第二部 第十六章
    我不說,不寫,呼吸間也不透露你的名字,

    那聲調中有悲傷,有疚責……

    ——《游馬迪爾采邑隨感》(作者:蘭特大帝)

    胸腔裡似乎裝著一塊劇烈燃燒的紅炭,面前的樹枝無情地擊打我的臉。我貪婪地呼吸著空氣,但是無論嘴張得有多大,卻總覺得空氣仍舊不夠。我泛起勢窮力乏的感覺。蘭僕教給我的運氣方法,有一定的催愈肌肉、強行止住出血的功能,但在皮肉之下,筋骨仍然迸裂,劇痛一直刺激著腦門。何況現在我的傷很重,被蘭僕稱之為太極神功的運氣方法也不能完全止住出血,我感覺自己越來越衰弱無力。

    如果是在平地上,我真是顧不得那麼多就要使用飛行術了。可是在這茂密的森林裡,飛行術受極大的影響,我不想被身後十米以內的兩名殺手刺個對穿。

    我非常後悔先前的行為。為自己加持了加速魔法後,最初逃跑時我完全可以逃過他們的追擊。但是我過於相信自己的實力,同時也被仇恨沖昏了頭腦。我居然不知好歹地想乘敵人追擊時出奇不意地反擊。

    反擊並非沒有成果。

    有意減緩速度後,一個性急的幻劍士加快了速度衝到我的背後,他的意圖非常明顯:在我寬闊的後背上插上一劍。

    世界上沒有被幻劍士追擊的魔法師蓄積魔法力施展高級魔法反擊的戰例,那是因為魔法師不可能在幻劍士砍下他們腦袋前有充足的時間誦讀魔法咒語。但是我不同,如果不是自己願意,他們根本就不可能追上我。猛然轉過身,一個強烈的連鎖閃電自天而降,雖然劍士不上戰場的時候往往不穿金屬鎧甲,但他們手中的長劍卻是很好的導電體。由於完全沒有防備,四個殺手都不同程度地遭受了電擊。

    離我最近的幻劍士實力的確高強。在遭受強度如此之大閃電的親吻後,他仍然沒有完全喪失活動能力。在我活生生地將他脖子扭斷之前,他留給我一個紀念——他的長劍居然穿過合金鎖子甲刺傷了我的右邊鎖骨。

    不知為什麼,他死的時候居然還將那柄劍死死地握著。我很快得到結論,最快的方法是將他的手完全弄斷才能拿到那柄劍,但是這顯然太浪費時間。外公強調過:戰場上,時間就是勝利。

    一躍縱到一名風劍士面前。

    此時殺手們逐漸又重新掌握了身體的控制權。如果我不是太貪的話,結果會好很多。事後我回想此時的情況,得出的結論是:最佳的選擇是繼續逃跑。但是當時,我選擇了冒險。我希望在另兩名殺手趕來前殺掉這個實力相對較弱的風劍士。

    右臂完全不得力,我放棄了用手殺死他的打算。此時我不得不作出一點犧牲,不然無法速戰速決。為自己的左臂施展了石化術後,我一翻左腕,左拳有如閃電一般的直搗面前敵人的前胸,其勢如電,快捷剛猛異常。正如我所料,尚未完全從麻痺狀態中恢復過來的對手下意識地將長劍斬向我的左臂。如果他使用的是寶劍或是斧頭,我是不會使用這種戰術的。不過現在戰術看起來成功了。長劍刺進我的左臂,但是只斬進了一寸左右的深度。

    暴喝一聲,我提起右膝向他小腹擊去。對手的反應很快,他試圖向後躍,而我卻順勢展開腿部,朝他當胸踹去。在這個時候,剩餘的那個幻劍士趕了過來。他毫無花巧地握著長劍刺向我的右小腿。

    長劍在我的小腿上留下了一道長約一尺,深約一寸的傷口,這是我為自己右小腿施展了石化術的結果,不然小腿必然會被刺穿。開玩笑,如果不為自己加持石化術,我可沒信心一腳踹死一個風劍士。好的結果的那個風劍士的胸部完全凹陷下去,他噴出一口鮮血,不能置信地死去了。壞的結果是,為自己石化過的腿部施展消除魔法後,還需要一秒種才能恢復正常。在這一秒種內,我又添了兩道新傷口。別處受的傷雖然也很重,但是現在最使我難受的卻是小腿上的傷,它對我的速度有很大的影響。

    左臂和右邊鎖骨的受傷,使我的攻擊力極大的削弱,而右腿的受傷,除了降低攻擊能力外,還影響我逃命的速度。現在我開始誠心誠意地想逃跑了,可是那兩名窮凶極惡的殺手根本就不肯放過我這名傷員。

    一邊忍痛沒命地狂奔,一邊在心中咒罵。

    雖然本質上我是個斯文人,但是在生命受到極大的威脅時,那剩餘的兩個殺手十八代以內的女性親戚卻都被我問候到了。至於蘭僕,我敢用外公的靈魂打賭,他現在一定知道我的窘狀。但是依他的理論,他只會在最後關頭來救我。我甚至想過現在躺在地上任由敵人砍殺,反正蘭僕最終會來救我的。如果不是害怕萬一蘭僕來遲,而敵人已經將我心臟刺穿,我早已放棄這毫無希望的逃亡舉動。將自己的生命完全由別人來掌握,還是不太妥當。蘭僕似乎沒有親戚,所以我發揮自己的想像能力,將他砍了又切,切完又砍,然後清蒸、紅燒……

    腳下一個踉蹌,我差點摔倒。口腔也火辣辣地痛,不然我非要吐口水以表示對蘭僕的不滿。

    穩住身形,我不再繼續奔跑。轉過身,我開始聚集鬥氣和魔法力。兩名殺手沒有一點高級別戰士的風度,他們象獵犬追蹤受傷的野兔一樣,對我緊追不捨。他們倆都沒有受傷,可我一直沒有對自己的傷口包紮,跑來跑去越跑越衰弱。兔子急了都咬人,他們實在太不把我放在眼裡了。

    兩名殺手對視一眼,向我包抄過來。在離我三米的距離,他們以長劍上發出的鬥氣將我鎖定。

    可恨。

    兩個對一個!

    沒受傷的人欺負受傷的人!!

    手持武器的人攻擊手無寸鐵的人!!!

    如果逃得生天,我一定要去劍士協會投訴這種行為。

    與狼狽喘氣的我相比,那兩名殺手氣定神清。我想,在追殺的過程中他們並沒有用出全部的力氣追蹤我。敵人太狡猾了。

    我氣喘吁吁地試圖打動他們。「你們難道要殺害一個手無寸鐵受傷的人嗎?」

    為首的幻劍士失笑。「我們是殺手,婦孺也不會放過!」這種態度也就罷了,另一個居然在一旁嘿嘿冷笑,那種表情大為傷害我的自尊心。

    對於他們的態度我非常煩火。現在我已經不想殺他們了,為什麼他們還是一定要與我糾纏呢?要知道,我可是一名高階白銀騎士兼魔導士的魔武雙修高手——雖然此時是一名多處受傷、失血過多、臉色蒼白的高手。

    我暗自祈禱:蘭僕,等我殺掉其中一個後,你快點來救我。那可是我的極限了……

    殺手們似乎覺得貓捉老鼠的遊戲結束了,他們不約而同向我發起了進攻。

    左擋右閃,連滾帶爬與他們搏鬥了十幾個回合,如果不是因為我的四級以下魔法在瞬間可以施展出,想必現在身上已經添了數十個窟窿吧。但是現在的情況仍舊很不妙。模樣狼狽倒是小事,問題是魔法力也出現了不繼的現象,而鬥氣在奔跑中就早已耗去了大半。

    右側的風劍士發出的一劍剛剛被我閃過,左側的幻劍士又連人帶劍向我撲來。我對他展現出一個無奈的苦笑,計算著利刃刺來的角度,躲開心臟等重要器官的位置,迎著他撲過去。長劍刺穿了身體,我似乎沒有感覺到痛,卻聽到了一聲慘叫和兩聲驚呼。

    在迷惑中我昏迷了。

    昏迷之前,我迷惑地想著:慘叫聲自然是那名幻劍士發出的。我傾盡全力為自己的頭部加持了石化術,相信此時我的頭部應該比花崗岩還要堅硬。我用頭猛烈地撞擊措不及防的幻劍士,在劇烈撞擊時,我明顯聽到了骨折的聲音。但是為什麼有兩聲驚呼呢?難道那名風劍士受到的驚嚇太大,覺得一聲驚呼還不足以表達他的感受,因而又叫了一聲?不像啊,似乎驚呼聲是同時發出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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