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生中遇到過許多次危機。其中大多數危機在主公蘭特大帝的幫助下,我都順利地渡過了難關。而另一些危機,是藉著一種特殊的自信,憑著我的毅力自己堅持解決的。產生那種特殊的自信,卻是因為我憑借自己的力量度過了人生最大的一次危機(差點瘋掉,由主公蘭特大帝親自造成)。經過這次危機後,我對自己的自信提升了很多。因此面對許多困難時,我總是默默地對自己說:「連主公蘭特沒有把我嚇瘋,這小小的困難有什麼好害怕的!」
籍著這種特殊的自信,我終於成功建立起了完善的繆爾商業。
——摘自《我的奮鬥》(阿拉卡。繆爾自傳)
回到人類社會的第一站是去找阿拉卡。據蘭僕說,這小子每天想念我想得吃不下,睡不著。不過當我看到阿拉卡還是胖乎乎的樣子時,有點懷疑蘭僕說話是否誇張了些。
到達沙絲那亞城時,已經是深夜十二點了。出山後我們兩人一獸連夜趕路,沒想到到達目的地時卻是深夜。好在城門關閉對我們並沒有任何影響。我們飛上城牆,直接向阿拉卡的府邸潛去。
沒想到阿拉卡居然擁有三個迅劍士做他的保鏢。兩個正在睡覺,一個躲在阿拉卡與書房相連的小房間內打哈欠,學習收斂氣息的方法真是有用。現在我對氣息特別敏感,阿拉卡府內有多少人,分別在哪兒,醒著還是在睡覺我都一清二楚。不過蘭僕告訴我,如果有其他擁有收斂氣息能力的人,我很難察覺。這其實是廢話。雖然錢能通神,阿拉卡擁有三個迅劍士做保鏢,但他不可能雇得到風劍士、影劍士啊。何況即使是影劍士也未必個個都擁有收斂氣息的能力。我以前就不會,還是蘭僕教我的。
對小房間內那個迅劍士施展了一個精神系魔法催眠術,我悄聲無息站到阿拉卡背後。他似乎正在研究一個帳本,不過我不明白他為什麼老看那一頁卻不翻。正在設想怎麼樣才能把阿拉卡大大地嚇一跳,阿拉卡卻反而先嚇了我一跳。
「主人……」
正在氣惱蘭僕,他教我的是什麼狗屁收斂氣息的方法?連阿拉卡都發現我了!結果阿拉卡又說了一句話才讓我明白,他並不知道此時我正在他身後。
「自從您都失蹤都有半年時間了,為什麼您還沒有消息呢?馬迪爾、克洛斯和我都很想您……自從您答應過讓我當您的家臣後,我每晚的睡眠時間不超過五個小時,多餘的時間只好工作。現在您失蹤了,我幾乎睡不著覺,甚至連續幾天都通宵工作才能打發時間。您快點回來吧。」
聽到這句話,滯了一滯,我想起了喬。喬在四號地區伏擊戰的殿後戰中犧牲了,說到底,他終歸是為了他的主公而犧牲的。而那段日子裡,我卻總想著伊莉。雖然被伊莉所傷,但我仍將幾乎所有的思緒放在那個讓我既愛且恨的女公爵身上,幾乎沒有想起過喬。我的家臣都是那麼的優秀,那麼的忠誠。而作為他們的主公,我卻只顧著兒女情長,即使家臣已經為我獻出了生命,我卻仍然一心一意思考著與伊莉有關的問題。說起來,我的確不算一個好主公。
不由自主地,我歎了口氣。「唉……」
阿拉卡劇烈地震動了一下,他猛地回過頭。他直直地看著我,然後搖搖頭。
「近來精神方面越來越有問題了。不但幻覺中出現主人的聲音,現在居然眼前出現了主人的模樣。不知道再過些時候會不會徹底瘋掉。」
我沒有出聲,阿拉卡疑惑地望著我,又自言自語起來。
「不對啊,主人臉上怎麼會有個劍痕呢?雖然顯得更英俊成熟,但記憶中主人沒有這道劍痕啊。是我真的瘋了,還是主人的魂魄來看我呢?」
顫抖著說完,他試圖伸手摸我的臉。可他的手也顫抖得厲害,等他能控制自己的雙手摸到我的臉,只怕天都亮了。
我伸手對準他一個爆栗。「笨蛋、呆瓜。咒主人死,居然還想亂摸主人的臉!想吃主人豆腐,這種貼身僕人太危險了,我要換一個新的貼身僕人。」
阿拉卡嗚咽著衝過來抱著我。小時候我們一起長大,自從他六歲後就再也沒對我有過這麼親熱的舉動了。有次他和我打架,毫不留情地對我屁股上重重踹了一腳,小孩子是顧不了什麼貴族尊嚴的。我自然哭著向管家告狀,於是他便被管家痛打了一頓。
我收斂了鬥氣,以免將他震傷。不過他的手勁真大,勒得我肋骨生疼。搞不清蘭僕為什麼說他沒有練武的天賦。
阿拉卡抱著我含糊不清地哭訴,我仔細分辨,大意是「主人,你終於來看我了。我好想你。」之類的話。
好半天,阿拉卡才漸漸平靜下來。他突然想起了什麼,趕緊放開我。
「現在才想起來,遲了。你這種愛吃主人豆腐的近身僕人我是不敢再要的。」
看著阿拉卡略顯癡呆、精神恍惚的模樣,我有點後悔。聽說大喜大悲轉換得太快會導致人發瘋,但願我剛才開玩笑沒造成什麼嚴重的後果。
「明天你就是我的家臣了,自然不能兼任近身僕人這一職位。怎麼,你還想領兩份薪水嗎?」
阿拉卡的精神承受能力總算還過得去,總算沒被我的孟浪之舉弄得瘋掉,不然我可要後悔死了。他擦擦臉上的眼淚、鼻涕,小聲咕噥著「主人都一年多沒給我發薪水了,也不知道是不想賴帳。」
稍微問了一下阿拉卡的近況。其實蘭僕把他的情況基本都告訴我了。從這小子被馬迪爾欺負時候的模樣看,怎麼也看不出他可以成為一個龐大組織的首領。最後,阿拉卡總結說:「主人,我以沙絲那亞城為中心,依*互助會這個組織,建立了一個相對穩定的商業。可惜為了使我的特殊商業絡運作得更順利些,用來賄賂各級官員花費的金幣抵得上我們營利的百分之二十。」我笑了笑,安慰他說道:「為了使你這種商業正常運行,那些花費雖然對於別人商人而言是額外開銷,但對你而言應該是正常開支嘛。」阿拉卡不滿地嘀咕:「按今年預計的年收益看,那可是兩萬金幣啊。」
花了不少力氣我才沒跳起來。自從讀聖華學校遭遇經濟危機後,我就對具體的金幣數字很敏感。
「既然這樣,我想辦法把這座城的統治權弄過來算了。」
阿拉卡眼中露出崇拜的神色,這種久違的神色我很喜歡。阿呆即使崇拜我,也很不容易表達出來——其實目前它根本不可能崇拜我。至於蘭僕,只有我不時無意間流露出對他崇拜的神情,他哪可能崇拜我呢?
於是我接著說:「等以後發展壯大,我擁有封爵權後,你就不僅僅能夠作家臣,還可以被我封為上位貴族。」
阿拉卡顯出一副神往的樣子。不過他突然清醒過來。
「主人,你說明天我作你的家臣。可光說沒用,還得註冊啊。一口吃不成大胖子,我看還是先擁有家臣的地位實在一點。」
真不該讓阿拉卡從商,商人就是注重現實利益。陪著我幻想一下會少他一塊肉嗎?再說我現在真的很有實力啊。
我多少有些不悅,「塞斯公國的權力機關完全癱瘓了,我們只有去塞斯公國的宗主國法蘭西奧去註冊。那奪取沙絲那亞城的統治權就得推遲一些時間。相應地,你被封爵的時間也會大大地推遲。」
阿拉卡臉上堆起諂媚的笑容,「哪能呢?主人這麼英明神武,就算是統一大陸也是輕而易舉的事,怎麼可能推遲將我封爵的時間呢?我阿拉卡見識淺薄,只是想早點當上主人的家臣,請主人滿足我這微不足道的願望吧。」
隨手又給他一個爆栗。「記住了,當家臣後,稱呼我為主公。如果稱呼錯了,小心我再把你降為貼身僕人。」
看著阿拉卡恭恭敬敬連連點頭的樣子,我猜想當初蘭僕說阿拉卡適合經商,是否是從阿拉卡那諂媚的笑容中判斷出來的。真的,現在我才發現阿拉卡的笑容是一種標準的商人式的笑容。
隨後我吩咐阿拉卡:「把我的消息告訴馬迪爾和克洛斯吧,免得他們為我擔心。聽清楚,是告訴馬迪爾和克洛斯兩人。」
阿拉卡臉上的笑容消失了。他想了想,似乎終於做了某種決定,然後堅定地說:「主人,我明白。要不要我取消對塞斯的經濟支援?我現在對塞斯的抵抗力量的經濟支援佔了他們外界物資援助的30%以上,如果取消對塞斯的經濟支援,相信即使有……即使有法蘭西斯人的支援,也很難撐過明年春天。」
雖然阿拉卡並不是一個騎士,但我知道他還算是愛國的。一個愛國的塞斯人能夠作出這樣的決定,實在很讓我感動。不要求伊莉能夠象阿拉卡那樣將我看得比塞斯更重要,只需要她能夠將我與塞斯看得一樣重要也就夠了。可惜伊莉不是那樣。搖搖頭,將伊莉的倩影從我的腦海裡甩開,對阿拉卡說:「不必了,伊莉公爵並沒有對不起我,她並不是我的妻子。對了,蘭妮在哪兒?喬為我犧牲了,我得好好照顧好他的女兒。」
「蘭妮小姐三個月前去塞斯了,她一定要去塞斯,我攔也攔不住。只好花了一千枚金幣聘請了一個迅劍士、五個劍士護送她去塞斯。」
看來唯有偏拗狂才能成功的祖訓對女兒多少也有些影響。
一聲歎息後,我默默祝福:馬迪爾,但願你在感情方面比我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