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正見過龐巴西首發」法正上前一步,向著那位正笑意吟吟迎出門外的龐羲長施了一禮。而陳祗也笑瞇瞇地向著這位昔日高高在上的大佬長施了一禮:「江陽陳祗,見過龐太守。」龐羲不敢怠慢,一一回禮之後,邀請二人入府,一面笑道:「奉孝乃我益州年輕才俊之翹楚,久聞汝之大名,奈何一直未能得見,今日,總算是幸會了。」
「呵呵,龐太守太誇獎了。」陳祗仍舊一副禮待尊長的模樣,渾然看不出他與龐羲有半點不睦。
三人分賓主安坐之後,開始瞎扯胡吹一通之後,陳祗清了清嗓子:「龐太守,祗有一言,不知當不當講。」
這話一出口,龐羲不由得下意識地咧了咧嘴,這不廢話嗎?不過,表情上倒是不敢表露,仍舊一副笑顏溫聲道:「奉孝有言直說便是,此處皆是羲之心腹。」
聽到了這話,陳祗的心裡邊更有譜了,呵呵一笑:「前些日子,祗亦聽聞,州牧欲讓太守改任蜀郡太守,不知可有此事?」
聽得到這話,屋子裡頓時冷清了下來,龐羲亦不由得目光微縮,瞇起了眼睛,望著陳祗良久方自言道:「確有此事。」陳祗瞭然地點了點頭:「果然,呵呵,想不到,州牧竟然連像龐太守這樣的人都信不過。」
「汝休得胡言,我們太守與州牧乃是通家之好。州牧更是對我家太守信重有加……」一位龐羲地門客跳了出來喝道。
陳祗連眼皮也沒抬,端起了茶盞。淺抿了一口淡笑道:「是嗎?若真如此。那州牧大人有何須讓你家太守去蜀郡?莫非,亦是為了替你們家太守澄清私用稅賦,聚斂錢財,貪贓納賄,排擠同僚,陷害忠良,擅權弄政。不守臣道的罪狀不成?」
聽得此言,在座諸人皆不由得面色大變,便是龐羲也不由得臉色白得怕人,望著陳祗良久,方自強笑道:「這些都不過是捕風捉影之事,州牧定然不信。」
「州牧信不信,祗不知曉。只是,這些傳言,已然在益州四下流傳,便是巴西地好些不滿太守治政方備之人,也已然蠢蠢欲動,呵呵,不好意思首發祗這人就喜歡問東問西的,所以,小道消息知道得要多一些。」陳祗仍舊不緊不慢地道。
冷清。冷清得怕人,要知道,陳祗說的這些,沒有一句是無的放矢,龐羲更加地清楚自己這些年來都做了些什麼,他甚至懷疑,那些傢伙,分明就是跟前的這位陳祗陳奉孝暗中慫恿跳出來的,可手裡邊沒有證據。就算有。又能奈這傢伙幾分?幹掉他?等於是給劉備借口來幹掉自己。把自己辛苦二三十年聚集的寶貴財富據為已有。
自己離開巴西郡,在劉循等人地幫忙之下。或許真能讓劉璋確信自己清白,可是自己經營了數十年的巴西郡等於是白送給了繼任者,再說了,劉璋可已經是自身難保了,到時候,劉備吞併益州,自己照樣得降,那自己的利用價值可就低多了。
龐羲很艱難地吞了口唾沫,強撐著一個笑臉:「奉孝,如可是代玄德公來做說客的?」
陳祗望向龐羲,笑得像個惡魔:「祗今日來此,確實是替我主做說客的,當然了我這個說客能不能成功,還得看太守您願意不願意,畢竟,祗與孝直前來此地,希望龐太守能看清天下大勢,至於龐太守的心意,就非祗所能猜測的了。」
邊上地法正也在敲著邊鼓:「龐太守,我主曾有言,若是龐太守能用最大的誠意來向我家主公表明心意,那麼,我家主公當善待太守,而閬中,亦可免受戰亂之苦。」嗯,很**裸的言語,威脅的意味讓龐羲心中略略一寒。
「善待於羲?」龐羲撫著頷下之須,眼角不由得抽了抽,陳祗站起了身來,揮了揮大袖:「祗有一言,還請太守善納:益州,必為我主所得,太守乃是深明大義之人,過往之事,皆不須究,我們都把目光看向將來,決斷嘛,自然是靠龐太守您自己,嗯,三日之後,還請太守予以答覆,對了,還有我軍的錙重糧草,希望龐太守不要再拖延了,若是我主,倒還好商量,可如今漢昌之駐軍乃是孟起將軍,這個人,可不比我家主公好說話。」
「奉孝,羲若效命於玄德公……」龐羲的手緊緊地捏著自己的衣角,壓抑住內心地情緒,強笑著問道,勢比人弱,自然只能如此。
陳祗笑道:「我主當以左將軍司馬之位以待太守,至於巴西郡,自然要另擇賢良之士以為郡守。我主一向仁德,可不希望治下之民,多有憤怨,嗯,奉孝失言了,還望龐太守勿怒才是。」
出了府,法正不由得搖了頭搖:「奉孝啊,我都替你捏了一把冷汗,你方才實在是……太囂張了,我真怕你把龐羲給惹惱了。」
「放心吧,龐羲此人不僅貪財,更貪富貴榮華,最重要一點,他這樣的人,把自己的命看得比什麼都重要,再說了,那老小子當年可是沒少打我江陽陳氏地主意,今日,我不過是撒撒氣而已,也讓他明白一個道理,做人貪財可以,不過,總得有個限度,若是日後跟隨了主公,他還是這副德行,呵呵……」陳祗搖了搖頭沒有繼續說下去,不過,法正豈能不明白這個道理,點了點頭:「也是,龐巴西撈錢的手段,可是有名的,是該先敲打一番。以免日後壞了主公的名聲。」
縱馬前行之間,那龐羲在靜室中已然打翻了不少的玩賞之物,氣喘吁吁的呼吸,渾濁的老眼裡閃現的凶光讓人想起一頭垂死掙扎的孤狼。而他地身前,坐著兩個中年人,一臉擔憂。其中地年長者向龐羲言道:「還請父親息怒,那陳奉孝乃劉玄德心腹之士,怕是此來,說不定就是想挑釁於阿父,若是阿父憤而做出其他舉動,那馬孟起說不定就……」
聽得此言,龐羲那緊握的拳頭不由得微微一顫,若不是有這層顧忌,他又怎麼會低聲下氣地放下架子呢?可一想方才陳祗地那副囂張樣子,他的心裡邊總是憋著一股子氣。「陳祗小畜生,今日這般羞辱……著實可惱可恨之極,老夫恨不得食其肉寢其皮。」龐羲咬牙切齒地道。
「阿父,要不然,孩兒領死士暗中下手,做了他?」龐羲的另一個兒子比劃了一個斬首的手勢,龐羲張了張嘴,最終開是頹然地坐到在榻上:「罷了,那陳祗可不是泛泛之輩,今日他分明就是料定了老夫的反應,才敢如此,唉,早知當日……」
「阿父,那咱們是不是……」
「降!不過,搏就搏一把大的,劉季玉小兒,莫要怪老夫心狠手辣,怪只能怪你自己引狼入室,否則,老夫又豈會有今日之難。」龐羲摸了摸下頷的長鬚之後,作出了決定。
「人品卑劣到了極致,這樣的人,也配為左將軍司馬?!」法正看到了那張龐羲獻來的降表之後,只能用一種說不出的厭惡表情將那降表丟到了一旁邊。陳祗接到了手中,仔細地打量了一番之後,淡淡一笑,抬起了頭來,看著這位送信之人。
「汝可是鄧芝鄧伯苗。」陳祗站起了身來,步到了這位送信的四十餘歲的中年男子跟前施了一禮言道。他這一手,不僅是法正與李恢愣了,便是那鄧芝也讓陳祗的表現給嚇了一跳,趕緊回了一禮:「正下正是鄧芝,陳軍師何以識得芝?」
陳祗笑了起來:「張裕與吾相善,曾與祗言及鄧伯芝堅貞簡亮,日後必為世之干臣,想不到,汝竟然投於那龐巴西府中做了門客,呵呵。如此才俊,卻效於龐巴西,實乃明珠暗投爾,不知鄧伯苗可願為我主效命?」
聽得此言,鄧芝的臉上亦不由得露出了一絲激動之色,他可是已經過了不惑之年,投效了龐羲之後,才華也沒有得到什麼大用,那龐羲根本就是好名聲,養士的目的就是誇顯自己,對此,鄧芝早已失望,只是,益州之內,無人識其材,只得暫棲於此。
可是他怎麼也想不到,昨日對龐羲無禮之前的陳祗,竟然對自己誠心招攬。當下也不客氣,深施了一禮:「陳軍師有命,芝豈有不從之理,只得,芝如今是替我主來獻降表,等俗務了了,芝再來投。」
「甚合吾意,到時,祗定薦伯苗這樣才堪大用之士予主公。」陳祗也不難為,親自將鄧芝送離了府,方自轉身回府,他卻實不知道鄧芝這位日後蜀漢的大將軍竟然會是龐羲的門客,不過沒關係,挖過來推薦給劉備,無論如何,都絕對不能讓投效於劉備的益州才俊的數量太少,否則,自己日後的日子可就不怎麼好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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