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祗笑道:「吾觀此子,乃品性堅毅之輩,且尚在少年,若是多加淬礪,練好身子,日後,必能青出於藍,成就或能在將軍之上。」黃忠笑著謙虛了幾句,打量了陳祗幾眼:「某家方才聽汝家將之言,奉孝公子在箭術上亦頗有造詣,呵呵,竟與某家同好,不知可否讓某家也開開眼界。」
聽了這話,陳祗不由得苦笑起來,連連搖首:「將軍此言差矣,祗那箭術,跟將軍父子相比,簡直就是鄉下種田的耍把式,哪堪入大家法眼。」
「話可不能這麼說,老夫觀奉孝兩臂修長有力,指掌繭厚,定是久練箭術之士,你我切磋一番,若是公子不棄,某家亦可指點一二。」黃忠撫長鬚笑道。聽了這話,陳祗眼睛一亮,能得三國著名的神箭術給自己指點,那自然是再好不過。陳祗也不再客氣,倒了場邊取了一壺箭,挑了一把兩石弓,立於場中,望定那八十步外的箭靶,引弓搭箭,一壺箭,不多時,盡數沒入了那箭靶之上。
「不錯,比起許多軍中健士來,公子的箭術已經堪稱入門矣。」黃忠撫著長鬚微微頷首,不過,嘴裡說出來的話卻讓陳祗臉紅,不過,人家黃忠說的確實是實話,自己的箭術也就只能超越那些普通人,至於在黃忠的眼裡,確實是不值一提。當下,黃忠果不失言,親自下場,指出了陳祗握弓、站姿、發力等幾處不正確的地方,陳祗聽得汗顏無比,實在是想不到,自己光是一個站姿上,就有如此之多的缺陷。
正在此時。那張仲景府中的下人已然來請諸人入席。黃忠停下了指點陳祗,撫鬚笑道:「可惜某家駐於攸縣,無法指點奉孝,不然,不出一年,定可登堂入室。」
「能得將軍點拔,實在祗之幸事爾,嗯。祗欲在長沙,與張太守互研醫學,若是有閒暇,定要往攸縣一行,到時。還望將軍不吝賜教。」陳祗一聽此言,頓時打蛇隨棍上。黃忠笑著頷首:「吾子受奉孝之恩,無以為報,箭術區區小道。能入公子法眼,某家定不藏私。」
「快快請坐,奉孝昨夜休息得可好?」張仲景坐於矮榻之上,望著陳祗笑言道,聽得陳祗老臉一紅:「好,很多,實在是不好意思,祗酒量一向不成,昨日飲得有些過量了。」
黃忠有些不好意思:「奉孝勿怪。某家初見奉孝,實不知汝之酒量高低,故爾……」
「這自是怪不得黃將軍。」陳祗笑道。待坐定之後,擺上了酒食,張仲景從其案上拿起了兩個小瓷瓶,交給了身邊的侍女,那侍女捧著瓷瓶奉到了陳祗案前。
「這是……這是六味地黃丸。」陳祗一看到了其中一個瓷瓶。就已然認出了這是陳氏所制來進行銷售的中成藥之一。不過,另一個瓷瓶地樣式卻非是六味地黃丸地包裝。陳祗略一遲疑,打開之後,放到了鼻子底下嗅了一嗅傾出了一丸,仔細打量了一番,已然知曉此乃何物。「張太守,此可是桂附地黃丸?」
那張仲景不由得大奇:「哦,桂附地黃丸,呵呵,此名倒也恰當,不過,老夫謂之為金匱腎氣丸,比之奉孝所制的六味地黃丸,確實多了兩味藥,一味肉桂、一味附子。以溫命門之火,以補腎陽為主。而奉孝的六味地黃丸,卻以溫補腎陰為主,各有千秋,實在是讓老夫眼界大開。」
聽到了此言,陳祗不由得汗顏,當下長身而起,向張仲景長揖及地:「還請張太守恕祗擅改太守藥方之過。」
張仲景先是一愣,旋及大笑道:「奉孝何出此言,老夫還不是一樣將奉孝那治療心痺之方作了增減,若是告罪,那天下醫者,又豈能互通有無,研討醫術?」張仲景之言,讓陳祗心中佩服得五體投地,不愧是醫聖,有此胸襟,實可擔此稱呼。
當天下午,用過飯後,黃忠起身告辭,陳祗自知黃忠乃是身負軍務之人,自然不能在此久留,不過,陳祗卻不想讓其父子就這麼離開,旋及指了指那黃向黃忠道:「將軍軍備繁重,自該回去處置,然祗見汝子,乃大病之後體虛之像,不若將其留在長沙,祗雖不才,卻也有食療之方和鍛煉之法,或許可以讓汝子早些體健。」
聽到了此言,黃忠卻也沒辦法拒絕,是的,他就這麼一個獨子,病了那麼長的時間,身體虛弱,這點他是明白得很,所以,聽到陳祗的提議,不由得開然心動。拿眼看向黃,黃倒也機靈,當下向黃忠恭敬地施了一禮:「阿父,且讓孩兒留下,孩兒也想早日痊癒,以免阿父跟阿母擔憂。」
「如此,有勞奉孝了。」黃忠倒是頗為感動地向陳祗連連稱謝。
而接下來的日子,陳祗乾脆就專門給黃制定了一個全面性的身體恢復計劃,嗯,就是當初陳祗穿越到三國之時為自己所制定地那個康復計劃,每天早上卯時與辰時相交之時起床,然後與陳祗一起練習一套拳操,然後開始跑步,到了辰時之半,就開始吃陳祗制定了食譜的早膳,吃完了早膳,讓其練習柔身術,增加自己身體的柔韌性和持久力……
幾乎每個時辰該做什麼都有規定,不過,黃確實不愧是名將之子,意志之堅,非常人可比,硬是照著陳祗的要求,每天都嚴格的要求著自己。休息時間地時候,就隨陳祗到那張仲景看病的民宅去,看陳祗為百姓診病,又或者是他來指點陳祗箭術。月餘下來,黃的身體果然是日日漸好。
而陳祗,亦每天都過得相當的充實,除了每天都要關注黃之外,還與張仲景互相討論醫學,獲益非淺,而張仲景亦在陳祗地身上,獲得了不少的靈感。而張仲景在醫道上的造詣,便是陳祗這個後世遍讀醫書的醫學工作者亦不得不甘拜下風,張仲景以六經(太陽、少陽、陽明、太陰、少陰、厥陰)來分析歸納疾病在發展過程中的,演變和轉歸,以八綱(陰陽、表裡、寒熱、虛實)來辨別疾病的屬性、病位、邪正消長和病態表現。望、聞、問、切的分析與歸納,對於人體五形、五氣、五色的認識,更是讓陳祗猶如步入了一個醫學的殿堂。
自然,陳祗每次與張仲景所討論地一切,他都在當時便記載於筆下,讓張仲景也欽佩陳祗的治學態度。「怪不得汝年未弱冠,便有此能,實非巧合。」
「祗曾受先父教誨,先父曾言,好記性不如爛筆頭,祗厚顏,欲將與太守對話,皆錄下來,以便長存,日後也好拿出來加以研習,另外嘛,更希望太守的醫術和心得,能流傳於後世。」陳祗撓了撓頭,有些不好意思地道。
張仲景聽聞此言,不由得心中一動:「奉孝,汝真要將那些醫學典籍都撰抄刊印否?」
「此乃祗畢生之願爾。」陳祗想也不想便答道。張仲景不由得陷入了深思,陳祗錄下了方才與張仲景的交淡之後,抬起了頭來,卻見張仲景一副若有所思之色,亦不敢打擾。
良久,張仲景方才抬起了頭來望向陳祗。「老夫一生研習醫術,研讀《素問》、《靈樞》、《八十一難》、陰陽大論》、《胎臚藥錄》等上古醫著,結合自身之所得,將我畢生之心得,錄於竹櫝,至今所成,方有《評病藥方》一卷,《療婦人方》二卷,《五藏論》一卷,《口齒論》一卷,另有《辨傷寒》、《傷寒雜病論》還未成書……」
聽到了張仲景之言,陳祗不由得心頭狂跳起來,就連目光都灼熱了數分,先人的,後世僅僅流傳下來《傷寒雜病論》的殘本,然而僅此一部《傷寒雜病論》殘本的傑出貢獻,就已經使張仲景成為海內外景仰地醫學偉人。若是能讓他地畢生心血都保全下來……光是想想,就讓陳祗這位後世醫學工作者激動得靈魂都在顫抖。
「……不知奉孝可願?」張仲景望著陳祗緩緩言道。這些天來的相處,讓他著實對這位醫術醫道精深地少年極具好感,最重要的一點,是他身上沒有那種跋扈的世家子弟習氣,看待病人,亦如自己一般不論貧富,一視同仁。
更重要的一點,是陳祗手中握有的益州書坊,印製了不少的上古醫著,這讓張仲景亦起了心思,誰會不希望自己嘔心泣血的作品能夠長久的流傳下去,而眼前這位為身醫道中人,又有能力推廣的陳祗,就是最好的人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