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然是孟管家也來了,聽到了這個聲音,圍觀的百姓自然認識這位跟隨在前任江陽太守身邊十餘年的陳府大管家,紛紛避讓出一條通道,現出了孟管家那雄偉的身形。
「公子您可讓老奴好找,方才半道上撞見了陳忠那小崽子才知曉您在這兒。公子您也是,自己病體未癒,怎能如此操勞。」孟管家進了院子,見到了迎出來的陳祇之後,稍鬆了口氣,大步到了陳祇跟前,一臉擔憂地道。也不知道這老傢伙是不是故意宣傳,嗓門老大聲,讓擠在院中瞅熱鬧的諸人都把目光落到了陳祇的身上。
陳祇有些不好意思地沖四下點了點頭,拉住了孟管家。「此事怪不得陳忠,是公子我強拉他帶我上街閒逛的。沒曾想竟然在些遇上了事端,人命關天之事,我也不能袖手旁觀,所以……」
孟管家一回頭,嗔怒地哼了一聲,把後腳進門提著藥材的陳忠嚇得縮了縮脖子,一臉的哭喪,可憐的娃子。孟管家上前兩步,從陳忠的手裡邊奪過了藥包低喝道:「回府老夫再收拾你!」轉身之時,已然恢復了憨厚的筆臉,屁顛屁顛地將藥包交到了陳祇的手裡邊。「公子,藥來了。」
陳祇有些好笑地從這傢伙手裡邊拿過了麻布包著的藥材,打開之後分辨一番,伸手捏起了藥材湊在鼻子跟前嗅了嗅,嗯,份量和藥材都沒錯,便喚了那位患兒的父親,交待清楚如此服用。
那位男子眼見自家孩兒生存有望,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聽個仔細,然後開始操持了起來。將防驚湯倒入了家中的瓦罐擱在火上煮著,又將那另外的藥粉倒入了木碗,衝入了熱水,端入了屋中。
搞定了這些事之後,陳祇覺得兩眼發花,才這省起自己今天似乎除了一大碗藥汁之外,連口稀飯都沒落肚,趕緊扶著牆坐了下來。邊上的孟管家給陳祇這個舉動嚇得一驚,趕緊上前扶住了陳祇。「公子,您這是怎麼了,有什麼不舒服,老奴現在就給您叫人去。」
邊上緊緊跟著陳祇的那位老丈眼見這位貴公子面色蒼白地靠著牆,心中的感動實在是沒得說,瞅瞅,人家陳府的公子,為了自家孫兒的病,竟然帶病前來,親自施針取藥,自已一個小老兒,家圖四壁,可謂是無以為報,若是這位公子有個什麼,自己怕是愧疚一世都難以彌補。
陳祇趕緊擠出了一個笑容沖孟管家和邊上的老丈笑了笑,這才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我有些餓了。」聽了這話,孟管家這才省起,一巴掌拍在自個的腦袋上罵了聲該死。這個時候,那位老丈臉上也露出了一絲說不出是慶幸還是欣慰的笑容,回身就進了裡屋,不多時,捧著一個木碗,有些忐忑地捧著到陳祇的身前。
「這是小老兒新日一早方煮好的栗,原本是想讓那孩兒走之前,能得吃上一頓飽飯,不想那孩兒得蒙公子搭救,若是公子不嫌棄,就請用吧。」老漢顫巍巍地捧著木碗端到了陳祇的跟前,這個時候,原本有些嘈雜的院子也安靜了下來,那些四鄰街坊也都定定地望著這個有些發灰的木碗裡盛著的熟栗。
正要喚人回家去取些熟食來的孟管家也不由得愣在當場。
看到這位老丈那身補了又補的衣裳,還有那碗冒著冉冉熱氣的栗,陳祇想也不想就端了起來:「如此,祇就多謝老丈賜食之恩了。」也不多說,接過碗筷就大吃起來,倒是讓邊上的諸人都露出了敬意。孟管家張了張嘴卻沒有說話,不過看向陳祇的目光又有所不同。
倒是那位方才在邊上嘰嘰歪歪的貧寒士子晃了晃腦袋:「公子仁德,頗有陳老郡守之遺風,看來老郡守有後矣……」
此言一出,圍觀之人皆盡頷首不已,陳祇倒是微微一愣,看樣子,自個的偏宜父親在江陽郡的風評還是相當不錯。陳祇也是真餓了,也不多想,顧不得那麼多雙眼睛看著自己,大口地拔拉起來,看到陳祇如此不作偽地吃著這碗栗,方纔還一臉忐忑的老丈這下總算是笑了,一種如釋重負的感受浮上了他的面容。雖然達不到等價交換,至少,做了一些力所能及之事,為這位公子出了一點力,他也能心安一些。
陳祇不大會功夫就把這碗小米飯給填進了肚子,肚子裡邊進了東西,腦門上的虛汁總算不再繼續流了。將空碗還給那位笑得份外真切的老丈,道謝之後,接過了孟管家遞來的方巾抹了抹嘴,陳祇這才想起一事。「嗯?這戶人家的扁擔呢?」進來的人群裡,都沒有拿著那根寫了藥方的扁擔,陳忠趕緊答道:「那根扁擔讓那位老醫工拿了去,說是要精研一番,一會就會還回來。小的因為擔心公子所托,所以就趕著回來了。」
精研?都是什麼人嘛,一根破扁擔有啥研究的,陳祇不由得翻了翻白眼,正要發話,就聽到一聲:「來了來了,這藥方在老朽這兒。」
陳祇一抬頭,一臉愕然,竟然是老熟人,那位施擒拿手給自己診治「失魂之症」的醫工,不過這會子老醫工竟然扛著那根藥方扁擔擠了過來,雖然氣喘吁吁,可是沒有放下扁擔的意思。扁擔倒是不重,不過想來是這位老醫工走得太急了。
「原來是老醫工,祇在這兒有禮了。」陳祇趕緊施禮,雖然這位老醫工跟他並不熟,可畢竟是醫學前輩,陳祇倒也沒忘記見到醫學前輩時的禮貌。至於自己方甦醒之時的不禮貌,那自然怪不得自己,任誰穿越了,怕是都得自認失了一回魂,少則瘋顛好幾天,多則神經幾個月。哪像自己,這麼快就能重操舊業,治病救人,行那功德之事,想到這,陳祇心裡邊不由得洋洋得意起來。
這位老醫工瞅見了陳祇朝自己見禮,手中緊抱著那根扁擔也著實太過失禮,只好先請旁人拿著,趕緊回禮:「老朽拜見陳公子,觀公子之氣色,公子之疾已無大礙,想來必是因為公子家傳醫術精深,調理得體……」
老傢伙唾沫橫飛,聽得陳祇直咧嘴,這根本就是在吹捧。不過,陳祇也受了,畢竟人家是在吹捧自個,總不能抹煞了他人的好意才是。「哪裡,祇雖從先父那兒學了一些歧黃之術,可是幼時頑劣,先父一身所學,怕是連一成都不得。」陳祇很是謙虛地道。嗯,既然那位陳忠說過偏宜父親懂醫術,而且能在這個既無消毒劑,更沒有抗生素的年代,人品暴發之下將孟管家從生死邊緣救活過來,想來醫術也算是不錯的,自己這麼說,也算有了借口。
「公子如此說,可真是羞煞老朽……」老醫工又從邊上拿回了扁擔,很是戀戀不捨地又看了幾眼,方自交還於陳祇的手中,很是恭敬地道:「老朽方才得觀這三個藥方,既有湯劑,亦有散劑,各有妙用,藥物之配伍,老朽行醫二十餘年,竟是初次得見,聞所未聞,故爾心癢難耐,特來請教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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