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o章黃葉飄零
「你已經是個廢人,還有什麼資格留在我身邊?」
丁紫衣的話一出,震驚所有人,就連丁曉雲都感到不可思議,這就是自己的姐姐?但隨後的話卻是打消了疑慮。
「曉雲,帶他去醫院。好了之後再來找我。」丁紫衣冷冷道,「達到罡勁境界,才有資格走在我的後面,以後你會明白。」
轉身就走,留下目瞪口呆的眾人,丁紫衣消失在黑暗之。
望著無盡的黑暗,丁曉雲想要上前安慰清風,但清風臉上光芒四射,興奮道:「我一定會達到罡勁境界的。」
說來容易,世上多少人停留下化勁之外,更別說虛無縹緲的罡勁境界,至於大毅力,大天賦之人,機緣下才能突破。
丁紫衣走在路上,心卻是難以平靜。得知吳明沒有死的時候,雖然只是確認了自己的想法,但是心彷彿輕鬆許多。她本無情,習得斷情之劍,傳師傅之衣缽。許多年來,一直按照師傅的路走著,隱藏在最深處,巧合於無形之,步步接近吳明。在得知任務的時候,她隨意的接下了。可是任務完成的時候,腦子裡空蕩蕩的,似乎少了點什麼。
前方一道光影亮起,拖著絕長的影子,逶迤到了腳下,丁紫衣平靜道:「你來幹什麼?」
這裡是一片寂靜區,碼頭便的公園,不大不小,公園周圍是一個高檔的住宅區,裡面的人過著小資生活,拿著不菲的薪水,看著小區邊白天人流湧過,可是晚上確實寂靜的很,寂靜的充滿了詭異。
滴答
一聲腳步,人影走到面前。
張梓琳,丁紫衣的師妹,九九歸一的使用者。今夜還是上衣牛仔褲,玲瓏有致的身材,與丁紫衣相比不算是絕美的臉蛋,卻有著驚心動魄的清純和安詳。她走到哪裡,帶著光芒,驅散著黑暗。
「看看你。」張梓琳輕聲道,手裡是一本《道德經》,打開一頁,說道,「這是師父的筆記心得,你要看嗎?」
丁紫衣看著那本師門所有人都想要的《道德經》,上面記載了師父幾乎所有的武道經驗,搖頭道:「我不需要。」
張梓琳歎道:「師妹,你真的變了。」
「殺你的時候,我不會手軟。」丁紫衣淡淡道,「回去吧,師父傳我斷情之劍,卻把最重要的《道德經》留給你,若是別人或許不理解,可是你我相識多年,這些年你在孤島苦修,想必受益良多。而我沉浸於世間浮華,修煉斷情之劍,只差一步,就功德圓滿。我們兩人在道路上越走越遠,注定著我們不會有相遇的一天。這是師父的苦心,一旦我看了筆記,和你的道路想沖,那麼你我今後只能活下一人,你應該知道。而你永遠不會是我的對手。」
張梓琳沉默片刻,又道:「世間誰是你的對手?」
「都不是了。」丁紫衣搖頭道,「我的對手是我自己,斬斷自我,便是功德圓滿。」
張梓琳面露沉思,好一會兒才歎口氣,說道:「就算吳明再次,恐怕不會明白你。」
「吳明懂。」
丁紫衣望著星空,淡淡道。
張梓琳點頭,抽出那把短劍,說道:「此劍是張家至寶,名為映雪。映雪,毒龍,斷情,化天,絕地,天下五大神兵,已現其三。還差兩把,如果都湊齊了,會出現一個大機緣。你可想知道什麼機緣?」
丁紫衣搖搖頭道:「回去吧,這裡不是你帶的地方。你塵心不穩,不適合入世。再過半年,或許有可能。」
張梓琳是師姐,丁紫衣是師妹,可是兩人的對話,卻是恰恰相反。但兩人卻不覺得彆扭。因為張梓琳入門雖早,但丁紫衣天賦太過逆天,乃是師門百年來最妖孽的子弟。
「師妹,你心有結,已經放不下了。」張梓琳笑道,「如果你現在不殺吳明,以後怕是難有機會。吳明越來越強,已經出了預期。師傅昨天傳話,不惜一切代價殺了他。」
「那又如何。」丁紫衣淡淡道,「他再強也不會是我的對手。」
「他再弱,你也殺不了他。」張梓琳補充道,「你再騙自己。武道之路,直指本心。師妹,你真的墮落了。」
丁紫衣不再多言,拔出腰間的斷情之劍,往虛空一劃。星空之下,零星的光點升騰,滋滋聲一響,便消失於無形。
偏偏丁紫衣隨意的動作,卻是令得張梓琳臉色大變,一直清純安詳的臉蛋暈著凝重,她雙眼精光大亮,手的映雪劍橫著往前一推,一股深藍色的勁氣包裹著手掌,以映雪劍為心,方圓兩米被深藍色籠罩,空氣嗡嗡作響。
無窮的勁氣手掌上凝聚,張梓琳沉聲道:「九九歸一,第三式,歸」
可是招式還沒有使得,張梓琳臉色再次巨變,陡然後退數米,一步數米可見其度之快,噗嗤原地一道無形的劍氣劃過,一片衣角飄落,緩緩落在地上。
張梓琳望著地上的衣角,有看看上衣處空缺的一部分,歎口氣,道:「我這就回去,半年後再出來,希望師姐沒有被紅塵淹沒,依舊可以保持本心。」
說罷,張梓琳大步離開。
丁紫衣古井不波的臉龐,顯得哀傷,望著遠去的黑影,說道:「終有一天你會明白的。」
她繼續前行,徒步而行。今天的天氣極為煩悶,道理說以她隨時能夠吸收天地精華的身體,不會為這種天氣而煩悶,但是不知為何,心裡特別煩躁。表面沒有表現出來,可是步伐移動的時候鞋子觸碰到瀝青混凝土時,地上的浮躁襲來,從腳掌用上腦袋,然後透進心。
不知不覺,丁紫衣走在一個碼頭上,這是另外一個碼頭。
滬海市通暢家華碼頭,一個大型的深水碼頭。這裡是丁紫衣和吳明兩人第一次一起行動的地方,也是丁紫衣故意帶他到來的地方。
蹲在碼頭邊,丁紫衣望著幽幽的海水,周圍安靜異常的集裝箱,猶豫猙獰的怪獸,被黑夜吞噬。
「為何要殺戮呢?」丁紫衣心突然湧起一個荒謬的問題。這個問題曾經問過師傅,可是剛問的時候,卻被嚴厲斥責。
「為何一定要殺吳明?」這同樣也是丁紫衣心的疑惑。她只記得師傅在提到吳明的時候,語氣非常平靜,只是說道:「將來的道路上,他會是你最大的障礙。
嘗試去接觸,嘗試著偽裝,丁紫衣都為自己的演技喝彩,居然騙過了吳明,可是不知道的是,騙過了自己。真的騙過了自己嗎?丁紫衣苦笑,騙過了自己,那才是騙人的。
起身起來,丁紫衣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今晚,她要殺人。
……
有間雜貨店,很熱鬧。
人數只有四個,色老闆,小魚兒,吳明,還有吳青兒。
四菜一湯,都是老闆最喜歡的家常菜,也是小魚兒的拿手菜。一壺濁酒,老闆自稱是二十年珍藏,雖然瓶子是紅星二鍋頭,且是剛開封的瓶子。眾人不計較,有酒就行。今夜塗個痛快。不知為何,老闆特別興奮,比起去酒店自助失學兒童還要高興,看著吳青兒,就像看著寶貝一樣,嘖嘖稱道:「好,非常好「
沒有說出理由,老闆乾了一杯,兩顆黃板牙露出來,笑道:「吳明呀,你可是撿到了寶貝,吳丫頭這回大難不死必有後福。今後她要走在你前面了。」
吳明笑道:「無所謂,怎麼都好。」
一頓飯,遲了將近一小時。小魚兒收拾碗筷,老闆吱呀抽煙,盤算著明天的活計。
吳明和吳青兒坐在門前的大樹下,久久沒有說話。
吳青兒看著星空,說道:「有心事?」
「沒有。」吳明笑道。
「騙不了我。」吳青兒歎道。
「根本沒騙你。」吳明點燃一支南海,吞雲吐霧。
他狠命的吸煙,直到肺部難受為止,半包南海沒了。空曠的地方,縈繞著煙草氣息。吳青兒平靜的坐在身邊,看著吸煙的男子,心說不出的感覺。吳明是一個喜歡把心思藏著掖著的人,如果不想說,打死也不會吐半個字,所以她只能陪著。
「你說世界上真的有天意嗎?」吳明突然問道。
吳青兒點頭道:「練武的,反而更相信天意,或者說是命運。」
吳明搖頭道:「命運和天意,是不同的。」
「對我而已,對勞苦大眾而言,天意和命運其實是一樣的。天意也好,命運也罷,都是難以擺脫的東西,冥冥之,有一條線,捆綁著前進。智者善於現,而我們則是要掙斷那條線。無數的先輩選擇武道一突,並非是順天意,順自然。領悟自然只是脫的前提,古往今來莫不如是。」吳青兒款款而談,少有興致長篇大論起來。
「那你說為何有人要殺我?」吳明問道。
吳青兒閉上嘴巴,跟著沉默。
吳明伸手,輕輕一震,大樹上落下一片青葉。
吳明捏起青葉,放在嘴邊,吹了起來。單調而不失韻律的曲子從葉子傳出,飄到了遙遠的天際。無盡的星空下,兩人並排坐在大樹下,享受著葉的寧靜。可是青青大樹,不知何時,飄落了一片黃葉,不聞不問,不動不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