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跨過了戰神歷1406年的冬天。
由於意外的寒冷,以及佔領區頻繁爆發的起義,獸人王沙曼達籌謀良久的覆滅聖靈山計劃,終於流產。巍巍聖山依舊橫亙在獸人聯盟收復西方大陸全境的計劃面前,也橫亙在獸人王稱帝的大業道路上。
而突然間名聲鵲起的黑暗魔法學徒恩萊柯.威利.揚,卻一路風生水起。在整個冬季的戰鬥中,他屢屢締造了讓世人驚訝的戰績,雖然沒有和獸人大軍正面衝突,也沒有佔領一座城市,但是死在他的突襲之下的獸人已經多達數萬了,更有大批的人類居民在他的指引下逃出了獸人的控制區,或者逃向人類佔領區,或者組織起來進行遊擊戰,將原本屬於維京的近半領土,以及聖殿屬國統治的黃金大平原的三成領域,都變成了戰亂之地。獸人終究是吃了數量不足的虧,只能鞏固城鎮和主要道路的防禦,卻沒有足夠的兵力清剿所有的人類領地,所以在密林山嶽、河流湖沼只見,就給抵抗勢力留下了廣闊的活動空間。
這樣的戰績,不僅讓獸人聯盟措手不及,連人類高層也沒有想到,原本看著西方大陸勢不可為的各個帝國,也暗自轉換了心思,開始繼續增加對這邊的支援,試圖將這一片抵抗的星火,化成燎原的烈火。
不過隨著時間的累積,恩萊柯的情況也漸漸起了變化。
自從莫名其妙地得到了一頭「黑晶骨龍」之後,恩萊柯在中小型的戰役中可謂戰無不勝,這頭奇怪的骨龍近戰直逼「戰爭比蒙巨獸」,又有飛行之利,一般幾千人的軍隊根本無可奈何,於是恩萊柯策動的很多原本可能損失大量戰士的作戰,最後都能夠毫髮無傷地完成,由此帶來的結果,就是聚集在他手下的軍力不斷攀升,再加上不斷慕名而來的戰士,恩萊柯的屬下很快就聚集了上萬人的隊伍。
為了解決這支龐大軍隊的生存問題,恩萊柯只得一面將軍隊劃分成大小幾支團隊,以期靈活作戰,一面只得放棄完全的游擊戰略,開始著手佔據村鎮,建立根據地。結果這樣一來,匯聚的人員更加眾多了,不久之後,連光明聖殿都派來了不少精銳,加入到了他領導的起義軍之中,甚至到了最後,堂堂的「死神騎士」黑迪斯也專門拜會了恩萊柯,表示了願意協同作戰的打算。
人性往往就是這樣,雖然恩萊柯之前就已經將自己的戰略思考完全,決心貫徹游擊主義,但是當自己的麾下聚攏的人員越來越多,而獸人軍團有似乎沒有自己預想中強悍的時候,這個未滿十六歲的少年也不由得有所動搖了。恩萊柯自知如果將這些屬下放出去各自為戰的話,難免有許多人會因為把握不了戰機而死,他的少年胸懷中自然不忍同道慘死,加上一路勝利,也培養了一番壯志豪情,結果幾番思量下來,這個少年魔法學徒終於改變了以前的計劃,開始籌集兵馬,決心和獸人大戰幾場了。
大陸西方的戰事正緊鑼密鼓地籌備,其他地方卻也各有變化。
首先出現變動的,自然是改弦更章,和黃龍帝國取得和解的「人魚帝國」了。
人魚帝國正式立國也有數千年歷史,由於海陸隔閡,因此陸地文明對他們瞭解不多,來源也眾說紛紜。有人認為他們是獸人中的一脈,也有人傳說他們是精靈衍生的亞種,具體淵源誰也不能肯定。唯一可以知道的,就是海洋中其實包含了許多海生智慧種族,人魚帝國以人魚一族為主體,收羅了許多少數民族,結成了一個有數千萬人口的大國,不過卻也不是惟我獨尊的樣子,每年來自外圍海域的戰鬥也牽扯了他們許多的精力。
這個世界的海洋比陸地廣闊幾倍,很多人以為這些海域全都是人魚等海生智慧種族的領地,其實卻不是如此,海洋深邃之處,壓力重如山嶽,即使是海龍和九頭蛇那種超級魔獸,如果貿然潛入幾千上萬米的深海,也有被水壓壓爆的危險,何況那些不必人類強悍多少的人魚?所以人魚等等水族的生存範圍一般在海下百米之內,三百米就是極限。以此為基準,人魚帝國的疆域其實都是淺海的大陸架,依托島嶼而成。而整個大陸近海的大陸架總共只有四片比較大的,一個是精靈國度週遭,一個是亡靈島附近,都不是人魚可以聚居的地方,剩下兩處,一個在北極冰原以北,被幾千公里的冰山覆蓋,陰冷而不見陽光,所以只有黃龍帝國南海的海下,才是人魚立國的地方。
人魚雖然不能長期生活在岸上,因此和人類沒有領土紛爭,但是人類要航海捕魚,自然會和人魚衝突,而人魚也常常沿著江河逆流而上,採掘一些海中沒有的資源,導致兩邊的衝突不斷,因此黃龍帝國每年都要耗費巨資,維持自己的南海艦隊對抗人魚帝國,又將大量部隊駐紮在沿海沿江之處警界,再加上一個擁有水系禁咒的禁咒法師坐鎮,才勉強佔據了優勢。
不過黃龍帝國立國數百年,中間又有月光塔一脈的弟子從中斡旋,終於在近年和人魚帝國取得了某些共識,雙方各自解除了大部分的軍力對抗,轉而採取合作的方式獲得彼此需要的東西,並且將解放出來的力量用到了更加需要的地方。
以黃龍帝國而言,除了水系禁咒法師移防南方大陸之外,倒也沒有什麼其他足以改變大陸勢力分佈的舉動了,因為畢竟黃龍和鐵勒帝國的紛爭由來已久,誰也不會放鬆警惕,一旦黃龍帝國將大批的軍力北移,首先就會引發鐵勒的提防。
但是人魚帝國的動作就比較不同了。雖然同為域外四大國度之一,但是人魚帝國對於其他非人類國度可沒有多少交情,在得到了黃龍帝國某些方面的和指引之後,這個海洋國度的矛頭,居然指向了遠在數千公里之外的精靈國度。
一場超級大遠征,在整個大陸的智慧生物沒有想到的時候,驟然展開了。
遠征精靈國度?
很多人在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都以為自己聽錯了,如果沒有聽錯,那就是人魚帝國上下完全瘋了。
雖然從地理上講,適合人魚帝國擴張領土的四塊大型大陸架裡,精靈國度所在的南方海域距離人魚帝國最近,而且這裡也不像北國那邊一樣有不可抗拒的自然因素阻礙人魚們發展,論實力,如今的精靈也比實力深不見底的亡靈島來得弱小。但是,這裡說的弱小是和那些不知道數量多少,也不知存在了多少萬年的古老亡靈群體比較,如果比較的對象是人魚帝國的話,在立時文明傳承十萬年,魔法成就燦若星河,全民皆法師的精靈面前,人魚帝國沒有任何優勢。
人魚的平均壽命有數百歲,天生對水系魔法有非同尋常的感應,因此盛產水系法師,再加上他們信仰海神,可謂一條路水到底了。同時他們中的某些天才,還擁有自己天賦的神秘音樂能力,不僅能夠進行精神攻擊或者操縱,也可以將各種魔法和神術唱出來,效果相當驚人。另外,人魚在海洋中游動自如,有如鷹族獸人在天空翱翔一樣靈活,再配合鬥氣,他們的戰士同樣武力驚人,雖然沒有過劍聖出現,可是人魚劍皇在海中的戰力也是直追獸人劍皇的。除此之外,人魚帝國還有龐大的海生魔獸軍團輔助,其中最強的,就是由十二頭九頭蛇組成的「王蛇軍團」,純以一系的超級魔獸數量而言,人類、獸人和精靈都要瞠目其後了。
不過即使如此,人魚帝國的實力依舊不如精靈來得深厚,別的不說,單單那籠罩在精靈國度天海之間的魔法屏障————「自然女神之王座」,就足以讓二十萬人魚法師,數百萬人魚大軍無法前進半步。
所以,當聽到了人魚帝國向精靈國度進兵的消息之後,很多人都極為驚訝,紛紛猜測人魚帝國是不是有了什麼別人不知道的隱藏力量,可以左右局勢,奠定勝負的基礎。
陳玄風也是其中之一。
畢竟精靈國度是否按時出兵,對於他未來的戰略構想有著很大的影響,所以他對於這個問題特別的關注,在得到消息的同時,就立刻向瞭解人魚帝國內部情況的專門人士詢問了其中的細節。
誰是專門人士?當然就是現任的楓丹白露第一法師首領,半人魚混血美女,海若大法師了。
「應該不是人魚帝國隱藏了什麼力量,」女法師聽了情報,思考了一會才說道:「如果他們真的擁有可以挑戰精靈國度的實力的話,就不會被黃龍帝國壓制幾百年了。」
「那麼他們進兵的理由是什麼呢?」
「我想是為了東南大陸之間的航線吧,如果控制了那個,必然可以給帝國帶來極大的利益。」女法師猜測著說道。
「利益?」狼人有些不解地問道,「東南大陸之間的航線,的確是一條黃金商路,即使只從鑽石港的貿易裡分出百分之二三,就能夠比得上一個中等富裕國家全年的稅收,但是人魚帝國獨霸海洋,珍寶無數,這樣程度的利益可以打動他們嗎?」
海洋領域廣闊,物產豐富,是眾所周知的事情,各種神奇的寶物和生物層出不窮,所以,陳玄風很難想像一個國家會為了一條商路而全面動員起來,要知道,雖然單算錢財,商業貿易總是可以給人帶來瞠目結舌的利潤,但是作為一個國家的整體而言,絕大部分的利益是不會以金錢的形式表現出來的。歷史上就曾經出現過很多的例子:一個經濟已經完全徹底破產,民生匱乏到了極點的國家,在它崩潰之後,仍然可以有許多發國難財的奸商,單純依靠攫取這個國家潰散的財產,就一下子擁有了超過那些百年大商會的資本。這個道理,當權者自然是最清楚的,所以象黃龍、鐵勒、維京這樣的大帝國,從來沒有過為傾國動員爭奪商路的舉動,只有傭兵帝國這樣地域人口都相對匱乏的國家才會對商路霸佔不放。
半人魚女法師連忙解釋起來:「很多人都以為人魚帝國非常富有,其實那都是陸上文明的猜想。海洋的局限非常巨大,無論是冶煉還是物資存儲,都是無法解決的問題。我在那邊生活了十幾年,雖然沒有接觸高層,卻知道整個人魚帝國的基礎階層相當貧弱。海洋雖然看來廣闊,但是深度和水溫適宜,能夠讓海族生存的地方不到十分之一,而且陽光透過海水對海生植物的照射很弱,再加上只有極少數魚類才能被馴化放養,所以無論農牧,在人魚帝國都無法成為主要的生產源泉,多數人魚還是必須每年追逐魚群捕獵,期間死於各種災禍的海族每年都有上萬之多。在加上帝國南方每年都會有巨大的兇猛海獸群,按季節順著洋流襲擊帝國內部,損失更是巨大。」
「想不到是這樣……」陳玄風第一次聽到關於人魚帝國的情況,也微微驚訝。
「事實上在很早以前,人魚帝國內部就有了利用東南海路攫取財富,補充自身物產缺陷的設想。不過那時人類獨霸大陸,人魚帝國根本沒有機會將收伸入人類貿易之中的能力,即使是和人類走私商進行交易,價格方面也往往被壓下十倍不止。如果黃龍以幫助人魚帝國取得海上航線的控制權為條件,確實足以讓人魚帝國站到他們那邊去。只要有了商路控制權,商路稅收還在其次,重要的是人魚帝國可以將海洋出產的大量珍寶換成人類世界的物資,大幅提升自身的生活水平,這才是真正能夠打動一個國家的東西。至於精靈國度的問題,其實兩者並不一定會產生衝突,高精靈們對於人類世界的貿易不會有企圖,同時也不能和人魚爭奪海下的統治權,只要人魚不作出什麼過激的挑釁,那麼兩者就不會爆發大規模的衝突。」
「這倒有趣了,黃龍帝國因此節約了大量兵力,自然可以騰出更多的實力應對今後的戰局,而人魚帝國本來就游離在整個大陸的爭霸圈子之外,等於平白揀了一個發展的機會。而精靈國度如果不打算進兵人類世界的話,也只是添了一個比較煩人的鄰居而已,並沒什麼損失,但是一旦進軍南方大陸,那麼擔心利益受損的人魚就會成為他們的敵人。除了放人魚帝國坐大可能產生的遠期影響之外,整個計劃都對人類有益無害,真是一手絕妙的好棋啊。」陳玄風綜合了海若提供的情報,默默將前因後果推想了一遍,才發覺對方這以此的行動竟然牽涉了各方的利益,佈局精妙無比,不由得讚歎一聲,同時開始思索對策。
不過這種左右家國天下的權謀,自然不是一時一刻的問題,何況陳玄風對於人魚帝國瞭解不多,哪能立刻想到方法。所以,在那之前,他決定對另外一件事進行處理。
關於另一個可能影響大陸局勢的因素。
四大非人類國度之中,最後,也最混亂的一個————地底世界。
既然已經有三個非人類國家捲入了這場決定大陸命運的戰爭,那麼,無論是獸人,還是人類,都不可能坐視那最後一個變數站在戰場之外。更何況,這個變數還牽扯著最後一個禁咒,也就是住在傭兵帝國的土系禁咒法師的動向。
既然在人魚帝國這邊已經輸了人類一招,那麼就必須在另一邊找回來。
由於地底世界的主體並不在東方,因此相信此刻人類的觸手尚沒有伸入到那片黑暗世界的核心,應該還不算晚。然而一旦人類成功在那裡奠定了自己的影響力,就必定可以在解放出一股精英戰力,那對於獸人聯盟而言,絕對不是一件好事。
地底世界種族複雜,地形詭異,沒有一個統一的體制,向來是最為混亂的地方,卻又極度排外,任何人進入那裡都必須做好隨時受到襲擊的準備,如果是強大勢力進入,更會引發整個地底世界的圍攻,因此無論是獸人還是人類都一直沒法確認這個地方的未來走向。
想來想去,能夠承擔這個任務的人選似乎也只有一個,就是那依舊留在精靈國度,手持「虎魄刀」的異種雙胞胎精靈姐妹中的姐姐,擁有黯精靈血統的夜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