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厚生的這一忽然舉動把雲娘著實嚇了一跳她在一怔之後像觸電般的從椅子上跳了起來口中一迭聲的喊叫道「韓老爺子有話好好說有話好好說且且不可如此且且不可如此啊!」
此刻的雲娘既是一頭霧水又大為惶恐她實在搞不明白韓厚生為何竟會如此。在細細的追問之下才聽到那韓厚生把事情的原因慢慢的講了出來。
韓厚生一黃有三個女兒侍月排行老三最是心靈手巧明艷俊秀有的人甚至說正是因為韓厚生前面的兩個女兒長得太過難看所以上天才會補償他似的讓他的第三個女兒如此出色美麗。
只有韓厚生自己心裡明白不是親生女兒的侍月其實長得像她的母親那可憐的早死的遠房族妹。
在家中韓厚生對這個三女兒侍月最是寵愛可以說是千依百順而侍月也爭氣不但人長得出眾在才華方面也絲毫都不遜色男兒。小小年紀在京都的閨閣之間便有了才女的稱謂。平時裡和風吟詩秋高賦詠寫得一手綿繡文章在韓厚生經營的「富祥源」業務繁多、忙不過來時操起個算盤核對帳目又堪比積年帳房。
侍月曾對韓厚生說自己將來的夫婿要由自己親自挑選認可才行。
韓厚生覺得這孩子雖說小小年紀但見識確實不凡。再說了自己那遠房妹夫郭寶忠對韓家可是有大恩的。之所以把親生女兒托付給自己強忍著思念也不來看上一眼不也就是希望這孩子將來能夠幸福麼而幸福是什麼完全是孩子的個人感受以韓家現在的經濟實力就算侍月將來找個乞丐當夫婿也不會在日常用度方面而發愁。
從這兩方面考慮韓厚生便答應了女兒侍月提出來的要求。
也就答應了沒有兩天太尉府便派人前來說親下聘。
面對說親的媒婆韓厚生一下子懵了感到無比的震驚和難以置信的驚喜來上門說親的可是太尉府邸可是天下十大門閥之一的江北陸氏耶這樣的人家竟要和自己結親那不是跟做夢一樣麼?
能夠攀上太尉這樣的高枝以後……韓厚生眼前立刻便浮現一條輝煌燦爛的金光大道。
當權勢和財富達到一定的高度時就會形成一股巨大的、無形的力量能夠讓面對這種力量傾壓而下的人意志在瞬間崩潰。
當下韓厚生連想都沒有想便一口答應了下來。
定親行聘一切過程都進行的順順當當但就在這個時候女兒侍月知道了竟在她不知道的情況下就被許配給了太尉府的小公子陸恆的消息登時侯哭鬧起來說韓厚生這個父親是在把她往火坑狼窩裡面推呢。
侍月有侍月的道理那陸恆是什麼人?是首陽山血案的兇手啊五十多年禁衛軍士卒都是被他殘忍殺害雖說朝庭在最終也沒有給陸恆定罪只是以另外的一種方式把陸恆流放出了京都但大齊帝國的每一個人都知道陸恆就是兇手。這是無可置疑的。而讓她嫁給陸恆那不等於就是讓她去送死麼與其將來痛苦的被陸恆折磨而死那還不如她現在就去跳樓呢。
在安撫了又哭又鬧的女兒之後這時侯的韓厚生已漸漸從最初的歡喜中解剖了出來思前想後愈想便愈覺得這樁忽如其來的結親有著太多的意外和不能確定的因素存在實在是有些不靠譜也許不但會給侍月還有可能會給整個韓家都帶來滅頂之災呢。
韓厚生決定找那名媒婆談一談看能不能把這場婚事給退了哪怕就此損失一些錢財他也認了。
韓厚生的請求遭到了乾淨利落的拒絕。
那名媒婆可是太尉府的專用媒婆當年太尉陸平為了保全自己韜光養晦以美色自侮在太尉府裡足足娶了十多位夫人這其中難免會有強買強賣之事都是這位媒婆出面便已把事情擺平後來隨著太尉大人陸平年歲的增長不再娶妻了那名媒婆常常會發出「寶珠蒙塵」的悠長歎息。此刻面對韓厚生的忽然反覆那名媒婆竟找到了往昔崢嶸歲月的感覺。
真是老鼠上秤台不知道自己幾斤幾兩了!太尉府跟你們韓家結親那是你們韓家天大的福氣你們韓家的社會地位也會因為這場親事達到坐在點然的二踢腳上也崩不出來的空間高度所以你們韓家應該感恩應該慶幸應該把自己的女兒養的白白的喂的胖胖的不要出絲毫差錯到時好嫁入太尉府。
呵現在倒好了你們韓家竟然想退親?竟然想侮辱太尉大人?真是給臉不要臉!莫非你們以為太尉大人的刀不夠鋒利你們全家人都想死光光……
那一瞬間媒婆的獰厲嘴臉活脫脫的便是當年的「鬼見愁」郭寶忠報應啊!報應!
退親的事件便這樣無疾而終了再以後便是可怕的等待是女兒侍月整日裡要採取自殺的威脅嘴臉而通過西域商人的口中流傳出來的陸恆率領陸氏族兵縱橫匈奴草原豐功偉績的同時也坐實了陸恆就是殺人魔王的這一無情事實。
在那些商人的口中陸恆喝人血吃人肉不但殺匈奴人的婦孺老幼便是一隻羊羔也不肯輕易放過真正的嗜殺如狂暴虐可怖。
這一下侍月拒絕婚事的行為便顯得更有理由了她整天都在閨房中叫喊著讓我嫁給那個魔鬼不如讓我去死!
在這樣的情況下韓厚生又如何敢讓雲娘與侍月相見呢?
在聽完韓厚生半藏半掖的述說之後雲娘側頭想了片刻忽嫣然一笑道「這件事情其實也容易解決啊。」
「什麼?!」
低垂的頭顱猛的揚起臉上的神情便如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後的一根救命稻草。在韓厚生的眼裡此刻的雲娘如同天上的神明般美麗「還請姑娘多多指教!」
「指教兩字我可不敢當只是我覺得這件事情的關鍵還是在侍月小姐身上只要能夠說服侍月小姐便百壞成一好還是天大的喜事呢。」
「說服侍月?」
韓厚生近乎絕望般的哀歎道「唉我的這個女兒從小便讓我給慣壞了認準的事情便決不悔改要想說服她那可是千難萬難呢。」
「千難萬難也並不是不能說服啊?」雲娘信心十足的說道「在說服人這一方面奴家自認為還是有幾分口才的如果韓老爺信得過我便讓我去跟侍月小姐聊聊也許事情就會出現轉機呢。」
「信得過自然是信得過了。」
口中雖然說著「信得過」但在韓厚生的臉上寫著有顯而易見的懷疑他試探的問道「這個……不知姑娘你打算如何來跟我女兒談呢?」
雲娘沉吟了片刻覺得眼下是個機會如果能夠幫助韓家解脫危機將來侍月小姐成為太尉府的少奶奶自己就有大把好處可撈了於是她分析道「我覺得吧侍月小姐之所以如此抵制之場婚事完全是因為她對我們家恆少爺有所誤解只要把這個誤解說清楚了她便會自然而然的會答應婚事並興高彩烈的嫁入我們太尉府。」
「誤解?什麼誤解?」韓厚生大感興趣連聲追問道「請祥細說說。」
夜風徐來燭光搖搖布幔微動坐在錦凳上的雲娘就如一名運籌帷幄之中決策千里之外的大將軍。
「在侍月小姐的心目中已然認定我家恆少爺就是一個殺人狂所以才不肯答應婚事其實這樣的認定是錯誤的。」
「就說昔日的首陽山血案吧市井傳言都說我家恆少爺是以一人之力便殺死了那五十多名禁衛軍士卒但仔細想想這怎麼可能呢?當年我家的恆少爺也不過是名年僅十六的少年便是再有勇力也做不到這一點啊。」
「其實我家恆少爺是遭人陷害的只是整個事情的幕後者來頭極大便是我家的太尉大人也惹不起所以最終我家恆少爺還是被逐出了京都……」
「幕後者……來頭極大?便是太尉大人也惹不起?」韓厚生喃喃的重複著他機靈靈的打了個冷顫強笑道「咱們不談這個不談這個。」
「關於說我家恆少爺率領陸氏族兵在匈奴草原殺人如麻的傳詞那更是不堪一駁傳聞的水份能有多大?你們韓家的『富祥源』也是做生意的人利用傳聞來掙錢把黑的說成白的這一點侍月小姐應該比我更清楚。」
「說的好!說的太好了!」韓厚生擊節稱讚他興奮的追問道「還有什麼?還有什麼?」
韓厚生的贊同讓雲娘很是得意一時間口上便有些沒掩攔了「我們太尉府的幾名少爺屬恆少爺長得最精神也最是得寵平日裡就算是惹了天大的禍事太尉大人都會護著他雖然有些好色但那是男人的天性算不上毛病的再說了我們家恆少爺真的是很強悍呢有一次他一人和我們九個姐妹聯床大戰最後我們九個姐妹都一起向他求饒呢……」
「九個?」韓厚生聽得目瞪口呆既羨慕又懷疑。
便在這時從布幔的後面傳來了小聲的但又清晰無比的一聲冷吒「無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