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恆看著李壽以一種『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還』的悲壯神情領著五名禁衛軍統領以毅然決然之姿從大帳中走出遠去。
分明是壯懷激烈的背景但陸恆感到的卻是料峭春風中的『嗖嗖』寒意。
李壽究竟是什麼意思?他究竟想要做什麼?
說實話來到無終城大營的這些日子除了訓練士卒和秦翔、尉遲疾、陳東等人探討即將對匈奴展開的軍事計劃並做出必要的準備工作閒暇之餘陸恆琢磨最多的問題就是李壽究竟想要做什麼?
李壽以血腥手段立威希望能夠懾服族兵但在懾服族兵以後呢?他究竟想要利用這些族兵來做什麼?
指望這些族兵打匈奴?
族兵的個人的戰鬥力頗強但和一支正規軍隊相比缺少相互之間的配合戰陣的訓練這不是短短二、三個月時間就能夠做到的而且右路軍的行動並不需要族兵們和匈奴人硬撼。
指望這些族兵造反?
更是無稽之談這些族人並非無根之萍都是有族人。有牽繫的而且族兵們的武器糧食的供給都是由所屬家族提供指望這些族兵來造反?只要各大家族的長者出來振臂一呼便會風消雲散甚至還有可能倒戈相向。
以李壽的睿智和曾經領軍打仗的戰跡來看他不可能認識不到以上的問題那麼李壽為什麼還要以——殺戮。這種後患多多的強橫地手段來懾服族兵呢?
答案只有一個李壽希望能夠在短時間裡獲得部分族兵的戰力來完成一件大事所以李壽才會在失勢的今天不惜降低身份並加上抗擊匈奴這樣的大義名份來向自己求告。為的就是能夠從自己手中而獲得部分族兵的戰力。
血腥殺戮的手段不能獲得的李壽便想通過欺騙的手段來獲得那麼李壽費盡心機想要完成的大事。究竟是什麼?
想著李壽在離去地那個瞬間。終於控制不住流洩而出的陰毒、冰寒、暴虐種種負面情緒的眼神。陸恆越發覺得某種超出他預想的情況正在進行。
陸恆看著眼前的巨大軍事地圖。恨不能把這地圖看透、看爛而從中猜出李壽地真實意圖但如同他每一次試圖獲得正確答案一樣除了雲霧般繚繞地茫然以外沒有絲毫結果。
「恆少爺恆少爺、、、、、」
秦翔在陸恆身邊。輕聲呼喊著陸恆猛然警醒還有一大堆門閥世族的領兵者在等待任務地分配呢。
「從赤川方向進軍是三十一個家族的族兵有四萬二千人領兵者都是喬氏家族地喬玄恕我這裡有具體的進兵方略等會議結束後請喬玄恕兄留下與我詳細商討。」
陸恆一邊說一邊對著肅坐在人群中的一個中年人點了點頭那中年人寬眉方臉看上去有幾分木訥但給人的感覺卻極是穩重見陸恆目光掃視而來趕忙用力一點頭表示遵從。
「從步陽縣的進軍是二十七個家族有三萬八千人我親自領軍!」
所有人一起用力點頭表示服氣當然也有好幾個人在頭顱低垂後無人能夠看見其面目表情時猛然呲牙咧嘴很是鄙夷不過當頭顱再次抬起時鄙夷已經變成了衷心的擁戴。
大帳中人都已經散去顯得空闊如野唯有喬氏家族的喬玄恕象銅鐘般沉穩地坐在那裡紋絲不動。
說實話長時間保持肌肉緊張的挺身而坐是一件頗累人的事情但喬玄恕卻不敢有絲毫的鬆懈因為陸恆投射過來的目光就像針一樣頂著你的腰桿、頂著你的脊椎讓你放鬆不能。
~~著這位恆少爺只是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年啊為何便有這樣的威勢~~
「玄恕兄你們喬氏是最接近北方的世家豪族你能不能給我介紹一下匈奴人軍隊方面的具體情況?」陸恆有輕鬆的語氣問道。
「啊當然可以。」
喬玄恕一怔以後連忙應允道「匈奴人共有六十多萬人七十多個部落平時逐水草而居散落在這廣袤無垠的大草原上他們的青壯戰力在十二萬到十五萬人之間因為部落的分散要想把所有的隊伍集合完畢至少也要在二十天左右。」
「那麼玄恕兄你聽好了你率軍從赤川出發聲勢一定要做大你雖然只有三萬八千人但你做出的聲勢卻是要有三十八萬人、、、、、」
「三十八萬人?!」
饒是喬玄恕有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的鎮定此刻也不由一臉驚#。
「啊比喻是比喻。」
陸恆意識到自己說話太過誇大臉顯尷尬的解釋道「總之聲勢越大越好行軍的速度可以放慢匈奴人不是二十多天才能把兵聚齊麼你三十天能夠到達黑水河就行你覺得有什麼困難麼?」
困難麼?從無終城大營到黑水河也不過三百多里給三十多天時間便是烏龜爬的速度也能爬到了。
「那麼到達黑水河之後呢?」
喬玄恕小心翼翼的問道「匈奴人有了如此長時間的準備聚集的兵力完全可以把我們全部殲滅啊。」
「然後的事情便不是你現在應該知道的了那是軍事機密等到達黑水河後你自然就會明白。」
靠小屁孩擺什麼**架子啊!喬玄恕在心中咒罵不已臉上卻做出誠惶誠恐的神情連連認錯。
「玄恕兄這次對付匈奴我還需要五千多件匈奴人地衣服和五十多名熟悉匈奴全境的嚮導就由你們喬氏來提供可以麼?」
雖然是詢問的用詞但分明是命令的語氣。便是泥人也有三分土性啊。
喬玄恕心想什麼東西都管我們喬氏要你恆少爺憑什麼就吃定我們喬家了這次出征洗劫匈奴那是所有門閥世族的事情。現在要我們喬氏出人出物。多少也得給個說法吧尤其是熟悉匈奴全境的嚮導。那可是沙礫中的金子難找的很呢。
喬玄恕沉默不語。有時候沉默不但是默許更是抗議。
「如果你們喬氏提供的嚮導出現任何問題我便把這筆帳算到你們喬氏頭上到時候可別怪我不客氣。」
陸恆並不理睬喬玄恕的反應。自顧自地說道。
憑什麼啊?!
喬玄恕倏然抬頭看著陸恆這不是欺負老實人麼他的眼中流露出寧死不屈的剛毅神色。
「這次匈奴入侵中原為什麼會在上谷和盧龍塞對你們喬氏的店舖下如此重的手?你們喬氏不是一直都在和匈奴人做生意麼?」
陸恆並不理睬喬玄恕此刻的神情在那裡自顧自地說道只是話語中的內容卻讓喬玄恕地瞳孔猛然放大。
「你們喬家雖然以經營牲畜、皮毛為主但暗中還做著走私茶葉的生意或者可以說走私茶葉地生意是你們喬家利潤最大的生意而匈奴人以肉為食是離不開茶葉來疏通腸胃、、、、、」
「聽說這次匈奴人事先預付了大比黃金要購買一批茶葉而你們喬氏的主事人也確實希望能夠和匈奴人把茶葉的生意長久的做下去所以專門派出得力的家族成員到南方去採購茶葉哦對了派出地這位得力成員好像就是上次在上谷死於匈奴刀下的喬氏家主的女婿啊。」
此刻喬玄恕已然滿頭大汗雙眸儘是掙扎之色嘴唇抖顫著想請求陸恆不要再說下去了但在陸恆有著冰冷殺意的目光注視下連半個音都吐不出來。
「今年南方茶葉大豐收茶葉的價錢一下降低了許多往年呢你們喬氏為了獲得最大的利益總是買最差的茶葉給匈奴人送去騙匈奴人說是最好的茶葉今年你們那位喬氏家主的女婿忽然良心發現以前是錯誤的是對不起良心的所以呢這次就進了一批上等的茶葉回去、、、、」
陸恆冷笑不已「匈奴人喝茶都是把茶葉壓製成茶磚來喝對於他們來說又苦又澀能夠消解肚腹油膩的茶便是這世上最好的茶以前你們喬氏給他們也是這樣的茶這一次預付的錢比往年都多你們喬氏卻拿劣質茶來糊弄他們加上匈奴遭遇雪災原本就要入侵邊塞於是、、、、、、」
「你們喬氏和匈奴人做生意的事情各大家族多少都知道一些但這次在京城的家族聚會中你們喬氏雖然一力主戰卻不把這其中的根由完全講清楚著其心可誅啊!」
「恆少爺你別說了。」
喬玄恕猛然跪倒在地向陸恆連連磕頭用力之大雖然地上鋪的是羊毛氈也發出『撲撲』之聲「恆少爺你所要的衣物和嚮導我們喬氏全力提供絕不敢有絲毫疏忽。」
「可憐我那妹妹和妹婿都慘死在匈奴人的刀下匈奴這幫狗娘養的不識貨啊。」
喬玄恕淚流滿面的哭喊道「我妹婿那人是個天生的奸商平時裡黑著呢這次難得做一回好人想不到卻是這樣的後果恆少爺你說做個好人咋就這麼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