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騎大將軍龐休在御花園中被殺死的同時他的那兩名悍勇非常的護衛也在神武門的邊廂房外被亂箭射成了刺蝟只是沒有人注意到因為車轅半路斷裂而徒步走來的季老夫子此刻正好走到了宮門外遠遠的看見了這一幕。
季老夫子沒有絲毫猶豫轉身就跑敏捷的像一隻過街的耗子在這一點反應上季老夫子和龐休不愧是主僕。
幾名手持兵刃的禁衛軍衝了出來看見的只是一抹隨著轉彎而絕塵不見的身影。
這是什麼人?跑的還真快啊!
這幾名禁衛軍面面相覷因為距離頗遠他們也不能確定季老夫子的身份。
也許只是不相干的人呢並不知情被嚇到了所以才跑算了還是不要說了免得被宗正大人怪罪而被宗正大人怪罪的話十有八九會丟掉性命呢——幾個禁衛軍士卒想起李壽那冰冷無情的眼神都下意識的達成了這樣的共識。
就因為這幾名禁衛軍士卒的畏懼、僥倖使龐氏的幾名重要成員免遭滅頂之災因為季老夫子的即時發現他們逃出了京都逃回了冀州長關並聯繫各地世族打算以清君側的名義起事割據。
當發現自己策劃制定的誅殺計劃意外失敗景宗皇帝氣得差一點沒吐血他想破腦袋也整不明白究竟是何處露了破綻。不過在這時候後悔和檢討是沒有用處的唯一需要的就是彌補使這件事的惡劣影響降至最低。
於是景宗皇帝昭告天下關於車騎大將軍龐休的死其實根本就是一場意外車騎大將軍在過承乾門時因為承乾門年久失修而意外倒塌把車騎大將軍給砸死了並不存在著什麼陰謀詭計有人說朕殺戮大臣更是純屬造謠。
為此朕已經把負責領路的內侍、還有駐守承乾門的禁衛軍士卒通通處死禁衛軍的總統領尉遲疾更是降爵一級。
同時追封已故的車騎大將軍龐休為贈持使節、上柱國大將軍、長關公、謚曰果其弟原虎牙將軍龐建進爵為車騎大將軍襲領龐休的爵位其子原橫#校尉龐毅進爵為五品懷義將軍……
在詔書中景宗皇帝對已故車騎大將軍龐休大拋溢美之詞稱讚龐休『剛烈忠勇、智略縱橫、聲彰內外、位高權重』並對龐休的死表現出了極大的哀慟『泣不掩聲、哀而忘餐、思之寐服恍若天傾』……
靠就算當年太祖皇帝駕崩時也不見景宗皇帝這樣言辭悲切呢這分明是貓哭老鼠假慈悲啊!
所有大臣在看到景宗皇帝這個詔書時一邊在口中稱頌景宗皇帝對龐休的恩寵、哀榮實乃曠古罕見龐休要是地下有知估計也會從棺材中跳出痛哭淋漓叩首謝恩一邊在心中暗罵景宗皇帝還真是夠卑鄙、夠無恥的啊。
龐休的死亡雖然因為景宗皇帝的即時舉措而沒有釀成滔天大禍但所有的門閥權貴在這時都已如驚弓之鳥人人自危。
身處京都的門閥豪族紛紛把家中的財產向鄉下轉移把內定的繼承人派回故里或遣送到地方為官吏以免被一網打盡而在地方上本身就有極大勢力的世家則在暗中招兵買馬、訓練士卒、觀風望火江北陸氏出產的兵器甲冑在短短的時間裡價錢方面已翻了十倍但仍然供不應求。
當然江北陸氏的每一個人也成了大家咒罵的對象——黑!太他媽的黑了!也不怕生出的孩子沒屁眼!
所有人都意識到整個大齊帝國的局勢就如一座等待噴發的火山很可能因為某一個大人物的噴嚏而被轟然引發那滾滾鐵流必然會把來不及躲閃的人溶為灰燼。
但同時如果能夠把握機會看準勢頭而投身其中也許能夠獲得想像不到的權勢和富貴呢。
昭泰元年的秋天注定是大齊帝國自立國以來最多災多難的一年秋天。
從邊關傳來了八百里急報因為年初的大雪凍死了匈奴的牲畜無數為了今年的過冬匈奴鐵騎實施了傳統的打麥場計劃。
所謂的打麥場是匈奴人對洗劫中原邊鎮的一種俗稱。在匈奴人的心目中他們把中原大地視為他們放養綿羊牲畜的##是撒下種子便不用理會等到需要時就可以來獲取穀物的麥場。
只要匈奴的部落遭到了天災他們就會衝入中原邊鎮進行肆掠、洗劫把災難轉嫁到中原邊鎮的民眾頭上而匈奴人把這種行為視為理所當然——羊麼天生就是讓狼來吃的——匈奴人一向視自己為狼神的後代。
匈奴人一般的打麥場行動只會突破邊關五十里左右因為過了五十里就會有駐軍而大齊帝國的駐軍是階梯形式四十里有一校駐軍匈奴鐵騎以突襲的方式破一校駐軍不與第二校駐軍交鋒便退出這樣既有收穫又減少損失。
但這一次匈奴的打麥場行動卻與往年不一樣。
首先匈奴人聚集了二十多個部落的精悍戰士鐵騎達十萬之眾從野狼堆忽然出兵分成兩路深入邊關一百五十多里攻破了邊關的重鎮盧龍塞、上谷殺死駐守的邊軍一萬三千餘人鎮北將軍屬下的牙門將軍趙湖、別部司馬林慶均力戰而死。
隨後兩地的城鎮遭到了瘋狂的洗劫數萬邊民被殺死數萬婦孺被劫掠路邊房舍被點燃鮮血匯成河流嚎哭和慘叫聲驚天動地。
被匈奴人洗劫過的城鎮都是死一般的寂靜連雞犬都沒有留存。
當邊關的消息傳到了大齊帝國的內地當僥倖不死逃難而來的邊民一路乞討著哭泣著把自己的不幸遭遇向行人們傾述每一個有血氣的大齊帝國臣民都不由雙目赤紅義憤填膺恨不能拿起家中的菜刀去跟匈奴人拚個你死我活。
大齊帝國崇尚武力的國統在這時候充分的表現了出來朝野上下一派喊叫殺伐之聲紛紛要求景宗皇帝出兵為死去的忠勇戰士為死去的大齊帝國臣民報仇雪恨。
景宗皇帝欲哭無淚不是他不想出兵而是他不敢出兵現在的門閥豪族哪一個不是在裝備私兵蠢蠢欲動如果不是因為自己手中還掌握著部分精銳軍旅恐怕有些被門閥豪族佔據的州郡已經起兵叛亂了。
而且這種大規模作戰不但是比拚軍隊的武勇更是比拚後勤補給力量需要有巨額的財力為支撐而現在呢因為門閥豪族人人自危他們隱瞞捐稅謊報天災搞得國庫的銀子流水一般的淌出如果真的要跟匈奴作戰打到最後無論戰勝還是戰敗自己這個皇帝都得要飯去了。
而如果不出兵呢?那便等於是說自己這個皇帝昏聵無能不關心民眾的疾苦不為死去的戰士報仇這時候如果那些門閥豪族再趁勢起兵要求另立皇統恐怕自己手下的軍隊都不會自己。
在陡然間景宗皇帝覺得好累好累他的腰背彎曲如蝦在秋風中簌簌抖動的身軀就像乾透了的麥秸隨時都有可能斷折。
這時候的景宗皇帝已經沒有心情考慮立誰為太子一事了因為眼前這個危機如果不能渡過他這個皇帝都當不成了太子之事還算個屁啊。
朝中的大臣都咬牙切齒的喊叫著殺!殺匈奴!一個比一個的**噴湧卻沒有一個人提出切實可行的計劃來為景宗皇帝分解憂愁甚至有些大臣們的目光分明是看好戲的神情讓景宗皇帝覺得自己就是一隻猴子在那裡上竄下跳為每一個人免費表演。
最最可氣的就是太尉陸平當景宗皇帝放低身價壓抑怒火好不容易擠出一個笑臉來詢問太尉陸平對此事有何看法等了有半個時辰等到的卻是太尉陸平口中悠悠響起的鼾聲——竟然站著就睡著了。
太尉陸平被喚醒後還振振有詞老臣說過年歲已大精力不濟請求辭闕可陛下就是不准這個……不清楚請陛下再說一遍老臣年紀大了聽力時好時壞陛下您再說一遍……
景宗皇帝嗓子都喊劈了可太尉陸平還是一臉茫然。
「臣倒有一個解決此事的方法。」
當天晚上宗正李壽夜叩宮門在得到景宗皇帝的召見後來到御書房中獻計道「不知陛下您是否還記得當年白登之圍是如何解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