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國縱橫 正文 第九十章 信任
    「兩位公子這邊請!」

    負責帶路的少年侍從以極其恭敬的態度為吳氏二公子吳良和辛氏大公子辛道明引路。

    吳良和辛道明是同時接到的邀請書但做為門閥豪族在外利益的代表者就算是辛氏的長老也要對他們保持三分客氣所以他們完全可以拒絕這份邀請。

    因為他們兩個人都對邀請者陸恆受到的侮辱太深沒有半分好感主要是在連台之會上刻骨銘心啊但他們還是應邀赴會赴會的原因很簡單他們在對陸恆心懷惡意的同時又對陸恆充滿了好奇。

    之所以對陸恆充滿了好奇固然是因為陸恆擁有的凶名但更主要的原因卻是這些日子陸恆一系列超乎常人的舉措。

    這位從京都來到江北的恆少爺就如掠過天際的流星還真是一鳴驚人呢。

    無論是吳氏還是辛氏都有自己的情報網所以他們清楚的知道陸恆攻佔了蜀東盜賊總寨打通了進軍巴蜀的商業通道又犁庭掃穴般滅了江北最大的黑道幫派——鐵鉤會接收了鐵鉤會在各大城鎮的黑道生意更放出話來所以的江北黑幫要想繼續生存不交納者滅門滅派……

    而且還定下了規矩在江北的地面上不允許存在惡性暴力犯罪事件要做到路不拾遺夜不閉戶想搶錢想殺人行到別的地方去……

    靠比官府還官府!他當他是誰啊!

    實在是太猖狂.太強勢了就如一條餓了三日的瘋狗。從籠中放了出來看見一塊木頭都要上去咬一口全不考慮別人的想法。

    任何一個幫派勢力都有自己的生存空間和官府背景陸恆這種搞法分明是順者昌逆者亡是很容易引起其它世家公憤的。

    但讓吳良和辛道明感到奇怪的是陸氏的大佬們竟然沒有人出面制止陸恆這樣的搞法?!

    這裡面是不是有什麼玄虛呢?

    青石鋪就地山路在草木掩映之間顯得幽靜而深遠在不知不覺中已上道半山腰了。抬眼看去在眾松拱衛之間有著一間用茅草蓋就的小屋樣式古樸的立在斷崖之上在茅屋的一側流淌著歡快的溪水。那「叮咚」之聲間雜著山間的鳥鳴竟是說不出的悅耳動聽。

    「這就是『聆風居』麼?」吳良問道。

    「是的恆少爺就在居中等候兩位呢。」侍從回答道腳步卻停了下來示意自己的引路就到這裡。

    陸恆你究竟是意思嗎?

    吳良和辛道明下意識的對視了一眼在對方的眼中都看到了相同的疑問。

    繞過兩棵低矮呈蒼松迎客姿態的松樹只見一個身材高大.停止的少年身著灰色對襟服腰束玉帶盤膝坐在茅屋前的草蓆上面對著跳躍火焰的紅泥小爐。夾炭添水。

    在這少年的身旁是一套放置妥當的茶具三個微泛著水光的茶盞顯示已經完成了熱杯的程序。

    此刻天正黃昏東邊的暮色如黑紗輕垂。西邊的層雲卻如火燃燒絢麗燦爛陸恆的臉一半有著燦燦金光一半隱身在黑暗之中模糊不清但襯著如此雄偉壯麗的背景舉手投足有著說不出的高貴威儀。

    吳良和辛道明再次對視一眼也在那地席上盤膝坐下。

    說實話在他們心中有著一份驚詫他們很難把眼前這個相貌英偉茶道嫻熟舉止端莊嚴謹的豪門少年和當時在連台之會上那個流露著殺意.冷酷和粗暴的蒙面人聯繫在一起。

    一陣山風吹來三個人的衣衫隨之輕舞吳良溫文爾雅辛道明意態悠閒陸恆灑脫從容彷彿是一幅意態高絕的山居閒飲圖。

    此刻第一杯已經奉上一飲而下但覺苦澀之後卻帶著淡淡芬芳那芬芳越品之越覺得回味悠長。

    「好茶!」

    吳良稱讚道雖然他也是富貴中人但這樣的好茶還是難得喝上幾回看來陸恆的茶道功夫著實不弱呢。

    「好景致!」

    辛道明也隨之讚歎只是目光投向的卻是斷崖下面明暗交融的山河大地等目光收回時再看向陸恆其中探覺的意味更加明顯。

    總不會就是為了喝茶吧?

    陸恆微微一笑也不見他如何作勢身後的茅屋便已開啟從茅屋中走出兩個青衣大漢提著一個黑漆錯金木箱。

    吳良和辛道明雖然神色自若但心中都是有著幾分惴惴眼力高明的他們自然看出來了在這兩個大漢的身上有著遮掩不了的濃重殺氣。

    這兩個大漢神情恭順表現出來的舉止就是最講究禮儀的士子也挑不出半分毛病只見他們把手中的木箱放下並用目光請示了陸恆後把箱子掀開然後退離數丈之外。

    隨著箱子的開啟吳良和辛道明立刻便覺得耀眼生花只見各種珍貴珠寶堆積在箱中發散出來的熠熠光輝竟連那輪半升在空中的明月都給比了下去。

    吳良和辛道明雖然年紀輕輕但都是世家豪族子弟中的佼佼者是見過大場面的人物但這許多價值不菲的珠寶猛然便在眼前顯露出來卻也不由低聲輕呼臉色微變不明白陸恆究竟是什麼意思。

    片刻之後兩人的神色又恢復了正常刻意不去瞅那箱珠寶但眼角的餘光卻變得凌亂了起來。

    「在這個箱子中一半是珠寶一半是黃金我只是想用這珠寶和黃金。和兩位做筆生意。」

    陸恆看著吳良說道「江南吳氏那可是天下珠寶行業的泰山北斗啊吳兄更是吳氏中的年輕俊傑所以呢我想吧我的這批珠寶賣給吳兄……」

    一聽到生意兩個字吳良的臉上立刻散發出商人的那種精明再瞅想那些珠寶的目光除了貪婪更有著挑剔「這麼說恆少爺你是打算把這些珠寶一次性出貸了這筆生意的交易額可是不小呢按照生意場上的規矩。一次性出貸在底價的基礎上至少要有一成的折扣而且……」

    只見吳良伸手從箱中拿出一根珠釵這珠釵乃是用翠玉雕就。飛鳳噙珠的樣式隨著吳良手的舉起隱約可見一道藍光在翠玉之中遊走變幻當光線激射到那顆鳳嘴之中所含食指大小的珍珠上整個珍珠越發顯得光芒燦爛。

    此刻的吳良。臉上帝王般的權威「如果我沒有看錯的話這個珠釵應該喚作『鳳銜流螢』雖然珍貴異常卻是件贓物是蜀東刺吏的女兒在出嫁時打造出來的嫁妝後來聽說蜀東刺吏的女兒被悍匪張大巴子所殺這個珠釵也就跟著失蹤了在廷尉府的刑部都備了案呢……」

    「買賣這樣的貨物相當於買髒賣髒其實是有損行業規矩。和我吳氏的名聲不過既然恆少爺找到了我的地頭上那便是看得起我我也不好太過推脫卻也可以勉為其難的收下但最多只能算低價的兩成……」

    陸恆不由笑了真是在商言商啊怎麼一涉及到錢這位吳良吳二公子就跟祖墳被挖了一樣那雙眼睛瞪得跟銅鈴相似本來頗為秀氣的一張臉在這一刻竟然猙獰如惡鬼。

    陸恆抬手制止了吳良的滔滔不絕萬分誠懇的說道「這個多謝吳兄抬愛其實吧關於珠寶方面的價格我根本就是一竅不通這裡面的門門道道對於我來說就如天書一般難懂俗話說得好啊隔行如隔山吳兄呢你是這方面的專家所以我決定吧這些珠寶全權交由吳兄處理至於價錢麼?我相信吳兄你定會給我一個好價錢的。」

    什麼?!這麼好說話?!這分明是送錢給自己啊?!

    吳良簡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看著箱中閃閃生輝的珠寶又看看一臉微笑神情真摯的陸恆幾疑是在夢中如果不是心中一再告誡自己要沉住氣估計他都會暴跳而起吧陸恆的腦袋抱在懷中像啃豬頭肉那樣啃上兩口。

    陸恆你相信我?!這話可是很長時間沒有聽人說起過了恩看來你是不知道跟我做生意的人十個有九個會把褲子都賠光陸恆看在你如此信任我的份上我給你留一條褲衩的。

    吳良咧著大嘴感覺自己有些承受不住這巨大幸福的忽然降臨。

    在一旁辛大個子瞅著吳良眼中噴射出來地嫉妒火焰能將鋼鐵溶化。

    只聽陸恆續道「在這個箱中的底部還有二千兩黃金是交給辛兄的想從辛兄的落日馬場買些好馬……」

    「買馬?!買好馬?!好馬可貴啊!」辛道明誇張無比的大叫道心中地快樂卻向花兒一樣綻放過往的神祇啊你們終於聽見了我的呼喊。

    「在我的落日馬場前些日子得到了一匹來自西域的千里馬真正的日行千里夜行八百至少也價值萬金不過第一次和恆少爺做買賣兄弟我賠本……」

    吳良瞅向辛道明的目光有著惺惺惜惺惺英雄敬英雄的欣賞辛大個子你他媽的也夠狠啊一匹馬就敢賣二千兩黃金還說陸恆佔便宜了也不怕風大把你的舌頭閃了就你這種騙法陸恆想留一條褲衩都難。

    卻聽陸恆插話道「我想辛兄你有點誤會了我不是要買一匹馬我是要買很多匹馬。」

    「很多匹馬?很多匹馬是多少匹馬?」辛道明眨著小眼睛象說繞口令一樣的問道。

    「這個麼?辛兄你自己看著辦吧你覺得這二千兩黃金能買多少匹就是多少匹我還信不過辛兄你麼?!」

    陸恆說得很豪爽。義薄雲天的那種眼神中流露出來的信任讓辛大個子熱淚盈眶~~好人啊好人你竟會如此相信我我爸媽都沒有這樣信的過我呢你這目光讓我好羞愧啊我決定了最多只貪污你一千兩黃金~~

    此刻第二泡茶已經斟上。陸恆再次具舉杯奉茶。

    在這一杯茶中吳良、辛道明從醇香甘冽的茶水裡卻喝出了**般的甜美。

    三人對視一笑默契與心彷彿在相互之間真的存在了某種。可以生死相托的信任和友情。

    陸恆仍然在夾炭燒水準備沖泡第三杯茶。

    在所有地茶會中第三杯茶都是茶會中最精彩的華章到這時茶葉的味道才能完全的沖泡出來。所以第三杯茶也是茶會的結束之飲因為飲下第三杯茶後已經無所期待。

    此刻遠山的夕陽。正做最後的奮力一躍掃視大地的萬物終生展示著它不可方物的明艷輝煌忽然之間夕陽似乎被大地上某種邪惡地東西所驚駭迅速躲在了群山之下再也不肯露頭回顧。

    暮色便這樣鋪天蓋地的壓了下來。

    「其實啊。關於這批珠寶和黃金究竟能賣多少錢能買多少匹馬我的賬房到是給我做了一個大概的統計說這個統計。是最低標準還說如果達不到這個標準便是欺詐便是侮辱但我覺得呢我如此的信任吳兄和辛兄想來你們也同樣信任我怎麼可能會欺詐我侮辱我呢……」

    陸恆的臉此刻已完全沉浸在黑暗之中他說出地話語雖然還是那樣的熱情洋溢但不知為什麼吳良和辛道明卻忽然感覺到了一股寒意。

    「所以我決定就不把這個最低標準給吳兄和辛兄看了因為我信任你們信任我們今天結下的深厚友情當然只要是商業行為常常會出現意外的紛爭有時候是因為數額的多少或者質量的優劣我信任兩位所以呢當出現這類紛爭地時候我就不出面了我會派我的手下來協調這件事的……」

    「吳氏在江北有二十三家店舖吧聽說生意都很紅火呢不知晚上是幾點停止營業啊我的這些手下都是夜貓子喜歡半夜三更的出行當然為了路上的安全他們也會蒙上臉帶上兵器……」

    「而辛兄的落日馬場聽說有方圓五、六十里呢駿馬更有數千匹真不愧是天下最大的馬場之一我的這些手下有的不太認路也許進入馬場中一時半會找不到辛兄我會讓他們多去幾次辛兄你是知道的我們陸氏做的就是兵器生意如果去的時候拿著刀啊弩弓什麼的其實那都是去推銷地樣品可千萬不要誤會啊……」

    「你這是什麼意思?」吳良『忽』的一下從地席上站起來臉色鐵青的質問道。

    「怎麼了?怎麼了?」

    陸恆看著吳良好像很奇怪吳良為什麼會生氣似的但那眼神卻讓吳良一下想起了在連台之會上陸恆扮演打劫的強盜命令自己把束腰玉帶也解下來時地那種囂張在這種囂張的背後是血腥是冷酷、是毒辣。

    此刻的陸恆跟剛才相比彷彿換了一個人似的英雄變成了邪惡灑脫變成了暴力。

    相比吳良的激動辛道明到是鎮定了許多只是氣息忽然粗重了起來像一頭連續犁了十畝地的老牛「那麼恆少爺你能不能把你這個最低標準給我們倆看看呢?」

    陸恆大度的一揮手道「我把這個最低標準給兩位兄弟看那不是侮辱兩位兄弟麼?我是百分之百相信我們只見友情的所以這個最低標準你們就不用看了……」

    相信?屁!我們自己都不相信我們自己!

    吳良和辛道明面面相窺這時候他們產生了一種掉進了狼窩虎穴的恐怖感他們為剛才所產生的歡喜而感到無地自容的羞愧。

    如果是別人發出這樣的威脅吳良和辛道明可能會覺的根本就是噓聲恐嚇不值一提他們會覺得瞅一眼都累得慌但陸恆是誰啊?是禁衛軍都不敢殺的主啊他的威脅有著太實在的內容了。

    這是一個瘋子!這是一個不可理喻的瘋子!!沒有什麼他不敢做的!!!

    「這筆生意我能拒絕麼」吳良沉聲問道。

    陸恆抬起頭來。

    此刻明月在陸恆的背後升起清輝萬里而陸恆的臉卻仍然是在陰影之中看不清表情唯一能看見的是那雙黑暗而深邃的的眼眸彷彿夜空的寒星還有臉頰上的那道傷疤**著有如張牙舞爪的惡龍。

    「已經答應的事情怎麼能忽然反悔呢?」陸恆語氣很柔和但那種柔和卻隱藏著某種讓人不寒而慄的危險信息。「你是想侮辱我麼?」

    熱氣騰騰芳香撲鼻的第三杯茶已經泡好了斟上飲下因為手指間的輕顫卻把衣襟濕了半幅。

    這哪裡是滾燙的清水啊這分明是冰川是雪塊飲下後讓人從裡到外都冷得徹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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