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高懸在空中的明月把一切景物照耀的都有如白晝嗚咽有聲的澤江河水滾滾東流空闊的河灘石床上因為月光的明潔就如披上一層銀氈顯得分外醒目幽靜。
從遠方一行人磕磕碰碰的走了過來停在河灘石床的正中處向四周望了望一切都在黑暗靜謐中除了風聲和水流聲沒有絲毫的異常隊列中的一個人把手中的火把點燃來回晃動著在黑沉沉的夜色裡火把的亮焰就如一個紅色的精靈在跳躍。
須臾之間遠處的山麈中也有一根火把呼應似的被點燃跟著也晃動起來然後兩隻火把同時熄滅隱約可見的暗影之中一行人從遠處緩緩行來。
「大當家的果然守信!」
「陸大老闆有些日子沒見你可是又發福了啊。」
雙方說著沒有營養的問候話語兩個人的臉上都流露出極為熱情熟絡的笑容直似恨不得擁抱在一起再相互之間啃上兩口。
而在兩人的身周負責警戒的護衛們則手按在刀把上流露著微微敵意神色冷漠而警惕。
當客套的話語都已盡累方面大臉的陸展抬手示意從他的身後走出兩個壯漢抬著一隻黑漆銅釘的箱子走到場地中間發出沉重聲音的放了下來隨後又在陸展的示意下把箱子緩緩打開一個個碼放整齊的金錠在月光下散發著燦燦光輝。
陸展慎重的說道「這是一千三百兩黃金相當於一萬兩白銀還請張兄查收。」
「查什麼查我信不過別人還信不過陸兄你麼?」
張大巴子瞄了一眼箱中的金子臉上的神情並不是特別在意很豪爽四海地說道「陸兄這些年你我一直都是小打小鬧的做著生意還從來沒有出過差錯要不是陸兄你為我提供了刀、槍、弓矢。我也不可能這麼快就稱霸蜀東只是陸兄這次為了這一萬兩銀子的生意你我如此慎重行事是不是顯得有些太過生份了?」
「唉怎麼能這麼說呢?親兄弟還明算帳啊!」
陸展一臉的委屈「張兄咱們這次做的是藥材生意講究的是短、平、快在一年之中如果順利的話可以完成四次買賣這一萬兩銀子只是最初啟動的資金慢慢的銀錢就會越滾越多到明年的這個時候如果一切順利你我可以從中各自掙到十萬兩白銀呢……」
「如此大地數額張兄你說我能不小心麼這商場如戰場一不小心就是滅頂之災張兄你身為蜀東好漢的瓢把子如果行事不小心恐怕也登不到今日的地位吧?!」
「好說得好。」張大巴子放聲大笑揚起的臉在月光下可以清楚的看到他的腦袋呈怪異地倒三角型一雙眸子就如蛇眼幽幽閃光並無絲毫笑意。
「陸兄你就不要瞞我了這一千三百多兩黃金恐怕是你們江北陸氏內部七脈子弟用來競選鷹揚堂堂主所派放下來的吧。」
張大巴子盯著陸展語氣中有著深究和探尋「但我聽說長宇門的競選人可並不是陸兄你啊那麼陸兄你為何還要如此盡心盡力的做這趟藥材生意呢?以陸兄你地沉穩這種投機生意不到萬不得已的情況下可是絕對不會做的啊?」
隨著張巴子這句話的說出他身後的幾人都踏前了半步雖然沒有什麼更大的動作但那在黑暗中閃著凶光的眼睛卻是分外的冷冽使氣氛一下凝重了許多。
陸展嚇了一跳競選鷹揚堂堂主一事屬於江北陸氏的內部事物因為有百年的歷史被外人知道到也正常而長宇門的出賽人選一事卻是在前兩日才宣佈下來的就是各脈子弟也不一定清楚爽利這張巴子竟然就已經知曉這說明張巴子一直就便派人在盯著陸氏呢。
陸展知道必須有一個說得過去的理由來解釋這一切否則以張巴子的多疑和心狠今天他很有可能性命都要丟在這裡他地腦海飛快的轉動神情卻是一聲歎息「不錯長宇門的競選人是我的堂弟陸恆我的這位堂弟啊出身太尉府高門顯貴年輕氣盛哪裡又懂得經商我不幫他又幫誰呢?」
陸展故作神秘的道「我幫他這次他便答應全力助我升任副執事一職所以幫他便等於幫我自己啊張兄你說我能不盡心盡力麼?!」
這個解釋到也不完全是虛假陸恆確實這樣答應過要不沒有太多好處可拿的陸展保不齊還真會有點什麼三心二意呢。
其實在張巴子心中並沒有懷疑陸展畢竟有著多年的交往陸展的信譽還是很好的從來沒有出過差錯只是生性多疑的他任何事情都習慣性的先詐上一詐此刻聽到陸展的解釋到也合情合理。
當下哈哈一笑凝重的氣氛登時又緩和了下來「好就讓我們在這一年裡配合無間把這筆生意完完滿滿的完成。」
張巴子回首示意從他身後走出了兩個漢子一個漢子三十歲左右狹臉似狼雙眸中有著一層陰翳和血紅看上去給你一種很危險的感覺在多次的生意交往中陸展卻也認得這人叫張勇是張大巴子的侄兒為人陰險不過也有一個毛病就是極為好色每夜無女不歡。
在張勇身旁還有一個二十多歲的年青人衣著隨便身材有著北方人的高大。鼻樑挺直雙眸似星下巴是刀刻般的堅挺到讓陸展在心中忍不住讚了一聲想不到盜賊之中還有如此魁偉精悍的人材。
卻聽張大巴子道「這兩個人便是我派出的人質張勇你是認訓的在我的幾個侄兒中我最看重他讓他當聯絡員吧這是秦翔是我的二寨主到你那裡當人質你可要給我照顧好了。」
秦翔?這個年青人竟然是秦翔?!
陸展嚇了一跳因為這個秦翔有個外號叫「血狼」征戰殺伐是個一等一的好手在蜀東盜賊中的名聲比張大巴子還要響亮甚至可以這樣說張大巴子能成為蜀東盜賊的瓢把子跟二寨主秦翔的出力拚殺有著很大的關係。
一陣微風吹拂而來秦翔的髮絲輕輕飛舞他目光專注的看著遠山深處不知道為什麼那目光雖然犀利而冷峻卻給人一種英雄末路地悲涼。
讓秦翔來當人質這。實在是讓人難以想像甚至可以說是因為讓秦翔來當人質到使整個事情顯得有些詭異莫測。
就如一個人拿一兩銀子想買價值二兩銀子的貨物這是人好佔便宜的天性使然完全可以理解而一個人要是拿出十兩銀子卻哭著喊著要買一兩銀子的貨物這就多少有些古怪了。
人質中有了張大巴子的侄兒身份的張勇份量就已經足夠又把秦翔扯了進來整件事情都開始透著那麼一股不對勁但空間怎麼不對勁又讓人說不出來。
看出了陸展神色的惴惴張大巴子卻也不多做解釋招呼手下人把那箱金子抬走便匆匆告辭道「等到第一批錢財貨物的交接時請陸兄把你的人質也派來放心我張大巴子一定會好吃好喝當爺般的供著。」
剛才還頗為熱鬧的石灘轉眼間又空無一人唯有草叢深處的鷓鴣在山風拂過時發出「咕咕」叫聲似乎也在密謀著不被人類查知地陰謀詭計。
四百七十多人排著整齊的隊列在開色濛濛亮時便走出了老宅急趕慢趕的走了近百里路程來到了一個極為隱蔽的山谷中開始砍伐樹木安營紮寨在四十多名老宮人的指揮下一切進行的井井有條。
沒有一個人知道他們到這裡究竟是要做什麼包括那些充當教官的老軍人也不知道最終是要做什麼給予他們的任務就是要把這些新人在半年之內訓練成合格的戰士如果有意志不堅定或吃不了苦地全部從隊伍裡剔除。
雖然沒有要求馬戰訓練和軍陣訓練但白刃搏擊、組織協同、潛蹤奔行這類需要完成的訓練項目加起來仍然是驚人的不過陸恆也留下了話只要在最後有二百多人能夠達到要求也算是成功幾個老軍人合計了一下準備採用最殘酷、不計死亡的訓練方式來完成這一目標。
那八十多名被陸恆選中的護衛不但有一技之長而且都有家眷住在安陸郡中或跟府中的歌女舞姬相好以此可以保證他們的忠貞性陸恆交待的很明白如果事洩家人誅連如果能夠順利完成所交待的任務在一年之後所得金銀將使他們迅速脫貧進入小康水平。
對於這位有著殺人魔王綽號的恆少爺他的威脅到也沒有人敢不相信。
陸恆把這八十多名護衛分成了多個小股每一小股都有一名來自京都的少年參與其中美其名曰是讓這些少年跟著大家多學習學習但所有人心裡都有數這些少年恐怕還有監督的職責。
每一小股領取一項秘密任務陸恆交待的很清楚相互之間不許打聽各自任務的內容如有打聽者視為探聽機密殺無赦。
看著最後一撥五人一組的護衛領令而去這忽然安靜下來的大廳多少顯得有些空蕩陸恆激越的心靈也有著微微的凝定。
這場殺戮的佈局現在才剛剛開始一年的時間很長也很短還有著萬千頭緒須要他一步步來完成任何一點疏忽都有可能導致整個計劃的失敗他必須謹慎謹慎再謹慎。
但為什麼心中彷彿燃燒而起一團黑暗之火但的血液因為可以預想到來的殺戮而歡快流淌他似乎聽到了垂死掙扎般的慘叫聲是如此的悅耳還有那瀰漫在空中的血腥氣息是如此的甜美……
陸恆忽然開口問道「尉遲雖然我沒有跟你說我要做什麼但我下達命令時並沒有背著你這些任務很零碎不聯貫接受單項任務者是不一定能夠猜出他們所要完成的任務空間會達到一個什麼樣的後果但你知道所有的任務以你的眼光定然已經把整個事情猜了個八九不離十了對這件事你有什麼看法?」
坐在陸恆身後布幔陰影下的尉遲疾臉上的神色模糊不清巍巍然有如雕像只是在良久的沉默之後才聽他緩緩答道「我有什麼看法?你難道會在意我的看法麼?」
「尉遲如果你現在還在京都你會幹什麼呢?追雞逐狗鬧市縱馬鬥場殺人這些都是小打小鬧過家家般的玩藝有什麼意思!也許隨著年齡的增長你也會步入軍旅但軍旅之中等級森嚴你雖是權貴之後初入軍旅最多也就當個校尉還要聽他人吆三喝四而且現在天下承平除了邊疆全無戰事你那無雙箭技呆在京都之中也就是射幾隻鳥雀……」
「而你現在和我在一起那可就不一樣了你我年紀相仿又都是少年熱血任性使氣不喜桎梏之輩正所謂男兒重橫行這天地何其寬廣不正是你我馳馬縱情的大好時機麼……」
陸恆轉過頭來盯著陰影中的尉遲疾雙目冒光神情亢奮流露出一股睥睨氣勢「你我聯手訓練出一批精兵強將先剿匪再搶錢偌大的山寨聽說有兩千多人怎麼也得還有幾個漂亮的女子吧……」
「等把蜀東的盜賊剿平了再整治江北的盜賊人強馬壯之後咱們再去漠北當馬賊……」
「沒品……」
才說了兩個字尉遲疾的聲音便頓住了在陸恆似笑非笑的注視下他情不自禁的又想起了那晚噩夢般的經歷剩餘的那個字無論如何也說不出來了。
雖然口中是下意識的腹誹但骨子裡同樣好勇鬥狠的尉遲疾到真讓陸恆這番極具煽動性的話語說得血脈賁張雖然神色沒有絲毫變化手指卻下意識的輕扣著『天王弓』的弓弦「錚錚」之聲如殺機縷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