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國縱橫 正文 第六十一章 意外
    驚天動地的鑼鼓「辟啪」炸響的爆竹六十多名紮著紅披的家丁抬著槓柱上纏有大紅絲綢的禮盒彷彿一條帶著喜慶、熱鬧的長龍從大街上穿行而過。

    隊伍的最前列是一個身著紅衣頭髻上插著金花的圓臉喜婆手中提著紅籃籃中放著新制的銅錢在陽光下熠熠生輝那喜婆邊走邊撒引起無數歡聲笑語的哄搶。

    這種下聘的方式是大齊帝國最隆重的一種所謂『如意引路誇聘長街』便是如此『如意』是銅錢上有著『如意通寶』四個字代表著事事如意『誇聘』指兩家距離多近下聘的隊伍也要滿城轉上一圈顯示彩禮的豐厚和男方的誠意。

    在喜婆的身後第一個大紅禮盒中綁放著一隻活著的大雁大雁候鳥也北遷南飛且一隻死而另一隻也絕不獨活終身相伴以大雁為聘取其守時守節不離不棄的意思一般只有在下聘正妻時才會以雁為聘。

    「公主好熱鬧啊。」

    丫環蘭兒牽著兩匹紫韁綬帶的大內御馬在人群外興奮地跳叫著「好大的場面不知是哪家的王府公侯在下聘呢?」

    「俗氣。」

    玉琉公主不以為然的道向來喜愛男裝打扮的她今日罕見的穿著一身女裝湖綠色的對襟服繡著簡約的花紋綽約的腰肢上束著一條綴著翠玉的淺藍腰帶雲髻插著錯金絛絲越發顯得身材修長肌膚如雪。

    不過她修長如玉的指掌間仍然握著那柄形影不離的凝霜寶劍使她在嬌柔美艷中又透著颯颯英氣。

    「蘭兒你說陸、陸恆那膽大包天的傢伙聽說已經出獄了為什麼不到公主府邸來拜見我?」

    「他不是才出獄麼?」

    這個問題顯然玉琉公主已是多次問起丫環蘭兒回答起來極為流利「他上次挨了公主你的一頓馬鞭就算是有拜見的心也不一定敢來呢。皇上又把他逐出了京都恐怕他這幾日就要走了。」

    「不一定敢來?!」玉琉公主把玩著凝霜寶劍的絲絛在手指間繞來繞去亮如星辰的雙眸漸漸有了幾分迷離「他他還有不敢的事情麼?」

    一向爽直靈慧的玉琉公主此刻的神情卻是說不出的躊躇猶豫「蘭兒你說我們去太尉府找他好麼」

    說實話蘭兒對陸恆是絕對沒有什麼好印象的。只是身為玉琉公主貼身丫環的她卻是深知玉琉公主的脾性雖然此時是以詢問的口氣說出其實在心中早已經有所決定自己如果反對不但無效也許還會挨上一頓斥責呢。

    蘭兒有氣無力的應道「好啊」

    就在這時卻見兩個大媽級的市井婦人喜氣洋洋的從人群中走了出來手中拿著撿到的簇新銅錢「叮噹」作響地數著。

    「咦你怎麼會比我多兩個我們都是一樣的速度你怎麼會比我撿得多呢?」

    「你不知道東街的陳老夫子剛才也在人群中看熱鬧呢對就是那個平時老念叨著什麼不吃嗟來之食的老夫子我撿完銅錢後便發覺他站立的姿勢很是古怪蹲坑不蹲坑出恭不出恭的一雙眼睛賊溜溜的東張西望就如老鼠偷油我便在他要彎腰的時候故意靠了過去一屁股把他頂了個馬趴果然在他的兩隻腳下各踩有一枚銅錢嘿嘿嘿。」

    一名婦人得意地講道「現在老夫子還在那裡扯著脖子喊什麼唯有小人與女子難養也我就納悶了怎麼就難養了呢不都一樣喝水吃飯麼?」

    「大妹子你運氣真好啊!」另一名婦人羨慕不已她盯著同伴手中的那兩枚銅錢恨不能從眼睛中再伸出一隻手來把那銅錢搶奪過來「對了大妹子你知道這是哪家在下聘麼?好大的氣派啊。」

    「哪家?太尉府唄就是那個殺人兇手叫叫什麼恆少爺來著要迎娶『富源祥的待月小姐呢」

    「什麼?唉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了啊」

    站立在一旁的玉琉公主和丫環蘭兒一開始還當笑話一樣聽著兩個婦人嘮嘮叨叨但聽著聽著玉琉公主的神色就已經變了眉宇間漸漸透著說不出的寒意。

    玉琉公主有一種被陸恆欺騙了的感覺是的雖然兩個人在行為上一直是冤家對頭在言語中從來都是針鋒相對但當日在廷尉署的大堂自己把劍放在陸恆脖子上威脅著要殺死他時那無言中的注目卻似乎已經有所承諾有所約定。

    一切盡在無言中也許就是當時那種默契於心的感覺。

    而此刻陸恆卻要下聘迎娶其他的女人為正妻也就是說陸恆不願意再和自己有任何往來因為以自己公主的尊貴身份是絕對不可能成為任何人的姬妾和情人陸恆他是以這樣的方式來表明對自己的不屑一顧吧?!

    玉琉公主的貝齒用力咬著幾乎失去血色的櫻唇明艷絕倫的臉上有著一份驚心動魄的雪白恨聲道「走去太尉府!」

    她從蘭兒的手中一把搶過馬韁在大街上便向著那對誇聘的喜慶隊伍不管不顧的催馬疾馳了過去。

    陸恆和兩名負責陪同他一起回江北的家將一出京都西門便放馬飛馳。

    自從首陽山打獵之後先是被軟禁了三個多月又被關了十多天的北詔獄司天牢心中難免有些拘悶此刻放馬飛馳感受著風在耳邊的呼嘯衣衫飄舞直似乘風飛起來一般速度帶來的快感讓陸恆幾乎要大喊大叫起來。

    中午打尖時已到了距離京都七十多里遠地懷安鎮。

    小鎮不大但人貌風物和京都相比已顯得頗為簡陋一條主街也就是百米多長黃泥鋪路像樣的酒樓只有一家三進門的黑漆立柱有著經年累月煙熏的斑駁古樸的門窗迴廊後倒也人聲鼎沸飄出誘人的酒菜香氣。

    陸恆抬頭一看只見黑底泥金匾是寫著『齒留香』三個大字不由笑道「好一個齒留香就在這裡吃了如果是吹牛的可要小心少爺我性起把這酒樓拆了。」

    陸恆三人騎馬行來早有眼尖腿快的小二從酒樓中迎了出來。

    「一夜可以爆發一個富翁三世也養不出一個貴族」那小二每日迎來送往也算是閱人無數雖然這三人衣衫上都是一般的風塵僕僕但他還是一眼便從陸恆的指派頤使中看出他是首腦人物連忙上前把陸恆的馬韁接了陪笑道「少爺您定是從京都來的什麼山珍海味沒有吃過啊我們這家酒樓只是在做風味小吃方面有所特長希望能讓少爺您滿意。」

    陸恆翻身下馬一塊二十兩的紋銀便扔了出去「撿拿手的菜上吃完了還要趕路呢多餘的錢便賞你了。」

    「多謝少爺了請上二樓雅座。」小二接錢在手聲音登時變得分外清脆響亮。

    跟隨陸恆一起出來的兩名家將一個叫陳東四十多歲性格穩重是曾跟隨太尉陸平征戰沙場的老兵還有一個叫曹志二十多歲是太尉陸平收養的老兵遺孤為人最是機靈。

    那陳東是個愛馬之人對於他這樣的老兵而言戰馬便是自己最親密的夥伴他一邊翻身下馬一邊對接他馬韁的小二說道「我們這三匹馬性子可烈了不要和樓前的那些駑馬拴在一起而且全部都要喂細料每匹馬再給拌上十個生雞蛋。」

    「是咧在我們酒樓後面還有個馬棚我把三位爺的馬牽到那裡喂去。」牽馬的小二恭聲應道嘴咧的都能看見後腮幫這三位絕對是大戶人家出來的馬都比我吃得好呢。

    雖然叫雅座其實也就是用屏風隔出單間的模樣不過桌椅倒也乾淨無塵陸恆挑了間臨窗的雅座進去坐下這半日的快馬馳騁每一個毛孔都透著微汗此刻微風輕拂而過有著說不出的暢意快活。

    陳東和曹志都神色恭敬的坐在下首他們的恭敬完全發自內心。

    先送上雪白的毛巾淨臉淨手接著酒菜便流水般的送了上來。

    確實如那名小二所說酒菜的味道對於在天牢中吃遍京都各大酒樓拿手菜的陸恆而言談不上是如何出色不過菜青酒濁卻也頗有些地方風味特別是那盤醬牛肉色澤紫紅被切得極薄用筷子提起隱約間有亮光入口鮮美。

    陸恆忍不住讚了一聲『好』又拿出十兩銀子來吩咐一直在外間伺候的小二道「就這醬牛肉包上十斤留著在路上食用。」

    就在這時就見在他們行來的路上鐵蹄聲響塵煙飛揚四名勁裝打扮的精壯漢子狂飆一般衝入了鎮中為首的一位大漢先用目光掃視了一下酒樓下面的馬匹又順著街道兩旁望了望搖頭道「沒有。」

    「怎麼會沒有呢?就這一條道啊!」另一名大漢恨恨不已的接口道「難道他們就不打尖吃飯了怎的跑得如此快?好像發覺了咱們在後面追趕一樣。」

    「別說了。」一名首領模樣的大漢把手一揮果決的道「咱們就在這酒樓打個尖順便也歇歇馬力再繼續往前追尉遲少爺你看這樣可好?」

    此刻在酒樓上相貌文靜秀氣的曹志神色訝然的對陸恆道「恆少爺現在說話的這個漢子是禁衛軍的校尉統領袁信外號叫『毒蛇』短矛使的極好下手陰狠上次和渭南武館的武師在花月樓上爭風刺死了三個人呢」

    曹志說話的聲音極輕雙方相距也有十多丈距離那名背對著陸恆後背一字排開九支血紅箭羽的漢子卻猛然回過頭來雙目電一般的向敞開的窗戶望來。

    目光相撞兩個人都微微吃了一驚陸恆是沒有料到這個從背後看上去狼腰猿臂輕突剽悍的漢子竟然是一個跟自己差不多大小的少年而那少年也絕沒有想到會在這種情況下和陸恆對上面。

    兩個人都在對方眼中看見了刀鋒般的冷冽。

    「尉遲少爺尉遲少爺你怎麼了?」

    少年的失態引起了袁信的注意他一邊下馬把韁繩交給從酒樓中迎出來的小二一邊連聲問道。

    那少年沒有下馬。他俯身在袁信的耳邊不知輕聲說了些什麼袁信猛然站住腳步不能置信的抬起頭來望了一眼二樓敞開的窗戶只見陸恆正似笑非笑的瞅著他藏在窗欞陰影中的臉上流露著食肉動物才具有的死亡氣息。

    袁信不自禁的打了個冷顫渾身汗毛『唰』的一聲立了起來不是畏懼是一種人類面對危險的本能反應。

    是無意中碰見?還是對方專門在這裡埋伏?

    飄溢出酒菜香氣喧嘩熱鬧的酒樓大門在此刻就如嗜血怪獸張開的血盆大嘴而陸恆的出現便是凶獸示威性的咆哮。

    袁信一把從小二手中把馬韁奪了回來另一隻手下意識的握緊手中的精鐵短矛「不進去了小二你給我們包上二十斤牛肉我們這就走。」

    匆匆而來又匆匆而去尉遲疾騎在馬背上自始至終都跟陸恆對望著眼中的神情張狂而挑釁。尉遲少爺?還有這身打扮是號稱京都少年雙雄的尉遲疾吧?好像有點本事的樣子。

    走的不是回頭路看樣子是打算在前面找個好下手的地方埋伏呢。

    真是不知死活啊!

    看著飛揚而起的塵土陸恆面含微笑眼睛卻**著血腥殺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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