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國縱橫 正文 第四十七章 廷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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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往年大年初一的朝會最是輕鬆隨意各臣子身穿簇新朝服祝天子在新的一年中龍體康健國家安泰皇上也會為過去的一年中有功的重臣加以封賞賜給財物或爵位再溫言勉勵然後便是過場般的賜宴、觀樂賞皇城煙火以示同樂增加君臣之間的情誼。

    景宗皇帝發現今天的朝會卻與往年大大不同群臣言語閃爍神情曖昧目光有意無意間瞅向武職列班最前端的空位處分明是在為太尉陸平沒有出現在朝會之上而感到驚詫還有一些來自門閥豪族的官員們老是上奏一些瑣碎小事意圖拖住自己不讓自己散朝並不時瞅向太和大殿的門外似乎有所期待。

    這些人想幹什麼?

    景宗皇帝似乎感覺到了某種陰謀的氣息在大殿之上在人群之中散發著他夷然無懼難道朕的寶劍不快乎?

    朝會變的意外的亢長無趣景宗皇帝一開始還鬥志昂揚準備迎接逃戰但隨著時間的推移他這個五十多歲的人便漸漸覺得精神有些不濟起來那些上來奏事的臣子在他眼中變成了一群吱吱喳喳的麻雀越聽越是讓人心煩。

    就在景宗皇帝決定要強行退朝的時候禮部司官入殿稟報「太尉大人陸平在殿外求見為其子陸恆涉嫌殺死禁衛軍士卒一事請求上殿自辯。」

    頗為熱鬧的太和大殿內瞬間變得落針可聞。

    來了!

    果然來了!

    這太尉陸平乃是當代軍法大家是太齊帝國的軍神據說一舉一動都暗和兵法精義這麼晚才來用的定然是兵法中『以己之朝氣擊敵之暮歸』的方法吧但朕手握天憲君權豈會讓你如意?!

    坐在龍案後面有些昏昏欲睡的景宗皇帝猛的提起了精神君王的威示勃然而發。

    在他看來這件事情本來已經不算什麼大事了。

    太尉府的小公子叫、叫什麼來著對叫陸恆殺死了禁衛軍士卒卻一直無法破案定然有太尉陸平在背後為其撐腰、隱瞞現在被人揭露了隱瞞不下去了隨著自己詔書的下達陸恆被廷尉郭寶忠帶走詢問事情便已經到了水落石出的時候。

    自己在詔書中責太尉陸平管教不言待罪聽勘其實是息事寧人的說法如果不是因為年事已高身體日衰再加上朝中派系複雜是斷斷不會這樣輕易了結的。

    所以事情到了這一步太尉陸平上個認罪的折子承擔個教子無方的罪名這樁震驚大齊帝國的血案便如此結束也不失為圓滿。

    到時候把陸恆問斬保全皇家的尊嚴再尋個由頭把廷尉郭寶忠拋出平熄了門閥豪族的怒火大家便都有面子。

    但此刻看來事情好像不是那樣簡單呢。

    「宣」

    朕就看看陸平你這個老東西究竟想要幹什麼?!

    「宣太尉陸平入殿、、、、、、」

    唱禮司官都有著一幅大嗓門宣諭的聲音喊出數十丈的殿門外也清晰可聞文武兩班肅穆站立雖然太尉府小公子陸恆被抓捕的事情是早上才發生的但這些大臣都是京都的人在朝在野都有根基任何風吹草動轉眼間便耳熟能詳此刻一個眼神一撇嘴角相互之間已領會在心結成同盟。

    廷尉郭寶忠是最孤獨的因為這些大臣中沒有一個跟他交好平日裡他也自詡『君子不黨』並為此沾沾自喜崖岸自高此刻卻感到瑟瑟寒意每一道瞄過來的目光都是如此的陰險有如利箭。

    不過他更關心的是陸平的上奏會帶來什麼樣的後果是否能夠使他從這個漩渦中脫身而出。

    雖然人是他抓的但那是被逼無奈這個案子他著實不想接手。

    太和大殿的門口處傳來了沉穩有力的腳步聲就向敲擊而響的鼓點一聲聲向心靈發出有如實質般的撞擊。

    太尉陸平昂首闊步意氣恣狂雙目精芒四射開闔如電每一個被他目光掃視到的人都下意識的低頭避讓這份神態讓平日見慣他垂垂欲死模樣的同僚們都暗暗吃了一驚簡直不能相信。

    而景宗皇帝也差一點失態的從龍案後面跳起來。

    仍然是那身朝服但昔日慈眉善目的表相已完全剝落留下來的是令人壓抑的強大氣息隨著他一步步從大殿外走來給人的感覺卻是一把閃爍著寒芒的寶劍正緩緩的從鞘中拔出。

    「臣陸平就臣子陸恆涉嫌殺死禁衛軍士卒一事稟報陛下。」

    陸平朗朗而言也不見他如何發聲作勢聲音便清晰可聞迴盪在太和大殿中的每一角落如濤滅濤生。

    想幹什麼?!

    想幹什麼啊?!

    陸平老兒你是想嚇唬朕麼?這是朕的太和大殿不是當年的平南大軍中你以為朕還會像當年那樣不得不放過你麼?!

    今天無論怎樣定要將你這個老東西收拾了!

    景宗皇帝心中殺意大盛當年的恥辱、當年不能醒來的噩夢被陸恆此刻表現出來的強橫姿態完全激發坐在龍案後的身子猛然挺直雙目炯炯的瞪視著陸平暗中咬牙切齒了半晌忽然展顏一笑頗為客氣的說道「那麼陸愛卿你就稟報吧朕聽著呢。」

    「就廷尉大人郭寶忠所述臣子陸恆的罪名共有兩個一個是偷獵一個是涉嫌殺死禁衛軍士卒其時這兩個罪名都是不能成立的。」

    真是語不驚人死不休啊這到讓景宗皇帝有了幾分好奇想聽聽平日在他心目中缺言少語的陸平會如何來辯解如何把黑的說成白的把死的說成活的。

    只見陸平從懷中拿出一個折子一幅胸有成竹的樣子。

    原來準備的還挺充分呢陸平你個老東西但願你能自圓其說否則朕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先說偷獵之事、、、、、、」

    「首陽山的獵場乃是太祖皇帝當年練兵的地方記得當時天下紛亂兵戈戰火連綿千里沒有精兵良將勢難統一天下當時老臣向太祖皇帝提出在首陽山中以圍獵的方式來練習兵卒得到太祖皇帝的首肯歷時三載練就了三萬精騎太祖皇帝在檢閱了臣練出來的兵馬後大加讚賞並說有此精兵天下可得並邀請臣和他一起圍獵。」

    「那日的圍獵收穫極豐太祖皇帝興致頗高在黃昏時立馬山巔指點天下對老臣說今日你我在此圍獵視猛獸為敵寇將來天下太平了你我的後人也在這裡打獵吧讓大齊帝國的萬里江山不但沒有敵寇也沒有猛獸。」

    「這些話語當年的司禮太監都有所記載陛下如果不信可以查證老臣的幼子陸恆到首陽山打獵仍是踐太祖皇帝當年的邀請為此老臣還特意命令幼子陸恆在打獵之前一定要祭酒三杯以敬太祖皇帝在天英靈、、、、、、」

    想不到陸平這老東西開口便把偷獵的事情推到了太祖皇帝的頭上這到讓景宗皇帝氣悶在胸他知道這個偷獵的罪名怕是不能成立了。

    當年陸平奉太祖皇帝命令在首陽山練兵的事情天下皆知那時候的太祖皇帝經常邀請得寵的臣子跟他一起打獵說過這樣的話其實也就是一般的客氣話玩笑之語自己後來把首陽山脈劃定為皇家獵場那些玩笑話自然也就做廢了陸平卻在此時搬出太祖皇帝分明是為了壓自己一頭。

    景宗皇帝當下大度的說道「好就算是為了踐太祖皇帝當年之約那麼對玉琉公主無禮和涉嫌殺死禁衛軍士卒的事情呢?愛卿又如何解釋?」

    「這個罪名不用解釋因為這個罪名根本就是子虛烏有純粹的污陷!」

    陸平斬釘截鐵的說道口氣之堅決到把景宗皇帝嚇了一跳老東西想賴帳?!

    其實這些日子除了廷尉郭寶忠負責的調查以外其他的皇室力量也多有行動雖然使終沒有調查出什麼有效證據來但一些線索苗頭的掐斷已隱隱然的指向了各大門閥豪族指向了太尉府所以當郭寶忠把趙坤的指證一說出來景宗皇帝便已全然相信只是他沒有料到一向低調的陸平此刻會擺出如此強硬的姿態。

    「臣子陸恆並不認識玉琉公主所以在打獵過程中言語可能有所衝突也只是小誤會而已。」

    陸平把手中折子往眼前湊了湊嗯找到了就是這一段。

    「臣子陸恆從小受教知書達禮修習朝庭之法規不敢有絲毫違制而且天生柔弱踩螻蟻擔心殺生見飛蛾撲火便稱罪過、、、、、」

    景宗皇帝和那些傾聽的大臣們幾乎是同時艱難的吞了口氣才把渾身冒雞皮疙瘩的寒意給壓制了下來太無恥了吹牛也要有一個邊啊。

    其實此刻在讀手中奏折的陸平也同樣不好受這奏折是方仲行那老狐狸寫的都寫的一些什麼?這是陸恆那個混小子嗎?這***是一個聖人啊!

    但噁心歸噁心聽的還得聽讀的也還得讀下去。

    「、、、、、、為人最是善良不過又怎麼可能犯下如此大罪呢在血案發生後我曾專門問過他其實血案還沒發生的那天黃昏臣子陸恆便已領著家奴結束狩獵回到了京都當晚和眾多世家子弟在尚書令黃侍郎府中參加晚宴吟詩作對並無做案時間。」

    陸恆加重了聲音一字一句的道「那些參加聚會的世家子弟們在聽到臣子陸恆受到污陷的消息後紛紛湧躍作證這是他們的證詞。」

    陸平一邊說一邊從深紫盤枝紋朝服的長袖中拿出厚厚一疊帛紙示意司禮太監轉呈上去同時繼續說道「所以說臣子陸恆涉嫌殺死禁衛軍士卒一事乃是冤枉的天大的冤枉啊。」

    冤枉?

    冤枉個屁!

    如果大開殺戒的話定然能夠找出陸平這一番話語的破綻所在只是那樣便等於和陸平代表的門閥豪族進行決死衝突不是魚死就是網破再無迴旋餘地了。

    這時候景宗皇帝已然明白陸平這個老傢伙今日上殿為何會擺出一幅不惜一戰的架式看來他對他這個小兒子很是喜愛啊但皇家的尊嚴、皇家的臉面就能不要了麼?

    景宗皇帝緩緩打開司禮太監呈上來的證書他的手在輕微顫抖這不是證書這是赤裸裸的威脅這是戰鬥的宣言這上面每一個人的姓名都代表了敵人朕會讓你們全都死無葬身之地。

    景宗皇帝的心中充滿了殺意。

    隨著帛書的展開一個個名字跳躍而出景宗皇帝心中湧起的戰意卻在一分分的消溶並漸漸變冷。

    每一個名字都代表著一家門閥豪族大齊帝國的所有門閥豪族幾乎都囊括其中他實在不能想像陸平是如何在短短半日之間便做到這一點的。

    朕是天子!

    朕是決對不會屈服的!

    景宗皇帝在心中給自己打著氣就在這時他看見了車騎將軍龐休之子龐毅的名字也在為陸恆作證。

    想不到龐家也來反對朕景宗皇帝忽然有一種面對背叛的痛苦感因為龐家不但是門閥豪族還是皇后的娘家龐家陸平定然是為了立楚王為太子的事情這其間的關係越想越讓人心驚啊、、、、、、

    手中的帛書在微微顫抖著發出簌簌輕響景宗皇帝那張佈滿皺紋的臉有著一派山雨欲來風滿樓的陰沉他的眼神從帛書上抬起打量著下面恭立的臣子們心中卻是不能抑制的憤怒。

    當憤怒的感覺如潮水般退去之後剩餘的便是說不出的疲憊。

    非常非常的疲憊。

    是已至此景宗皇帝知道要想給陸恆定罪那是不可能的了但君王的尊嚴又使他不肯就這樣認輸服軟。

    景宗皇帝把手中的帛書輕輕放下輕的就像是放下某一貴重物品使力猛了便會碎了一般「雖然陸恆有不在場的證據但他在首陽山打過獵並和禁衛軍發生過衝突這也都是事實所以說陸恆還是有著嫌疑人的身份我下詔也只是叫廷尉署進行詢問、、、、、、」

    「廷尉郭寶忠!」景宗皇帝忽然揚聲冷喝。

    郭寶忠心中叫苦不疊~~我已經躲在殿柱後面了為什麼還要找我呢~~他從人群中走出跪伏在地臉色慘白如雪「臣ˍˍ在。」

    「郭愛卿你向來斷案如神是我大齊帝國的忠臣能吏所以朕決定把這件事情全權交給你來負責你一定要給朕查個清清楚楚不要辜負了朕對你的期望。」

    「如果那陸恆沒有罪就要還人家一個清白如果有罪也定當嚴懲朕對你還是有信心的。」

    「陸愛卿這樣的決定你應該能夠滿意了吧!」

    「現在ˍˍ退朝!」

    這番話在一開始說出時景宗皇帝還是慈顏悅色說到最後卻已是聲色俱厲他狠狠的盯了一眼站在大殿上戰意仍恣的陸平又有所期待和威脅的瞅了一眼郭寶忠猛得站起身來快步下殿而去垂下的袍袖掛著椅腳隨著他的離去撕裂了一條大口子景宗皇帝卻也沒有發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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