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煉 第一卷 篇外篇 曾經的羅蘭·黑刃
    寒風夾帶著冰雪吹過凍原,發出一陣陣淒厲的呼嘯聲。白皚皚的積雪從地平線的一邊堆到另一邊,這個低溫地獄是位於索多瑪城北面的維夫加平原。據說是幾個強大的法師在決鬥中出了意外才產生了這片永遠寒冷的冰雪世界。它鑲嵌在格倫達魯大陸的中部版圖上,這個奇異的存在以無垠的雪白和充滿危險的生物而在整個大陸聞名。

    在佈滿繁星的蒼涼夜空下,一小群野狼正在維夫加平原上徘徊。它們搜索著少數沒有被積雪掩埋的灌木,希望能找到一些動物的巢穴,或者被凍僵的屍體。但這只是在浪費時間——入冬以來,無數的獵食者已經將這裡探索過很多次了。飢餓和寒冷使得絕望包圍了野狼。它們抬頭望著懸掛在天際的一彎新月,發出了無助的哀嚎。

    突然間,狼王多德似乎聽到了什麼。於是它低下頭,迅速的轉動耳朵,以在強烈的北風中捕捉最微弱的聲音。毫無疑問,那是一隻雙足動物在積雪上行走的聲音。它由遠而近,很快被其他的野狼也注意到了。對肉和血的幻想使得狼群興奮了起來,不需要命令,它們就用最快的速度向聲音的來源跑去。爬上一座小山坡後,狼群發現了目標。一個戴著黑色氈帽,穿著黑色斗篷,踩著黑色皮靴的人類正向他們走來。他在腰上掛著長劍和匕首,並很罕見的也把它們都塗成了黑色。看著這個完全被黑色所包圍的人類,狼王多德明白到想像中的大餐已經不存在了。它緊緊盯著那個人腰旁的長劍,回憶起當黑色的刀刃刺入身體時會帶來怎麼樣的痛苦。多德回過頭,看到了自己的背上那條長達六寸,無法用毛皮掩蓋的傷口。於是它無奈的低吼一聲,垂下了尾巴。

    三頭公狼跳到了狼王的面前。它們炸開頸部的毛,發出了挑戰的吼叫。它們都是狼群中最強壯的年輕一輩,同時也是下任狼王最有力的候選人。即使是一頭雪猿它們也有信心用利齒和爪子撕裂,這些後起之秀決定要趁多德退縮時表現自己,以提升在狼群中的地位。

    它們先向狼王示威,表示拒絕它的命令。接著便從山坡上衝下,撲向已經走近的獵物。被獵者停下了腳步,從他那黑色的瞳孔中散發出殘酷的光芒。接著匕首和長劍同時從鞘中跳出,隨著戴著黑手套的雙手一起飛舞。死亡的圖案在空中被畫出,在瀕死的哀嚎聲中血肉和毛皮一起紛飛飄揚。當三頭野狼落到地面上時,只有一頭被剖開小腹的還活著。它躺在被自己的血和內臟所融化的雪水中奄奄待斃,直到被多德咬斷喉嚨。狼王目送那個人類若無其事的遠去,然後才低頭和其他的野狼一起大嚼同類的屍體。

    無論如何,今夜可以渡過了。

    維克多·修安靜無聲的移動著,每一步都只在雪地上留下薄薄的印記。一陣微風帶起的雪花就填滿了那些小小的凹陷,彷彿它們從來未曾出現過。這個隸屬灰翼工會的頂尖殺手在不久前完成了會長親自托付的任務,現在正要回去領受獎賞。經過整整三天的跋涉後他已經離索多瑪城很近了,應付了剛才的小插曲後,剩下的距離對維克多來說已經微不足道。夜晚和積雪都不能阻擋他前進,很快殺手就來到了護城河前。維克多站住腳步,默不作聲的矗立在城牆前。他知道守城的士兵已經發現了自己,也確信他們不敢裝作沒有看見——在索多瑪城裡無人能忽視這個殺手的存在,連灰翼的主人戴爾·多德都不可以。

    「就是他。」

    在城牆上,守夜的士兵輕聲說到。站在他旁邊的一個年輕軍官點了點頭,同時將擋住眼睛的幾縷髮絲撥到了一邊。

    「開門,我去和他談談。」

    當控制吊橋的鐵鏈開始轉動時,軍官走下了城牆。

    殺手不明顯的挑了下眉頭,因為他發現守夜士兵的動作比以前慢了少許。他所從事的職業使得他對最微小的異常都分外敏感,所以當維克多發現在吊橋放下後,顯露出來的城門前有矗立著的人影時,他把手放到了武器的柄端。不過軍官並沒有要挑戰殺手的想法,他點燃了城門旁的火炬,然後轉向了交涉的對象。軍官以優雅的姿勢將手放在胸前,微微躬身。

    「你好,維克多·修先生。我是肖恩·特倫斯,以新任城主芙妮雅·馮·威爾弗裡德的護衛官身份,希望能和您談談。」

    「哦,那真是讓我覺得榮幸啊。」

    短暫的感到意外後維克多用諷刺的語氣做出回應,同時仔細的打量著年輕的軍官。對方身穿刻有家族紋章的閃亮钂甲,在左側腰旁佩有裝飾華麗的長劍,肩膀上披著亞麻色的披風,有一頭金色的及頸半長髮……殺手將視線略略上移,然後瞇起了眼睛。他注意到了對方那雙狹長到幾乎讓自己以為是閉著的眼睛,它們會在偶爾睜開一線時顯露出刀刃般的銳利。殺手立刻就明白到:輕視肖恩是非常不明智的行為。他評估了自己在長途跋涉後的身體狀況,最後決定放棄無謂的挑釁。

    「你想知道什麼?」

    維克多將手從劍柄上移開,讓它們垂在身體的兩側。注意到這點的肖恩露出了微笑,他將身體靠到城牆上,同時示意殺手也可以換個更省力的姿勢。

    「我想知道的事情有很多,維克多先生。不過,這次我來見你,是有一個小小的請求。」

    「請求?」

    「是的。」

    看到殺手顯露出困惑的表情,肖恩攤開雙手,輕輕的搖了搖頭。

    「我聽說過一些沒有根據的謠言,比如上任城主卡爾是死在漆黑的匕首下的……」

    「沒有根據的猜測毫無意義。」

    「啊,是的,當然。」

    被維克多用冷漠口氣打斷話頭的肖恩露出了苦笑,他聳聳肩。

    「好吧,就簡單直接的說吧。我是芙妮雅·馮·威爾弗裡德大人的護衛官,最重要的職責是保護她的人身安全。我有義務清除一切直接或間接威脅她生命的存在,而在這個城裡最值得擔心的就是您,灰翼下最昏暗的影子,維克多·修先生……」

    「那她應該去問問戴爾該怎麼做。」

    殺手露出了殘酷的笑容,然後他看到肖恩離開城牆,站直了身體。軍官的雙手環抱在胸前,這使得他的右手離劍柄只有一寸。

    「這是我希望您能代勞的事情,維克多·修先生。事實上在您離開的這段時間裡我曾嘗試過聯繫戴爾·多德先生,可是失敗了。值得擔心的是:再怎麼說,芙妮雅·馮·威爾弗裡德大人也只有十九歲。而且她的正義感非常強,強到讓我擔心她會做出一些讓你們惱怒的事情來。不過我確信不久後她就會改變態度,希望你們能暫時容忍一下。」

    「這不歸我管。」

    「我只是希望您能幫我帶個話而已。另外我必須提醒你,芙妮雅·馮·威爾弗裡德大人是最受克多羅斯·馮·威爾弗裡德大人寵愛的孩子。如果有什麼不幸的事情發生在芙妮雅小姐身上,威爾弗裡德家族的神怒之錘聖騎士團是不會置之不理的。」

    這番話讓殺手陷入了沉默。他聽說過神怒之錘這個大陸排名前十的聖騎士團,在它的面前,或許灰翼確實應該收斂點。經過了短暫的沉思,最後維克多點了點頭。

    「好吧,我會把這些話轉達給戴爾的。」

    「非常的感謝。」

    肖恩又向維克多行了一個禮。當他抬起頭來時,發現殺手正在用作為一個武者的最挑剔眼光打量自己。

    「你在神怒之錘裡是什麼職位?」

    「我曾經在那裡做過見習騎士,不過因為體弱多病而被趕了出來。承蒙芙妮雅小姐照顧我這個一直服侍她的僕人,才當上了護衛官。」

    「是嗎?」

    殺手尖刻的笑了一下。

    「我敢打賭,是騎士團瞎了眼。如果每個見習騎士都有你的水準,那麼神怒之錘早就是全大陸有史以來最強大的聖騎士團了。」

    「您過獎了,維克多·修先生……」

    「叫我維克多就好。現在我已經很累了,所以今天就到此為止吧。」

    殺手脫下氈帽,向對方敬了個注目禮。

    「不過,不知道為什麼,我覺得我們很快就會再次見面,肖恩先生。」

    然後維克多快步走進城裡,消失在了無數的建築間。一直目送他的肖恩點了點頭,露出了苦笑。

    「我也這麼覺得,真是討厭的預感啊。」

    通過城門後殺手向著碼頭,也就是灰翼工會本部的方向走去。在黑夜的掩護下他彷彿是個若隱若現的影子,帶著不祥的顏色穿越過大街小巷。

    忽然維克多停下了腳步,用驚訝的眼光望著遠處一座巨大建築物在夜色中的輪廓。熟悉索多瑪城每一個角落的殺手在記憶裡沒有對它的印象,而且顯然的,在他離開這個城市去執行任務的一個多月間,是無法用普通的方法建造起規模如此巨大的建築的。

    於是維克多走進一片陰影中,開始思索嶄新的問題。他把右手托在下巴上,試圖將不久前和肖恩之間的交談內容和遠處神秘的建築物扯上關係。最後殺手得出了答案:有新的勢力正在索多瑪城內崛起,並拒絕受到灰翼的統治。而且新勢力有著不可忽視的影響力,以至於讓灰翼無法靜悄悄的毀滅它。更糟糕的是,它和灰翼之間的爭鬥已經引起了新任城主的注意。如果無法改變目前的情況,或許用不了多久軍隊就會介入到事情當中。

    維克多微微勾起了嘴角,露出得意的笑容。是的,毫無疑問,戴爾正在等待殺手的歸來。或許老奸巨滑的工會主人早就有了腥風血雨的計劃,正等待殺手來執行。維克多伸出舌頭舔了下嘴唇,接著發覺到自己不必等那麼久就能展開殺戮。

    有一個穿著袍子的男人正從遠處走來,他一邊東張西望,一邊驅使著兩頭老虎和一隻獵豹。殺手明白這絕對不是灰翼派來迎接自己的隊伍,因為工會主人戴爾由於早年的經歷,而對這些兇猛的貓科動物深痛惡絕。看來敵人通過某種手段掌握了維克多的行蹤,並積極展開了行動。

    可光有情報是不夠的,要對付殺手,這種程度的戰力還是太薄弱了些。非常明白這點的維克多露出殘酷的笑容,他取出一瓶能夠消除氣味的粉末灑到身上,然後藉著陰影的掩護開始向目標靠攏。匕首和長劍都無聲的被抽了出來,通體漆黑的它們吸收了每一縷星光。

    穿著袍子的男人站住了腳步,他迷惑的望著空無一人的巷道,在心中懷疑自己先前施展的定位魔法是否出了什麼紕漏。按照不久前水晶球中所顯示出的影像位置來推算,他現在應該和殺手已經近在咫尺。

    不過在男人的視線範圍內卻渺無人跡,他不禁猜測是否有人在他趕來前給了維克多警告,使殺手選擇了其他的路線。想到這點男人便不由自主的感到洩氣——他足足花了一整個星期為這場戰鬥作準備,並花費了大量的金錢收集情報。另外他還感到恐懼,男人很清楚無法完成任務的人會受到主人怎麼樣的懲罰。於是他咬緊牙關,決心要堅持到底。男人從袍子裡取出一個水晶球,開始對著它施法。當他念出咒語中的一個關鍵字時,他看到自己的影像出現在了水晶球裡。

    一瞬間的驚訝後男人明白了是怎麼回事。就在一秒鐘內,由三頭猛獸環繞他而形成的防禦陣型被破壞了。負責守衛右後方的老虎發出瀕死的哀吼,當大量的鮮血從它那長有斑紋的頸側噴湧出來時,一把黑色的長劍被收回了附近的陰影裡。同時殺手奮力一揮手,將匕首投出去,插入了剛剛驚訝的回過頭,發現自己的同類已經遭到毀滅命運的另一隻老虎的眼裡。確信自己已經取得絕對優勢的維克多衝出了陰影,撲向正在驚慌失措的男人。

    不過殺手立刻又停下了腳步,讓他不得不步步為營的是數十隻鋒銳的牙齒和一雙利爪,反應敏銳的獵豹已經從最初的震驚中恢復了過來,並展開狂怒的反擊。只剩下一把武器的維克多閃電般的向後跳開,接著開始展露出自己高超的劍技。他輕鬆的格開了獵豹的追擊,並在逼退對方的同時在獵豹的右爪上刻出了深深的傷口。

    不過殺手所面對的敵人並不止這只僅剩下的猛獸,逃過一劫男人已經開始施展第二個法術了。聽到他的唸咒聲後維克多果斷的放棄了對獵豹的追擊,他逃回陰影中,並利用人類視覺上的缺陷和黑暗混為了一體。在男人的眼中,渾身籠罩在黑色中的殺手只是快速的晃了幾晃,就變成了陰影的一部分,再也無法分辨。沒有選擇的他只好將完成的法術向大致的方向丟過去,於是耀眼的閃電打在了牆壁上,隨後彈向遠方。

    仍然捕捉到維克多行蹤的是獵豹,它那優秀的動態視力使得它能分辨出殺手正在黑暗中尋找掩護。於是獵豹怒吼著撲了過去,同時也走向了自己的末路。它踏上了殺手不久前安置的陷阱,被一隻純鋼製作的夾子咬住了一條腿。在鋼夾刃口上塗抹著的劇毒是如此的強烈,以至於獵豹在幾秒內就開始暈眩。它哀鳴一聲,伏低了身體,接著一把通體漆黑的長劍從豹子的額頭中央砍入,劈開了它的腦袋。

    「令人印象深刻的技巧與實力,維克多·修先生。」

    在最後一個隊友斃命的同時,已經遠離陰影,站到月光下的男人結結巴巴的開始說話。他在自己的身邊架起了一道力場,使得普通的刀劍無法威脅到站在其中的人。確認安全後男人吁了口氣,伸手擦去額頭上的冷汗,露出了比較輕鬆的表情。明白對方想做什麼的殺手露出詭譎的笑容,他用獵豹的皮毛把劍刃上的血擦掉,然後堂而皇之的走出陰影,從老虎的屍體上取下了匕首。

    「你想說什麼?」

    殺手故意裝傻,他陰險的看著對手,直到他不自覺的後退。

    「我想我們之間發生了一些誤會。」

    男人乾咳了一聲,接著說了下去。

    「先自我介紹一下,我是偉大的大魔法師加布裡埃爾·戴德的忠實僕人。我代表主人來見你,並希望能和你達成協議。」

    「用這種方法?」

    維克多踢了下開始冷卻的屍體,於是男人為了掩飾尷尬不得不多咳嗽了幾聲。

    「我認為一些小小的測試是有必要的……」

    「我不覺得。」

    殺手殘酷的笑了起來。

    「好了,我對你的話沒興趣。正相反,你已經成功的激怒了我,現在準備死吧!」

    「就憑這兩把廢鐵嗎?」

    男人也大笑了起來,他指著維克多雙手中的武器,對它們嗤之以鼻。

    「對一個合格的巫師來說,這些東西簡直就像,就像……」

    正意氣風發的男人忽然用手卡住自己的喉嚨,露出痛苦的表情。他用另一隻手捶打自己的胸膛,隨著目光的迷離,連腳步也踉蹌起來。

    「『防護普通武器傷害』並不能阻擋輕微到可以在空氣中漂浮的藥粉,不是嗎?」

    殺手得意的欣賞著自己的成果——男人的臉已經變成了奇異的綠色。剛才維克多從老虎的屍體上取回匕首並不是為了需要它加入戰鬥,而是為了能站到夜風吹來的方向。現在成果已經出來了,穿著法袍的男人痛苦的撕扯著自己的胸襟,接著滾倒到地上。

    「給我解毒劑!相信我!我的主人會給你比現在好得多的待遇!」

    「去和地獄的看門人說吧。」

    男人狂亂的叫著,但只換來維克多無情的嘲笑。在明白到自己注定要死亡的命運後,男人絕望的喊了起來。

    「主人!主人!」

    一陣明顯不屬於自然的陰風忽然在巷道裡吹起,它彷彿來自地獄般的寒冷,撫過殺手的全身。維克多悚然一驚,接著立刻就躲進了陰影中。幾秒後魔法的光粒開始在空中聚集,漸漸形成了一張枯槁怪異的臉龐——當無可計數的歲月洪流沖刷過這張臉時,它們似乎順帶重新劃分了上面的格局。本來造型就欠佳的五官都不知為何移動了位置,停留在了不應該的地方。如果以正常人的眼光來看,如果把鼻子和左眼的方位對調一下,或許會變成更加容易讓人接受的造型。殺手感到不安和恐懼正順著他的脊椎來回流竄,他簡直想用撤退的名義來逃跑。不過在那以前由魔法所造成的影像就注意到了維克多,位於影像額頭和臉頰上的雙眼一起轉動,它們輕易的就突破了陰影的掩護,找到了殺手。

    「維克多·修?」

    影像對自己僕人的哀求聲充耳不聞,只是直直的盯著殺手。維克多努力將不安感壓抑下去,然後走出陰影,向著影像鞠了一躬。

    「很榮幸您知道我的名字,大魔法師加布裡埃爾·戴德。聽說您正在尋找我,請問有什麼事嗎?」

    影像無言的打量了全身籠罩著黑色殺手一會,最後忽然大笑了起來。

    「很好,出乎我意料的優秀,我很滿意!」

    維克多驚訝的看著對方,同時因為對方從顴骨上的嘴裡發出笑聲而感到噁心。加布裡埃爾放肆的仰天大笑了一會,才低下頭來。

    「雖然你只能靠愚笨的肌肉和刀劍來發揮實力,不過我還是對你很有興趣,小賊。所以儘管你奪去了我的一個僕人,我還是會給你機會——立刻到我的宮殿來為我效力吧,你知道自己無法承受拒絕的後果的。」

    一瞬間殺手有點退縮了。不過當他摸到胸前的一個掛墜時,他就立刻有了決心。維克多用行動代替回答,他潛進更深的陰影裡,向遠處跑去。

    「真難看啊,你決定了自己的忌日!」

    影像嘲笑正全速逃遁的殺手,接著滿不在乎的轉向自己那已經奄奄一息的部下。

    「我不需要你這樣的廢物。不過看在你侍奉我那麼多年的份上,我就給予你親自復仇的機會吧。」

    「不,不,救我,主人,主人——!!!」

    在地上掙扎的男人發出了絕望的哀叫,但影像根本不理會他的呼喚和哀求的眼神,只是隨口念了個咒語就消失了。很快男人的腹部開始鼓脹,他痛苦的扭動身體,從嘴裡吐出血水和小肉塊。他全身的肌肉和骨骼都在猛烈的痙攣,彷彿被看不見巨人所擠壓般此起彼伏。男人含混的呻吟著,目光漸漸失去了焦點。在他喪失意識的同一瞬間,他的身體由內而外的爆裂了開來。

    在向四處擴散的血水中,一個由男人的肉塊和內臟組成的人型站了起來。它渾身籠罩著魔法的光輝,那片暗紅色的光芒在人型的全身流轉,並不斷的變換強度。隨著光輝每一次強烈的閃耀人型都同時增加自己的體積,很快它就變成了一個高達七尺的肉魔像!新生的魔像立刻就開始工作,它毫無困難的就憑借加布裡埃爾施加在自己身上的偵測魔法找到了目標。肉魔像跨出一步,踩碎了死去的男人的腦袋。它就這樣帶著沖天的血腥味衝向殺手,彷彿是一個來自地獄的血塗惡魔。

    維克多很早就發現了自己所面對的危機,所以他已經爬上了巷道一邊的圍牆。殺手有著豐富的戰鬥經驗,他非常懂得如何應付魔像這種光有力量卻缺乏智慧和判斷力的對手。當肉魔像直線前進,瘋狂的衝來時維克多輕巧的跳了起來。於是肉魔像穿過他的靴底,撞上的圍牆。

    劇烈的衝撞整整摧毀了長達十五尺的牆壁和一幢連接在一起的小房子,這讓安全落地的殺手倒抽了一口冷氣。但讓人吃驚的還不止這些,在煙塵還沒散盡的時候,由坍塌的牆壁所形成的石堆就湧動起來。成百上千的石塊彷彿受到爆炸力推動一般的四散飛開,而從中站起來的肉魔像幾乎毫髮無傷。退入巷道的殺手開始明白到自己所能做的就是拖延時間,以等待援軍趕到或一個逃之夭夭的機會。他冷靜的面對肉魔像,開始揮動武器。

    出乎維克多意料的是,第一批趕來的人並不是灰翼的成員,而是五個巡邏兵。在他們的面前,渾身散發出噁心味道的巨像一次又一次的揮拳擊碎地面,推倒牆壁。而殺手則利用速度優勢和所有可以利用的障礙物驚險的閃躲著,並在每一次陷入絕境時依靠技巧和運氣脫身而出。不時有大小不一的肉片落到地上,那是維克多精巧的反擊所得出的成果。

    表面上看起來似乎是勢均力敵,但在殺手的心裡他卻非常明白:對方已經佔盡了所有的優勢,自己快無路可退了。如果是平時維克多或許能戰鬥到把肉魔像切成碎片,但今天的他已經經歷了長途跋涉,並在那個過程中損耗了太多的體力。殺手的肌肉早已開始酸痛,甚至那對伴隨他至今的武器都開始顯得沉重。士兵們的出現讓維克多鬆了一口氣,他將劍和匕首收到身體的兩側,然後從肉魔像猛揮過來的拳頭下穿過,鑽進了士兵們的隊伍當中。

    面對跟隨殺手而來的肉魔像,士兵們的反應是可想而知的。但罄盡他們的力量也難有建樹——當肉魔像咆哮著折斷最後一個士兵的脖子時,這場戰鬥才開始十秒。

    可是,殺手已經消失無蹤了。

    殺手已經筋疲力盡了,他需要休息,以調整身心。但在他踏著疲憊不堪的步伐來到灰翼公會總部的大門前時,卻發現這裡正打得熱火朝天。在這片寬達一百二十尺的空地上,幾乎每一處窪地裡都積著鮮血。大量的武器散落在地上,傷員在其中呻吟。在周圍,是成打的屍體。維克多不懷疑自己見到的是灰翼公會在歷史上所面對的最大挑戰,於是他在陰影中前進,試圖瞭解整個戰局,以找到最適合自己的切入點。

    對堅持到現在的二十個灰翼公會的成員來說,這場戰鬥已經進行到了尾聲。雖然敵人只剩下五個,但仍然不是他們所能應付的。這幾個敵人徒手作戰,閃光的指甲簡直比刀刃還鋒銳。他們忽進忽退,速度快得猶如鬼魅一般。最糟糕的是,這些敵人就算挨上一刀也不怎麼在乎,因為他們的肉體會自動的快速再生。而且只要一有空隙他們就會停下來專注的凝視某個灰翼的工會成員,然後那個倒霉蛋便立刻開始發狂,向周圍的同夥發動攻擊,最後被亂刀砍死。

    毫無疑問的,這是五個吸血鬼。

    負責指揮這場戰鬥的灰翼高級成員費利克斯感到非常不滿。他很清楚,只要『灰翼下最昏暗的影子』維克多或『灰翼之眼』哈羅德中的任何一個在這裡,費利克斯就可以和他們配合,輕鬆的殺掉這些吸血鬼。但問題是,這兩根和費利克斯並列的灰翼台柱都被派出去執行任務了。從時間上來算,費利克斯只能指望維克多能及時趕回來。他撫摸著魔法劍『佩莎』的柄端,在心中祈禱能夠立刻再見到殺手那優雅的黑暗藝術——維克多的暗殺技巧總是無聲而致命。至於哈羅德,讓他見鬼去吧!

    不知道是不是得到了暗殺之神巴爾的佑護,費利克斯的祈禱很快就應驗了。

    在戰場中,兩個吸血鬼為同夥抵擋了大部分的攻擊,好使得另外兩個吸血鬼能趁機集中力量對少數幾個灰翼的成員下手,並迅速的解決他們。另一個吸血鬼站在後方施展魅惑法術擾亂敵人,接著加入到最前線以替換下受到最多傷害的戰友,好讓他能有時間再生。吸血鬼們重複著這樣的戰術將戰線節節推進,直到一個影子出現在它們身後的陰影裡。

    維克多悄無聲息的掩到正在施展魅惑術的吸血鬼身後,將通體黑色的長劍橫著一揮就切斷了它的脖子。確定其他的吸血鬼沒有被驚動的同時殺手繼續前進,將劍和匕首從後方刺入了其中兩個的心臟。

    吸血鬼們在慘叫聲中化作了白霧,僅剩的兩個回過頭來,不可置信的發現它們在一剎那間就被孤立了。其中一個咆哮著撲向殺手,接著就在被揮舞成一片模糊光影的劍和匕首前失去了雙手。在這個吸血鬼變成白霧前,維克多至少砍中了它十五下。

    另一個吸血鬼在同夥的慘叫聲中明白到行動已經失敗了,它狂怒的前衝,然後看到一個俊美到媲美雕像的年輕男子攔到了自己的面前。

    「閃耀吧,佩莎!」

    費利克斯對魔法劍下達了命令,以啟動它那一天可以使用三次的能力。佩莎發出了『嗡嗡』的鳴動聲,接著整個劍身都散發出了白色的光芒。費利克斯揮動通體變成透明的魔法劍向吸血鬼砍去,輕易的就將對方用來格檔的手臂和身體一起切斷。在佩莎恢復原樣後,費利克斯看著向自己走來的維克多鬆了口氣——剛才已經是他今天第三次發動魔法劍的能力,如果不是殺手及時趕到,費利克斯真不知道自己該怎麼應付倒在漆黑刀刃下的那幾個吸血鬼。

    「有你回來真好。」

    費利克斯誠摯的說。

    「戴爾會長會很高興的。」

    「我猜也是。」

    維克多疲憊不堪的回答說。

    「不過我想明天再見他。我……累壞了。」

    殺手直接走進工會的內部,穿行到了屬於自己的房間裡。他從胸前摸出一條銀色的圓形掛墜,用上面的一小塊紅寶石去碰觸掛在牆壁上的一塊巨大綠寶石。一陣魔法的煙霧過後維克多消失不見了。殺手前往了另一個由工會法師專門為他創造的空間,這是維克多決定加入灰翼的重要原因之一。  
本站首頁 | 玄幻小說 | 武俠小說 | 都市小說 | 言情小說 | 收藏本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