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女人是……」方鐵沒有見過這個短碎發的女人,他也不知道這個女人到底是不是那個同性戀罪犯。但是想了想之後,他還是決定多個心眼的好。
手中輕輕捏下一瓣窗台上花盆裡的月季花瓣,悄無聲息的從陽台上丟了下去。那瓣花瓣在半空中旋舞著,陡然一陣風吹過,那花瓣忽然就變成了一隻粉色蝴蝶,翩翩起舞著追隨那輛別克君威而去。
「看到一姐了沒?」賈力也探過頭來往樓下看著。
「……沒,大概已經走了。」方鐵見那輛別克君威已經開出了大院,蝴蝶也在後面緊緊跟著,他不太想對賈力這一根筋的傢伙說出自己的擔心。
「哦,你剛剛怎麼那麼入神?」賈力又想起了這茬,翻起手中的受害者資料檔案,忍不住低聲取笑道:「你該不會是在看她們的裸體吧……」
資料裡有受害者屍檢的相片,是裸體的。雖然身上遍佈淤青傷痕,但是仍舊不影響那曼妙的身體曲線。
「我怎麼可能有這種下流嗜好?」方鐵忍不住叫道。
「那……難道你是發現了什麼破案線索?」賈力追問,他對方鐵向來很有信心,就好像方鐵是無所不能一樣。如果說方鐵發現了什麼線索,他肯定相信。
「啊……不是不是……」方鐵連忙否認,畢竟自己的假設太荒誕了。在沒有確鑿證據之前,他不打算告訴別人。方鐵完全可以自己搞定地,但如果告訴了別人,沒準還會節外生枝,更加的麻煩。
「不是?不是你那麼入神幹什麼?」賈力今天非常的執著,頗有打破沙鍋問到底的精神。
「我……我在看她們的裸體不行嗎?」方鐵一時不知道該如何回答,這話就脫口而出。
賈力、汪洋和舒暢,都被方鐵這話給震住了。方鐵也知道自己情急說錯話了,只好嘿嘿笑著想岔開話題:「你們看今天陽光好好哦……」
「牛逼!果然是真性情真漢子!我就欣賞你這樣的!」賈力堅定的豎起大拇指,一個人欣賞另一個人的時候。果然是怎麼看怎麼順眼啊。
「你狠!」汪洋也只有歎息著鼓掌。
「方鐵你——」舒暢狠狠瞪了方鐵一眼,雖然沒有公開兩人的關係,但是她私下裡卻已經把方鐵當成了老公去看待,見方鐵出糗她都覺得沒面子。
「咳咳……你們看,陽光真的好好哦……」
在剛才方鐵出神地時候,韓冰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她看了看手機屏幕,很熟悉的號碼。這個號碼她很不想接,但是猶豫了下。她還是接了起來「喂……」韓冰壓低了聲音。對於這個人,她還是有點忌憚。因為怕逼急了亞男,萬一亞男把和她之間的事情曝光了,只怕她也就無法留在警局裡了。所以她還不敢這亞男逼得太急了,這也是她為什麼採取了避而不見的方式的原因。可惜的是在遠東百貨裡撞見了,讓她又無法迴避。
「冰冰。我還以為你會永遠不接我的電話呢!」亞男地聲音綿裡藏針,讓韓冰非常地不自在。
韓冰捂著手機話筒走到走廊裡,左右張望下沒人,這才回答道:「亞男,我現在在上班,有什麼事等下班再說好不好……」
「我知道,你是警察嘛!」亞男話裡有話的笑:「事情那麼忙,哪有時間見我啊?」
「你……怎麼知道我是警察?」韓冰心裡一沉。沒來由的有一種很不祥的預感。這種感覺就像是三伏天夜裡忽然背心發涼,沒的說,遇鬼了!
難道是……她看到了我抓住罪犯的一幕?韓冰不敢往下想,她原本以為那件事已經告一段落了,如果這時候再被翻出來……
她們之間雖然有過比較長期地在一起,可是彼此之間都保留著一定的距離。作為韓冰,當然不希望別人知道一個警察是同性戀,儘管警察也有自由戀愛的權力。可是畢竟影響不好。所以韓冰都沒有告訴過亞男自己的真實情況。
「我看到了。」亞男說了一句在別人聽來很沒頭沒腦的話。卻是聽得韓冰像是瞬間墮入了冰窖。雖然她已經猜測到了這個,但是真的聽到對方說出來還是心裡拔涼拔涼的。
然後就是沉默,兩個人都沉默。
韓冰不知道該怎麼說,求對方隱瞞事實?還是警告對方封住嘴?但是好像還是得等亞男說出自己的條件,她才好隨機應變啊。
亞男也只是故意拿沉默來磨一下韓冰地銳氣,稍後她便說出了自己的條件:「我在你們樓下,你現在跟我出去,現在!」
說完亞男掛掉了電話,韓冰聽著話筒裡那「嘟嘟」的忙音,心裡也是猶如洶湧澎湃的江水般無法平靜。
悄悄往辦公室裡看了看,汪洋正在擦桌子,賈力和方鐵在全神貫注的研究受害者資料,舒暢去複印了,每個人都在忙碌著。
她的下意識裡,是想能夠喊方鐵幫自己。可是韓冰的意識馬上否決了這個念頭,這叫人怎麼幫?有的事情,好像只有自己親自去解決,沒有人可以替代!
「你們忙著,我有事出去下。」韓冰匆匆地交代了兩句,離開了。
她不敢多說什麼,因為她怕被人看出破綻。這件事,必須悄無聲息地解決。
亞男看到韓冰從樓裡走出來,臉上露出胸有成竹的微笑。她長得確實很像男生,如果冷眼看去。甚至會以為是個偶像劇裡柔線條地花樣美男。
她是韓冰唯一長期交往過的同性「朋友」,因為韓冰其實並不是真正的同性戀,她只不過是由於對某個人的憎惡,而導致了對男人的反感。
接受亞男其實是個蠻老套的故事,就是韓冰第一次去酒吧裡喝酒,卻忘記了帶錢包。亞男剛好就在鄰座,替韓冰買了單,兩人就認識了。
亞男是此道高手,以同性的優勢對韓冰展開了無比貼心的呵護。曾經還真讓韓冰以為這就是她滿意的感情了,可是韓冰在發現自己想要的並不是女人地時候。就毅然決然的離開了亞男。
而現在看到亞男那得逞的笑容,韓冰心裡疙裡疙瘩的不舒服。但是對方手裡攥著把柄,她只好默默地上了車。亞男滿足的發動了車子,開向了大門外。
韓冰上了車子之後,就一直保持著沉默。
這件事上,她已經很被動了。她不想自己完全被動,哪怕僅僅是形式上的主動也好,比如由對方先張口。
可是亞男好像故意的似的。就是不說話。還若無其事地放起了音樂。隨著節奏微微扭動著身體。
終於還是韓冰忍不住了,她需要盡快解決這件事。
「你……想怎麼樣?」
「什麼怎麼樣?」亞男嬉皮笑臉著。
韓冰輕咬著嘴唇,她竭力想保持著自己冷若冰霜地一貫風格,可是現在被人抓著把柄,說話也硬不起來,壓根就沒有資格去討價還價啊。
「你說我看到的事情嗎?」亞男詭異的一笑:「我也在想怎麼樣才好呢!如果把事情抖摟給報社吧。是不是社會影響更大些?
「可是現在看報紙的人也少了,還不如我直接發到網絡上去,年輕人可能更關注這種事吧!如果再加上同性戀女警的標題,會不會更吸引人一些呢?你說?」
韓冰的十指緊緊抓著座位地皮墊,指甲都快把皮子抓破了。她怎麼都沒想到自己曾經產生過感情的女人會是這樣的卑鄙,對方說的無疑是她現在最怕的。
「別緊張嘛,我只是說個假設而已。」亞男哈哈笑著,故意想模仿出男人的豪放。可是怎麼看都更像是母雞學打鳴般可笑。
「其實,我沒別的要求,我也不是想以此威脅你。我只是想和你在一起而已,就像以前一樣。」亞男說著伸出手指,想去摸下韓冰的臉,卻被韓冰避開了。
亞男收回了手換擋,她並不生氣,因為她現在手裡有韓冰地把柄。只要講清了利害關係。她相信韓冰是一定會就範的。
「我打聽過了。你現在是機動組的組長是吧?雖然是個新設的部門,不過看起來你應該很受重視的。我想。你肯定不希望在自己的身上出現什麼污點吧?」
亞男不緊不慢的話,讓韓冰的心在漸漸收緊。她開始痛恨自己,為什麼會相信女人!為什麼會在厭惡男人只會就輕易地被女人接近了!
看著韓冰地臉色變的蒼白,亞男得意地按了兩下喇叭:「冰冰,我們在一起不是挺好的嗎?為什麼一定要分開呢?你記不記得我們以前是多麼的快樂?難道你不愛我了嗎?」
韓冰搖了搖頭,把目光移向了窗外。
「是不是你有了新的愛人了?」亞男忽然踩了剎車,「吱」的一聲,輪胎在柏油路上留下兩道長長的擦痕。車子停在了濱江路的邊上。
「……」韓冰不說話,只是看著滔滔的江水。
亞男擰緊眉頭,試探著問了一句:「是男的?」
韓冰忽然扭過頭來,非常認真的對亞男說道:「對不起,我發現我還是喜歡男人。我們的感情早已經結束了,為什麼不好聚好散呢?至少還可以給對方留下段美好的記憶不是嗎?」
「你說什麼?」亞男猛地一排方向盤,沮喪又憤怒的質問道:「你居然會喜歡上臭男人?」
「我……」韓冰的腦海裡忽然又浮現出了方鐵的樣子,這個男人……是不是已經讓自己不知不覺地喜歡上了呢?可是不管是不是。她都不想再和亞男繼續下去這段感情了。
「你回答我啊!到底是不是!」亞男就像失去了理智般,在駕駛座上砸著東西,她的大聲嘶吼讓韓冰不禁從愧疚的心理轉為了厭惡。
「你現在的樣子,跟你口中的臭男人有什麼區別?」韓冰冷冷的問道。
亞男呆了一下,也意識到了自己的衝動,她痛苦的抓住自己的頭髮趴在方向盤上,哭了起來。
「對不起,我覺得你今天的狀態不太適合交流,等你情緒穩定了我們再談吧。」韓冰看亞男地樣子也談不出什麼了,便推開車門下了車。自顧自的走了。
粉紅色的蝴蝶趴在亞男的車頂上,微微扇動著自己半透明的翅膀。
原本方鐵以為韓冰會和那個女人之間發生什麼,結果蝴蝶的回報卻讓他微微有些失望。不過沒發生什麼也好,他的心裡反而更放心些。
不禁有些心猿意馬的想,韓冰說地喜歡上了男人,這個男人會是誰呢?鄭局長?還是……
方鐵還剩下自己在馬小剛電影中最後一個參演情節了,那是他和胡傑地一場面對面的單挑。
用馬小剛的話來說,這叫男人和男人之間的決鬥!
一對一!
在馬小剛看來。胡傑是個很能打的演員。而方鐵又是個真正的特警,應該兩人拍攝出來地單挑效果會很有賣點。所以特意為兩人安排了一段單挑的重頭戲。
地點安排在了雨裡,當然是假雨,好多人員拿水龍頭狂噴出來的。真正的大雨要等的,而且也未必可以馬小剛想讓它下多久就下多久。
但是根據劇情以及主流思想上來安排,作為大毒梟的方鐵是一定要被出演警察的胡傑打敗的。這在國內是誰都無法改變地事實。
所以馬小剛雖然要求了一定要打的精彩。但是結局一定要是方鐵被打倒了爬不起來。當然這話他沒當著胡傑說,是偷偷跟方鐵說的。
雖然方鐵很不爽,可是還是得遵照著導演的安排來。
於是胡傑爽了。
胡傑從來沒發現自己是這麼的牛逼,拳頭挨上方鐵,就能讓方鐵倒飛出去,甚至撞裂一道牆。一腿踢過去,方鐵用手臂一擋,不但擋不住。反而還要在地上打兩個滾緩衝。最後馬小剛都看不下去了,再打下去怕不成了武俠片了?一拳把人打飛,你當是如來神掌啊!
這戲拍的不爽,方鐵拍完之後盒飯都沒領就走了。
頭髮還濕漉漉的,好在已經換回了自己的衣服,身上不至於貼著衣服。方鐵抹了把臉,走到片場外去趕公車。
「喂!」
他地身後忽然傳來了胡傑地聲音,方鐵回頭瞥了他一眼。沒言語。
「你這是什麼眼神啊你!」胡傑不禁頗為氣憤的喊道。他快跑了幾步追到了方鐵地身邊,和他並肩走著同時問道:「你是不是很不爽?」
方鐵依舊是不說話。
「我知道你肯定很不爽!誰被打了都不會爽的!」胡傑好像很理解似的說著自認為是安慰對方的話:「可是你打不過我的。對不對?你看過我以前的電影嗎?我都是一個打好幾個的!」
方鐵橫了他一眼,真不想理他。反正片子也已經拍完了,事實證明做別人一點都不爽,就像龍鳳玲說的,什麼都要按照導演安排的來,還是做自己要自在一些!
「你不服也不行啊!上次在酒吧,要不是你警察的身份,要不是你認識他們大哥——」胡傑喋喋不休的說著,好像是想把自己丟掉的面子一次性全找回來。
「你能打的過他們嗎?如果換做當時的你是我,可能連站都站不穩了吧?」
胡傑以己度人的說著,他現在非常的爽。所謂的贏了陣還想贏人,典型的得了便宜還賣乖的傢伙!
方鐵依舊是默默不語,這時忽然公車站台上傳來了一陣騷亂,眾人望去,卻是一個被砍得鮮血淋漓的青年在前面踉踉蹌蹌的跑著。
他的後面,四五個持刀男子在瘋狂的追趕著。他們一個個透著殺意,手中的大刀片子在陽光下明晃晃的滲人。
「操你媽的站住!」
「今天砍不死你!」
太囂張了!自從盛魁社退出了江湖的舞台,鷹爺淡出、強哥狼仔和阿彪都入獄之後,江湖已經不是曾經的江湖了。這種黑道血拼的事件也在逐日增多,現在竟然連大白天的都上演了這種火並事件。
眼看那被砍的青年已經跑到了公車站前,等車的人們都慌忙讓到兩邊。這年頭沒人敢惹火上身,路見不平拔刀相助那種大俠在如今社會裡比熊貓都少!
但那被砍的青年卻已經不住了,大概是由於失血過多吧,他滿身的傷口血呼啦的綻開,一頭仆倒在了地上,想再爬起來,卻怎麼都不能夠。
無巧不巧的,他剛好是摔在了方鐵和胡傑的面前。
胡傑早就被這種砍人的場面嚇呆了,那被砍的青年一摔過來,他驚得剛想後退,隨之那四五個揮舞著砍刀的青年迎面衝過來,胡傑「噗通」一屁股坐倒在地上,臉色煞白。
卻就在這時,方鐵出手了!
他就像腳下踩著彈簧似的拔地而起,雙腳同時踹出!衝在最前面的兩個青年就被踹得倒飛了出去,然後方鐵剛一落地,又是飛快的兩腳踢出,極其準確的踢中了後面兩個青年的手腕。
那兩個青年手腕吃痛,手中的刀子也就落在了地上。
方鐵卻是又向前一步,「」兩拳同時擊中了兩個青年的小腹。那兩個青年被打的向後滾去,滾了好幾個跟頭才算停住。
其中一個體質比較彪悍的,掙扎著爬起來,還很牛逼的指著方鐵罵了句:「**你……哇……」一大口穢物從嘴裡噴了出來,阻擋住了他的話。
他跪倒在了地上,大口的嘔吐起來,竟然還有血絲夾雜其中。
轉眼間四個持刀男子就被方鐵打倒在地,全部失去了攻擊性。這時警車的聲音已經越來越近,有巡警同事趕過來了。
在方鐵對他們出示了證件之後,他們對方鐵敬禮,然後把那幾個青年都帶走了。
全部的經過,坐在地上瑟瑟發抖的胡傑都看到了。他難以置信的看著方鐵,這樣一個看著很普通的青年,為什麼……
自己本來以為自己很厲害的,在片場裡經常一個打幾個,可是今天……為什麼……
這到底是為什麼……
曾經極為自信的胡傑,現在對自己幾乎失去了信心。可是他最想知道的,就是到底為什麼……為什麼遇到事情,自己會比方鐵差那麼多。
公車開過來了,歹徒被帶走後,人們議論紛紛的,卻也恢復了正常。登上公車的剎那,方鐵回頭蔑視的瞅了胡傑一眼。
雖然方鐵沒有說話,胡傑卻似乎聽到方鐵對他說:電影,就是電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