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叔眼中寒光一閃,哪裡還有原本老眼昏花的樣子。他身後的兩個漢子緊張的手更抽出來一點,剛剛好可以看到露出的手槍柄。
林天生眼尖的瞅到了,慶幸自己還好沒有動黑吃黑的念頭。連忙伸出雙手示意沒事:「對不住,是我的人。」
先叔垂下了眼皮子,又吧嗒起老旱煙來。兩個漢子也緩緩的把手又塞進去一點。
「進來!」
隨著林天生的應門,門拉開一條縫,一個穿著黑西服的男人從門縫裡擠了進來。他和另外一個兄弟是被派去外面看風的,上次也是他發現了方鐵跟林天生女人搭訕的事情。
因為林天生從來不肯讓女人摻和道上的事情,他覺得男人的事情女人就不該過問,所以他情婦才每次都安排在外面玩。但是他又不放心,這兩個望風的,一個其實就是專門盯著他情婦的。
「老大——」擠進來的望風仔過來湊到林天生的耳邊低聲說了幾句什麼,林天生一張大臉頓時又變得跟豬肝似的紅,他原本正在搓揉著大黑痣上那根長毛的手猛地用力,那根長毛竟然一下子就斷了。
望著手指間捏著的那根長毛,林天生眼睛都紅了。
「操***!」林天生猛地抄起桌子上的彈匣,提著那支仿手槍就衝了出去。他手下的那幾個凶神惡煞的手下也連忙跟著跑了出去。
「喂——」先叔身後的一個漢子剛想喊住他們,先叔卻伸了伸手阻止了他。
眼睜睜瞅著林天生一夥人都跑了,先叔背後的漢子忍不住問道:「先叔,他們這麼拿著槍出去,不會是想賴掉我們的……」
先叔麻利的把裝滿了手槍的包給拉上了,搖了搖頭:「他弄斷了福根,這一出去怕是回不來了。他那個女人,面相上一看就是禍水的命!這裡不安全了,現在就走!」
那兩個漢子沒有再言語,先叔的話向來是不會錯的。他們接過先叔手裡地包。一個在前一個在後的護著先叔出去了,一邊走先叔還一邊歎氣:
「林天生。還是太年輕啊……」
「救火?」方鐵悄悄瞟了一眼鄰桌上地龍鳳玲,那丫頭竟然不見了。再往四週一瞄,卻見洗手間那邊一個身影晃了一下,好像是龍鳳玲。
龍鳳玲確實是被方鐵給氣到了,如果不是事先打了招呼。她真的會認為方鐵是在泡妞了。但是儘管如此,她還是看不下去了,見那女人跟方鐵的動作越來越親暱。她氣哼哼來個眼不見心為淨,乾脆去洗手間了。
方鐵收回目光,既然龍鳳玲不在,稍微大膽些也無妨吧,應該可以更快的刺激那大黑痣出現吧?於是他沒有擺脫開那女人的手,反而也湊近了些:「你想我做消防隊員嗎?」
女人地眼神忽然變得亮了起來,就像是漆黑中的兩點星光。
「你不怕嗎?」
「怕什麼?」方鐵說完就感覺到了一股殺氣。他連忙轉身去看,卻看到一個黑幽幽的槍洞!
那黑幽幽地槍洞正在一米外遙指著方鐵的頭,這麼近的距離,根本不需要瞄準,任何人都會被一槍爆頭的!
「怕不怕他?還有他的槍?」那女人妖媚的笑了起來,前仰後合的,然後施施然起身走到了林天生地身旁,依著林天生的肩頭,輕輕撫摸著林天生胸口結實的肌肉。
見鬼!
沒有人說過他有槍啊!而且——龍鳳玲又去了洗手間!
方鐵額頭上不禁冒了汗。他當然不會有事,可是誤傷了別人怎麼辦?而且現在根本不知道虛實了,到底林天生他們有多少槍?又有多少子彈?
「你***!敢動我的女人?」林天生額頭上青筋暴起,他已經完全變成了亡命之徒。從殺了人跑路開始,他的心已經在不知不覺的發生著改變,從一個流氓頭子逐漸演變成喪心病狂的殺人犯!
從沒殺過人的人,第一次殺人甚至可能會嘔吐。可是當殺過人之後。再殺人就從容地多了。對於林天生來說。身上已經背了好幾條人命,還差這一條嗎!
望著已經喪心病狂了的林天生。方鐵心中飛快的盤算著該如何去解決眼下的難題。現在龍鳳玲不在,沒有人去通知於躍他們,等槍聲響了,那就什麼都晚了!
他是不知道林天生槍裡就一發子彈,否則也不需要這麼緊張。這林天生也是急了眼了,這些天來他帶著手下東躲西藏的,投奔誰都不肯收留他。饑一頓飽一頓的,聽到警笛響魂都嚇飛了,有錢也只能睡小旅館,這些天就沒睡過一次囫圇覺!
其實這些都是其次,最主要的是那種精神上巨大壓力地折磨,實在讓人受不了。他地兄弟們有的都已經動搖了,覺得自己罪輕想去自首。這種日子,實在是讓人要發瘋了!
別人能自首,林天生卻不能!那死了地人裡,有三個是他親自下的手,他這樣一個雙手沾滿鮮血的人,到哪裡都得不到寬恕的。所以,出來的時候他就報了魚死網破的心了!
由於酒吧裡光線昏暗,又有很大的音樂聲。而林天生的背後那幾條漢子拿身體一擋,外邊人根本看不見這個角落裡在發生著什麼,依然是盡情玩樂著。
只有吧檯旁一個留著八字鬍的男人遠遠的望著這個角落,皺著眉頭問身旁兩個跟班:「那邊怎麼回事?」
一個跟班恭恭敬敬的回話:「好像是昨天在我們這裡鬧過事的那幾個人,聽口音不是本地的。」
「哪裡來的土賊!媽的不知道我大舅哥是誰嗎!」八字鬍男人很不滿的有手指梳理著自己的鬍子:「今天他們要再敢打架,老子擠爆他們的卵蛋!」
「是是,不過我們說話他們都不給面子的,難哥您看……」那跟班話說了一半,悄悄拿眼睛看自己主子。
八字鬍男人難哥抱著胳膊白了兩個跟班一眼:「一個個沒丁點出息,混吃等死!」終於挪動著鴨子步向方鐵所在的角落走去,走出兩步又回頭呵斥道:「學著點!」
「想開槍打死我嗎?」方鐵淡淡的一笑:「就為了這個女人?可是你知道不知道,你犯下的就是死罪!你怕別人動你的女人,但你知道不知道你有一天被槍斃了,這個女人會被多少人動?」
那女人嬌笑道:「喲——小帥哥,看不出你還會離間計呢!不過我最愛我的天生哥,從十六歲我就跟著他,現在已經十年了,除了他沒人能碰我!你就別白費功夫了!」
林天生回轉頭看著自己的情人,眼中原本的暴戾之色竟然瞬間轉化成了溫柔。這讓方鐵十分難以置信,沒想到這樣一個莽撞的漢子,居然也有這麼溫柔的一面。
伸出一隻手攬著女人,手指輕輕撩撥著她的臉蛋,林天生的眼中似乎在這一刻就只有她一個。
「是啊,你是我的最愛,除了我,誰都不能碰你……」
「——」
一聲槍響過後,所有人都被震驚了,連DJ都情不自禁的關掉了音樂聲。酒吧裡一時間安靜的鴉雀無聲,在安逸富足的生活中過了太久,絲毫沒有反應過來發生什麼事情的人們驚慌失措的左右張望著,猜測到底是什麼東西爆了。
八字鬍男人難哥卻是渾身都跟篩糖似的了,他跟著自己大舅哥去打過靶,對這個聲音,一點都不陌生!
方鐵也愣住了,他猜到了林天生既然敢把槍拿出來,當然敢開槍,而且一定會開槍!對他這樣一個身上背了幾條人命的亡命之徒,再殺一個又如何?
可是他卻沒有想到林天生會開槍殺死了自己的女人!
那剛剛還嬌艷如花的女人,現在就如一朵凋謝的花朵,臉色蒼白的倚靠在林天生的懷裡。她看著自己胸口上汩汩的冒著血,難以置信的大口喘息著,那一瞬間她感覺自己渾身的血液都被抽走了!
林天生的兄弟們也都難以置信的看著自己老大,他們都跟林天生久了,知道林天生有多珍愛這個女人。為了這個女人,星星月亮都能摘下來!為了這個女人,林天生不惜連殺三人!
可是——現在他竟然親手殺死了他!
用力的把女人擁入懷裡,林天生的眼角悄悄滑下一行清淚,用那長滿鬍子茬的下巴摩擦著女人漸漸失去溫度的額頭,癡癡的道:「以後,再也不能有人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