殖民美利堅 第七卷 移民之旅 第四章 海盜之王
    又是一個撩人的月夜,柳如是在閣樓的香閨中輾轉難眠,一想到熊天賜的話她的心裡就像針扎一樣.的情形,臉上頓時流露出迷人的微笑,忽而又想到陳子龍冰冷的拒絕了她,她的眼中又注滿了淚水。龍,她本可流落風塵,醉生夢死一生,如果不是因為陳子龍,她不會女扮男裝倒追錢謙益,最終成為這個名氣比他大,學問比他大,年紀也比他大的人的妻子。

    這些年來,她總也忘不掉陳子龍,儘管她依舊美麗,依舊那麼健談,依舊那麼聰慧,依舊保持著那令人無法抗拒的魅力,但她卻知道自己已經老了。|最近大明形勢危急,種種禍事令人應接不暇,她才漸漸明白了陳子龍當初不辭而別的苦心。明社稷江山太有情,錢謙益對他也並非有情,而是對名聲於權力更有情。

    現在的陳子龍四處聯繫義士,組織反抗軍,已經漸漸從士大夫的***裡淡去,但還是牽掛著柳如是的心。

    「臥子究竟會有何劫難?」柳如是索性坐起來,想到熊天賜的警言,頓時心亂如麻。|草紋邊的銅鏡中的自己,黯然神傷。

    「柳如是啊柳如是,你還是那個肆意秦淮,敢作敢為的柳如是嗎?現在你的愛人深陷險境,難道你就看著他命赴黃泉嗎?」柳如是抬眼看著牆壁上掛著的龍泉寶劍,心頭顫了一下,緩緩站起來,摘下寶劍,撫摸著劍鞘上古樸的花紋,忽然噌的一聲拔出寶劍。

    ***

    福州港口.|.;板搭好,熊海山已經歡呼一聲,向板子上跳去,還好他人比較小比較輕,這才被幾個抬板的人托住,送到對岸。

    「天賜哥,小刺,請!」鄭成功客氣說道。

    熊天賜和小刺微微一笑,他們現在是客人了。船,上了岸。著顫悠悠向山後地市集走去。

    眾人昏昏欲睡之間,忽然轎子停了下來。轎夫,帶著眾人走進前方的茶樓。|:獨此一家,茶樓的後方搭在上坡之上,前方則是豎起的吊腳木樁,一條蜿蜒的木板路從眾人腳下盤了一個圈。|

    看得出來,修建這座茶樓的人不是隱士就是大商人,談錢那就俗了,要得就是這種清雅的格調。

    扶欄而上,最後掀開竹簾,一間清新的茶室出現在眾人面前。|映入眼簾的是前方牌匾上地三個懷素體的草書:「聽雨軒」。

    熊天賜微微一笑,朗聲道:

    世味年來薄似紗,誰令騎馬客京華?

    小樓一夜聽春雨,深巷明朝賣杏花。

    矮紙斜行閒作草,晴窗細乳戲分茶。

    素衣莫起風塵歎,猶及清明可到家。

    「小樓一夜聽春雨,放翁好詩句啊。沾染到了靈氣,侃侃而談:「昔日放翁做這《臨安春雨初霽》。也是憂國憂民,哀歎歲月蹉跎。|

    「哦,阿森何以見得?」熊天賜大感詫異,不禁問道。

    鄭成功無言以對,只好苦笑,忽然從內室中傳出一個蒼老中勁的聲音:「森兒的怨念似乎很重啊!」

    一個穿著素服的中年人掀簾而入,只見他國字臉,皮膚黝黑,一雙密佈皺紋的眼睛時而像潭水一樣冷清,一會又像冰錐一樣冷銳,鷹鉤鼻,闊唇,頜下三寸短髯,說話之間不怒自威,同時帶著一股令人很不舒服地陰冷。

    「孩兒見過父親大人!」

    「天賜見過總兵大人!」熊天賜和小刺驚異萬分,絲毫沒有料到此間的主人竟然是鄭芝龍。:息想是鄭芝龍早就知道了。真誠,倒也不像作假。|

    「都起來吧,別張口大人閉口大人地,免得污了我這聽雨軒。芝龍尋了一張三腳紫檀木的凳子坐下,而後示意行禮三人也一齊坐下。

    「天賜,不要怪森兒,是我讓他帶你們來的。看著熊天賜,故作驚訝道:「再者,你安然回來,怎麼也要先向我這總……,哎,算了,不說這個了!」

    無奈擺擺手,鄭芝龍站起來,走到一旁的茶台前,取出紫砂壺,用水燙了燙,添了茶後洗過,而後才倒入另一個稍小的紫砂壺,最後用這個壺給每人倒了一杯。

    「茶是高山人採集的凍頂烏龍,水和武夷山地山泉,別愣著,嘗嘗。

    熊天賜不敢怠慢,輕輕取出扣在茶面的聞香杯,放在鼻前嗅了一下,只覺一股香醇的茶香直入肺腑,回味不窮。|才端起茶,輕輕小喝了一口,只覺齒頰留香,一股濃郁的香氣順著腹中緩緩擴散開來,瞬間將他的整個身體都籠罩起來。

    「好茶,天賜雖然不懂茶,可喝了這茶只怕此後再喝別的茶就索然無味了!」

    「哈哈,茶有千萬滋味飽含其中,今日是洞頂烏龍,明日是土製磚茶,都有它獨特的味道,所謂茶道,既是味道,更是大道,天賜還要多多體會啊!」鄭芝龍說著話,將小壺中的余茶和茶葉倒掉,重新裝上新茶,再次為眾人沏了一杯。

    「總……,鄭世伯在此等候天賜,不知所為何事?」熊天賜也不再和鄭芝龍打啞謎,開門見山問道。

    鄭芝龍似乎對這聲世伯很滿意,點點頭道:「我所為何事?我所為地事就是你所為

    「請恕天賜愚鈍,不大明白世伯地意思?」熊天賜故作不知說道。

    鄭芝龍冷冷看了熊天賜一眼。道:「你可別忘了,台灣的熱蘭遮城是在我的保護之下,而且他們的行政長官加隆也是我地朋友,你現在明白了嗎?」

    熊天賜看著鄭芝龍那陰冷地眼神,冷汗都下來了。|一灣就被鄭芝龍的眼線認出來。賄加隆的事只怕也瞞不過他。洲的消息,以鄭芝龍這個海盜之王的智謀怎麼會不知道他想幹什麼呢?

    「呵呵,什麼也瞞不過世伯的眼睛.裸被人看穿.e鄭氏王朝的締造者真不是蓋地!

    「區區一個史可法,值得你們去冒險嗎?救了他又能怎樣,他還不是去找死?!」鄭芝龍這次是盯著他的兒子鄭成功,厲聲說道,嚇得鄭成功一哆嗦,低著頭。

    「世伯要怪就怪我吧,是我帶著阿森去的!」熊天賜在這個絕對的強者面前已經徹底沒了脾氣,急忙說道。

    鄭芝龍狠狠瞪了鄭成功一眼,這才將目光轉到熊天賜的身上。面色一緩,語重心長說道:「男兒有志氣是好的,天賜,你曾經是我手下中最年輕有為的將士,我瞭解你,也欣賞你。你若是已經有了基業就早早回去,不要再趟這趟渾水了!」

    「天賜不敢,但天賜有一事不解,如今天下大亂,世伯手中有南洋第一水師,而且控制著福建地兵權,為何不乘勢而起,輔佐皇室驅除索虜?」熊天賜大膽問道。

    「輔佐皇室.裡吃得閉門羹還不夠嗎?他們都是好樣的,都是一心輔佐王室的。呢,能輔佐起來嗎?索虜,天賜你知道什麼是索虜嗎?」

    「索虜是對北人的蔑稱,可滿清不是!早在滿清入關之前,他們就已經把自己同化成中原人了!」鄭芝龍大聲說道。

    熊天賜渾身一震,被鄭芝龍驚世駭俗之言嚇著了,轉而一想似乎確實如此。&1t;的謀略,即使生活習性也向漢人靠攏,或許在他們建立後金,甚至是之前,就已經開始謀略入主中原了!

    思索之間,只聽鄭芝龍繼續說道:「中國兵法大家將就佈局,注意營造」勢」,你知道什麼是勢嗎?」

    不等熊天賜等人回答,鄭芝龍繼續說道:「同化自己是第一步,滿蒙聯親、吞併朝鮮是第二步,藉著平亂入關是第三步,打著為明朝報仇控制北方士大夫是第三步,這第四步,我不用說你們也知道。勢,大明的內亂給了他們機會,再加上長期的佈局,所謂一氣呵成,實施起來,就會不斷製造出對他們有利的結果。一兩個人出現就能拯救大明江山嗎?區區一個史可法,能擋得住這如潮水之勢嗎?」

    熊天賜聽得冷汗都下來了,本以為自己掌握了歷史地脈絡,能夠作為一番,如今看來,當世如鄭芝龍這般霸主並非浪得虛名,無一不是見識卓之士,自己的那點謀略,和他們比起來只能算是小聰明了。

    「既然世伯對當今時局洞若觀火,何不借此機會自立門戶,回復我中原錦繡河山呢?」熊天賜看著這個人物,繼續問道。

    「我現在不是已經自立門戶了嗎?入主中原,入主中原豈是你說得那麼容易,即使入主了,我該如何向中原的士大夫交代,他們能容我這個帶著東瀛血統的君王嗎?」鄭芝龍輕拍了一下桌子,語氣中帶著說不盡的消沉。

    熊天賜默然了,是啊,鄭芝龍從小在日本長大,還帶著日本人的血統,起家也是靠著海盜的身份,這樣一個人,成為一方霸主或許無可厚非,但要在講究血統、講究正統的中原.

    「大明地殘局已經無法收拾了.犬,全無半點振臂疾呼,力挽狂瀾地豪氣,看看那些流寇,只知道衝進北京城少殺搶掠,弄得民心盡失.地漢人勢力了。|三個大字。|

    熊天賜再次如遭電擊般目瞪口呆,在此後的歷史中,正如鄭芝龍所言,吳三桂領導三藩作亂,確實給滿清帶來了巨大的麻煩。等義軍還有民間的一些抵抗力量,大都隨著滿清的穩定而土崩瓦解。是,像鄭芝龍這樣一個明察秋毫。清,最終被殺的不歸路呢?

    儘管熊天賜不喜歡這個上司,但也不希望一代梟雄死於非命。他試探道:「世伯,假如滿清前來招安,您該如何應對?」

    鄭芝龍長歎一聲道:「強勢之下,為了我鄭家基業,只怕那時我也不得不低頭啊。

    「父親……」鄭成功剛說話就被鄭芝龍舉手打斷了:「森兒,南洋和福建沿海是我鄭家安身立命之本.感到憤恨。&1t;損,實力消弱,我還拿什麼和滿清作為談判的資本?只要我們鄭家在南洋有一席之地,和歐洲人有著密切地貿易利益,不論是哪個皇帝上台,都要靠我們替他們賺錢,靠我們來維護他們的利益!」

    「可是父親大人.沖沖說道,說完才知道闖了大禍。

    出乎意料,鄭

    有責怪他,只是盯著茶杯,半天才說道:「國強則民民弱,在我大明盛世,歐洲小兒何敢如此猖狂?若要國強,就要盡快結束內亂紛爭,重建一個強大的帝國.全我鄭家基業,何樂而不為?」

    熊天賜心頭掠過一些失望,儘管說得冠冕堂皇,說到底還是為自己的利益著想,順便點化一下自己和他的兒子。所受的凌辱,不知道他還會不會這麼認為?當然,由於時代的局限性,鄭芝龍雖然算是雄才大略,可畢竟無法真正看到此後地歷史。

    果然,鄭芝龍繼續沉浸在自己編造的理由中:「想我中原文化立於世界之巔,海上貿易繁榮空前,一個新的帝國只要能夠繼承下來,繼續前行,我們將再次強大起來!」

    熊天賜默不作聲,只怕這是鄭芝龍一廂情願了。|己是為了入關,可入關之後就是守成了,守成讓他們更加保守,而不是將先進的文化繼承和揚光大。

    「好了,不要談這些了,天賜,說說你地打算吧,美洲我也沒去過,也是充滿好奇啊!」鄭芝龍見眾人不說話,知道是對自己的看法不認可,便將話題岔開。的想法,如此才能成大事。

    熊天賜收回思緒,慌忙說道:「美洲確實一個適合展的地方,經過天賜和其他同仁的努力,我們獲得一些土地和當地的居民,但非我族類,展起來限制頗多,所以天賜此次回到中原,是想將一些閒散地國人移民到美洲。

    「嗯,想法不錯,能夠避開這個亂世倒也是明哲保身之道。民走歐洲路線可限制頗多,日前我得知你和一家荷蘭殖民公司合作,想來已經搭成協議,並有了通行特許狀,那個叫韓洋的年輕人也是你派出去的吧?那小子四處遊說我的冤家對頭.道。

    「呵呵,什麼也瞞不過世伯的眼睛.洋海盜之王的面前,確實沒有什麼秘密可言。

    「歐洲路線也不是不可以,但一來路途遙遠,二來易引起歐洲人的警覺。|路線來的安全。

    「中間路線?」

    「對,葡萄牙人地白銀路線,從馬尼拉出,越過太平洋到達墨西哥的阿卡普爾科,如此只要三個月地時間.如果需要可以幫你安排。

    熊天賜心中琢磨,鄭芝龍一定是將他們的殖民地當成是南美洲了。不過能三個月到達墨西哥確實快,從墨西哥到墨西哥灣應該不遠,如果能將人運到墨西哥,再通過墨西哥灣到特拉華或者馬裡蘭的港口那就很近了。:哥灣在西班牙人的控制之下,自己剛逼死了拉莫斯少校,已經結下樑子了,怎麼和他們去談呢?

    熊天賜忽然想到塞萬提斯和他的菲爾叔叔,心裡不禁苦笑,剛敲完人家一棒子轉臉就去哄人家,這個難度不小,等這次回航的時候去塞維利亞探探口風吧.

    「怎麼了?是不是連我都信不過?」鄭芝龍見熊天賜半天沒說話,頓時不悅道。

    「哪裡,感激不盡,多謝世伯指點,只是此次行程已經做好安排,怕是下次移民要世伯鼎力相助了!」

    鄭芝龍點點頭道:「如此最好,需要什麼就和森兒說,辦完此間事務就快快離開,不可逗留.與你啊,哈哈。

    「世伯說笑了,若有任何吩咐,天賜一定萬死不辭!」

    「怎會說笑,我是商人,又是家族的領,屆時時局不順,可能真要去你那美洲的避難所啊!」鄭芝龍說著話,若有所思捋捋鬍須,片刻抬起頭,展顏道:「我戒酒多年,今日以茶代酒,先替天賜接風洗塵了!」

    眾人急忙舉杯,將茶一飲而盡.之心,細細體會他最後的那些話,還是覺得不大對勁。移民如此熱心,還提供如此多的幫助,該不會是想趁機滲透進去吧?既然要滲透就滲透吧,最好多派點人,反正去了一時半會也回不來了。

    幾輪茶後,眾人不禁有點餓了,鄭芝龍帶著三人來到後院,海山及一干武士品茶的地方,命令廚子準備一些簡單的酒菜端上來。又閒聊了一會美洲的趣事,鄭芝龍這才命手下送眾人去鎮中客棧歇息。

    海山經不住長途跋涉,早就躺在竹轎上睡著了,到達客棧的時候,熊天賜連呼數聲也沒見反應,等看著海山小貓似的蜷縮在那裡的時候,他不禁啞然失笑,一把抄起海山,將他扛進房間,脫去鞋襪塞進被窩,又將手槍放在他的枕頭之下,安頓好一切好,逕直來到小刺的房間。

    「小刺,睡了嗎?」熊天賜來到門口敲敲門,輕聲喊道。

    「大人請進。|熊天賜的聲音急忙開門。

    「明天你派人去熱蘭遮,將我們最新的進展通報給古力特,同時讓他搜集西班牙人的消息,還有塞維利亞的信息。

    「是,我明日一早就去!」

    「對了,小刺,你想回家鄉去看看嗎?」熊天賜不禁自責,自己是一個人,倒把小刺還有家人這事給忘了。

    小刺猶豫半天,還是搖搖頭道:「還是不要去了,現在兵荒馬亂,不一定能夠找得到.

    熊天賜點點頭,用力拍了一把小刺的肩膀,轉身大步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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