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是一定要亡了,但是絕不能讓索虜入主中原!」熊天賜忽然沉聲說道。
史可法楞了一下,忽然大怒道:「熊大人,我敬重你是條漢子,怎麼口出如此大逆不道之言,只要我皇室血脈不斷,大明就不會亡!此類話切勿再說,倘若你是如此不忠不孝之徒,倒不如當初別救我,讓史某死在那揚州城上!」
「何為不忠不孝?難道閣部大人殉國了就算是忠孝兩全了嗎?您是能夠成全萬世之名,或許能激勵後人,但那些活著的百姓呢,大人就不能除去愚忠為他們做些什麼?倒不如保存實力,他日大人驅趕索虜,再次傲立揚州城頭,那才是真正的千古美名!流寇攻破北京已經為我大明敲響警鐘,可你睜眼看看現在的朝廷,奸黨林立,皇上絲毫不知悔改,沉溺酒色,任由索虜橫行。|廷,有何作為?請問閣部大人,我中原錦繡江山與之個人忠孝,孰輕孰重?!」熊天賜火氣也上來了,鼻樑上的傷疤扭曲著,厲聲問道。
「錦繡江山,個人忠孝,」柳如是眼睛忽而明亮,看著熊天賜,喃喃自語道。
「千總大人言辭鋒利,說到我們的痛處了.一日君主未亡,我們便不作2想。|冷聲說道。
柳如是看著眾人均不做聲,不禁有點失望,但她不敢和自己的夫君公開唱反調,索性也不說話,場面立刻變得非常尷尬。
熊天賜暗歎一聲,都說文人迂腐,看來是真的.不久就會投降大清,讓出南京。&1t;己確實不知道該說什麼!從他出現在這個時代,歷史已經改變,但改變並不意味著他四處能借到東風。的錢謙益激奮傲然,他日就要成為叛徒,在這厚重的歷史面前,他還能做什麼呢?只恨沒有臥龍之計,沒有百萬雄兵!一股從未有過的無奈和失落湧上熊天賜的心頭。)|留在美洲,或許等到揮師中原之日,他才不會目睹揚州城坡地慘狀,目睹百姓流離失所,目睹這些儒生地迂腐,才不會有今天這種切膚之痛。
「道不同不相為謀。|力挽狂瀾,解我中原之困。>儒自居,他日開門揖盜,當有以身殉國之執念,史閣部,好自為之,來日方長。&1t;:.一面吧!」熊天賜說完話就往外走。
「熊大人請留步,」李待問急忙追上,焦急問道:「臥子兄到底為何時日無多,大人何以得知,還望相告!」柳如是也是花容失色。熊天賜回答。
熊天賜沒有回頭,怎麼知道的。|訴你李待問再過兩年也要犧牲了嗎?他們注定是悲劇英雄,或許選擇這個時代的死法最合適不過。
「總之待問兄信我所言就是,告辭!」熊天賜頭也不回大步離去。
鄭成功心裡也不是滋味,為了救史可法,他們損失了一百多個弟兄,如今看來,史可法依舊對朝廷心懷幻想,死守愚忠,雖然可歌可泣,但只怕辜負了一身本領!
「老師,各位大人,福建新軍初建,恕學生不能久留,我也告辭了!」鄭成功向錢謙益行個大禮,又對眾人拱拱手,轉身離開客廳,消失在夜色中。
「道不同,道有什麼不同呢,不都是為了我中原著想?」黃宗羲.這位日後被成為「中國思想啟蒙之父」的大家不禁感歎一聲,卻也不知道該說什麼,索性低下頭,想著日前的淒慘處境,暗自垂淚。
難耐的夜晚就在這沉默中渡過。|州府傳來一刺客刺殺多澤未果的傳聞,刺客被擒後面不改色,誓死不降,行刑之際仍大聲疾呼:「即碎屍萬段,甘之如飴!」後人以為此人就是史可法,將他的衣冠拾起,建衣冠塚,無數百姓暗自拜之。地熊天賜聽聞後不禁一臉淒然,淚灑衣襟,中原失去如此血性之人,當為國殤!
歷史就是這麼殘酷,你能改變一個人一時的走向,卻無法控制他的命運脈絡,有些人注定是悲劇性格,這是時代決定的,而不是他熊天賜。
自從安頓好華夏部落的事後,熊天賜越抑制不了想去中原的衝動.地衝突。:原一無所知,他這個大明千總可就白當了.現實,那索性就先叫人開拓線路,移民先依靠歐洲航線,由他和古力特親自運送過來。
當然,雷天和秦長空對此表示強烈反對,畢竟如此遠行危險太多,萬一熊天賜有什麼不測那他們的事業就無法繼續下去.經決定了,他們也毫無辦法,只好將華夏部落所有的事情都梳理了一便,確認了此後地展方向,一切都無誤後這才戀戀不捨將熊天賜和小刺送走空,而且人也機靈,話也少,作為熊天賜的保鏢再合適不過了。
蒙安娜也只道熊天賜去歐洲,臨行的時候準備了一件新縫製的披風和幾盒口香糖,又細細囑咐一番,這才在淚光中看著熊天賜乘著「華夏」號從威爾明頓港口消失。
或許是經常在一起不覺得什麼,熊天賜登上距離美洲萬里之遙地故土後卻有些想念蒙安娜,就在思緒萬千之際,鄭成功忽然打斷了他。
「天賜哥,自從台灣戰役後,我還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去美洲。|
「是挺遠的,不過不是遙不可及,你看我,現在不是又回來了嗎?」熊天賜笑著說
著這個總兵大人的愛子,心中不由感到親切。
「真想去那裡看看,想見見天哥和秦師傅.你們遇伏全軍覆沒的消息後.陣亡.
「是啊,我也想不到會去那麼遠的地方,若不是你去熱攔遮城辦理商務,只怕我們要錯過了。
「是啊,這是命數.很高興的!」
「阿森,千萬別讓總兵大人知道我回來。:,要帶一些同胞去美洲.南洋的華商合作,你父親是不會允許地,還是不要讓他知道了!」
「嗯,父親大人現在變了.己地貿易,對華商的求援置之不理,致使我無數同胞死於歐洲人屠刀之下,可惜我力勸之下也無可奈何.己地父親感到難過。
「你現在已經要建立自己的軍隊了,有什麼打算嗎?」熊天賜見他難過,急忙岔開話題問道。
「總之不能一直在父親大人的羽翼之下.=如今大亂,流寇四起。|來,進可揮軍沿海,退可航行於大海,進退有度,才不至夭折。
「想法很好,但不要操之過急,畢竟你的父親,總兵大人還是希望你能留在他的帳下。|為。i一個皇帝,而後他又出賣了這個皇帝投降滿清,鄭成功是無論如何也不能跟著他父親走。
「嗯,」鄭成功點點頭,忽然想起剛才熊天賜說到要移民,便說道:「一些南洋的商人與我也算略有交情,而且其中一些人地船隻遠行到過歐洲,或許他們能夠幫到你。
熊天賜點點頭,不再說話。|此刻穿行在一條野路上.了南京,抵達宜興後,折東穿越嘉興府,最後趕到乍浦港口,乘船回到福建。
眼見天色漸亮,依稀看到遠處的高坡上有一所破廟,熊天賜、鄭成功以及小刺和一幹便裝武士均感勞累,便向著破廟走去,打算暫做休息後再趕路。
眾人登上高坡,見著破廟木門虛掩,在風中吱呀著,房樑上的彩繪早就脫落,顯得十分斑駁,依稀能看到廟中的關公老爺衣衫襤褸,手中的青龍偃月刀已經被拿掉了,只是做出一個斜握兵器的姿勢。世,關公老爺的日子也不好過。
眾人正想進去,忽然聽到裡面傳來說話聲,頓時一凜,小刺緩緩將兩隻短槍從袖筒中摘出,臥在手裡,躡手躡腳向門口走去。
「海山,你就吃一點吧,你都兩天沒有吃東西了,這是我好不容易才從南都討來地!」一個衣衫襤褸的小女孩說話帶著哭腔,將半個燒餅遞到一個小男孩的嘴邊。
「拿走!大丈夫不吃嗟來之食,我要吃了就不是大丈夫了!」海山嚥了一口唾沫,繼續將一根草叼在嘴裡,嚼了片刻又吐出來,換一根草繼續嚼。
「不吃拉倒,你是大丈夫,過幾天你就是餓死鬼,小鬼兒!」小女孩生氣了,扭過身往嘴裡塞了一口燒餅,扭臉偷看海山絲毫沒有反應,不禁將燒餅吐出來,吸溜吸溜哭泣起來。
熊天賜莞爾一笑,對這個叫海山的男孩產生莫名地好感,想著,推門走進破廟。
那少年和少女見來了外人,頓時面如土色,驚訝看著熊天賜。山的人,為何來此?!」
熊天賜打量著這個小男孩,不禁暗自點頭。歲,但明顯長得比同齡孩子高大,只是因為營養不良,顯得皮包骨頭,散亂的童髻上掛著稻草,一張小臉上塗些草灰,但依舊掩飾不住一雙靈動的眼睛,此刻正也大膽地打量著熊天賜。
「我們是行人,不過是想在此歇息片刻,可以嗎?」
海山猶疑不定打量著其他十幾人,見為的大個子說話客氣,不禁鬆了一口氣,但還是警惕地看看門外,這才點點頭,重新坐下來,安慰他身後的小女孩。
小刺早就收起武器,見關公像左側有一個坍塌地石台,大概到膝蓋那麼高,急忙從褡褳中取出折疊的坐墊,鋪了兩張,示意熊天賜和鄭成功坐下。人各自尋找地方歇息。
熊天賜從懷中取出玉米餅,遞給鄭成功一塊,自己拿了一塊放到嘴邊,忽然聽到咕嚕一聲響,不禁莞爾笑道,同時將玉米餅向海山遞過去。
海山滿臉通紅,懊惱地錘了一下自己的肚子,轉而大聲說道:「無功不受祿,海山不能吃大叔的乾糧!」
「為什麼不能吃呢,我們佔了你的地方,當然要給你交租的,你看我們也沒有錢,只好用這個代替了。|熊天賜一本正經說道,再次將手中熊油煎過的玉米餅晃了晃。
「既然如此,恭敬不如從命!」海山低頭琢磨了片刻,也覺得大個子說得話有道理,走上前接過玉米餅,快回到小女孩的身邊,自己先嘗了一口,確定能吃後趕緊向小女孩地嘴邊塞去:「竹影,嘗嘗,特好吃,比玉蘭餅還好吃!」
就在這時,門口警戒的武士忽然打個呼哨,熊天賜立刻站起來,向外看去.一人一聲大喝,眾人紛紛向破廟擁來。
熊天賜不禁眉頭緊皺,這些人中有好幾個是南都地官差,難道在緝拿什麼罪犯?想著,不由自主向海山和那個小女孩望去。